如意曲 第一卷 金枝玉叶 二十一章 意外

作者 : 樱桃女

包佑茗的先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大儒,当初包随云把他请了来教授自家侄子,也颇费了一番周折。

他当初打听了半月,得知前些日子朝里国子监里有个文采不错的裘先生,只因同僚文人之间互相倾轧,他人又正直不弯,看不得官场里面那些弯弯绕的道道儿,受了些闲气一气之下便辞了官嚷着要回老家种田去。

这位裘先生虽脾气性情有些刚硬古怪,但才学却是极好的,他这一辞官回了家,倒有许多京城里的富贵人家找上门来,想聘他做西席。这位裘先生以往所教授的学生尽都是朝中官员的子弟,眼里却有些瞧不上暴发户商家的孩子,又见那些富家子弟多是些纨绔之流,更是不喜,便拒绝了那些人的邀请。

包随云托人打听了这裘先生的品性才华,对他这种有着硬骨头的酸文人倒有三分敬佩,便亲自提了礼物来求见裘先生。这位裘先生见这位京城有名的豪富之家的当家人竟是位风度翩翩言谈儒雅的人,全不似那些暴发户财大气粗拿银子砸人的模样,倒去了三分轻视之心,与之攀谈起来,却发现包随云原来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子,只是祖上有训不许入朝为官,这才成为了商界的奇才。

包随云讲明了给侄子找个好先生倒不是为了功名,只为着让他明事理,懂世情,便是将来行商也要做个儒商才好,莫要成了只认得孔方兄的铜臭之人。裘先生看包随云顺了眼,便答应了入包府做西席。

这裘先生入包府教授包佑茗课业,见了他这小学生虽年纪不大,却是个尊师懂礼的,人也挺聪明,便也毫不藏私用心教授,这包佑茗学问也明显见长。

时间飞快,到了快中秋节时,裘先生回家自与家人团聚过节,略歇几日,便吩咐了包佑茗每日里要温习功课,回来他要检查,这才带上了程氏特意拿人准备的中秋节礼自回家去了。

包佑茗将功课早早的背得滚瓜烂熟,便象放出笼子的小鸟似的,整日带着妹妹如意四处院子乱转。包如意这小丫头外头看起来玉雪可爱,娇女敕得象粉团儿似的,基实内里却有几分豪爽的男儿性情,她往日里见哥哥整日读书,没时间领她四处玩耍,其它的丫环婆子们又生怕她多行了一步路摔着碰着,巴不得她整天呆在屋里才好,闷得她实在够呛。这回哥哥的先生回了家过节,兄妹两个便分都分不开了,在府里掏蚂蚁洞,捉蛐蛐,用水和了泥巴垒起城墙来,种种件件不可细数,弄得两人跟着伺候的丫环们头都大了。

江氏见儿子整日往大房那边跑,拦又拦不住,着实郁闷了一把,生怕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跟了大房一条心可遭了,便抽空回了趟娘家跟她江母取经去了。江母却劝她由着茗儿去便是,毕竟茗儿将来长大了还需要大伯扶持,若是生分了却是要不得的。江氏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这时,金妈妈家的小女儿金珠和苏嬷嬷家的玉串已经分给了如意,这两个也是小孩子,虽是奴婢但毕竟还是小孩子性情,背了人的时候也一样和两个主子玩到一处,只那玉串看起来心眼儿多些,往往看风望哨的,见有跟着的妈妈们姐姐们来了便和金珠两个站到如意身后一副老实相;那金珠却是个火炭儿般的热辣性子,自打跟了如意,又瞧如意对她好,内心深处便把这个小姐当作做半个主子半个姐妹似的护起来。

这日晌午,如意和佑茗两个在老太太屋里吃完饭,便拉着手跑到中庭花园子那里去玩耍,自放了丫头们回院去吃饭,只留下金珠和玉串两个象小尾巴似在后面。

谁知玩了一会,却有只不知打哪飞来的红毛翠羽的一只大鸟扑闪着翅膀落在假山上,佑茗先看见了指着给妹妹瞧。如意看得眼睛都直了,见那鸟也不怕人,冲着底下站着人一个劲儿的叫,便动了心思想抓住这鸟养在自己院子里玩。

佑茗见妹妹想要这鸟,便挽了裤脚衣袖,蹑手蹑脚的走到假山后面,攀着凹凸的石壁慢慢往上爬,他生怕那鸟惊了飞走,故意把脚步放得极缓。

如意见哥哥半天没露头,怕耽搁的时间长了那大鸟飞走,便径直跑到另一边去踩着假山也往上攀爬。金珠和玉串两个看得愣了,待反应过来便想上前阻止,但如意虽人小胳膊短,那身手却是满灵活的,也是她踩的地方对位,几下便爬到假山一半儿,金珠和玉串伸长了手也够不到她,只急得玉串掉头便跑回院子去找人。只底下一个金珠提心吊胆的看着,生怕小姐掉下来摔着,只急得跺脚转圈。

就在这时,那只鸟却突然振翅朝如意这边扑过来,如意吓得忘了自己还攀在假山石上,下意识便松手去捂脸,小身子直摔下来。

金珠吓得尖叫一声,伸着两只胳膊扑过来想要接住,可是她也不过是个人小腿脚短的小孩子,还没跑两步如意的身子就眼瞅着重重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人影飞快掠了过来,冲着如意一抄手,便把她小身子搂在怀里牢牢接住。金珠冲过去见小姐没事,三魂六魄这才得以归位,一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那假山对面的包佑茗听着这边又是尖叫又是大哭,便知道不妙,忙几步踩着原路跳下来,却见妹妹被一个陌生的干瘦老头抱在怀里,吓了一跳,几步冲过去大喝道:“你是谁?怎么进得我家院子?把我妹妹放下来!”

那干瘦老头儿五十左右年纪,一身青布衣衫洗得泛白,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篓,也不知装着什么。他瞧瞧包佑茗撇撇嘴,不愿和个小孩子计较,也不解释自己方才救了如意的事,只将如意稳稳放在地下,见她不哭不闹的盯着自己猛瞧,还以为这小丫头吓得呆了,可是却听她大声问道:“老伯伯,你会飞吗?”。

那老头一愣,咧嘴哈哈笑起来。这时,那边玉串已经带着从别院叫来的下人往这边来,众人见那假山下大小姐安安稳稳的站着,旁边还站着个瘦老头儿,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都凑过来围着。

金珠便跟包佑茗说了方才是这老头接着了掉起来的如意,他这才明白这老头竟是妹妹的救命恩人。想到这里,不仅又有些后怕,万一刚才没冒出这么个老头来,妹妹岂不是要摔个好歹?可是这是包家的院子,这个老头怎么进来的?莫不是家里的客人?

还不等他发问,那老头儿已经把手放唇边吹了一声呼哨,就见那只彩羽的大鸟呼的一声不知从哪飞来,落在那老头儿肩膀上,看样子是老头驯养的。

那老头伸手在如意小脑袋瓜上轻拍了拍,清瘦的脸上那对眼睛却极为有神,笑道:“小丫头,对不住啦,我这鸟儿不听话乱跑到你们园子里来,还差点惊着你摔一跤,老头子跟你赔不是啦,不过我救你一命,也算扯平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说着,身影晃一了晃,刹那间不见了踪影。留下一众人目瞪口呆,那老头子看样子不起眼儿,竟是个会功夫的?包府里的护院总管杨管事也会些轻功,能一个纵跃跳到假山顶上去,但瞧这头子这手,竟胜那杨管事十倍,也不知是何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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