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天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也想做皇后

作者 : 陌上红颜

“是吗?”。叶曼极力回忆着过去那段往事。往日曾想不通的疑点,逐渐在心中蔓延扩散,那段解不开的绳子终似是有了线索。那一夜,她派人送信让安意给她送披风和手炉。而安意却出现在了李世歇息的偏殿。若是安意所说是真,那么定是送信的宫女安喜故意误传信息。

如果真按安意所说,是右昭仪赵合宜陷害她的话,那么宫女安喜也有可能是被赵合宜收买。她皱了皱眉头,看向玉绣。“叫安喜过来一趟。”

安喜是玉绣手下的宫女,听到叶曼这话,玉绣便知道了叶曼的意思。虽是她心中并不相信素日里最是老实规矩的安喜会做出这种事,然而叶曼的吩咐她却不敢不听,便向旁边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会意地去了。

片刻之后,一个小宫女被带到。看到鸾凤殿中的安意,那小宫女安喜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跪在了叶曼身前。“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安喜,你还记得安意吧?”叶曼抬起手来,指了指静静站在那里的安意。

“奴婢……奴婢自然是记得。”安喜低垂着头,循规蹈矩地道。

“那好,本宫再问你一次,当日玉绣让你传话给安意时,你是否错传了她的意思?”叶曼凝神问道。

“没有,奴婢没有。”安喜抬起头来,一口否决,语气坚定。

安意看着她,眼中却是有抹冷嘲。“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却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害我至此?你也不用死硬着一张嘴不承认,是右昭仪亲口跟我说的。十两银子,买你的一句话,却害了我这一生。安喜,右昭仪已被打入冷宫,落到如斯地步。如今她对你再无威胁,即使到了此刻,你也不肯还我一个清白吗?”。

她眼神幽冷,就这么凝视着安喜,安喜不由微微打了个寒颤。然而她仍是惶恐磕头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没有说谎……”

“看你有没有说谎,其实很简单。只需再去问问右昭仪便是。”叶曼看着她,眉心微皱。“既然安秀仪说,右昭仪已说出实情。那么安秀仪既然能让右昭仪说了出来,她说了一次,也不介意再说一次。不如这样。再去问右昭仪一次。若是安喜如今说了实话,那么便作罢。如果右昭仪果真收买了安喜,而安喜又不说实话,那么按照宫规,乱棍打死。”

她说得轻描淡写,安喜听了却脸色一变。眼见叶曼准备起身,安喜双腿一软,情不自禁地又跪了下去。“饶命啊,娘娘饶命”

“饶命?饶什么命?”叶曼冷眼看着她。

安喜在她脚下如同一头受惊的鹿,瑟缩着不住的发抖。“是奴婢,娘娘,是奴婢说了谎话。右昭仪的确给了奴婢十两银子。奴婢家里穷,缺钱,是以奴婢就……就按照右昭仪娘娘说的做。右昭仪娘娘说,只要我这句话说出去,安意便会做了娘娘,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奴婢想,这事又不伤天害理,我拿了银子,右昭仪高兴,安意又做了娘娘,皆大欢喜……奴婢,奴婢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饶命啊娘娘”

她这一受惊吓,便全都招了。安意听得脸上白一块青一块。一直深信安喜是个老实人的玉绣,却是大感意外,半日都说不出话来。叶曼蹙紧了眉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安意。

昔日安意喊冤,她在调查此事时,就搁置在安喜此处关节,不得进展。因安喜为玉绣手下,深得玉绣信任。而以叶曼对玉绣的信任,是以并不怀疑安喜的话。

而安意与李世纠缠的那一幕却在叶曼心中根深蒂固,再加上之前金才人的话让叶曼一开始便对安意有了偏见。以至于她内心深处并不相信安意的辩解……

如今右昭仪赵合宜亲自将此事真相说出,安喜招架不住方才承认自己被右昭仪收买。这已证明了安意的清白。这一刻,却是叫叶曼无地形容。若非是当日她对安意的偏见,早一些查清楚事实的话,或许安意就不会白受冤屈,受了这许多委屈。

她轻叹了口气。“是本宫的错……”

然而抱歉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安意却是轻柔打断了她。“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大意,被人算计,给凤藻宫蒙羞了,也叫皇后娘娘平白无故地受了许多气。当日奴婢想辩解,可皇后娘娘听不下去。如今事情水落石出,皇后娘娘该相信我的清白了?奴婢今日洗清自己,只想告诉皇后娘娘,自始至终,奴婢从未背叛过皇后。”

“本宫如今明白。但是已经迟了……”叶曼看着安意微红的眼圈,禁不住扶了她的手。“你因本宫而落如此地步。而本宫如今失宠,自顾不暇,没有办法很好地补偿你……若你早日告诉本宫真相,本宫……”

“皇后,奴婢不需要补偿。”安意抬起头来。

“不管你需不需要补偿。对如今的本宫来说,你来的不是时候……”叶曼摇头苦笑道。“你本自在宫中与世无争,周绵绵对你也没有什么敌意。如今周绵绵真针对本宫,你在此刻来本宫这里,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怕是对你不利。”

“奴婢明白,但奴婢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安意抚着肚子,面目上却有一种清冷。“奴婢从未对皇上有过非分之心。娘娘应该一直很想知道,为何奴婢刚进长庆宫时对皇上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奴婢其实早该向娘娘说清楚,否则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叶曼微微一怔。安意所说的,的确是一直存留在他心中的疑惑。

听安意深深喘了口气。“不知道皇后娘娘还记不记得那位宋采女。奴婢和她曾是旧相识。宋采女和皇上从相识到在一起,奴婢全都知道。”

“这事,本宫如何从未听你说过?”叶曼怔了怔道。

“因为奴婢不想提起。奴婢和宋意如都是罪臣之后,在宫中一起做杂役时,一见如故。宋意如和皇上在一起时,奴婢曾提醒过她,后宫险恶,我们这等自身难保的贱婢,还是离皇上远点好。但那时意如已对皇上芳心暗许,奴婢说什么她也听不下去。奴婢也只好作罢,人前人后多帮衬着她而已。后来,她被皇上封为采女,不用再做粗活。她让奴婢去她宫里,但因奴婢身份低贱,她的请求被兰太妃驳回。她的宫里,由兰太妃安排了婢女……”

这许久的往事被安意重新提起,她却记忆犹新,脸上仍余忌恨。“奴婢虽是并没有去她宫里伺候,但经常去看望她。后来,她出事了,被兰太妃和妙夫人硬是诬陷为刺杀皇上的凶手。可我是知道她的,她对皇上真心相待,怎会去刺杀皇上?她被冤屈,却仍相信皇上会救她。奴婢实在看不下去,让她亲笔写了血书,奴婢想方设法将这血书送给了皇上。哪知道皇上看了,只说,文采颇好,便不予理会,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意如宫里。那一幕奴婢永生难忘,奴婢每每看到皇上,都会恨极。如此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他是配不上意如。”

她此番话用低沉的声音说出,虽是语气并不重,然而听到叶曼耳里,却是触目惊心。宋采女之事,是由她沉冤昭雪。然而此间的种种细节,她还是第一次听安意说出。听她说到李世的无情,心中禁不住也是冰冷。

那时李世正对她浓情蜜意,而宋采女也已香消玉殒。虽是质疑过李世到底有没有真心待过宋采女,然而那点质疑终究被李世的殷勤湮没。

而真相却是如此残酷。叶曼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奴婢从不想做什么妃嫔。因为奴婢……”安意沉浸往事太深,声音也禁不住有些颤抖。“奴婢是亲眼看着她被廷杖打晕一次又一次,她肚子里的孩儿就这样活活被打出来……自此之后,奴婢对后宫便心存恐惧,从不敢僭越一步。奴婢只想能够做到有一日宫中大赦,奴婢能够回到家乡,过普通人的日子,可如今奴婢已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抚模着自己的肚子,目光中有抹惨淡的笑意。“奴婢被人陷害,一次便身怀了龙种。奴婢虽恨极皇上,但肚子里的孩儿却是无辜的。奴婢既然不能实现奴婢的愿望,如今困在这深宫之中,有个孩儿也是好的。只是单靠奴婢自己,奴婢不知道这孩儿能不能顺顺利利在宫中长大。是以今日奴婢斗胆前来求见皇后娘娘。”

叶曼微微一惊。安意洗刷了自己的冤屈,却在此刻向她求一件事,她却料想不到,这件事竟会是为了她月复中的孩儿。她颇有些意外道:“如今本宫的状况,想必安意你也清楚得很。若是你在此刻离本宫远远的,或者你月复中的孩儿还有一线生机。此刻周绵绵视本宫为眼中钉,你却来投奔本宫,若周绵绵知道,反而你月复中的孩儿受到了牵累……”

“娘娘如此认为吗?”。安意眼神微动,却是淡淡笑了笑。“奴婢在宫中多年,看惯了宫中争斗。奴婢既然来求娘娘,就相信娘娘的本事。娘娘不是那种任人宰割,坐以待毙的人。若非娘娘真的甘心让一个小小的风尘女子来操弄南唐后宫吗?奴婢伺候娘娘时日不短,奴婢知道娘娘决计不会……”

叶曼见她眼神笃定,看着她的目光只充满信任,凝神道:“你对本宫倒是了解得很。只是如今本宫处于劣势,本宫不想牵累任何人。”

“皇后娘娘以为会牵累奴婢?”安意苦笑。“实话告诉皇后娘娘,如今奴婢安然无恙,是因为奴婢甘愿伏低做小,就算怀有身孕,还每日里坚持去长庆宫请安。况且皇上眼里从未有奴婢这个人,是以周绵绵才放心奴婢。只是奴婢的肚子一日一日大了,若哪日去她宫里请安,被她看不顺眼了,奴婢月复中的骨肉随时不能保全。”

她说道周绵绵时,从不称之为右昭仪,而是直呼其名。“自从她入宫之后,宫中人人自危。不少的妃嫔背后议论,都只怀念娘娘在宫中的日子。当日娘娘即便盛宠,对宫中妃嫔奴婢却都宽容。如今这风尘女子得了势,却是无所不用其极,做尽了不得人心之事。虽是宫中人人敢怒不敢言,但大家却都知道,一旦她失宠,怕只会落下个众人踩的地步。”

叶曼印象中的安意素来是个沉稳的人,素日里从不会如此尖锐地评价一个人。然而她对周绵绵的评价如此,叶曼却也不觉得突兀。只因叶曼回宫之后与周绵绵的第一场交锋,也对此女甚感厌恶。听得安意这话,她心中却微微动了一动。

周绵绵如今盛宠,她对她无可奈何。好在如今她皇后之位仍在,周绵绵对她也并不能造成威胁。若要打击周绵绵的气焰,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人取代周绵绵的位置。周绵绵如今不过是仗着李世的宠爱才为非作歹。若是李世移情别恋,周绵绵失宠,那么她这左昭仪的位置也不过是个摆设。若到那时,再将她这后宫祸害除去,却是容易得多。

心中存了这么一个念头。却看到安意的期待眼神,她略点了点头,示意安意继续说下去。“眼见你肚子越来越大了,若是日日去长庆宫请安,只怕沉重吃力。长此以往,确实容易出事,只是……本宫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是以奴婢想求皇后娘娘废了奴婢的份位,将奴婢调回长庆宫伺候娘娘。如此,奴婢既为皇后娘娘的人,只要不出凤藻宫,周绵绵她也鞭长莫及。”安意显然已想好了对策。

她显然不愧是宫中的老人,此计一说出来,叶曼不由眼睛一亮。她虽是无法干涉周绵绵,然而身为皇后,这个权力却是有的。“只是,安意你并未做错什么事,本宫无缘无故废你的份位,又似乎有些不妥……”

“此事简单,只需奴婢故意寻个错事做了,触怒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便可就势将奴婢废了便可。”安意附在叶曼耳边说了几句,叶曼渐渐展颜。

二人商议了些细节,安意方才告辞离开。

安意才刚刚离开凤藻宫,便听到宫人禀报道:“皇后娘娘,左昭仪求见”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一个一个,倒是都来得是时候……”叶曼挑了挑眉。她此刻并不想见周绵绵,只推诿道:“告诉她,本宫不舒服,让她改日再来罢”

然而她话音未落,却听到那熟悉的娇柔声音道:“姐姐既然不舒服,那么做妹妹自然应该来看望……”一阵香风扑鼻,艳美而窈窕的身段便冉冉走了进来。

在宫外时,周绵绵虽是衣着打扮俱是风情万种,然而却算含蓄。也正因为那丝丝欲露未露的含蓄,万千绿中一点红,倒是显得与其他风尘女子不同,清新月兑俗。又兼之她深得服侍男人之精髓,小小年纪便艳名远播。然而终究是出身太低,眼界不那么宽阔。如今进了宫,因衣服首饰皆是价值千金的贵重物品,周绵绵却一改往日含蓄的装扮,所选衣饰无一不是华丽精美,穿得比在外面是还要颇具风情。

虽是比起宫中妃嫔,她的艳美是无与伦比的,然而反倒失去了她在宫外时那股特殊的勾人心魄的韵味。今日她一身艳蓝色抹胸,延边绣着孔雀金丝,外面披的半袖是淡蓝色薄纱所致,纱中透出一双雪藕似的雪白胳臂,细细的臀围不露一丝骨感,薄雾般的薄纱掩不住粉酥酥的娇女敕肌肤,触目只觉华润紧致,充满傲人的弹性。

那薄纱实在太薄太轻太透,更像是睡前闲坐的闺阁常服,见不得外客,然而她便这么穿出来,抹胸中饱满隆起,锁骨下双丸跌宕,叫人目光不敢正视。

即便叶曼对她十分反感厌恶,然而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周绵绵虽是倨傲而嚣张,然而她却有倨傲而嚣张的资本。无论是身段或是脸蛋,她皆是天生丽质,无可挑剔。在叶曼见过的女子里,她无疑是资本最好的。只是,她始终出身太低,虽是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同一般大家闺秀般教大,然而终究是缺乏了大家族中最基本的教养,一开口便知涵养并不深。

她虽是惯有讨好男人的伎俩,却不懂得如何与女人相处。年少成就艳名,无意间却是被众人捧得太高,她只以为凭借自己的美丽便可得到所要的一切,而在得到了一切之后,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掩饰自己的锋芒。一朝得了势,却惹得人怨人怒。

“皇后娘娘幽闭三日,如今已过了幽闭的期限,妹妹特意来看看姐姐……”前半句她还说得颇为客气,然瞧着叶曼,她却是话锋一转。“听说姐姐病了,妹妹还想着要不要为姐姐请位太医来瞧瞧。不过,妹妹看姐姐虽是气色不大好,脸上却没有病容……”

“不用劳烦左昭仪。本宫不舒服,自会宣太医。”叶曼微微一笑,却是直奔主题。“左昭仪今日来凤藻宫,可有什么事情?”

“瞧姐姐说的,姐姐为正宫皇后,妹妹特意来看姐姐,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周绵绵掩嘴微微一笑,容光焕发。她今日盘着堕马髻,却是完全看不出脑后的伤。“难得姐姐看到妹妹来,不欢迎?”

叶曼只冷眼扫了她一眼,便淡淡笑说:“左昭仪说哪里话?左昭仪如今是宫中的红人,有空来本宫宫里,却叫本宫受宠若惊啊。来人,给左昭仪看茶”

早已有宫女奉上茶来,周绵绵扫了眼那茶,却是并不接,嘴角撇起,笑道:“前几日,姐姐在妹妹宫里,曾跟妹妹说过一句话,妹妹日日念着,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以今日趁着这个功夫,想向姐姐请教请教”

“有什么问题,左昭仪便说罢。”叶曼捧着一盏热茶水,雅致地吹去上面的茶末。

周绵绵眼神微微闪动:“姐姐曾跟妹妹说,就算姐姐不是皇后了,这皇后的位子也轮不到妹妹我做。这句话可叫妹妹我十足费心。若是妹妹我单单看中了这皇后的位子,偏要做了南唐的皇后呢?”

叶曼正喝着茶,闻声虽是心中微惊,然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却似并未听到她这般的挑衅,仍是云淡风轻地将刚刚喝到口的茶水慢慢咽了下去。

“妹妹一直听说昔日姐姐在宫中的风光日子,姐姐进宫时,和妹妹一样,也是住在长庆宫,做左昭仪。既然姐姐能够从左昭仪的位子做到皇后,那么妹妹也可以。”周绵绵仿佛是刻意要引起叶曼的注意,凝视着她,笑容如春风拂面。“如今你们叶家一日不如一日,只要我再火上添几壶油,你们叶家的富贵也就差不多了。你们叶家若没了,你这叶氏皇后,和我周绵绵又有何区别?姐姐你说,若到那时,妹妹是否可取而代之,替你做了这皇后?”

“若是左昭仪有这个本事,尽可一试。”叶曼虽仍是淡定,周绵绵的话中已涉及到她叶家,虽是知道父亲被软禁或许与周绵绵有些关系,然而听着周绵绵如此说出来,她心中还是禁不住涌起一抹冷意。“若是本宫父亲再有任何差池,本宫在此立誓,你周绵绵必定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是吗?方才妹妹说了那么多话,姐姐全无反应。妹妹还以为姐姐是个没气性的人。如今却总算看到姐姐的表个态了……”周绵绵却似乎对叶曼的反应很是满意。她眯了眯眼睛,颇有几分妩媚。“只是姐姐这话说得狠了些,但却吓不着妹妹……若是叶家衰败了,姐姐这皇后如同虚位,姐姐又如何让妹妹我付出代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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