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同舟 第一卷 谁家新妇初长成 第一百二十四回 穿帮

作者 : 慵懒海棠

因南京这边儿下人还没找齐。孙成现总管着老太太院子,虽然没有太多的事情,但他因是第一次做管事,非常的认真,每天都天擦黑了才回来。

秋香猫在院子门口,眼看着外面院子里想起了很多脚步声,这个东偏院是专门给下人住的,这个时候两边儿厨房早开饭了,很多杂役都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有些坚持不下去了,预备再等等就走了。

再等了一阵也没来,秋香一跺脚直起来身,走到大门口又不敢回去,四姨太的厉害她可是见识过,没想到在门口打了一会转儿,孙成回来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这边院子里灯不多,幸而也没有别人,秋香赶紧迎上去,低声喊了一声,“孙成哥!”

孙成原本在低头想事情。抬头一看是她就有些不高兴,道,“你有事儿吗?”。

他的语气颇为不悦,这让秋香有些生气,便没说话,塞给他纸条就跑了。

孙成站在在原地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你回来了!快洗手吃饭!”珍珠已经把做好的几个菜摆在桌子上了,孙成进来的时候正在掀开米饭锅,热气扑了她一脸,孙成就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心里霎时充满了温暖的幸福,不由自主把刚才秋香给他的纸条揉成团塞进自己的内衣口袋里。

孙成是第二天下午才想起来看的。

舒云写的竟然是要同他远走高飞,说她自己的私房有上万了,他们去北方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儿,这些钱买房子买地或者做生意也都够了。

如果是以前,没有珍珠,孙成会立刻答应。可是现在不同了,且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不再喜欢舒云了。

原来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舒云,但如今可以天天见面,他倒是心如止水了。

他们彼此都变了,特别是舒云,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记忆里温婉质朴的少女,而是富家的姨太太了,她享受着富贵家庭的安逸,一点点也吃不得苦了。

孙成只看了一遍便把纸条撕得粉碎。

这可怎么办?四姨太以孩子相逼。若他不答应,就要说出实情,到时候她舒云会被沉江,孙成也不会好过,即使留住性命,也是被众人唾弃。

他不怕死,怕的是他死后珍珠怎么办?本来以前的名声就不好,他再死了,珍珠只怕要孤独终老了!

想到这里面前又浮起了珍珠笑吟吟的脸,不住地叹气。

这可怎么办好?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而四姨太要他最晚明天就得回信儿。

孙成一下午神情都有些恍惚,刚到了下工的时辰就往家里走。

彼时珍珠也刚到家,正拿出两件换下的衣服要洗,见了他有些意外,道,“今儿没事?别处什么岔子才好。”

珍珠其实心里不赞成孙成去外面做生意,她觉得以现在的局面,说不定自己丈夫能当上这边的总管呢,故此行事比以前低调谦逊多了,且对孙成也要求如此。

孙成点点头,道,“都妥当了。”

珍珠笑笑。道,“我先洗衣服,桌子上有茶。”

孙成愁得喝了一下午茶了,便说,“我不渴,家里有什么菜?我做饭吧。”

“有茄子土豆,还有一点牛肉。”

孙成便进了灶间,先烧了一些开水灌进暖水瓶,再用一个砂锅熬上绿豆稀饭,然后才开始洗菜切菜。

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两个菜,烧茄子,土豆炖牛肉,然后又热了热几个花卷。

珍珠那边儿也洗完衣服了,两个人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吃晚饭。

珍珠平时最爱吃牛肉了,孙成便拿着一个小碗把里面的瘦牛肉都拣出来放到她面前。

珍珠心里美得很,嘴上却说,“你这个干什么,你也吃!”

孙成点点头,没像以前那么笑嘻嘻的。

明明牛肉炖的很女敕,味道很好,珍珠吃了几块却觉得有些反胃,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高兴地吃了两口,却再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孙成赶紧倒了杯温水,扶住她说,“快喝口水漱漱口,我扶你到里面躺一会儿?”

珍珠脸色有些苍白,喝了几口水觉得好些了。就说,“不知道怎么了,这些天胃口都不好!昨天我做盐水鸭子的时候也有些不舒服!”

孙成这才想起来昨天珍珠做的盐水鸭,几乎都让自己吃了。

鉴于自己的粗心,就有些歉意地说,“要不明天你去药铺让大夫看看吧。”

珍珠点点头。

过了一阵,孙成忽然想起来什么,瞪大了眼睛惊喜地问,“珍珠,你……你该不会是有了吧!”其实珍珠自己也有些感觉,往常月信儿都很准的,这次拖了近二十天了。就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说不准,明儿去看大夫。”

孙成高兴地抱起来她,大声说,“咱们有孩子了,我要做父亲了!”珍珠在他怀里娇笑着,那个样子特别让人疼。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舒云要求她抛弃珍珠与她走,别说珍珠没怀孕就不可能,如今珍珠怀了他的孩子,那更是一丁点可能也没有了。

孙成满怀心事。一直到半夜都没睡着。

珍珠其实感觉到了他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地,再加上已经睡了一觉儿,脑子还算清醒,就问,“阿成,你怎么还不睡?”

孙成紧紧搂住她,过了良久才说,“珍珠,能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我配不上你!”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又似乎大有深意。珍珠脑子一下子清醒了,道,“大半夜的,你胡说什么?什么配上配不上的,咱们都是夫妻了。”

孙成心里实在没有法子,也料定珍珠不会放弃自己,便缓缓地说,“珍珠,请你相信,我和你定亲之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只是以前犯了些糊涂,我告诉你,但你能答应我听了不生气吗?”。

珍珠隐约有些不安,道,“好,既然是你之前做下的,我不生气。”

“我和四姨太舒云是一个村子的,自小认识,当时我们情投意合,我家里也去她家求亲了,她家嫌我们家穷,一直没给准话儿,再没多久她就进了白家做姨太太,我觉得没脸呆在家里就出去了,不瞒你说,那几年我天天在外头想她。回来了听说白家招护院,我就托人找了霍管家进来了。舒云也想着我,我向你发誓,只有一次!如今她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要跟我远走高飞。”孙成说得又急又快,一字一句像炮弹一样把珍珠轰的不知所措。

珍珠两眼通红,忽然哽咽着哭了起来。

因为气极,反而说不出话来。

她那个样子让孙成看了难受极了,道,“珍珠,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要有气就打我骂我。千万别憋着,珍珠……”说着准备抱住她。

珍珠往一旁躲了躲,眼泪如珠子般落下。

她原本以为自己嫁给孙成,这辈子就可以幸福安稳了,没想到会是这样!若他走了,她怎么办?

孙成心里焦急,分辨道,“珍珠,你别生气了,你放心,我以前喜欢的是她,现在喜欢的是你,我不会跟她走,只是,她以此事相逼,说若我不答应就把孩子的事情说出来!到时只怕我……”

珍珠闻言心里好受些,孙成给她擦干净眼泪,颓然道,“我怎么会舍得你!你想到哪里去了?只是因为这件事不能同别人商量,才告诉你的,我……我自己都觉得没脸。”

珍珠放下心来,道,“这事儿事关重大,老太太别看平时不怎么,实际上她老人家最注重名声了,白家决不能出这样的丑事遭人耻笑,那四姨太既然当年选择了白家而不是嫁给你,可见是个贪恋富贵的,也许,她只是吓吓你,未必敢真做出来!明儿一早你让露珠儿跟老太太说一声,我先去药铺子让大夫诊脉,然后回来悄悄告诉老太太这个事情。我伺候她这么多年,你我又是她做的媒人,老太太会给我留些脸面的!”

孙成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做了。

珍珠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没顾上吃饭就出了门,走到百草堂的时候坐堂大夫还没来,急的不行,后来在不远处寻到一家开着门的医馆,一个老先生刚刚坐下,她迫不及待地让切了脉。

末了老先生面露喜色,道,“恭喜!是喜脉,已经一个多月了!”珍珠舒了口气,留下两个大洋转身就走。

再回到白家老太太也才刚起来,珍珠殷勤地伺候老太太吃完早饭,不一会儿白若林来了,照常说了几句话出去了。

白李氏觉得屋子里冷清了,又加上四姨太没过来吃早饭,便说,“你让个丫头去四姨太那里看看!”

珍珠答应着,飞快地走到院子里打发了人去。再次进门时一下子给老太太跪下了,头也低着。

白李氏下了一跳,道,“大早上的,珍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什么事情直说!”

珍珠不起来,抬起挂满了泪珠的脸庞,道,“老太太,我们家孙成该死!”

白李氏不悦,道,“她是你丈夫,你怎么说这样的话?该打。”

珍珠不理会,依然说,“老太太,我今儿早上去医馆,诊出了喜脉!”

白李氏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道,“哎哟,喜事啊,你哭什么!”

珍珠低下头,虽然有些话难以启齿,可现在不说,再没机会说了。

“老太太,我……”珍珠不知从哪里说起,就很了狠了狠心,左右开弓打了自己两耳光。

白李氏的心沉下来,珍珠这样,看来是出了大事了,就面色不悦地说,“你不用这样,先说说怎么回事儿。”

“孙成与四姨太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因四姨太嫌孙家穷没答应求亲,前一段时间他们在一处,四姨太肚子里的孩子是孙成的,她昨天让丫头送去了字条,要与孙成远走高飞,若不答应,就把事情全说出来,也不让孙成好过!”

白李氏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珍珠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扶住她。

白李氏强撑了,不甘心地问,“珍珠,你刚才都是说的瞎话,逗我老婆子的,是不是?”珍珠苦笑,只得点了点头。

白李氏过了好一阵儿才平息下来,只是脸色若金纸,非常的难看。

她叹息着对珍珠说,“你去里面把烟枪拿来!”

珍珠迟疑了一下,以前老太太吸烟都是背着人,如今……犹豫间白李氏骂了起来,“傻愣什么?还不快去!”

吸了两个大烟泡,白李氏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包括心里,也想好了如何处置,就板着脸吩咐,“露珠儿,去把四姨太给我找来!”

舒云早上吃了秋香炖的燕窝粥并一些小点心,正舒服地躺在床上睡回笼觉呢,便有些懒懒地说,“你回去告诉老太太,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改天再去看她老人家!”

露珠儿站着不走,道,“老太太叫四姨太!”僵持了半天,舒云没办法,也不愿意得罪老太太新冲的丫头,只得下床随便换了一件衣服,道,“好吧,我跟你去!”

舒云一进门就觉得不对,老太太脸色发青,珍珠眼睛红肿,像是哭过了。

老太太没了往日的热情,而是劈头吩咐,“露珠儿,让丫头们都守在大门口,什么人都不准进,便是你们老爷也不行!我要分给四姨太一些私房钱。”

舒云闻言一喜,继而又觉得不可能,想转身就走,但更不可能。

白李氏冷冷地对她说,“珍珠,舒云,你们跟我来!”

一直来到里面她的卧室,也就是说,有三道门与外面隔着,所以隔音特别好!

白李氏半倚在红木榻上,吩咐,“珍珠,把门关好!”珍珠赶紧一路小跑,把三道门都从里面锁上了。

白李氏看着面色不定的舒云,轻轻喝道,“跪下!”

舒云想分辨,但又有些害怕,依言跪下。

白李氏朝珍珠使了个眼色,珍珠脸色苍白地从柜子里拿出一条鞭子。

舒云还没弄清什么,白李氏已经一鞭子抽在她身上了。

力道并不大,但舒云甜头吃惯了,哪里受得了,道,“娘!我犯了什么错?您打我不打紧,肚子里还有您的孙子!”

她不提还好,一提白李氏更来气,道,“我没有那样的孙子,你这贱人,脸皮真厚!那是野种,那里是我们白家的孩子!”

舒云大惊,偷偷望了珍珠一眼,而珍珠也正狠狠地瞪着她。

白李氏年纪大了,再加上若把舒云打坏了反而会让别人看出什么来,只是象征性地打了几下,又让珍珠从柜子底翻出一包药来,用水化开了,命令舒云,“喝下去!”

舒云不肯,珍珠便端起来给她硬灌下去。

之后白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高声道,“珍珠,我衣柜里有替四姨太新做的衣裳,你拿出来,伺候她穿上!”说着自己闭上了眼睛养神。

珍珠赶紧端来一盆水,先给四姨太洗了脸,重新涂了脂粉,梳好头,又替她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绿色衣裤。

舒云面无表情地任她收拾。

临出门,老太太睁开眼睛说,“珍珠,左边第四个抽匣里有个木盒子,那是给四姨太的一盒子首饰!”

舒云抱着那只锦盒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院子里。

提心吊胆地打开,一看里面哪有什么首饰,只是一块块码得整齐的鸦片膏子。

四姨太走后,珍珠心里很高兴,暗自庆幸这件事情老太太处理的真好,便道,“您累了,我给您捶捶背吧!”

白李氏点点头,过了一阵说,“我也不见孙成了,你告诉他,白家用不起他,让他走吧,以后再别让我在这个院子里看到他!”

珍珠的脸色更加苍白,却只能轻轻点头。

谁知珍珠回家把这个告诉孙成,孙成很是高兴,道,“这样也好,我这些天已经发现了一桩十分赚钱的买卖,正好也想出去!”

珍珠心里再不赞成,也没办法了,怔怔地说,“阿成,以后什么事都不许再瞒着我!”孙成用力点点头。

其实二人也没多少家当,搬出去也很容易,孙成早有心,已经打听好了,在这附近就有一家人家的宅子要卖,三间正房两间厢房,看起来还很齐整,孙成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隔了一天,四姨太忽然肚子疼,等大夫来,孩子已经没了。

合家下人都觉得事情来得蹊跷,但事前一丁点地痕迹都没露出,且听说老太太还赏了她一大盒首饰,更说不出什么来。

白李氏如常打牌享乐,白若林也没看出有多伤心,一切自然地好像舒云没怀过孩子似地。但是,敏锐的佣人们还是发现了些端倪。

首先是老太太这边儿厨房不准备四姨太的饭食了,当然她来吃老太太也不管,反正总是让豆蔻准备一个人的分量,再过些日子,舒云也不去了。

老太太的厨房没她的饭,前面老爷太太也都不过问。四姨太的丫鬟秋香只好自己上街买些菜,胡乱做给主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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