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来歌 正文 第十八章 夜里惊魂(中)

作者 : 林秋漪

老冲虽在里府附近蹲点,乞丐们最喜欢的就是吃饭跟闲聊,但在喜来的印象中,有关于里府的事她知道的反而不多。

以前没注意倒不觉得,现在想想,很奇怪。

在来阳县,里、梁、邢并称三大府。

落后的时代,百姓没有多少娱乐,八卦便是全民所热衷的,而无论哪个时代豪门富户的事总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喜来虽不怎么喜欢这些话题,但偶尔兴致好了也会听上一听参与参与。

丐帮的那些姐妹和红富的客人都喜欢拿梁、邢两家出来说事,比起这两家,里府就像是被人遗忘了,很少提及。也正因为这样,喜来很少想起那个她在这个异乡第一个接解的府第,如果不是今晚的事,她差不多都快忘了里府。

仔细想想,当时那位里家家主生产时,她院子里的情形很是怪异。当然,可能是她觉得怪异,说不定春丫她们那群本地人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要找个时间问问。

喜来接着想接下来的策略,一是为了做好防范,一是为了转移自己对伤口的关注,她不想在没得过伤治前自己痛晕过去。

喜来二残子支去帮救兵,留下春丫跟老冲两个老弱,看似危险,但其实她们很安全。只要二残子她们动作过些,赶在对方派人来灭口前将她们接走。

起码喜来肯定,现在这附近没有那个男人的同党,这还不好解释么?如果真有同党,早就出来帮那个男人了,哪还会让喜来折腾这一出。当然,她不排除方才还有另外的人在,不过趁着那男人引开喜来的从别处溜走了。

靠,看样子人家还真不是来看她洗澡的,早知道她不要那么冲动的追上来了。好奇猫害死喜来啊啊啊……

慌乱的脚步声越来到越近,是小庙那个方向,喜来微笑起来,不料却牵动伤口,疼得她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由春丫搀着的老冲,在离喜来两步的时候,忍不住双腿发软,渐渐瘫倒在地。

她眼不好使,加之又是夜里,即便现下月光正清,但她也看不清喜来的表情,可那淡淡的血腥味她却是闻得的。虽然春丫一再跟她说喜来只受了点小伤,可她并不相信,如若只是小伤,为什么喜来无法自己走回庙里,还得二残子去叫几个人来搬?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受伤了?心中有所猜疑,再经这血腥味一刺激,她更是惊骇不已。

“喜丫,喜丫,伤哪了,疼得厉害不?严重不?啊,孩子,说话呀……”

喜来自老冲叫她的第一声便应了,无奈她应得有气无力,老冲平日里耳朵就不怎么好使,现在又是六声无主只顾发问,哪听得了喜来的嗡声细语。

喜来怕老冲过于着急,像自家女乃女乃一样突然心脏病就不好了,咬着尽量让自己音量大些,刚一使劲,便疼得几近晕厥。

喜来的脸惨白得吓人,小孩子的眼毕竟好使些,春丫看得分明,吓得胆战心惊,现在最怕的就是她,又要担心喜来过于激动,又要担心女乃女乃过于伤心,忍着泪水出声安抚,“女乃女乃,喜来没事,就一点小伤,喜来你别急,有话慢慢说。”

喜来在心中翻白眼,我一直都在慢慢说。突然想起件事,欲张口却觉得胸口胀闷,忍不住将一直堵在喉头口的东西吐了出来,下一秒,眼前发黑,喜来觉得自己渐渐听不见看不见,死死攥紧拳头,无论多难受都不肯放松,她,现在还不能晕过去。

“喜来……”春丫这下顾不得女乃女乃了,手脚并爬着过去,刚想去摇晃喜来的手臂,又想起二残子一再交待不可碰到喜来,急得哇哇大哭。

她一哭老冲就更急了,“你这孩子先别哭啊,跟我说喜丫怎么啦?啊?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呀。”老冲一边说一边往喜来那边爬去,无奈怎么都动不了手脚,她急啊,最后忍不住也跟春丫哭了起来。

别说她们急,喜来现在也急得不得了,她在心里不知骂了二残子多少句了。该死的,也还不快点!我有事要跟你说啊。

好在春丫很快就止住了哭声,看了一眼喜来,转身抱住渐爬渐近的老冲,“女乃女乃,喜来没事……”

在她失声痛哭后这安抚听上去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不说老冲不信,就连喜来都翻白眼——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喜来又提不上气了。

老冲一把将一向疼爱的孙女推开,“到现在你还说那种话,没事没事,吐血了还会没事吗?”。是,她承认自己老眼昏花,可她的鼻子却一向灵得很,那闻得的越加腥腻的味道,还有喜来自喉头那“噗”的一声,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其实老冲起先闻得的血腥味,是那个黑衣男人的,他的伤口可是被喜来狠狠招待了一番,属于喜来的血,只有她方才喷出的那一口。

春丫挡不住老冲,只能由老冲过去捉着喜来放在身侧的手,但二残子的吩咐她一直记在脑海里,刚想要提醒女乃女乃不要去动喜来,却听得她一声惊呼。

“喜丫,孩子,放轻松。”原来老冲模得喜来攥得死紧的手,青筋暴出,冰冷。她也怕喜来情绪激动影响伤口。

“到底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子工夫就成这样了?”老冲当然知道喜来现下无法回答她的话,可是实在忍不住问出声。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明明她们还在里面笑闹,怎么一眨眼子工夫那个闹腾的孩子就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了,老冲忍不住老泪纵横,“哪个杀千刀的下这样重的手!”

春丫听了这话也是一脸的忿恨,究竟是什么人对喜来下这样的毒手,她一定要找出来,帮喜来报仇。

喜来现下却无法顾及她们了,无论老冲跟春丫怎么劝,都攥紧手跟自己的意志力作搏斗,死命告诫自己现下不能昏过去,不能昏过去,不能……

春丫跟老冲不敢硬掰喜来的手,只能耐心的劝说着喜来放开手,一人一边,将喜来的手从手臂向下轻轻抚摩,试图松驰她的肌肉。

春丫一边轻抚一边张望,她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领事她们怎么还不来?

像是感应春丫的心声,她听到了二残子的呼声,虽然听着甚远。春丫连忙跳起来回应,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拼命挥动着双手,“领事,我们在这!”那句“喜来快不行了”最终没喊出口,太不吉利了,“快点!”

老冲也哑着嗓着急呼,很快,她们便看到二残子一行人到眼前。除了二残子,春丫压根就没去注意都有谁来了,来了几个人。她扑过去揪着二残子空荡荡的袖子哭喊道,“吐血,领事,喜来吐血!”

二残子听了脸色一变,但还是强忍着安慰春丫,“别慌,我们现在就带她去医治,你先松开手,让我去看看她。”

春丫松手让开道,二残子蹲下去察看喜来,只见喜来虚汗淋淋,唇无血色,衬得嘴角胸口处那腥血触目惊心。伤势似乎比方才更严重了。

“小喜,听得见吗?感觉怎么样?”

喜来似有所感,微睁着眼看着她,吃力的开口,二残子听不清她说什么,只得把耳朵凑到她口边,“你想说什么?”

“收拾……仔细……不能留……春丫……女乃女乃……庙……不能……烧……”

二残子屏住气听喜来的话,却只听到这模模糊糊这几字眼,等了半晌,也不见喜来再说下去,这才抬眼一看,惊觉喜来昏过去了。

“小喜小喜!”

春丫看了就要飞扑过去,被旁边的女乞一把拉住,“别怕,她只是昏过去了。”同样紧张的老冲也被人劝住。

马上就有人将喜来轻手轻脚的搬起,放到早准备好的抬布上。

不知是谁在感叹,“好在是昏过去了,不然这一路颠簸也够她受了。”俩祖孙听了这句心更是绞痛。

老冲被一个青壮的女乞背起先行了一步,春丫见喜来被安放好,刚想跟过去,就被二残子叫住。

“春丫,都收拾好了么?”

春丫回头,却见二残子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心里“咯噔”一下,慢了半晌回答道:“收拾?”吐出两字后反应过来,“是的,收拾好了,按喜来说的那样,把我们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

“哦,是么?真仔细收拾过了?”

春丫觉得二残子问得很奇怪,倒不是话本身有多怪,而是二残子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刚想说什么,却被二残子打断,“即如此,上路吧!”

二残子说完了不等她,抬腿就走,却是往小庙的方向,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回首向她招呼,“还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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