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小的愿意
云公子并未诳她。次日果真来凝碧斋寻她。
何花语同鲁掌柜告了假，随着面色铁青的听寒快步朝云府的马车而去。车帘撩起，云舟笑吟吟地瞧着她，道：“上来罢。”
她一进去，马车便缓缓驰行。
马车往僻静处慢行，何花语趁机将昨日想托云公子的事说清，但心底多少有些羞愧，仿佛她家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我……小的只想混进杜府，见见我大姐……”何花语垂着眼睫，手足有些无措。
云舟沉吟，“我这段日子出了趟远门，倒也真未听说有这回事。”
何花语微仰了脸，巴巴地瞧着他。
云舟轻咳了声，道：“这样罢，近几日我许是会去趟杜府，到时我来接你一同前去，可好？”
“多谢云公子……”何花语眼眶有些湿润，“公子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小的……”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云舟招呼道：“你且随我来。我倒真有件事要托你去办。”
“呃？”何花语眼里光芒乍现，赶紧着随了云公子下了马车。
出了马车，才知他们竟来来到了云公子的茅草屋。
云公子唤了听寒与车夫稍远些候着，只留她一人在屋内。听寒退出去的时候，还掩了门。
何花语心里一咯噔，看来云公子所托之事不小，否则也不用避人耳目，特地寻了个这么僻静处。
云公子坐的离她很近，近的可以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
“三小……”云舟忽然叹道：“你……是可以信任的罢？”
何花语猛然抬起头，胀红了脸想发表一番肝脑涂地的豪言壮语，但临嘴了只是道：“小的信任公子，公子愿意的话，也可以信任小的。”
云舟锁了她的眼，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数月前你我在杜府相见，或许那时你便心存疑惑，但你不曾出言问过。我信你是嘴严之人，在杜三跟前尚且能不畏，我更信你的人品。”
“公子过赞了。说实话，小的至今念及那杜三少爷，夜里还会发噩梦。”何花语汗颜，她的一举一动，怎么落入旁人眼中，都带了几分考核的意味？鲁掌柜是，这会连云公子亦是。
云舟闻言，忽然笑了。
这一笑极是**，何花语差点便愣头愣脑的来了这么一句。“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云舟收了笑，正色道：“我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近几年来与杜府有些生意往来，但之前由于年纪尚幼，一直受制于人。为避开杜府的耳目，极需要暗地里另立门户，但……一直苦于未能寻得个可信之人，方能不负所托。”
“公子……”何花语呐呐地道，完全未料到云公子竟会这般看重自己。
云舟瞧着她继续道：“我早有心收你为己用，只是你曾说过你有更重要的事需去办。但辗转半载，我竟是苦于未寻得这得力之人，不得已厚颜再寻你相托。你……”
顿了顿，目光中竟是带了几分殷切，“愿意罢？”
何花语低垂了眼睫，隐去眸中为难之色。她这头若是应了云公子此事，岂不是会令鲁掌柜心寒？可是云公子既是开口，叫她如何忍心相拒？何花语真是左右为难，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来使。
“你……”云舟眸中光芒黯去，“若是为难，便当我不曾提及此事。”
何花语深吸了口气。双拳紧握，毅然道：“小的愿意。”
“当真？”云公子如释重负，“具体事宜待我料算妥当了再细说，这个与你。”
何花语疑惑地伸出手，一个事物落入她手中，居然是一方云形美玉，带着他掌间温温的热意，入手温润滑腻。
云舟笑吟吟地望着她，“以此物为凭证，可得收妥了。”
“嗯…”何花语轻声应道，忽然蹙眉道：“公子，还是不妥。那杜三少爷早已见过小的，小的若是抛头露面，岂不会惹他疑心？”
“这个你多虑了，杜三不会亲自彻查，他底下的耳目并不识得你，要查亦是查我身边的人。”云舟淡淡地道：“再者……你这半年来变化甚巨，昨日一眼望去，差点便未识出是你。”
“呃……”何花语抬手去模自己的脸，她变化有这么大么？
“可是……”何花语皱着的眉头就未松过，“过几日去杜府，万一与杜三少爷碰着面，他可不就识出小的了？”
云舟凝了眉，见她一脸担忧之色，道：“放宽心，所应你之事，定会作数。”只是，既是打算纳他为己用，是不该再将这颗要命的棋子置于人前。
何花语巴巴地望着他。再头晕脑热，亦是不能让步。虽说托云公子先打探一下未必不可，只是若能见上一面，终归是更放心罢。
“倘若三小能扮作我的丫头相随，倒也无不可。”云舟月兑口而出，忙又解释道：“此言并无侮辱三小兄弟之意，只是我见三小眉眼五官精巧柔和似女子，一时……”
越解释越有几分窘迫，云舟攸地住了口，这个要求的确是有些太过分。要他扮作女子，岂不是分明带了几分侮辱之意？
何花语已由初闻此言时的心慌乱跳，渐渐回归平静，淡淡地道：“小的愿意。”只不过是回归女儿家的装扮，又有何不可？
杜家既是要切断与她家这门贱亲戚的往来，那么日后她也用不着扮回女子去应付，自是不用担心被杜家的人识出端倪。
云舟轻咳了声，略有些不自在地道：“那么，过几日我来接你。”
“嗯。”何花语轻应了声，亦多了几分别扭。
“我送你回去罢。”云舟率先起了身。
何花语亦连忙起身，随在他身后往外走。
他忽然侧了身，略为一探，便握住她的手。
她顿时陷入慌乱，胀红了脸瞪着他。犹豫着是否要把手抽回来。
云舟长叹了声，低低道：“我……亦是愿意信你。”
何花语张了张唇，正要道些什么，门却被推开。听寒望见他们交握的手，面色当即黑如锅底。
何花语耳根红透，抽回自己的手，便夺门而出。一颗心扑腾乱跳的，险些跳出嗓子眼。
为避人耳目，何花语在一个旮旯里便要求云公子先将她放下马车，自己再慢慢走回凝碧斋。
一进凝碧斋的门，阿兴便一通冷嘲热讽。“这回，又攀上哪家的高枝？”
何花语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鲁掌柜不在铺子里，她心中有所愧疚。但，无论如何，她不会负了鲁掌柜，亦不会负了凝碧斋。总能……寻得个通融的法子。
过了数日，云公子果然打发了听寒来唤她。
这回，听寒亦不与她一道走，只是在她耳边低声丢下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何花语又得去同鲁掌柜告假，鲁掌柜面上已有不悦之色，但有福婶在一旁帮着说话，才应允了她离开。
出了凝碧斋，她小心地沿着街角寻至云府的马车，并很警觉地暗自戒备有无被人盯梢。钻进马车前，自然免不了看听寒那厮的臭脸，何花语模了模鼻子，撩了车帘便往里钻。
“我已让听寒备好府中丫头的衣裙……”云舟眼中仍有窘意，微撇了脸没有瞧她。
何花语扫了眼长几上整整齐齐摆着的那件碧绿色的襦裙，讪讪地道：“且寻个隐蔽处，好让小的换衣衫。”
云舟清咳了几声，“已不便寻个隐蔽处置换，你便在这马车中换妥了罢。”说罢，便背了身，不瞧她。
何花语揪着襦裙的手一紧，胀红了脸不能出声。云公子所言虽是实情，专门找个隐蔽处时间上已是来不及，再则，被人瞧见了亦是极不妥。只是……让她怎么
云舟听见她并无动作，未回头，道：“你我皆是男子，倒不需避讳这些。”
何花语面颊发热，是了，云公子是君子，当她是三小，自是没想到要避讳这些。她轻嗯了声。仍是红了脸。
云舟侧身坐着，脸朝外，手按住了车帘，以防风拂了帘角，泄了里头的……
何花语咬了唇，若是没有这等胸襟，如何能扮身男子于俗世间行走？思及此，便不再扭捏，极快里裙去外衫，将襦裙一裹，七手八脚地系上。车厢内，一时只听得衣物的悉嗦声。
理顺衣衫，又胡乱地挽了个发髻，方才低垂了眼睫呐呐地道：“好……好了。”
云舟闻言，回身一望，有些恍然。那厢端坐着的，分明便是名年方不过十一二的女孩儿。一袭碧绿裙衫虽是有些艳俗，却难掩他眉眼间的清丽。
看来，自个是多虑了，最初还担心会在杜三的毒眼下露了马脚，岂知这小兄弟的女子扮相，竟有十足的像。除了……
云舟微蹙了眼，轻唤道：“过来……”
何花语扯了扯裙角，极不自然地挪了些过去。
云舟忽然伸出手，散了她的发髻，随口道：“我府上的丫头，不是这般挽发。”
长发如浓墨披泻而下，衬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小，细瘦的身子裹着女子的裙衫，更是难辨雌雄！轻挽了她一络头发，发丝如一匹上好的黑缎，入手柔滑，竟是比女子的青丝还华美三分。
云舟摒弃心中杂念，极快地替她挽好发髻，又退开了些打量着她，轻声道：“好了。”——
囧，这个章节名，太不负责地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