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卿眼睛是看着翠珠，话却是对着小菊说的。翠珠知道，小菊也知道。翠珠不知道的是小菊姨父是怎么回事。所以翠珠虽疑惑却沉默不语。小菊不知道翠珠身体里早已换了魂魄，见翠珠不答，只好自己强打精神应付她弟弟：“姨父派人来有事？”
刘飞卿见翠珠好像对自己的话不感兴趣，无精打采地答道：“姨母捎话说想我了，恰好姨父在附近县邑有个工程，就打发了人来接我过去，跟着上任。”
“哦。娘知道了吧？不少字”
“知道了。”
“她同意你去？毕竟你才回来没多久。”
“她自然是舍不得的，不过也觉得我跟着姨父会更有出息。”
“嗯。那你呢？你去不去？”
刘飞卿没有立即回答，只拿眼睛瞟着翠珠。就这么一点只言片语，翠珠听的不是很明白，又不好贸然说什么，只不确定道：“你姨父？”
刘飞卿积极回道：“你忘了？就是在工部下面任职的那个。我姨母他们没有小孩儿，我从六、七岁起就一直在他们家抚养长大。偶尔会回来一两次。我姐姐应该给你说过的，想起来了没？”
翠珠只好恍然道：“唔！”紧接着又疑惑道：“那你爹娘和你姐姐干嘛还总那么辛苦？”
刘飞卿咳嗽两声，答不出话来。
小菊在床上幽幽道：“我爹娘还不是怕我姨母将我弟弟过继过去？！也怕我弟弟在那里遭他人白眼，拼了命挣的钱都每月按时送过去。还怕他吃不好，穿不暖，有好吃的好穿的都攒着一并送去。”
刘飞卿面红耳赤道：“姐姐……。往日都是飞卿的不是……”吭吭哧哧说不下去。
翠珠和小菊都诧异地看着刘飞卿，万料不到浪子这么快就有回头的迹象，俱是又惊又喜。尤其是小菊恨不得当场下床搂住她弟弟：“飞卿……你……你果然懂事了？！”
翠珠也很奇怪，刘飞卿这个纨绔怎么说转变就转变了，她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是自己的几句话点醒的刘飞卿。多年奢侈婬逸生活惯了的少年如果就凭她的三言两语就点回了头，那她简直就是心理医师中的心理医师了。她不知道的是，刘飞卿其实早在她之前就已经有些厌倦整日的声色犬马，不学无术了。翠珠只是一个诱因。
刘飞卿看他姐姐那么激动，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翠珠，翠珠打心眼里高兴道：“嗯，飞卿是个聪明的孩子。若这次再跟着你姨父学了真本事，那就更加让人刮目相看了。”
刘飞卿也高兴道：“翠珠真这么认为的？你也支持我这次跟着去？”他故意忽略翠珠话里的‘孩子’二字。
翠珠肯定地点点头。
刘飞卿手舞足蹈，迫不及待道：“姐姐，我这就告诉娘，让娘给我准备去！”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屋里气氛一时沉闷下来。翠珠打破尴尬道：“小菊，借你水盆里的水使使。”说着就拿了纱布蘸了水，月兑了鞋袜，擦拭受伤的脚踝。小菊这才注意到翠珠的脚竟是肿了，低声问：“什么时候扭的？”
翠珠随口道：“来的时候没注意。”
小菊冷冷道：“你是着急来看我笑话的吧！真是坏心没好报！”
翠珠震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会不懂？”
“小菊，你打什么哑谜？”
“哼！你装什么糊涂！二牛不是你叫来的？”
“我……”翠珠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菊抓住不放道：“怎么？说不出来了？你是怎么跟二牛说的我？说我被骂了几年的‘克夫’了还贼心不死，觊觎二牛？还是说我年纪轻轻无人问津，实在可怜？”
翠珠惊道：“你……”
小菊勾了勾唇道：“怎么，装不下去了？我替你说了吧！你是不是从昨天我问你二牛的时候起就开始怀疑我了？没错。我就是一直偷偷喜欢着二牛。我不知道象二牛这么好的人，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却选了大牛那个莽夫。二牛对你的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我一直感叹命运何其不公！不过，你跟大牛好了两年，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我本来也是挺同情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回头招惹二牛？我听得二牛好不容易回来了，心里欢喜的要开了花。连我弟弟威胁我去换桃红，我都不放在心里了，一心想着抽空去找下二牛。可我正欢喜的时候，我听到了什么？”小菊停下来，恨恨地盯着翠珠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听到的是，你又和二牛勾搭在了一起！”
翠珠万料不到这样的字眼会是从小菊嘴里说出来的，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她多少年冷眼看世情的心，好不容易热情了一把，竟是被人这样的认知。从她决定想要帮小菊开始，在小菊身上花了多少心事，她从没想着要求回报，但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她什么也不想说，只手下不停，迅速涂了药酒，扎了绷带，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不料身后小菊尖叫道：“怎么听不下去了，这就要走？连二牛的信你也不要了？”
翠珠想了想，虽然她现在跟二牛也彻底没关系了，但也不能随意地把二牛给她的信仍在别人家里。遂转身回去要拿她湿手前放在桌子上的信，谁想小菊已经眼疾手快地抢先拿到了手，还一边扬着手中的书信，一边恶意地问道：“你不想知道我和二牛之间发生了什么？”
翠珠毫无兴趣道：“不想！”
小菊愣了下又邪笑道：“哼！伪君子！你求我啊！你求我告诉你，我就把信还给你。”
翠珠直想抬腿就走，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好吧，你告诉我吧！”她不是在乎这封信，只是她确信，如果她不做听众的话，小菊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别人因而更加郁结于心。就让小菊发泄出来，对病情好转会有利吧。当然她不是圣母，就当是最后一次帮小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