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奴 卷二 苞蕾 第239章 她比江山重要

作者 : 鱼千谷

第239章她比江山重要

营帐内,一个一身劲装身型魁梧的男人被五花大绑,两个小兵手持军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遮面被扯在脖颈处,衣衫已有不少破损,左腿竟已缺失,粗绳牢牢的绑着截断处阻止鲜血过快的流失,但这人已是奄奄一息,唇无血色。

那统领道:“从另一侧的山脚下寻到的,自从事发之后我们便将这山围住,但是一直都是着重于这里,其它地方虽然安排妥当但毕竟也只是把守而已,晚上末将照例巡查时,发现那一带咱们的人已被*掉,于是搜到了那个山缝,可那个山缝却已被乱石封住,这人便是被巨石砸中左腿,进退不得昏迷在那里,属下猜测,应该有人已经进入山月复了。”

连月上前了两步看了那壮汉两眼,半晌后冷冷一笑:“百里赋的人啊”

统领一听连忙单膝跪下,沉声请罪:“是末将疏忽,才会出此纰漏……”

连月竖掌止住他的说话,笑道:“说来还要感谢这些不怕死的,要不是他们忠心护主舍命相救百里赋,咱们也发现不了另一个山缝不是么?”他弯下腰来歪着脑袋上上下下的将那昏厥的壮汉看了一遭,啧啧摇头:“伤成这样……”

“将军,唤军医来么?”统领在连月身侧压低了声音轻问,倒不是可怜这条人命,而是将这人的命吊着的话,好从这人口中套出些话来。

连月蹙眉却冷面摆手将话题转了开来:“他们知道么?”

连月所说的‘他们’,自然是指的雇佣军和即墨溪麾下的墨家军士,统领看了一眼连月的脸色后,心中有了点底子,再看向那壮汉的眼神就与之前不太一样了,他摇头道:“是被我们的人发现的,他们的重心现在全在炸药营和之前被炸开的那个山缝,发现此人的地方是在对面山侧,他们并不知晓。”他沉声说着,眉头也锁紧了起来,这壮汉,竟然是百里赋的死士么?

“唔。”连月说罢便起身出了营帐,统领跟上去,到门口处时被连月拦下:“你晚上还有不少事要做,不必送了,我自行回去便可。”

统领道了声是便返身回了营帐,人刚刚迈进,看守着壮汉的一个小兵便满脸困惑发愁的问道:“贺统领,将军是什么意思?这到底要不要唤军医来啊。”

贺统领不耐的拧了拧眉,上前夺过那小兵手上的军刀,一手捂住那壮汉的口鼻,持刀的手毫不费力的往前一刺,扑的一声入肉的闷响,那壮汉身体一抽,双目猛的一睁后,便再无任何活着的迹象,彻底死去。

贺统领睨了一眼那目瞪口呆的小兵,撇嘴道:“还叫什么军医?没听见将军问他们知不知道么?若是唤了军医来,就算把军医扣在这里也会被人发觉”

两个小兵一脸恍然,但还是不解:“可留着这人的命,才能套出话来啊将军他这么紧张这件事情,茶夜姑娘和百里赋都在山月复中,两个都是将军关注的人,这人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贺统领看向这两人的眼神此刻都是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他低声压着火气的说道:“什么是死士你们到底懂不懂?能在这个时候这么准确的找到这里救百里赋的人,能会是什么人?普通的护卫可能吗?除了现在在这赤水河边境的人,全天下没人知道百里赋在这里除了百里赋的死士亲信之外,还能是谁?死士会透露信息给敌人吗?”。

那两个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地上已经死透的壮汉,似是不敢相信百里赋作为一个质子,在突厥束手束脚被人监视着长大竟然也能有自己的亲信和死士,但贺统领说的就一定是事实,两人只有震撼而无质疑,头前的小兵喃喃自语:“其实这人一条腿都没了,就算有军医诊治也活不长久,没军医在的话最多也就活到明天,其实可以留一夜,说不定趁此人昏迷能套出点什么的。”

贺统领满眼愤恨,愤恨现在的小兵怎么一个个的这么白痴,抬手就用刀背拍了那小兵的,低声怒道:“留一夜?一夜之间没准会出什么变数,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坏了将军的计划,咱们全都玩完还有,你以为死士的话是那么好套的?作为一个死士,是从小就培养的,所有体能都是经过非人的训练造就,并且对自己的主子是绝对的忠诚就算这人说了什么出来,也绝对没有任何意义,将军要的是百里赋的命,其它全都没用”说罢,他将刀一丢便要往外走去,走前厉声吩咐:“把这尸体秘秘密处理了要是让他们发现,你们不止是掉脑袋的事情”

两个小兵一脸愧色的低下头去,却听贺统领临出门前又道:“没事的时候多动动你们的脑子简直就是废物”

——

“回炎京吧。”幽沉军帐的昏暗灯火下,即墨溪仔细的为褚月浅抓脉过脉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臂放回被褥下,细心的为褚月浅将所有被角一一掖好,而后面色凝重的看向褚月浅微微张开却如同静止一般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眸。

然而没有任何的回应,即墨溪叹了口气,将褚月浅枕边的一沓百里快骑送来的家书递到他眼前,厚厚的一沓足有数十张,却每张都是了了几字,即墨溪叹声道:“褚老太太的,芙蓉的,褚修的,他们每人每天一封的往这山上报急让你回去,褚家现在形势一定很急紧,太需要你回去了,这裴欢馨,你不是早就决定要娶了么?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就回去吧。”

褚月浅的眸子轻微的急颤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抖的让人心酸,嘴唇如同脸色一样苍白,却仍旧固执的半个字也未发出。

即墨溪深吸一口气,认真道:“褚兄,我绝对不是出于私心让你回去,在这山上环境太恶劣,你的身体……”

“我知道。”褚月浅突然开口,声音悠悠轻飘得难以置信,他目光轻柔的望着前方,那样的眼神让即墨溪一怔。

“你若真是出于私心,便放任我在这里就好,越耗下去对我越是不利,不是吗?”。褚月浅并未看即墨溪,他微微的笑了笑,有些无奈有些颓然,即墨溪甚至感觉到他似乎有些绝望了,他一发觉到褚月浅有绝望的神情,立即心中慌了起来,连声道:“茶夜不会有事……”

“我就是想要一个结果,我要确确实实的看到她还活着,这样我才恳回去娶裴欢馨。”他笑,双目依旧轻柔的微阖着,甚至没有眨过眼睛,即墨溪几次都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甚至怀疑褚月浅这般贪恋的目光,简直就像茶夜站在那里一样。

“她若是被这山吞了,我便回去守着褚家,至于裴家——哪来的还回哪儿去。”

即墨溪怔仲住,度人而思己,换作是自己,又当如何?

“世子,恕在下多言,儿女情长必然会英雄气短,你应当以大事为重。”

即墨溪又是一怔,半晌后苦笑的望着他:“你自己执着至此,褚少主博学天下,忘了有一句话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么?”

褚月浅淡淡的笑了:“你我情况不同,我身后只是一个褚家而已,保不保得住本身就是两可,无论是哪一种结局,我和祖母长年来一直都做着两手准备,自是无惧。不外乎两种结局,要么渡过此劫继续兴旺下去,要么被政权洗涤淘尽,从此退出朝局。你不一样,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侯爷无论弃不弃你,你都没有实力,你到时要如何面对侯爷一生心血打下的江山,拱手给了异姓之人?而你们即墨氏,因你的一己执念而终生颠沛流离,承受九族诛尽的下场,你这一生,到得最后竟要向你的列祖列宗交出这样一份功勋么?”

即墨溪从手边拿出布裹,在塌前抻开,数排细密的银针在烛火下闪着淡金色的微光,他将蜡烛拿近了些,一边轻燎一边在褚月浅的额际下针,他下手精准细致,对褚月浅的一番话似是完全没听进去,又似是完全不放在心里。

“我想了想,我和你大致上是一样的,眼下无非也就是要一个结果。她若真的不是活着出来——”即墨溪的手突然一顿,那个字他始终无法亲口说出,就像一个迷信的人,生怕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眼被老天爷听到便成了真,几个艰难的呼吸后,他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常:“那我便做我该做的事情,接受我应该接受的命运,成为我父亲想让我成为的人,成为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褚月浅一动未动,任那银针在自己的头颅里转动翻搅,他却是无痛无觉:“世子,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成为这样的人。”

即墨溪一笑,薄唇一抹自嘲的弧度,有些漫不经心:“你是指我早应该效仿连月,应该强大起来才能将她完全保护在我的羽翼之下是吗?”。见褚月浅默认不语,即墨溪收回银针,换了一支燎了又扎了下去,烛火下他皓腕凝白如玉,指尖轻柔的的搓捻着银针,道:“她比江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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