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为君顾 第十回常琼雎婚配临江侯 凤瑶枝失魂自投湖

作者 : 冰雪蓝琪儿

滴翠玉脉,朱红玉莲谁人采。有人徘徊,有人徘徊。叶落荷塘,激起千层涟漪,鱼儿怕冷,躲在荷叶下,不肯出来。听一曲《莲花落》,有红豆倾城。秋风迭起,看湖光山色,谁与谁又长相守。

日子疏疏然过得很快,转眼间叶落树根,老鸦盘旋,藤萝飘零。这便就到了十二月,距离过年,也就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宫里早在十一月的时候,就开始筹备着过年的物件。

天空阴沉沉的,很压抑,像是氤氲着厚厚的水汽。偶有风儿吹过,吹散了几朵云层,露出一缕暖阳,却又很快的淹没了。宸妃的十皇子子凡已经是六个月了,而且已经学会了走路,还会对着宸妃笑。

海疆那边儿已经来了信,问褚霖然什么时候回去。褚霖然自是不愿回去,他一个人生活惯了。以前在海疆的时候,他常常喜欢一个人,到附近的邻国去游山玩水。所以这次他来到天朝,更是希望能多住些时候。况且他还听说,天朝的年下特别的热闹。宸妃也笑着道:“等过了年,开春儿再走。”

于是褚霖然便就住了下来,闲时就到姐姐宸妃的长里坐坐,说会子闲话。或者是到园子里散散心,也是缘分,这日褚霖然到九曲桥上,看那枯萎的荷叶在水塘里睡着,不禁慨叹物华凋零,偏这时候,瑶枝手里抱着一叠衣服,从桥下经过,被褚霖然看到了。

他想起上次把瑶枝的茶盘打碎,心有愧疚,便走下桥去,笑着说道:“这位姐姐,可还记得我么?”听着这么熟悉的声音,瑶枝怎会不记得?都这么久了,也终是见上了一面。瑶枝掩饰不住的兴奋:“原是侯爷,奴婢上次要多谢侯爷,不然奴婢可是要死在金姑姑哪儿了。”

那么一瞬间,他才想起,上次喂她吃药时的情景。便笑着问道:“姐姐的伤势可是好了?”瑶枝笑着点头:“托侯爷的洪福,早就好了……只是这两个月不见侯爷,怎么像是失踪了一般?”

“那倒不是,”褚霖然说道,“我是到庆余城转了转,顺便还去了西山碧落宫,那儿的景致还真是不错呢。”瑶枝笑道:“哪里传闻是碧落仙子的行宫,风景自然好些。奴婢听宸妃娘娘说,侯爷是要在这儿过年么?”他点点头:“天朝最富有年味儿了,这次来当然是要来看看的。”

两人有说了一会儿,瑶枝便告辞了。回到自己的寝宫,瑶枝便将琼雎拉进屋子里,将自己遇见褚霖然的情景说了一遍,还开心的说道:“合该我跟侯爷有缘,不然怎么会遇见呢?你说是不是?他还要在这儿过年呢……”

看着瑶枝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儿,琼雎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动了春心不是?你不如去跟宸妃娘娘说说,让她跟你做媒,这不是更好?”那瑶枝羞红了脸:“这事儿岂是咱们做宫女的开口的?再者说来,侯爷有没有去娶亲,还不知道呢,我若是贸然去了,是要被别人笑话的……”

一方好景色,醉倚栏杆,空余泪痕。每次想到十月二十日的那个夜里,木槿就会惊恐的浑身发抖,她总是做噩梦,常常从深夜醒来。枕头上还残存着温热的泪痕。菱角端着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中,她却连那茶杯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有几次,安皓轩来看她,她总是惊恐的尖叫。当菱角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后,安皓轩气得直拍桌子:“皇兄也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对木姑娘?不行,我得对三哥说,不然三哥是要被蒙在鼓里的!”

“不!”菱角上前拦住道,“康王爷万万不可对魏王爷说出去,若是被魏王爷知道了,又不知会出什么乱子……梨蕊也别对她说……”可是安皓轩却道:“都两个月了,每次三哥问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回话……”

菱角想了想,说道:“就对王爷说,说我们娘娘这些日子很忙……”“可是你知道么,”安皓轩说道,“三哥可能已经知道,木姑娘做妃嫔的事情了,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三哥也是可怜……”

正在这时,屋子里忽然传来木槿失声尖叫的声音。菱角忙跑进屋子,抱着木槿,说道:“娘娘,娘娘,奴婢是菱角,奴婢是菱角啊……”看着木槿惊恐的眼神,安皓轩不禁叹气道:“真真是造化弄人……”

回到府里的时候,梨蕊再次问道:“王爷可是有瑾儿姐姐的消息了么?”安皓轩看着梨蕊,又看着榻上的安泽宇,遂将梨蕊拉到屋外,悄声问道:“三哥到底知道木姑娘做妃嫔的事情么?”梨蕊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奴婢可以担保,我们主子绝对不知,而且奴婢也没对他说。”

那样就好,安皓轩放心的点头道:“也没什么,梨蕊,你信木姑娘么……”梨蕊使劲的点点头:“信,奴婢怎么不信?只是这些天都没有瑾儿姐姐的消息,我们主子一直问,奴婢都不知该怎么说……”安皓轩说道:“能瞒一时是一时吧……”梨蕊似懂非事的点了点头。

其实经过叶大夫的治疗,安泽宇的眼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个药引子还未找到,不然早就可以康复了。安皓轩拍着梨蕊的肩,说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说着,看着熟睡的安泽宇,叹着气离开了。

回过头来再说木槿,被菱角抱着,意识又清醒的她,竟又哭了起来。恰逢玉妃来看她,还带了上好的千年老参:“菱角,你去把老参炖了,本宫要跟你们主子说会儿话。”菱角就先退下了。

这段日子,最为伤心的莫过于玉妃了。她知道,子礽的太子之位,多半儿是木槿出的力。安栎楚的利用,蓝寂尹的落井下石,木槿都没有在意。其实玉妃也是听说,那螃蟹本来就对孕妇不好,后来是蓝寂尹暗中做了手脚,在蟹黄里下了水红花的。

这才导致了杜昭仪小产,安怀义自然是伤心万分。蓝寂尹又通过安栎楚,将壮阳药用在了酒里,使得安怀义走进凤藻宫。让木槿忍受这辈子最大的屈辱,这些虽然是听说,可是玉妃也是让子礽去调查了,有这回事儿,却没证据。

她轻轻地抚着木槿的脸颊,说道:“也别总是哭了,现在要紧的是,保住身子。不然被魏王爷听了去,不免又要担心。”说道安泽宇,木槿却连连摇头:“不,不,我不会去见他的,他也不会原谅我的……”

安泽宇素来对木槿是百依百顺,相信他不会因为这个,嫌弃她的。随后进屋的菱角说道:“玉妃娘娘不知,魏王爷的眼睛还没好全呢……听说是差一味药引子,若是魏王爷的眼睛好了,就可以为我们娘娘出气了呢。”

“什么药引子?”玉妃好奇的问道,“不会是人肉吧?”“也就差不多了,”菱角答道,“是要至亲骨肉的鲜血,可是魏王妃怀着的不是王爷的骨肉,只有一个丫鬟,叫个什么……欢颜的人,她偶然间怀了王爷的骨血,可是已经被撵出了府,都这么多年了,找也不好找的。”

哪知玉妃听了,笑道:“这个倒是不难,我们家子礽可以帮忙的。”菱角听了,睁大眼睛,说道:“那奴婢就替我们主子谢过娘娘,谢过太子殿下了……”玉妃笑着摆手:“不要谢本宫,要谢就应该谢昙儿……她可是怀了身孕呢。”

风雨过后,天气晴好。瑶枝因为心情好些,便应着贤妃的话,去司苑房要梅花枝上的雪,还是去年的呢,贤妃说用来泡茶是极好的。正当瑶枝收了雪水,走过小径时,听到有两个小宫女在议论着什么。她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着。

可是其中一个小宫女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一个说:“也是她有福气,遇着了这么好一个机会。”那个说道:“你不记得昙儿和桃夭了么,一个做了太子妃,一个做了贤妃娘娘,她们不都是飞上枝头的凤凰……”

这是在说谁呢,瑶枝来了兴趣,便也凑上前问个究竟。这个宫女道:“你还不知么,你的好姐妹要做侯爷夫人了呢。”瑶枝顿时觉着五雷轰顶,抓着她的衣襟问道:“你是哪里听来的?”“宸妃娘娘都已经说了,”那个宫女道,“是你自己不知道吧,不然你回去问问……”

话说瑶枝听说琼雎要嫁给褚霖然的消息后,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不明白的是,明明褚霖然跟自己是有缘分的,怎么忽然就定下了琼雎?等进了寝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眼见着瑶枝的眼神有些离散,琼雎只当是她病了,还说要请御医的话。可是瑶枝忽然抬头道:“听说你要嫁人了?”琼雎一时懵了:“在说什么呢,你莫不是发烧了吧……再说,要嫁人也是你凤瑶枝啊,怎么会是我?”

是了,定然是自己听差了,如果要出嫁,怎么宫里一点点动静也没有?而且琼雎也不知道,长那儿也没半点儿消息。瑶枝想道:定是自己听错了,琼雎是自己的好姐妹,怎么可能夺人所爱?她立时笑道:“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不是?”

琼雎拍拍胸口,说道:“你可真是唬了我一跳呢,我说嘛,要嫁人也是你,怎么会是我?”说着安慰她道:“看你这些日子精神恍惚的,还是多多休息要紧。贤妃哪儿有我在就是了。”

风吹雪落,丝缕寸金门。无痕,断离魂。木格窗外,有雪花飞舞,打落枝头,仿若玉雪琼枝。在瑞雪纷扬的时刻,天朝的钟声敲响了夜的寂静,也敲响了年三十的热闹。这守岁的惯例,仍是不曾改变。

各宫还在各宫守岁,安怀义本来是要在凤藻宫守岁的,可是木槿的精神一直不好。于是他便去了玉清宫,守着自己的小皇孙,跟子礽,玉妃共享天伦之乐,也是一件美事。小子凡这个时候已经会张着嘴,咿咿呀呀的学着说话了。

暖炉的炭火烧的旺旺的,菱角不断的添着银炭,还为木槿添衣加被,可是心里寒透的木槿,无论如何,是浑身冻的瑟瑟发抖。菱角也急出了汗:“这可要怎么办,不然把玉妃娘娘叫过来吧……”

“皇上在她那儿呢,”木槿的嘴唇有些发紫,“再说守岁的时候,是不能随便到别的宫苑去的……你去给我端杯热茶吧……”无奈的菱角,也只好做罢,倒了杯热热的茶,递到木槿手中,看着木槿喝下去后,才放了心。

墙上的西洋鈡还差半个时辰,就要到新年了。菱角合掌默念:“阿弥陀佛,时间快些过吧……”榻上的木槿笑了:“你倒是念起佛来,打算是以后出家不成?”菱角念完,说道:“奴婢好心替娘娘祈福,娘娘反倒是嘲笑起奴婢来……”

可是看着菱角念佛的模样儿,木槿忽而想起,在碧落宫时,看到的一幅图画:那连花儿池里,开得好好的菱角花儿竟是谢了。而且她还记得那首诗来,嘴上不觉念叨着:“胭脂霜染泪红妆,青丝绾罢对西窗。阑珊荷塘白菱角,荣枯一时为谁伤?”

听到木槿念着的这首诗,诗里还有自己的名字,菱角来了兴趣:“娘娘怎么忽然做起诗来?而且诗里还有奴婢的名字?”木槿回过神儿来,笑着道:“不过是兴趣迭起,随口说的罢了……”

正在此时,寂寥的夜空敲起了十二下钟声,而且屋子里的西洋鈡也敲了起来。菱角笑着拍手道:“终于是过了守岁,可是吃东西了……”“你这丫头,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吃的!”木槿打趣儿道,说话间还咳嗽了两声。

菱角说道:“奴婢不是自己要吃的,奴婢是要给娘娘煮莲子粥来着。”说着一转身不见了,片刻的功夫,就端了过来,说道:“这是今年的新鲜莲子,听药膳坊的杭姑姑说,吃了对身子有好处的。”

说着要亲自喂木槿吃粥,木槿嫌不习惯:“还是本宫自己来吧。”“梨蕊姐姐说,魏王爷常常喂娘娘吃饭呢,”菱角说道,“怎么,换了奴婢就不习惯了?”这话逗得木槿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胆敢这么说你家主子……”

按理说,宫里的钟声一敲响,就可以回宫休息了。玉妃挽留安怀义在玉清宫休息,可是安怀义还惦念着自己的小子凡,还有宸妃。就准备着起身离去,偏这时宫里的小太监跑来说,水塘里有一个宫女的尸体!

这可不是吉兆,安怀义对玉妃和子礽道:“你们先休息,朕这就出去看看。”“皇上小心,”玉妃心里很是担忧,怎么大过年的,竟是有人投湖,天朝的**,还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呢。

顶着寒风,来到那片荷塘,看着打捞上来的宫女尸身,小太监道:“奴才路过这里的时候才刚发现的。”“那个宫里的宫女?”安怀义问道,所有人都说不知,可是从人群里挤出琼雎来,她哭着上前搂着尸身,对安怀义道:“她是我们钟粹宫里的……凤瑶枝……”

这可是让贤妃惹了大祸,她本想着守岁后,可以睡个安稳觉,安怀义不来自己的寝宫,她着实有些气恼,毕竟自己也是怀有身孕的。可是这也就算了,偏偏瑶枝这个丫头,竟又惹出这样的祸端来。

她有了身子,不方便出去,就让琼雎先出去了。问起投湖的缘由,竟是宸妃要将琼雎嫁给褚霖然。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儿,竟是挑起了瑶枝的嫉妒心,还半夜里投湖自尽了。琼雎哭个不住,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己就这么被指给了临江侯褚霖然。

如果她是知道的,一定会去找宸妃退婚,并说明情况。瑶枝素来性格就很脆弱,经不起一丁点儿挫折的,何况又是感情上的。瑶枝的死,让琼雎很是愧疚,她准备去找宸妃,说明缘由,并退去婚姻。

但是这婚事那里说退就退的,贤妃还说道:“瑶枝傻,你比她还傻,马上就要做侯爷夫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儿……”琼雎哭着道:“娘娘,奴婢不嫁了,奴婢不嫁了……奴婢要陪着瑶枝,瑶枝是因为我,她才会投湖的……”

不想贤妃听了,指着琼雎的鼻子骂道:“真是个倔丫头!你是想败坏本宫的名声么?还是让本宫在这**抬不起头来……本宫告诉你,常琼雎,你必须嫁给临江侯,这是宸妃娘娘和临江侯看得起你!”说着甩袖而去。

当琼雎听了这个消息,哭得更痛。她本来是想去跟宸妃说个明白的。可是这个时候,褚霖然走了过来,扶着哭的不住的琼雎,说道:“你这是把我的心都哭碎了,还是先起来再说……”琼雎被他扶着站起身,抽抽噎噎的说道:“侯爷,奴婢,奴婢只想着一辈子做宫女,还请侯爷放了奴婢吧……”

这褚霖然就是想不明白:“我知道,你是愧对瑶枝,可是我真的是很喜欢你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琼雎有些不明白了:“你对瑶枝这般体贴关心,瑶枝都知道,奴婢也晓得,就连宫里的人,也都知道。怎么侯爷是要辜负了瑶枝姐姐的一片心意么?”

他听了这话,长叹一声,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娶你而不是她。**历来是口舌逞强,搬弄是非之地。我不想让瑶枝惹上这不清不白的骂名,所以才对宸妃说,要娶你为夫人的……”这也是一种保护,可是瑶枝哪里知道,琼雎又哪里体会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说到底,还是他害了瑶枝。琼雎说道:“奴婢就替瑶姐姐谢过侯爷了,只是这桩婚事,奴婢希望侯爷能够退去,也算是奴婢求侯爷的一件事儿了……”褚霖然很是惊讶:“多少人都盼着做侯爷夫人,你倒是个不同的丫头呢。”“那是别人,”琼雎说道,“奴婢是奴婢,侯爷还是就当为了死去的瑶姐姐……”

正当两人说着话时,便有一个身穿兔毛大衣的清丽的姑娘,在一旁小声啜泣着。褚霖然好奇的问道:“她是谁?怎么在这宫里这么久,好像是没见过她。”琼雎说道:“她叫鸾枝,是瑶枝的妹妹。听说姐姐没了,特特从杭州赶过来的。”

凤鸾枝,这倒是个好名字。褚霖然对琼雎道:“是要把瑶枝的棺椁运回南边儿么?”琼雎点点头,说道:“宫里的掌事姑姑没了,若是有家人的话,就会赏给一白两银子,并准其将尸首领回家去。鸾枝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忽然又不知贤妃对鸾枝说了些什么,鸾枝感激的叩头谢恩。贤妃将琼雎叫过来,说道:“以后你就安生做你的侯爷夫人,本宫看着鸾枝这丫头比她姐姐强些,以后就留在宫里……”说着,鸾枝对着琼雎施了一礼,说道:“这些日子,多谢琼姐姐对我姐姐的照顾,鸾枝这辈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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