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为君顾 第八回海疆来贺天朝同喜 惹怒贤妃瑶枝挨打

作者 : 冰雪蓝琪儿

今年的好日子就是多,中秋夜刚过,便迎来了安怀义的生辰。就在十月,恰好海疆也派了人来朝贺。一时之间,京都街头是热闹非凡,街上到处走的都是些海疆人,让京都的百姓看了,不禁伸长了脖子看个热闹。

宫里也是摆下了各种宴席,田姑姑可是忙的不可开交。木槿算是撂开了这个挑子,若是放在以前,只怕是要忙坏了木槿。这日菱角端着米粥,放到桌案上,对木槿道:“娘娘还是吃些粥吧,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中秋的时候,他也没来,”木槿无精打采的说道,“也不知道现在他是个什么样子。”

“韩王殿下不是有法子让咱们出宫么,”菱角提议道,“咱们可以去找他啊。”木槿不是没想过,可是被外人看见了,岂不又是满嘴说不清。所以她心里很郁闷,不知该怎么办。偏巧这时,安皓轩来了:“给你说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那个?”

许久都未曾进宫的安皓轩,让木槿喜出望外:“什么好消息,快说说。”“三哥的眼睛可以看见了!”安皓轩笑着道,“虽然不是十分清楚,可是模模糊糊的可以辨认出人影来,三哥让我来给你说的,让你也高兴高兴。”

这真是解了木槿的愁绪,她双手合十,说道:“多谢苍天,阿弥陀佛……”“娘娘什么时候也念起佛来?”菱角疑惑,“这倒是奇了。”木槿开心的笑道:“这可算是苍天开眼了,怎么上次中秋家宴,你们怎么没来?”

“本来我是打算来的,可是豆蔻忽然染了风寒,”安皓轩说道,“我就跟皇兄说了说,留在家里照顾她来着……三哥哪里,大约是在治着眼睛,大夫说不能见风的。”原来如此,木槿还以为是安泽宇不理会自己了呢。

这只是说了一个好消息,菱角问道:“王爷说的坏消息呢?”木槿这时也平复了心境,说道:“我有心理准备的,王爷请说吧。”安皓轩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大夫说,只差一个药引子,三哥的眼睛就会痊愈。”

到底是那个药引子,要大夫这么为难。“说是至亲骨肉的鲜血,”安皓轩道,“你也知道,三哥根本没有自己的子嗣,这可怎么办……”“我的呢,”木槿急急地问道,“我也可以!”可是他却摆手道:“必须是自己的骨肉才可,可是三嫂的那个孩子,又不是三哥亲生的……”

这倒是犯了难,木槿皱着眉头,才知这便是坏消息了。“当初府里被逐出过一个丫鬟,她是怀了三哥的骨血的,”安皓轩提醒道,“可是这都已经十几年了,上哪里去找呢……”这番话,倒是让木槿想起了自己刚进府时,梨蕊告诉自己,说府里有一个丫鬟欢颜,是管家安澜的侄女儿。

后来因为怀了安泽宇的骨血,所以被赶出了王府。大约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可是犹如安皓轩所言,这都十几年了,世事变迁,欢颜又会去哪里?茫茫人海,上哪里去找她?这可是犹如大海捞针,真真是毫无希望!

天高云淡,群雁南飞。哀鸣依旧,无人肯留。回峰崖,回峰崖,云州处处望天涯。看轩阁水榭,栏杆石阶,又有浪千叠,情字又何解?夕阳余晖,一如奴羞怯。无关风月,灯火已湮灭。

乾元殿上,海疆王褚浩然的弟弟,临江侯褚霖然亲自叩拜天朝天子。并拿出国书,递与安怀义。还抱手说道:“王兄近来国务繁忙,无暇分身。故而派遣褚霖然前来,恭祝我皇万岁,天朝万年无期!”

安怀义听罢,高兴的笑道:“好好好,你们海疆能够如此惦记朕,惦记天朝,实乃天朝之福。有你们镇守南海,朕这天朝可谓是固若金汤!”“这是我们海疆的职责,”褚霖然说道,“此番前来,不仅仅是恭贺我皇寿诞,而且王兄惦记我朝长清长公主,顺道来看望。”

于是安怀义就将此事交给田姑姑来置办,到了下午的时候,又说了会子闲话。便有宫人带着褚霖然往宫苑的北边儿而去,田姑姑考虑到褚霖然是海疆的使者,又是天朝的贵客,且不方便住在宫里。就将他安排在离宫苑不远的使馆处歇息。中间仅仅是隔着一道宫墙,想来也是田姑姑考虑的极为周全。

这日褚霖然歇息了两天,便由田姑姑安排着去见宸妃。一路上的好精致,褚霖然只是无暇欣赏,他只是希望快些见到自己的姐姐。这么多年以来,他无时不刻都在想念姐姐,而且小的时候,还是姐姐带着自己读书识字的。

偏偏就这么想着出了神儿,结果将路过这里的瑶枝,手中端的茶水,一不小心给碰洒了。他忙蹲子去帮她捡那碎片儿,口中还不停的向她道歉:“真是对不起,都是我的不是……”那瑶枝微微笑着:“公子不必客气……”

“他可是海疆的临江侯,你还不快些跪下!”随后赶来的田姑姑见此,低声向瑶枝呵斥,瑶枝身在深宫,哪里知道这褚霖然的身份。她只是隐隐听说,宫里这些日子会有天朝使者,前来庆贺。谁会知道,这个使者会是海疆王的胞弟,临江侯褚霖然!

她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茶盘放在一旁的假山上,向他跪下:“奴婢不知侯爷驾临,着实是奴婢的错儿……”这个时候,令她吃惊的是,褚霖然竟是亲自弯子,扶起自己起身,还笑着道:“我又没责怪你,若不是我,你的茶水也不会洒,不然我再替你沏壶茶来,你看可以么?”

第一次见到这么客气的侯爷,在这深宫,除了太监和皇上,瑶枝见过的便是那些个皇子们了。像是二皇子的莽撞,太子殿下的恭谨,四皇子的内敛,六皇子的满不在乎,七皇子睿贤王的睿智,八皇子的聪明,九皇子的可爱,十皇子的天真。还有魏王爷的痴情,康王爷的细心。她都见识过,可是这么客气的侯爷,真的是第一次。

她也笑着道:“奴婢多谢侯爷,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说着辞了褚霖然,端着茶盘走了,褚霖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随后也便往长走去。三天前宸妃便知自己的小弟要来天朝,就一直等着。如今真的是等到了,她却拉着褚霖然的手,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半晌,才笑着道:“我这是盼那,盼那,终于是,让姐姐给盼到了……”话未说完,那宸妃竟是哭了起来。“姐姐,”他轻声唤着,“小弟这不是来了么,而且王兄也惦念着姐姐……这就托小弟来看看……”“浩然他还好吧?”宸妃用绢帕试着泪水,道,“还有母妃,都还好吧?”

褚霖然使劲点点头,道:“姐姐放心好了,如今王兄把海疆治理的夜不闭户,百姓们都交口称赞呢!而且母妃也时常记挂着姐姐……”“都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宸妃说道,“我……我……”她一面说着一面小声啜泣,免不得他又安慰姐姐:“母妃也是天朝人,如今嫁到了咱们海疆,难道也是不孝?”

宸妃听了破涕为笑:“这话说得有理,对了,你大姐和二姐如今怎么样了?”他回道:“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也是难得回来一趟。不过听母妃说,大姐过得还好,就是二姐的夫家,是个病秧子。二姐嫁出去还没两年,二姐夫就已经……”

这都是命,宸妃叹气道:“怎么咱们女儿家的命这么不好,难道二姐就没想过再嫁?”他摇了摇头,说道:“母妃说皇家的公主,是可以再嫁的。可是二姐却不想改嫁,她还要照顾年迈的婆婆,而且也不想破了规矩。”

是的,不论是在海疆,还是在天朝,如果女方家守了寡,是不能改嫁的。除非是皇家的公主有这个权限,宸妃不禁替自己的二姐感到惋惜,遂又看着眼前的褚霖然,十年的时间里,已经出落得翩翩美少年。

她便笑着问道:“都已经是十七岁的年纪了,母妃就没给你操心婚事?”他却摇摇头:“我是要等缘分的,姐姐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媒妁之言。”她怎么不知,自己的这个弟弟,天性自由惯了的。

就这样,褚霖然便在使馆住了下来。而且一住就是两个月,这也是宸妃的意思。何况海疆距离天朝千里之遥,既然来了,褚霖然自然也要在天朝转一转的。原本在宫里郁闷的宸妃,此时因为霖然的到来,也变得心情明朗起来,身子也逐渐恢复着,桂儿见了,不免心里开心不已。

如今且说宫里上下,都在筹备着贤妃的寿诞。宫里守门的宫人们,难免疏漏了一些,所以木槿就在安栎楚和伊沫的帮助下,偷偷溜出宫外,到府上去看望安泽宇。梨蕊见木槿到来,自然也是十分开心。

当木槿看到安泽宇逐渐清晰的瞳孔,也是万分欣慰:“到底是郎中的医术高些,泽宇,你的眼睛就快要好了呢。”“可是还差一味药,”梨蕊皱眉道,“如今很是难找,不然王爷的眼睛……”安泽宇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梨蕊,你去忙你的吧,我想跟丫头说说话。”

打发走了梨蕊,他便拉着木槿的手,说道:“其实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能够模糊的看到你的影子,比以前强了许多。”这样还是不行,木槿抚着他的脸庞:“我希望你能看到我的样子,真的,我怕将来你会看不到……”

那是自然的,木槿害怕,害怕安泽宇的眼睛好了以后,知晓了实情,就不会理会自己了。他却握着木槿的手,笑道:“傻丫头,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看不到你呢?我希望眼睛好了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她又何尝不希望呢,可是自己已经是安泽宇的嫂嫂了,这以后要怎么办?

不过话虽如此,可到底现在是安逸的。木槿悄悄收回脸颊上的泪珠儿,只听他说道:“别说这些了,总是说这些,不免叫人伤心……皇兄的寿宴办的如何?定然是十分热闹了,可惜我看不到。”“那你也可以去的,”木槿笑道,“到时候我说给你听就好。”

就这样,木槿陪着他说了一下午的话,还扶着他到院子里去散步。可恨时间过得这样匆忙,转眼间就可以看到日落西山了。木槿多少有些恋恋不舍,却还是笑着说道:“起了风,咱们还是回屋去吧……我也是时候该回宫了,不然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一次小小的相聚,安泽宇还真是不舍,他拉着木槿的手,说道:“再陪我一会儿,可以么,丫头……”看着他孩子似的模样儿,木槿不禁笑了:“泽宇,我真的该走了,否则被宫人发现,只怕是下次再出来,就难了。”

是这个理儿,他只好点头道:“好吧,那你先回去……记得下次再来看我,我会想你的。”木槿边答应着,边迈出了屋门。梨蕊出来相送,木槿问道:“他知道我做妃子的事儿了么?”梨蕊摇头,却又忽然点头:“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上次皇上来的时候,王爷就有所察觉,只是他一直没问,奴婢也没说。”

但愿不知道的好,不过木槿想着,还是知道了要好。总比到时候痛苦,那样也来得及。木槿对梨蕊说道:“好妹妹,我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妹,你要细心照顾王爷,先不要对他说起,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梨蕊点头答应:“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王爷的。”

木槿说罢便要离去,却又转过身子,对梨蕊说道:“康王爷都对我说了,那药引子只有你说的欢颜姑娘,她不是怀了王爷的骨血么?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找找她看,她是唯一可以救王爷的……”“姐姐放心,”梨蕊道,“就算是踏遍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欢颜的。”

夕阳送彩霞,落日剩余晖。独留晚秋一抹香,荡尽涟漪自徜徉。纵使小径应不识,满眼苍翠,沾惹衣袖尘风凉。可怜伊人,不解相思情。南国红豆,秋风盈盈,湖中划小舟。这般美景,难画其中情形。

到底是晚秋的景色,瑶枝忙活完钟粹宫的事儿,又得了一会子闲工夫,就站在荷塘边上,看着晚霞散尽的景致,还有那孤鹜齐飞的画面。不觉赞叹道:“这不正是唐代王子安笔下的‘落霞与孤鹜齐飞’么,到底是大诗人,大手笔!”

这时路过这里的海棠见此,笑了:“你不伺候你们主子,竟是跑到这儿来偷懒来了!等着我去告诉贤妃娘娘,好让她治你的罪!”说着就要抬步走去,瑶枝忙上前拉着海棠,说道:“好姑姑,奴婢错了还不成?只求姑姑别对贤妃娘娘说去,不然奴婢又得挨罚了……”

海棠笑道:“放心,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呢,我呀,还有事做呢。”说着,拿起放在假山上的桂枝儿,说道:“前儿个中秋夜的时候,大家让杜昭仪去摘桂枝儿,后来人散了,都把这桂枝儿忘了。偏偏杜昭仪还记着,就让我给她送去。”

也不过四五天的功夫,这桂枝儿竟是发全了芽儿,而且还顶着许多米粒大小的桂花儿。细细嗅着,还有一股子清香。瑶枝看了分外喜欢:“这样好的桂花儿,姑姑那儿还有没有?奴婢也想着要一支。”“咱们司苑房里多得是,”海棠笑道,“你去找梅掌司,让她给你折下一支。”

那瑶枝听了喜不自胜,自然也就辞了海棠,跑到司苑房来,找到梅朵,笑着道:“听闻你们这儿的桂花儿都开了,贤妃娘娘想着要一支,所以就派奴婢来了。”梅朵挽起耳边的青丝,笑着说道:“才刚玉妃娘娘和李贵妃也都来要桂花儿,可知我们这儿的桂花儿,都快成了香饽饽!”

她一面说着一面用剪刀到后园子里,剪下一支硕大的桂枝儿,对瑶枝道:“这支花骨朵儿多一点儿,可以养着它,等它开花儿也要五六天,可是有看头呢。”得到了桂花的瑶枝,欣喜不已:“谢谢梅掌司!”说着,高兴的跑开了。

正当瑶枝刚回到屋子里,要把桂花儿插到花瓶子里时,却见着贤妃已经端坐在自己屋子里了。她唬了一跳,将桂花儿藏在身后,笑着道:“娘娘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儿?”“本宫若是说了,岂不让你有机可趁?”贤妃抿了口茶,对瑶枝怒道:“这派人找了你半日,都不见半个人影,去哪儿撒欢了?”

这一问,把个瑶枝吓得跪在了地上,手中的桂花儿也被扔了出去。她素来害怕贤妃,不敢对她说一句话。贤妃站起身子,看到门外的桂花儿,便冷笑道:“本宫只当你是去了哪儿,原是去了司苑房,是不是海棠那个贱女人让你去的?”

“是奴婢自己去的,”瑶枝低声道,“奴婢想着娘娘屋子里有些空荡,而今的桂花儿也开得正好……所以就去给棠姑姑要了一支桂花儿……”这样的说辞,在贤妃看来,不过是编造的谎言:“那你听好了,本宫只喜欢桃花,哪里喜欢什么桂花儿?又俗又淡,能跟桃花比么?”

说完,她看着瑶枝浑身发抖的模样儿,对她说道:“凤瑶枝,你作为钟粹宫的掌事姑姑,竟然私下里假传本宫的旨意,你不想活了么?”“奴婢,奴婢也是为着娘娘好啊……”瑶枝哭着道,偏贤妃不领这个情:“琼雎,你把这个不听话的凤姑姑,给送去司刑房金雀哪里……”

一听是司刑房,瑶枝便知道,是要挨板子的。她哭着哀求,可是却毫无用处。路上,琼雎对瑶枝道:“你也莫哭了,咱们摊上这么个主子,也算是咱们倒了霉,还是认命吧……”琼雎是钟粹宫里负责琐碎事宜的宫女,因为不直接服侍贤妃,自然也就受得罚少了一些。

等到了司刑房,琼雎便将瑶枝交给了杜鹃杜掌司,说明了缘由后,就由杜鹃领着到屋子里领板子。琼雎不忍看下去,就在外面等着。根据宫规,这瑶枝犯了两重罪。欺瞒主子一层,玩物丧志又一层,算下来共有三十板子。

门外的琼雎知道,宫里的刑罚极其严厉。尤其是杖刑,是用来惩罚犯了错的宫人。二十板子已经是皮开肉绽,三十板子更是血肉模糊。她不敢再想下去,听着瑶枝的撕叫声,心里痛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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