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为君顾 二十五回为情所累又生事端书房问话疑心重重

作者 : 冰雪蓝琪儿

待那绿妍等人走后,凤尾便让小丫鬟去抓药,刚要出门去,便迎头碰上了丁香。她看着面色有些红润,而且整个人看着比往日精神了不少。“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怎么前日二少爷找你也不见个人影?”凤尾晓得,丁香办事儿有些慢腾,说话也是絮絮叨叨的说不清,不过人还是很听话的。

只是这次多日不见她,难免有些怀疑。“这是谁的汗巾子?”凤尾冷不防说出这个名字,倒让丁香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凤尾从袖子里拿出一条绿色的汗巾子,问她:“这条汗巾子你应该认识吧?”

看到凤尾手中拿着自己的东西,丁香顿时傻了眼。她呆呆的不知说什么好,站在原地只是发愣。凤尾道:“这汗巾子上的花纹绣的不太好,若是换做那三少女乃女乃房里的花影,或是死了的春柔,我想应该会帮你的。”

丁香不敢说什么,这汗巾子是自己亲手做的,打算送给付武恒做礼物,谁想一时忘在了房里,没来得及收,到底让凤尾给发现了。她又羞又气,捏着裙角,一声不吭,竟是落下泪来。

“我又没说你,你怎么就哭了呢?”凤尾将她拉至石阶上坐下,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东西若是让二少女乃女乃看见,准得把你送到那司刑房去,再不然就把你撵出去。跟我说说,怎么没请来张大夫?”

泪水早已无声的滑落下来,她抽泣道:“我原预备着请了张大夫的,可是……他说……他说他认识一个王大夫,治病治的极好,且离咱们家又近,收费又不高,所以,我就……”凤尾一听,虽是气恼,然而看着哭泣的丁香,心不禁又软了下来。

她耐心的对丁香说道:“你也真是糊涂,像咱们这大户人家,怎么可能付不起医药钱?就算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也得请个像样儿的大夫才是,你可倒好,净图省事儿,把女乃女乃的病都给耽误了,亏得四姑娘精通医理,不然我非饶不了你!”

那丁香只是低着头,绞着裙子上的石榴宫绦,委屈的不行。凤尾叹一口气,道:“付武恒是谁?莫不是你偷着把他带进府的吧?”“不是!”丁香吓得连连摆手,说道:“他是我表哥,我舅舅家的儿子,就住在后街,我就算是再糊涂,也不敢把他带进府啊!”

后来丁香才一五一十的将这事儿说给凤尾听,原来付武恒是她舅舅家的独子,前些日子聘了赵岩德家的妹妹为妻,五日后就过门,可是那丁香与付武恒自幼青梅竹马,自是不舍。于是两人商议瞒着众人,打算在三日后逃往荆州,那地方虽地处蛮荒,却也是无人认识他们,可是安心过日子了。

谁想着这事儿会被凤尾戳穿呢?丁香拽着凤尾的衣角说道:“姐姐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不然我就完了……”凤尾点头,道:“上次二少爷找你抓药,找不见你,大约就是这事儿吧?如果过两日你和你表哥就这样走了,二少女乃女乃问起来,你要我怎么说?”

这话说的也是,丁香一时不语,忽而又道:“可是如今事情都已经定了下来,我又能怎么办?姐姐好歹替我园个谎,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姐姐……”她一面说着一面拭泪,还给凤尾跪了下来。

凤尾忙拉她起来,道:“快起来!你这样给我跪下,岂不是折煞我了?……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呢,实话说,你这个事儿还真不好办。别看现在是二少女乃女乃管事儿,可你知道,她又病着。等夫人回来,发现你不见,定然会牵连咱们女乃女乃,你就没想到这一层?”

此时的丁香早已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她哭着求凤尾:“姐姐救救我,好歹咱们也是从小在一处玩的,姐姐给我个活路才是……”凤尾又何尝不想救她,可是这个丁香也是糊涂,明知府里不如以前,主子们宽带下人。那刘氏来了府上后,对下人们是非打即骂,这可要怎么办?

“我看不如这样,你就对他说你的难处,或者直接就跟家里说了,也没什么,兴许你们家里人能够理解呢?”凤尾安慰她,“别怕,这事儿除了你我知晓,再无他人,你只悄悄地跟他说明利害关系,我想他会明理的。”

说来说去,丁香明白,凤尾还是要自己斩断情缘,否则再无他法。她点点头,说道:“只求姐姐别说出去,我的身家性命都在姐姐身上,我会听姐姐的。”凤尾知道她会理解自己的苦心,也没多想。

入夜,翠柏森森,黑影憧憧,也无月亮。寒意浸入骨髓,凉风侵袭肌肤。屋宇生霜,瓦片冻结。水波淡荡,圈出无尽辛酸苦楚。

一个小小的黑影穿过角门,来到寂静无人的后街,然后走向一处窄小的院落。虽无半片瓦,在这近十月的天气里却显得愈发温暖。一盏微弱的烛火在桌案上晃动,她坐在炕沿儿上,等待着武恒的到来。

墨黑色的门轴“吱呀”一声转动开,走进来一个披着披风的男子,进了里屋,月兑下外套,便只剩云纹灰鼠褂。他见了丁香,笑着道:“这天儿是越发的冷了。”说着回身关了门,搓着手,坐在丁香身边。

“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你看看,后日咱们什时候出发?”他并未注意到丁香的神情,仍是兴高采烈。丁香无奈的说道:“你还是娶了那赵家小姐吧。”那武恒一惊,只道是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不是说好的后日就走么?你这是怎么了?”

丁香站起身,道:“姐姐已经知道了你我之事,所以……”“你是不是变了心,恋着那陆家的二少爷?嫌我穷是吧?”武恒忽而跳起来,喝道,“若是这样,也罢,这东西还给你!……”

他狠命的月兑上那件云纹灰鼠褂,扔到丁香怀里,气恼的说道:“从此你我一刀两断!”也不容丁香解释,便踢了门子,愤愤的回家去了。丁香的泪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落,她一咬牙,索性将那褂子点着了火,烧了。

熊熊火焰吞噬着褂子的边角,却是在烧着丁香早已破碎的心,一寸一寸,化为灰烬,飘成一阵青烟,随风而逝。她好恨,恨自己的懦弱无能,若是二少女乃女乃主事儿,她想着自己早就和他远走高飞了。

泪痕满面的丁香,脚步沉重的往东府走去。落在草儿上的霜愈发白净,厚重。几只乌鸦高叫着在枝头盘旋,然后飞向天际。她坐在那池塘边儿上,想起了死去的春柔,虽然命运不济,好歹跟三少爷有过情缘,哪怕只是露水**。

还有那紫菱洲的素馨,膳食坊的豆蔻,不都是被所爱之人抛弃,然后苦苦守候,却终究没有个结果。自己要怎样?是等下去么?“你不是二嫂嫂房里的丁香么?”这大半夜的,会有谁,丁香看去,却是素馨哥哥家的女儿茉兰。

她抹了抹红肿的眼睛,道:“听说你姐姐病了,现在好些了么?”茉兰坐在丁香身边,叹口气,道:“你也知道,姐姐的是心病。这一听公主说四少爷不要她,就一病不起,今儿一天滴水不进,我也是没有办法。”

看来女子的命运都是如此,丁香在不禁在心里感慨。她问道:“没有请好的大夫?”茉兰摇头:“她不肯,我也无法。你们女乃女乃怎样?”丁香只是低声说着:“没事儿……”然后借故离开了。她自己对不起三娘,所以心里颇有几分愧疚。

夜色如水,怅惘如织。她听着门外风吹叶落的声音,又伤感一回,方才沉沉的睡下。梦里,丁香梦到武恒带着自己,驾着小舟,往南而去,她笑得很甜,依偎在武恒身边,感觉着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次日清晨,丁香躺在**上,也没有梳洗,只是望着发白的天空胡乱想着事情。“你怎么还睡呢?”凤尾推开门,见她歪在榻上,道,“你先赶紧起来,帮忙照看着二少女乃女乃,我得去请四姑娘过来……”

听凤尾口气很急的样子,丁香便知是三娘哪里出事了。也便忙忙的下了**,简单梳洗了一番,去看三娘。三娘的脸色倒是恢复了神采,不过双眼紧闭,模着额头,烫的委实厉害。丁香心里难受不已,若不是自己请错了大夫,三娘的病早就好了。

不大会儿,绿妍便搀扶着初尘走了进来,模了一遍三娘的脉,道:“不打紧,你也不用慌,只管照着我的方子抓药,连吃上半个月,再看看情形……我二哥呢?”凤尾道:“二少爷前阵子有事儿出门去了,怕是三五个月才能回,不过我已经写了信,相信他很快就能回来。”

初尘扶着绿妍起身,那绿妍说道:“记着要好生静养,切不可动气。若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凤尾送了绿妍,回来见丁香又坐在哪里哭呢,便说道:“二少女乃女乃已经是这样了,你哭还有什么用,不如趁早儿服侍她才是正经。”

即便如此,丁香仍是觉着对不起三娘。服侍三娘吃了药,看她睡下,凤尾又找自己说话。问起付武恒的事情,丁香只是说了一句:“世间的男子恐都是薄情之人。”凤尾不解:“怎能全是薄情之人呢?怕是你未遇见好的男子罢了。”

说到这儿,凤尾又想起与文泽的**之夜,不禁耳红脸热。好在丁香未觉察出什么,她擦了擦泪水,对凤尾说道:“如今我也只有尽心服侍二少女乃女乃,别的也不多想。”虽然保住了丁香,可是凤尾仍觉着心里不舒坦,毕竟是自己让她断了情缘的,到底是心存内疚。

“夫人回府了。”采薇跑进屋里说道,“我见着落樱拉了夫人的行李进了内室,我姐姐也回来了。”凤尾小声道:“你只小声些,二少女乃女乃还正睡觉呢。”采薇道:“正要告诉你,夫人说要找你们女乃女乃过去一趟。”

谁想那丁香一听便急了:“你没跟夫人说二少女乃女乃病了么?怎么这么没眼色?”素来和顺的丁香说出这样的话来,让采薇心里很是不解:“我是说了的,可是夫人不信,还说什么要来看看女乃女乃,我从姐姐那儿得来的消息,所以就赶来给你说。”

原来刘氏暗里派蔷薇去打听那府里的消息,方知晓齐王和公主已经回宫的消息,便收拾了一番,赶着回来了。蔷薇提前告诉了采薇,要她准备着。采薇只恐对三娘不利,便悄悄跑来跟凤尾说了。

谁想那丁香心里难受,说了气话,让采薇过意不去。凤尾简单安慰了几句,便对她说道:“她不是这个脾气的,刚受了气,你也担待些……你姐姐就只和你说了这些?”“她说看着夫人脸色不太好,让女乃女乃注意。”采薇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话了。

送走了采薇,凤尾才向丁香说道:“幸而她是个谨慎的人,不然你这样说话,她是要不高兴的。”丁香不语,凤尾又道:“你去拿了女乃女乃的披风来,我们这就过去。”丁香却站着不动:“往常传话儿都是落樱的,如今怎么又成了采薇,她可是膳食坊的人,我们还是再等等。”

经丁香这么一提醒,凤尾竟是醒悟过来:“怎么我又糊涂了!你这会子倒是明白的人。”丁香笑了:“这都是姐姐平日里教导的缘故。”果然,再没有人传话过来,凤尾略放宽了心。

到了晚间,三娘才吃过饭,哪里落樱笑盈盈的走来,道:“我们夫人说要二少女乃女乃过去一趟,说是有话吩咐。”凤尾扭头向丁香悄声道:“看来白天的时候采薇是来跟我们报信儿的,她说的话果真不假。”

凤尾怕三娘冷,又给她披了一件貂裘大衣,捧着小手炉,打着灯笼,来到书房。落樱见了三娘,忙掀开帘子,道:“夫人正等着女乃女乃呢,快进屋吧。”三娘走至内室,只见刘氏歪在玫瑰色的睡榻上,身上披着雪绒大衣,跟前儿是烧得正旺的火炉,两个小丫鬟在给她捶着腿。

屋子里很静,三娘将大衣月兑了,递给落樱,低声对刘氏道:“不知夫人找我来所为何事?”刘氏抬头,见三娘已经来了,便对蔷薇道:“快去给你家女乃女乃搬了凳子来坐,在笼上火盆。”三娘笑着道:“这里谢过夫人了。”

说着坐在火炉旁边,刘氏打量着她面容有些难看,便问道:“听采薇说你病了,可是请了大夫没有?”三娘点头,道:“多谢夫人记挂,如今身上已经大好。”刘氏道:“那便好,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你可得注意保养身子。”

蔷薇端了茶上来,刘氏吃了一口,问三娘:“前些日子齐王殿下与公主来咱们府上,可是辛苦你了。”“这都是木槿的功劳。”三娘笑道:“夫人不知道,自打夫人走了之后,我就染上了风寒,头昏的厉害,这才托了她的。”

当刘氏听到这府里连着几日都是木槿在管理,心里不禁对她敬佩万分,到底是丽妃**出来的。“这么说,这几日你都是病着,一直呆在屋里?”三娘点点头,刘氏叹口气,道:“原想着这府里让你管理的,我看也罢,还是我亲自管吧。”

原本想着可以借此机会将刘氏逐出东府,可是谁又到,自己竟是病了呢?这一病也算是轻的,可是没有找到好的大夫,又是拖了几日,以至于越来越重。凤尾没对三娘说有关丁香的事儿,那只会是火上浇油。

“落樱,你去把木槿叫来,我问她些事儿。”刘氏只想着问问看,木槿是怎么样管理东府的,还有刘氏知道,那个齐王安逸云从小就性格孤僻,怪诞。如果是夜辰脾气古怪,难以捉模,那这个安逸云则是个性极其冷傲,除了贴身的随从,他几乎从不与人说话。

所以她很想知道,木槿是怎么服侍他的。木槿走进来的时候,刘氏还在想,落樱提醒了她,她才笑着说道:“这几日委实辛苦了你,快坐下吧。”木槿见三娘坐着,自己只是个丫鬟,怕失了礼,只是站着,来的路上还在想,刘氏忽然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刘氏对木槿道:“别怕,我只是听三娘说,这几日是你在府里忙着,照顾受伤的齐王,还有公主。想必你也知道他们的脾气,一个冷淡,一个骄纵。你给我说说,是怎么服侍的?”木槿一听便知话里有话,如果是普通人家的话,肯定不敢妄议公主的是非。

可是看看三娘、凤尾、蔷薇她们都在,这里却是不太方便。于是刘氏便对凤尾说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扶着你们女乃女乃回去休息才是正事。”那凤尾便扶了三娘,辞了刘氏,打着灯笼回去了。

此时落樱蔷薇二人在门外服侍,屋里只剩下木槿和刘氏。刘氏才对木槿道:“诚然又一个丽妃在世!”木槿听了这话,知道刘氏是在说自己的行事方式,同丽妃一样,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

那刘氏问道:“你也应该知道,那未央公主自幼被她母亲**惯了的,你也不必在意。可是那个安逸云……”当木槿听到这三个字时,心儿一阵乱跳,就连脸也不禁红了起来,这一点,被细心地刘氏发现了。她微微笑着:“瑾儿只怕也是成了大姑娘了。”

“夫人在说什么呢,这屋子里放着两只火炉,夫人不觉着很燥?”木槿边说话边平复心境,刘氏笑道:“也是,也是……那齐王没发现什么吧?”木槿想了一想,只有夜辰去见过他,不知这事儿该说不该。刘氏见她一脸犹豫的样子,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可别忘了采薇是做什么的。”

她说的没错,采薇如今没有出府,便在府里算是刘氏的心月复,尽管采薇也是帮着夜辰的,可有些时候也不能让刘氏发现。“怕是念着自己的弟弟吧,公子去见了他。”木槿知道,就算是自己不说,那个蔷薇也会让妹妹采薇给刘氏带去消息的。

再说兄弟情义也不是什么怀疑的理由。刘氏问道:“难道他知道夜辰在这府里?必是你告诉的吧?”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一点?木槿一时慌了,额上浸着细细的汗,不知该如何回答。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的木槿的脸儿通红通红。刘氏笑道:“我去把窗子打开,看把你热的,出了这么多汗。”说着要去开窗,木槿忽然道:“难道你不信我?”刘氏回身道:“你到这府里,不过是要找回公主下落,确切点儿,应该是找寻她身上的半块儿玉佩。”

当初自己可是没有料到,玉佩便是虎符,调令御林军的。“你这话说反了。”木槿想了一会儿,道:“齐王来府上,公子怎会不知?他去见他,我觉着没什么不妥。”这话说的极好,打消了刘氏怀疑自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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