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天降王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师傅师母

作者 : 小狼008

墨然将手里的军报往桌子上一丢,站起身道,“备马,通知一下在京护卫,我要出门!”

管家还未来的及应答,忽然就听见一人重重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要往哪去?”

墨然身子一顿,唇边露出一抹苦笑,一转身微微一躬,“师傅。”

再一抬头看见另一个人,苦笑更深,“师母。”

林老将军今年已经六十开外,国字脸,浓眉大眼,左眉上一道褐色的疤,看起来是哪次战役的战利品,并不难看,反多出几分铁血萧瑟的气质,只是嘴角时时有点下撇,显得十分威重。

腰板硬朗的林老将军,背着双手,紧紧的盯着墨然,表情是恨铁不成钢,眼神却写满虎师无犬徒的得意。

他身后华服女子,看来不过三十许,微微有些发福,却更显得肌肤光润,风韵丰美,和林老将军相反的是,她的嘴角总略略上翘,带着少女般的俏皮和养尊处优的内心满足,看人时不笑,也带着喜气三分。

看得出来,墨然的师母天生有一幅好相貌。他们本是该回乡养老,墨然念老将军知遇馈赠之恩,怜其无儿无女,便接至王府,视为父母。

老将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马金刀坐下来,眼角一瞥墨然扔下的军报,道:“你看过了?”

墨然笑而不语。

“你也觉得有问题?”

墨然反而坐了下来,一边对国公笑道:“师母您也坐吧,站久了腰痛,万一师傅心疼起来,绝对不说是他自己疏忽,反而要怪我不知伺候。”

老将军林恒重重咳嗽一声,两眼望天,瞬间耳聋。将军瞥一眼丈夫,脸颊涌上微微红晕,竟露出几分少女般的娇羞,急忙也掩饰地咳嗽一声,一边道:“清茶,把今天小厨房新做的点心给王爷端上来。”一边嗔怪管家进钱,“我给做的软垫你拿在手里做什么?还不快给王爷垫上,不然等下又腰痛。”

进钱委屈地嗯一声,把垫子递,墨然笑吟吟接了,顺手扔在一边,在老发作之前,拈起一块点心,“果然好香,什么馅的?”

“八宝果子馅,用开春的紫箩果汁揉面……”将军被瞬间转移注意力,滔滔不绝介绍她的厨艺,老将军一脸不耐烦,却不打断,双手按膝不动声色的听,墨然一脸好耐心的微笑,却越过师母的头顶,给进钱打眼色“继续按我说的办。”

好一会儿才介绍完毕,那边师徒俩对视一眼,老将军赶紧抢回话语主动权,“你看过这些军报了?”

“是,师傅。”

“你觉得西周会怎样?”

“那兰山必然有诈,怕是声东击西之计。”

“为何?”

“西周的河曲马。”墨然一笑,“持久耐力,善于长途奔驰,但不善于山地战,现在军报说那兰山首战出动骑兵,都是使用的河曲马,翻山作战,用这种马做什么?他们是要以河曲马走长路,绕过那兰山,奔袭某地吧?”

“西周什么时候这么擅长用计了?”老将军不动声色,眼神满意。

“西周的耶律靖南,算得上雄才大略,如果是他,很有可能。”

“耶律靖南听说最近卷入了西周夺权之争,未必有空分身。”

“正因为卷入,所以需要一场战功来奠定威权,我和耶律靖南打过一次交道,他和寻常的西周贵族不同,看似勇猛,实则奸狡。”

“那你觉得,何处最有可能成为受袭地?”

墨然手指一挥,一副大历地图应手摊开,他修长的手指在西南地界拂过,画了一个不大的圆圈。

老将军的眼睛眯了起来。

“北严不可能。”他道,“你的猜测我也赞同。空谷、颍州、青水关三地确实都有可能,从这三处进攻,西周进退有据。但北严是最靠近内陆的一处重城,要进攻北严,先得通过天历军和上府兵两大营,耶律靖南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

墨然的神情,似也有几分赞同,他和老将军都是百战拼杀过来的,对于战策的看法,天下很少有人能够匹及,西周能绕过两大营直取北严,这确实太匪夷所思了点。

然而心中总有微微忧虑拂之不去,他收起地图,笑了笑。

“师傅所说极是。北严确实不可能。”说完他以袖掩面,微微打了个呵欠,随即歉然道,“师傅请见谅,徒儿昨夜熬夜看军报,有些累。”

“既然累就再歇歇。”将军立即站起,去拉老将军,“老爷,我们回吧。”

墨然微笑,躬身送客。

老将军哼了一声,被他拉着,走到门口,忽然转身道:“你是真打算睡觉呢,还是马上要出门?”

“怎么会?”墨然一脸讶然,“师傅,我是真的好困。”

“你已经辞了在朝所有职务,我知道你就是为了我林家一世安宁。”林恒背对着他,声音沉沉,“可是现在太后当政,重用私人,西北一线,很多都是国舅爷亲信,你和他本就是势同水火,如果再在交出军权之后,还试图插手他所主管的军务……后果堪忧。你的身份摆在那里,有些责任,不是逃避就可以摆月兑的。”

墨然微微沉默,随即微笑,“师傅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何时说过我要插手西南军务?”

“你对北严很上心。我听说你落水受伤也是在北严附近,好好的怎么会去那里?又怎么会受伤?一场大水怎么可能卷走你?”林恒转身,注视着他,“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人在那里吗?”。

听见这话,将军立即也跟着转身,张大眼睛看着墨然。

墨然迎上师傅目光,长眉一挑,然后笑了。

“铁魂卫最近想必很闲。”

“你不必责怪他们。”林恒道,“不要以为林家只有铁魂卫掌握一切信息,你师傅我戎马动荡多年,还没衰老到眼花耳聋的地步。”

墨然一笑,舒舒服服向后一躺,道:“您想多了。”

“师傅必须提醒你。”林恒肃然道,“你已经继承了王爷之位,就算为了国家安宁卸了朝职,依旧肩负着家族承续荣耀的重任,太后和国舅,向来对我林家忌惮,再加上你这个王爷的身份,你万万不能有一点差错,否则遗祸家族,你要我如何向我的祖宗交代?”

墨然淡淡一笑,懒懒道:“林家的我当初不要,是您硬要给我。但既然我拿了,自不会允许任何人随意动它。您放心就是。”

“女人。”林恒气壮山河地道,“不过如衣服一般,随手可取。为任何一个女人轻举妄动,不顾生死,都不配做我林恒的徒弟!”

“师傅说的是。”墨然笑吟吟看着林恒,再偷偷瞄一瞄脸色有点发青的将军。

嗯,他用不着辩驳,某人今晚会为他的大放厥词而付出代价的。

真是有点遗憾,自己要走了,不能亲眼看见了。

以前每次这种事件发生,他都要让人陪师傅去校场练硬功,老爷子一热就要月兑上衣,一月兑就可以看见各种可疑青紫,那场景还真是精彩啊!

“阿然。”将军瞪完丈夫,注意力又转到真正关心的问题上来,“你有心仪的女子了吗?”。

她神情微微欢喜,带几分期盼——自从墨然的第n任未婚妻也死了,她就陷入了无限忧虑中,“克妻”这种名声,落在了堂堂玄王的脑袋上,日后京中仕女必定避之不及,堂堂玄王府,娶不回女主人,这可怎么办?定会成为京中笑柄的。

更要命的是,她这个容色倾绝大历的徒弟,看似风流媚色,嬉笑悠游,实则漫不经心,眼中无人。问他京中仕女谁家好?他答“都好。”问他谁家可为妻。他答“配吗?”。

天下女子都是好的,可是都不够好到配上他墨然的。

如今难道铁树开花,枯木逢春,尊贵的玄王殿下,终于看上了谁家女郎?

将军满怀喜悦,手按着心口,憧憬地望着墨然——一定是个温文娴雅,秀丽可人,体贴贤惠,乖顺懂事的女子……

墨然瞧着师母期待的表情,嘴角微微弯起,本想否认,眼前忽然掠过一张脸。

不算太白,肌肤光润如玉,本就绝世美貌,却气质峭拔,明眸细长而唇线极薄,吐字眼一个一个,每个字都能咯死人。

多少人在她眼神中口齿间死去活来,被磨了一遍遍之后再也难忘。

她近日可好?

他微微出神,不知自己的略带沉湎的神情,看在师傅师母的眼底,代表着另外一种意味。

老将军夫妇交换一下眼神,各自惊异——这个从来笑着蔑视女人的小子,这次当真动心了?

“你若喜欢,哪日带来见见?若是人家不乐意,师母寻个由头,上门去看看也可以。”将军神情殷切,恨不得立即就见到那位“温文娴雅,乖顺懂事”的淑女。

墨然想了想,笑了。

他托着腮,懒懒道:“不必了。有缘,自会相见。”

这算是承认有心仪的人了,老将军惊喜的还要问,却被林恒给拉住。

“墨然,师傅提醒你。”林恒肃然道,“虽然你家世豪贵,贵为大历皇家后人,但是无需趋炎附势,所谓门当户对更是不必理会,但正因如此,妇德妇容犹为重要。非身家清白,德容言工俱佳的女子,不配为玄王府女主人。将来她若不合我们的意,可容不得你放肆。”

“您会对她非常惊为天人的。”墨然微笑,点头加重语气,“非常的惊为天人。”

“这次就信你一次。”林恒瞟他一眼,扶着走了,一边走一边道,“哦对了,听说前厅有个宫中女官要见你,我传话让她等着。”又对管家吩咐道,“看好二门和马厩和轿室,所有马匹都不许放出厩,所有车轿不许随意动用,所有在家护卫,不得我命令不得出门……”

墨然挑挑眉——老爷子,管住马管住轿管住车,可您忘记我还有腿呀……

他扶着腰,微笑送走将军夫妇,人刚出视线,立马站直,一指进钱,道:“好了?”

“王爷,好了。”进钱谦恭地弯着腰,“您随时可用。”

墨然微微颔首,嗯了一声,又弯下腰,装模作样出门去,两个侍女乖巧地走过来扶着,手却只敢虚虚地靠着他的襟边——都知道国公不喜欢别人随意碰触,以前还好些,最近尤其不喜欢,上次一个不知死活献媚的,被他扔到了人市上。

墨然慢慢走到前厅,来的只是宫中一个女官,以玄王府显赫的地位,当然不会在意,所以老景军让她在前厅等着,墨然也不急不忙。

走到离前厅不远的抄手游廊,墨然一眼看见了那个女官,她竟然没有按照规矩在前厅老实喝茶等待,而是自己走到了游廊上看景。

他怔了怔。

他原先以为来的是乔雨润,正想着她什么时候回京了,此刻远远看那人身量娇小,不似安雨润高挑,分明不是她。

抄手游廊朱红栏杆,雕花四砌,曲曲折折绕着一弯荷塘,此刻初夏,碧池里莲花刚打了朵儿,攥着紧紧的小红拳头,姿态昂然,却似不知道该打向谁。

那女官正靠着栏杆,伸手去触一支蔓延到栏杆边的莲花花苞,这个季节她竟然还穿着薄丝绒斗篷,风帽竖起,只露出半张线条柔和的脸,肌肤白到近乎透明,唇只是莲花花苞一般的小小一点,眼睛却极大,漾着这夏日的波光水色,日光灼灼,却又被浓密的睫毛的阴影遮住。

她伸出的指尖,也并不算修长,略带婴儿般的饱满,看起来娇俏可爱,手指触及花苞的时候,指上忽有强光一闪,灼人眼目,仔细一看却是硕大的金刚钻戒指。

墨然忽然停住脚步。

随即他轻轻举起手。

两个侍女,连同身后管家护卫,所有人一齐低头,无声悄悄退下。

人都走了,墨然依旧立在原地,不知何时忽然面无表情。

夏风游荡,掀起他一角淡绿生丝袍,掠动玉白丝绦飞舞若举,他的人如此风姿潇洒,如月如珠,眼眸里的冷意却如雪如石,如高山之巅凝了冰的崖端。

那披着风帽的女子回过头来,看见他,似乎也没什么讶异,伸手对他招了招。

她招手的姿势轻巧而高贵,指尖柔软地垂着,像在等待一个搀扶。

墨然眼眸里冷意更深三分,唇角却慢慢绽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弧度完美,完美得像画上去似的。

他慢慢走了,步子很轻很稳,和那女子一个招手姿态一般,无限雍容。最后在她身前三步外停住。

女子始终没有解开风帽,抬眼对他嫣然一笑。

“看样子你好了。”她道,“白让我担心这几天,还忍不住巴巴地跑来。”

墨然望定她,也一笑。慢慢道:“幸亏您是这样跑来,如果您摆齐銮驾来探病,我玄王府大开中门迎接,只怕我墨然,不想死也得死了。”

“目前我还是不舍得的。”她笑。

“那么,微臣谢太后不杀之恩。”墨然欠欠身,动作很敷衍。

大历的太后周惠,和大历的王爷,一瞬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别人想必不懂,两人这话,包含着大历一个旧典故旧规矩,南齐第二代皇帝厉宗皇帝,猜忌刻毒,寡恩暴戾,他喜欢去探大臣的病,尤其哪个大臣让他不满意了,他更要去探病,探病完就四处哀叹人家身体衰败,眼看病重不治,国家又失栋梁,朕心里真难过等等,皇帝都这么预告人家死亡了,谁还敢让皇帝的判断失效?所以,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以至于有段时间臣子们风声鹤唳,见面就问:“今天你‘被重病’了吗?”。

后来大历便因此形成规矩,大臣如果不是真的病重不治,自己上了遗折,主政者是不能去探病的。以免“被死亡”。

年轻的皇太后周惠,一直含笑看着他,好像没感觉到他隐隐的怠慢,眼神里满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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