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大同湖 大丈夫掌上生风

作者 : 凌之仁

龚运枝仄转身,气咻咻地闯进屋里,心窝里的掀天巨浪朝自己的胸腔上直喷涌:小婆娘,我兄弟要家势有家势,要人品有人品,要诚心有诚心,你偏偏枯心枯意,栽我嫂子的面子不说,还害得他骨瘦如柴,疯疯癫癫。——经过这一番情绪调理,进ru角色之后,龚运枝心里头的那口浊气发酵,鼓胀,终于火山爆发,冲着韩大秀咋呼开了:“大秀,心里有人,心里有鬼!是啥个?快说!”

恰恰,韩尧金迈步进屋;不奈,龚运枝气头之上也没有发觉。

韩大秀本来愣怔在房里,看着自己俏丽的照片发呆,心绞绞地在一个怪圈里乱转:我感激他,可是我对不住他;我对不住他,可是我又错在哪里?现在经由龚运枝这么一咋呼,就索性一拧身子,给她一个背影。

拳头砸了空气,龚运枝恼羞成怒,不由章法地嚷起来:“人长树大的姑娘,还赖在屋里做什么?心里有人,赶紧嫁呀!嫁过去了才安逸!要等小私娃生到娘屋里,谁丢得起这个人?”

本来就在万箭穿心,谁还受得了这番屈辱?韩大秀闯进堂屋,浑身直抖,两脸绯红,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指着龚运枝,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嫂嫂?这是嫂嫂讲的话?我做错了什么?我招谁惹谁了?再不成,我是你嫡嫡亲亲的……”韩大秀说不下去,气噎在胸腔里,实在忍不住,泪水大滴滚下,“哇”一声,冲回房里,伏在床上哇哇乱哭。

这他娘的太过分了!为了你的韩文韩武韩双全,妹子好好的学业也误了。你打着灯笼去寻找,全天下能找出几个这样的小姑子!在韩家,谁不把她掌上明珠一样地捧着?打出娘怀以来,秀妹几曾受过这个?韩尧金的头一下子肿成个笆斗,血脉贲张,不由得一步跨过去,泼天的怒火喷将出来:“妈个b,叫你噘!”一根粗重的切线就重重地擦过堂客的糙脸。

龚运枝愣怔一下,也是怒气壮了胆气,扯住韩尧金,一面哭骂连声,一面狠命撕打。韩尧金也失了理智,一面恨恨地骂,一面挥动手掌,其幅度之广,其力度之大,其频率之高,足以见出韩尧金丹砂掌的功夫,只听得:啪,啪,爆竹在堂屋里响个不了。是啊是啊,牛要打,马要鞭,婆娘不打要上天。像龚运枝这样素来不识好歹的婆娘,你给她一点颜料,她就要开染坊,她就要蹬鼻子上脸——今天,竟然欺负到他韩尧金一直怀着感激和负疚之心的亲妹子的头上,这还了得!

本来,龚运枝身坯像门板,**像笆斗,身大力不亏。这种人,你要拼秀气,可以叫做猪不啃的南瓜;你要拼五活,那又是疆场上的穆桂英。再加上,她生性爽快,爱冲动,脑子里的沟回也少了那么一些,这就自然成了生产队里劳动间隙歇凉场地上的活跃分子。

戏不够,爱情凑。就跟很多电影的表现手法一样,农村的娱乐生活也颇有特点:精神文明不丰富,荤话荤事来填补,男女间的玩笑开起来就没边没沿。有时候,大家走得好好的,疯婆娘就把大伯子朝弟媳妇身上推;再或者,有事没事喜欢开公爹的玩笑,说你的那个胖小子,跟你的爹爹孔刻无二,真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欸,莫不是你跑草的时候,爹爹给你打了一针?胖小子是爹爹的唧筒唧出来的?男人们也不肯吃素。有一回歇场,龚运枝不管不顾,叉胯巴天。谢发高打她面前经过,那右手就到空中朝里面直摆乎,做出打快板的样子,一边念:“我的个亲妈(岳母),既高且大,一对妈妈(女乃膀)两边挂。幸喜是跟了我的亲爷(岳父),跟了我我还有点怕。”龚运枝爬起身来就追。谢发高精得像兔子,早跑出五丈八尺远,龚运枝只好徒唤奈何,回身歇下。气还没有喘得匀净,谢发高又秀到跟前,看着龚运枝的花短裤说事:“好肥美的家伙!尧金哥真是有本事!真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尧金哥深入虎穴,韩文韩武韩双全一个个齐刷刷地跑了出来。呵呵呵呵!”——原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这么理解的。众人早已笑翻。龚运枝也不吱声,慢慢地爬过去,跟唐翠姣几个咬耳朵,然后爬回来,悄没声儿地坐下,没事儿一般。谢发高得意忘形,失了戒备。只听唐翠姣一声咳嗽,几个婆娘发一声喊,猛虎出谷般地冲将过去,把那谢发高按倒在地下。谢发高拼命护身,怎奈双拳不敌四手,三下五除二,那条短裤就到了龚运枝的手里。可怜谢发高,站又不能站,跑又不敢跑,赶紧窝到地上,把上身的和尚衫使劲地朝下拉,拉。满场子看热闹的人笑得前仰后合,都要岔气;姑娘们赶快把脸别到一边。这下轮到龚运枝占上风了,只见她指着谢发高双手捂着的地方,哈哈直乐:“这下看见谢发高的老子抽旱烟了。怎么那烟袋像个菠萝?他老子的胡子也没有这么长,这么弯哪!哈哈哈哈……”谢发高求爷爷告女乃女乃,磕头作揖,才算求回那条肥短裤……

龚运枝在与男将们的玩笑打斗中从来不曾吃过亏,可现在真刀真枪地干起来,哪里又是韩尧金的对手?那是假李逵碰上了黑旋风。扭打挣揣了几个回合,早已是只有招架之力,无有还手之功。吃了巴掌无数,干脆呼天抢地地号起来:“韩文哪,韩武啊,你个杂种野到哪里去了?——叫你打,叫你打!打死了你也吃不完。”

韩大秀躲在房里,再也听不下去,也顾不上自己云鬓蓬散,眼雨潺潺,一把冲出来,扯开韩尧金,吼:“打打打,光晓个打!算什么?到时候,别个这样打你的妹子,你哪办?”几句话,把个韩尧金戗住,直拿右拳去砸左掌。

龚运枝也住了手,僵在当央,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两块脸巴羞得通红——嗨嗨,叫她丈夫抽的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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