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大同湖 龚运枝要吃回扣

作者 : 凌之仁

谢发高没有成局的豪举无异于一声警号。龚运枝就担担心心地找韩尧金讨口风:“现如今的年轻人,个个抢着吃冷饭(未婚先奸)!嗐,他打熬不过,还不先斩后奏?到时候,肚子矗起来,谁还不将错就错,草成一篇急就章了算球!”

韩尧金嗤了她一声:“你当别人都像你,十五岁就跑草?”

龚运枝唧唧地笑起来:“嘻,十五岁?那时候,我还当只要跟男将一亲嘴,就可以下儿了!——那个臊子,单是下儿的,屙尿的,哪晓得还可以搞名堂享福的?后来我才听人说,女人两张嘴,两张都有鬼,上面一张横嘴——吃喝;下面一张竖嘴——玩乐……”

正胡说八道,韩大秀进来了。“韩文韩武的教育问题,”韩尧金赶紧道,“是个严肃的问题。啊,少年儿童的成长,是吧,第个第个第个,一丝一毫也不能马虎……”

龚运枝哈哈大笑:“马虎你个骷髅!——她又出去了。还讲别人笨!跟屋里也讲这卵子疼的话,不是更加招耳朵?”

“急了嘛!”韩尧金心里说,嘴上却不肯言声。

最难割的是藨草,最难处的是姑嫂。藨草叶片尖利,一片藨叶就是一柄柳叶刀,稍不留神,碰上去就划破手指,鲜血直流,钻心地疼;可是呢,晒干以后,编成扁平的草缏,可以做草帽、篮子、扇子,是编织工艺的上好原料。所谓有大弊必有大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姑嫂之难处,凡有日常家庭生活经验的人,那都再明白不过了。这种关系,说亲不亲,说疏不疏,或者说明面上是亲,骨子里却是互相猜嫌,互相防范。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挨着也擦着,不擦着也碰着,姑嫂勃谿那是家常便饭呀。为着一点蜗角之名,蝇头之利,勾心斗角,旁敲侧击,你甩脸子我看,我说气话你听,乃至于诋毁谩骂,大打出手,那都是大有人在呀,也不知演出过多少家庭闹剧。而在此间,一身二任,做丈夫和哥哥的,不知要受多少夹板气,左右为难。当然,同样,福祸相倚,利弊相生。这姑嫂之间若能你谦我让,互敬互谅,一个家庭不知该是怎样的和美!在韩尧金的家里,龚运枝和韩大秀姑嫂俩处得又平顺,又和洽。每当想到这事,龚运枝就十分地得意,怎么说呢?朝怀里作揖呗!她觉着,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做嫂子的好,宰相肚里能撑船嘛!也是,龚运枝身高马大,那气量自然也应该大,不像有的妇道人家,爱小家子气,动不动就怄气,或者撒气。——当然,这只是她龚运枝自己的感觉。究其实呢,人家韩大秀知情在理,克己待人,兰质蕙心,凡事自己担待,不跟她见短见长,才使得这姑嫂俩处得和顺又亲睦。于是乎,在韩尧金这里,对着他的妹妹,他韩尧金不但是在读书的方面怀着歉意,亦在处家的方面怀着敬意。同样,在她龚运枝的心底里,韩大秀就是个再合意再好不过的人了;加以,她的那个脸盘子,那叫一个俊;她的那个水蛇腰,那叫一个俏;还有那翘翘的小**,那叫一个骚。蜂腰翘**,生娃的老师傅!也不知是哪一个时刻,想到韩大秀的出路,龚运枝的心里怦然一动:肥水不流外人田!大秀这么好的成色,不能够叫外人得好啊!老娘叫他韩家得了好,这个回扣,咱龚家不吃谁吃?

谢发高的莽撞,叫龚运枝吃了一惊。于是,跟韩尧金,她不想再扯淡,这回就直奔主题:“大秀这么样的年纪,这么好的成色,花蜂浪蝶嗡嗡乱转,还真是个险境。”

韩尧金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

“谢发高那个狗日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唉,说起来还是要自己拿得稳。最好不过的,还是要安一个人家(订亲)。若不然,谁个能担保?万一肚子也矗起……”

韩尧金不由得大光其火:“放你娘的生狗子屁!苕b下的,未必是吃大粪长大的!光堂堂的热乎话,偏要放成个臭猪屁!——没文化,真没得救!”龚运枝嘴里没收闭,说话有走移,韩尧金不知多么窝火。这种半吊子话,跟外人说,丢人;跟屋里说,蹿火!唉,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不晓得背地里跟她教了多少回,甚至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就是改不掉。真是个猪心!桐油灯盏,拨一拨还亮一亮;死疙瘩脑子,怎么吹都不透气。韩尧金又恼火,又无奈。算了,这种苕婆娘,懒得理她。韩尧金啐上一口,愤愤地蹽开了。

龚运枝看着那背影渐渐远去,直跺脚:“你文化,你文化,你多文化!屁大个小学校长,还当是文学家呢!”忽尔又偷偷地乐了。

瞅着农忙的空儿,龚运枝回了趟娘家——她不是要回乡省亲,她是要找她的婶婶,也就是龚运城的母亲梁婆婆。

当她在梁婆婆的面前对韩大秀做了一番综合鉴定并提出了建设性的建议之后,梁婆婆喜之不胜。老人家喜欢激动,所以,欣喜之余,还给她打了一碗糖鸡蛋,以示感激。

打蛋的时候,龚运城的侄儿龚小凯跟到厨房里,口里流着涎水,牵着女乃女乃的衣角直哼哼。梁婆婆劝他说:“别急,姑妈会跟你留一个的。”于是,龚小凯怀了无限的希望,来到堂屋的饭桌边,双手叠合在桌边上,下巴支到手背上,眼巴巴地看着姑妈的嘴。龚运枝习惯了大大落落,只想着婶婶的盛情难却,却之不恭,自己又受之无愧,再加上我们已经知道的,她有一副好皮囊,于是乎,可怜那脆生生的糖鸡蛋,三下五除二,早被她风卷残云,消灭殆尽了。轮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也就是龚小凯最后一线希望的时候,龚运枝还是没有留意龚小凯的表情,自管自地夹到了那张肥嘴里。

——完了,彻底地完蛋了!龚小凯希望尽失,耐心崩溃,**撅翻了凳子,一头骗到地上,号啕起来:“哎呀,姑妈都吃完了,一个都没留!”

龚运枝吃了一惊,那黧黑的厚脸皮居然红了起来,一头去拉龚小凯,一头伸出肥厚的巴掌,假意地去掴自己的耳光:“姑妈该死,姑妈该死!姑妈没有看到凯凯。”梁婆婆赶紧颠过来,拉起龚小凯:“哎,不是说好了吗?待会专门跟凯凯打一碗——来,我们现在就去打!”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这趟娘家之行十分成功,略感遗憾的是,她没有碰到龚运城本人——龚运城受队里的指派到东荆大堤上防汛去了。大同湖是湖区,也是分洪区,每年伏汛,各村的青壮年都要派到东荆大堤上去防汛;至于白浪滔天,洪魔泛滥,人力不可抗,天命难违,那时候,该分洪时就分洪,那就是老天爷的事了。

不过,没见着龚运城倒也无妨。你看,像韩大秀这样金枝玉叶的好姑娘,哪个男人见了不都要流口水呢?龚运枝甚至想,可惜老娘我是个女菩萨,要是我龚运枝是个男将,只怕也会像谢发高那狗杂种一样,异想天开,走火入魔。这女人说男人潇洒不算潇洒,只有男人说男人潇洒那才叫真潇洒;同样,这男人说女人漂亮不算漂亮,只有女人说女人漂亮那才叫真漂亮。

想到这里,龚运枝自信满满,得胜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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