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无双 第5章 (4)

作者 : 水戈骨土亘

珞殷偏了偏头,到不是没听见掌柜说喊厨子给他炒个菜的事,更在意的是掌柜说出的其他话。

像是凭着本能感觉到其中有一些不对的地方,具体却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毕竟掌柜说的话又多又快,珞殷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他正呆呆地想着,脑门上又被掌柜敲了一记,只好傻傻的点头,应了一声:“我去吃饭。”

大概因为他平日就经常在呆,掌柜也没觉得他在考虑什么,只是把他朝厨房的方向又推了一把。

珞殷来到厨房,大厨早已经溜去休息了,剩下的是个帮厨的小鬼头,看到他一来便直接塞给他一大碗大厨留给他的剩菜,不过米饭已经被其他人吃完了,便又自作主张塞给他八个馒头和一壶茶。

珞殷端着装满食物的托盘,挪回自己那间柴房,打算进去慢慢吃。

明月当空,却只是新月,天井里没有灯,除了二楼那些那些客房,只有厨房和门口柜台上面的灯火亮着。

珞殷模着黑回到柴房,因为他双手端着托盘,只好拿脚去推门,跨过门槛。就在他进门的那瞬间,他便现又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忍不住愣了个神。

这一愣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虽然他脑袋愣了,身体却还是凭着习惯往里走,加上黑灯瞎火的又什么都看不见,“砰”的一声便撞上个东西。

不软不硬,还有些温度,感觉不像是死物。

“喂。”

一道单音陡然传出,珞殷吓了一跳。

柴房没有点灯,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黑暗中突然这么一声,难免吓得手抖,托盘里的晚饭直接月兑手而出。

只听咻咻几声,却没有东西落地的响声。

柴房这个地方平常基本没人来,旁边是厨房和马棚,往来路过去拿吃食牵马匹的人到是又多又杂,掌柜怕他有什么东西被路过的人偷走了,就好心的喊锁匠给他装个便宜的铜锁,虽然他其实没什么偷的……想到锁,珞殷急忙转身看门板。

借着新月的月色,隐约见到门上一片光滑,只剩下个铜扣,铜锁之类的东西早就连影子都没了。

下一瞬,柴房里的灯已经被点了起来。

珞殷这次真的吓得怵了,呆愣在门口,心底直想:灯不是在床榻边上么,他还杵在这里怎么能走过去点什么灯,但是灯却亮起来了。

珞殷本想立刻转身就跑,眼睛却已经适应了光线,看见熟悉的水色身影。

“是你!”

他张口结舌的瞪大眼,才用好听的声音挤出两个字。

他吃惊的盯着对方,完全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自己屋子里头。

女盗贼带着的水色面纱向左偏了一些,与她侧脸盯着珞殷的角度完全相同,而她的左手则勾着个茶壶,右手托着装满剩菜的大碗,手臂上顺序排列着八个馒头及一双筷子,稳稳当当,连丝摇晃都没有。

“多谢。”

看到自己的晚饭安然无恙,珞殷反射性便道了谢,等他反应过来又觉得有些恼,要不是这个劫镖的盗贼闯了柴房吓唬他,也不至于差点洒了自己的晚饭。

想到“盗贼”这两个字,珞殷嘴巴一张,几乎一嗓子就要吼出声来,惜那女盗贼却先他一步,甩手丢了个馒头正好塞住他张开的嘴里,使得他只能出一连串支支吾吾的声音。在他还来不及拿下堵住嘴巴的馒头前,女贼已经脚尖一转,轻快的到了他面前,晃晃悠悠的转了一圈。

水色衣衫映着火光,影影绰绰,加之一个的轻功本身就好,另一个完全不会功夫,难免被晃得眼前晕。

待她终于停下步子,二人已经相距咫尺。

珞殷一愣,只觉对方视线几乎与自己平齐,身高也与比同龄人还要略高一些的自己相差无几。趁着他纠结身高的时候,那女贼已经把手里的菜碗、馒头和茶都逐一放回到他手中的托盘里,抬起手一指他的脸,嗓音清亮的道:

“我知道芙风镖局的人就住在这间客栈最好的上房里,你想喊他们来抓我。”

珞殷瞪圆了眼,只觉得这个女贼甚是机灵,连他口中被馒头堵了的话都能猜到。

是,当对方说出后半句的时,珞殷却摇了摇头。

女贼眉眼一挑,似乎有些吃惊。

“莫非你是想喊我快逃?”

珞殷叼着馒头,连续颔了三下首。

“你知道我是贼?”

珞殷点头。

“那你为何还要我逃?”

珞殷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却也不明白为什么,只得摇摇头。

女贼微微眯起双眸,一双眸子又像之前那样好似在看什么有趣玩意。

过了一阵,她才对他摆了摆手,清清亮亮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为安全。”

珞殷歪了歪头,似是明了又不甚明了,懵懂地点点头。

女贼看着他的眉眼,似是又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你也觉得那些镖师有些地方相当怪异?”

珞殷顿时目瞪口呆。若说方才只是被对方猜中了心思,能是个巧合,现在却被猜中了许久之前自己都没想透的心思,着实是吃惊不小。

女贼见他惊愕,却是身形轻盈的一转,显得有些高兴的道:

“疑点有三。”她伸出三个手指,往一头雾水的珞殷面前晃道:“驮马。镖物。干净。”

她话音刚落,珞殷茅塞顿开,眼睛瞪得比才方还大。似乎是惊讶,也是欣喜,单手捧着托盘,另一只手有些颤抖的拿下嘴巴里的馒头,声音依旧悦耳的开口道:

“对,为什么镖队会没有驮马……”

女贼身形一转,打断他喉间出的好听长音,清亮的嗓音里多出一抹似笑非笑。

“驮马是载重最好的牲畜,镖队都习惯带上几匹出镖。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单纯前来投宿,应该带着镖物和驮马……”

“而且镖队护镖、行镖都风餐露宿惯了,投宿最在意的也应该是安全,而不是什么干不干净,怎么还要特异吩咐打扫干净,甚至还夸赞上房扫得很干净……”

珞殷终于想通方才听到掌柜说话时,感觉怪异的地方正是“干净”这两个字。

“他们不是普通的镖师,芙风楼的牌子又做不得假,那他们究竟是芙风楼里的什么……”

珞殷开口,惜他话音未尽,女贼却已经抬起了手轻轻落在他的头顶,仿若夸奖孩童的夫子那般抚了两下,直道:

“聪明伶俐,孺子教也。”

说罢,她目光一转,对上珞殷有些愣神双眼。

第二次四眸相对。

一人只见对方眸底的戏谑比方才更胜,眸色却是幽深玉润,映着烁烁的烛火,成了一双好看的秋月。仿若世间最温婉的玉,嵌在闪耀的金箔之上。霸道却又不慑人,能轻易让人沉醉在那眉眼间掩藏的无数神采之中。

珞殷猛地愣住。他从未被人赞过聪明,笨和呆到是常有之事,突然被人说这么一说只觉得莫名,而后现有只手在揉他的脑袋,动作不轻不重,带着些玩味,像是在安抚一只家养的猫狗,让人莫名觉得有些上火。

女贼在他真的恼起来便已经收回了手,双臂合拳一鞠,洒月兑翩然。

“行走江湖,难免不慎,想借宿一晚,能否请这位小哥行个方便?”

“方便?”珞殷不明所以,有些迟钝的重复着对方的尾音。

女贼到是不太客气,抬手就扯下遮住自己面孔的丝巾,露出面孔。

珞殷一滞,傻傻呆住。

好看。

非常好看。

与他平凡无奇面孔恰好相反。美却不艳,三分月兑俗与七分飘逸,不多不少,让人哪怕仅仅是看一眼都能被其震慑,移不开视线。美而不艳原本就少见,更难得是有一分洒月兑从她沉静的神色之间缓缓溢出,遮掩住寻常女子身上定含的娇态。不似江湖的豪侠之息,也非庙堂王家的仪态万千,却又与世家少女截然不同,是一种不知应当如何用来表述的美。

若是其他人长这副面孔,必然不会是这般好看。偏偏就是这个人,伴着眸里的熠熠光彩与唇间的似笑非笑,不多不少,洒月兑怡然,恰恰当得起说书戏文里的——绝世无双。

珞殷被那张好看的容颜惊得脑中一片混乱,只知道呆滞的盯着看,似乎见她嘴巴一开一阖说了些什么,耳朵里却什么都没听进去。等他反应过来时,手里的馒头已经少了两个,而那碗盛菜也早已经跑到了他的床榻上。

拿走他晚饭的人,月兑了鞋,光脚坐在他被褥上,像个孩童般的晃着腿,往嘴里塞着馒头和菜。举手投足间都是随意放肆,自然的犹如在她自己家中那般,与那张天人般的脸凑在一起多少有些违和,却又莫名洒月兑。

过了许久珞殷才缓过神来,艰难的转了转头,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就像方才听到掌柜说话的时候那般,却又一时想不出哪不对,只得撇开脸不去看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盗贼,偏偏却在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锦布包着的三尺紫杉木盒,正安然无恙的躺在墙边稻草堆上。

“那个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准确的说是贼赃。

女贼嚼了嚼嘴巴里的食物,头都没抬便说:“当然是我拿来的。”

她说话的口气简直把人当成笨蛋,让问人莫名来气。

“我的意思是,你方才明明对那个盒子宝贝得不行,现在却又随手丢在墙角……既然不重要为什么还要偷?”

“谁说不重要?”

女贼依旧没抬头,专注的吃着剩菜和馒头。那惬意的模样,好似那堆剩菜是什么人间珍馐美味,哪里有半分重视木盒的样子,看的珞殷难免又是一阵气,这一气便听见自己肚子一声巨响。

“咕噜噜——”

珞殷一阵尴尬,本来就没吃晚饭,这么一惊一乍的怎么能不饿。他抬脚有些负气的朝着女贼走过去,打算抢回自己的晚饭。还没走出两步,又急忙停了步子。

他虽然有点呆,反应又慢,但是不傻。这时他已经想起来方才看到女贼脸的时候,那种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楼上的芙风镖师虽然奇怪,但他们好歹不是个飞贼。不管长得有多好看,贼就是贼,一个蒙面的贼让人看见了脸,必然是要杀人灭口……想到此处,珞殷一个激灵,转身拼命朝着柴房门口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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