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殤情悟 浮華背後

作者 ︰ 杜澤亞千里草

1

金沙和白沙的分界點白沙河,河水像條輕柔的銀絲帶,飄蕩在兩座風格迥異的城池間。金沙高樓林立。夜晚車燈宛若燦爛星河。而綠樹蔥籠、小橋流水的白沙,則像依傍在金沙這顆參天大樹旁,一只披著五彩斑斕羽翼的鳥兒。

白沙斜拉鋼纜大橋彩虹般橫臥,那根根金燦燦斜刺入雲的鋼纜,如同擺列整齊的琴弦,正彈奏一曲恢宏樂章。該橋的落成通車,昭示著「金白」一體化,星級超大型城市建設構想框架的初步完成。

大橋通車剪彩慶祝儀式,熱鬧非凡。現場聚集了上萬觀眾。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半空五顏六色墜標語條幅的大氣球,隨風舞動。上百只放飛的鴿子,振翅在藍天翱翔。

慶典儀式開始,金沙市常務副市長馬雲龍,大橋投資方董事會代表梅靜堯等人,被眾星捧月簇擁著向橋頭走來。紅毯鋪地的寬闊主席台,金沙工商、文化、新聞界要人及社會名流被邀嘉賓,分列兩排就坐。「金鳴都市報」女總歐菡羽,作為慶典儀式特邀嘉賓,被安排在梅靜堯身邊顯眼位子。

穿藏藍色毛呢職業裝,內套雪白羊絨衫的歐菡羽,戴副淺藍窄框邊水晶近視鏡,鏡片很薄,款式時尚。她今年34歲。皮膚白皙鮮亮,眼楮大而深邃。許是身材高挑的緣故,平日里歐菡羽不大喜穿高跟鞋。這讓走起路來,多少顯得有些步伐豪邁的她,身上少了點原本天生麗質女人本應有的嫵媚,多了幾分精明強干的練達矜持。她性格的沉穩、剛柔相濟、敢作敢為,是坊間熟悉她的人所共知的。

看來,今天這個慶典儀式,歐菡羽從心底里是重視了的。不然,她不會將那枚慣常掛領口內,價值不菲的翡翠玉墜**。這晶瑩剔透的翡翠項鏈,恰到好處地將她冷傲中不失柔美的職業女性魅力,顯現無遺。

歐菡羽的丈夫郝博士是一位林木科研人員,年長她十多歲。兩年前,作為特派援外林木科研專家,郝博士受雇于非洲某國林業科研機構。因不願放棄她所鐘愛的新聞事業,歐菡羽不願隨同丈夫一同前往非洲。一直留在國內,過著留守獨居生活。在金沙業界素有「才女」之稱的歐菡羽。婚後和丈夫約定做「丁克」家庭。盡享二人世界的自由、安寧。

最近「天上人間」集團總經理秘書胡蓉蓉,偶然在一家白領女性時尚雜志專欄,讀到一篇歐菡羽用清新筆觸,描述獨居麗人生活感悟的文字︰

「……我想,獨居的職業女性,應當更知道珍愛工作。這樣生活才不至于單調、乏味,工作干起來才有興致;如你所從事的這份工作,能給你帶來職業的尊嚴感,那是最好不過了,這樣干起來才不會讓自己感到委屈……獨居女人還應練就一種能迅速恢復愉悅情緒的本領。因為獨居的女人,比較容易陷入自怨自艾、自悲自憐的暗淡情緒當中。這其實是一種很要不得的自虐心態,不僅傷害自己,還會累及好友和親人。

獨居女人更應具備一種超過一般人的生活能力和生活智慧。不僅要在生命的關鍵時刻,能迅速做出準確判斷,還要善于將生活中的種種瑣碎,安排得井然有序,並從中享受到一種特有的快樂。獨居女人可卓爾不群,亦可含而不露,但須擁有一份完全屬于自己的,健康而真實的生活。這樣的生活是充實的,有色彩的,見性情的。當你真的有了這樣一種生活之後,還真的就舍不得放棄這獨居的快樂日子了呢。」

看到這段優美而富含哲理的文字,現年25歲的胡秘書,還曾細心將文章裁下,夾進她的工作手冊薄用于自勉。

慶典仍在繼續。「  叭叭」鞭炮禮花聲,引來附近白沙城南蛟橋鎮上的大批群眾前來觀看。會場下人頭攢動。

主席台後排正中的那位警服筆挺,濃眉大眼的警官,就是金沙梅嶺風景區公安局副局長馬雲豹。馬雲豹今年37歲,曾任白沙縣公安局副局長。

主席台依次落座的,除了金沙市各界代表外,多數是「天上人間」集團高管,包括梅靜堯的小弟弟梅副董事長梅仲良,和她的大弟弟梅副總經理梅伯良。梅靜堯的獨生子,該集團年輕的總經理汪熙容,不知因何未出現在慶典現場。

此時,集團總經理助理李樹森,正致慶典開幕詞。畢業于金沙大學工商管理研究生院,現年37歲的李樹森,有傳言是集團高層男性高管中,不近,作風最正派的「鑽石王老五」。他中等身材,偏瘦,戴金絲邊近視眼鏡,氣質儒雅、沉靜。10年前,梅靜堯在金沙創業初期,這李樹森便是梅氏房產公司的「元勛」級人物。現如今在「天上人間」集團高管層中,分量舉足輕重。

秘書胡蓉蓉手里端著台進口品牌的jdv攝像機。這時正跟在一省電視台攝像記者旁緊忙活。她栗色的長發散在光滑圓潤的肩頭,陽光下閃著迷人的亮光。胡蓉蓉整個肩膀**,臍內有閃著亮光的小裝飾。腳上的透空尖頭皮鞋,涂有粉紅色指甲油的腳趾一目了然。她看上去微黑的皮膚,顯出那種發亮的健康色。乍一看,如同夏季海濱浴場走出的一位鮮女敕水靈的黑美人。

歐菡羽指尖從額頭劃過,欲將一縷滑落的長發攏到耳背時,不經意發覺,胡蓉蓉的鏡頭頻繁停在她面前。這女秘書真夠漂亮。只看上去像是有些缺心眼。汪公子倒還算有品位,挑「花瓶」還要揀個別致的放身邊。這女孩身上顯然缺了點內涵與深度。野艷、性感的成分重了些。不過,這可能也是她最能吸引異性的地方。嘖!看看如今這金沙成功男士們的品位,真是不敢恭維。歐菡羽心里想著,仰了仰弧線很美的下頜,左手托腮,仔細打量起面前的胡蓉蓉。這一來倒弄得胡蓉蓉十分尷尬不自在,趕忙收了鏡頭。

胡蓉蓉當然清楚面前這漂亮女人的分量。上月剛被評為金沙業界10大杰出青年的歐菡羽應該算是省新聞界的領軍人物。

五年前,在白沙縣一次宴會上,胡蓉蓉曾見過歐菡羽。那時節24歲的汪熙容,時任「金鳴都市報」派駐白沙縣記者站站長。歐菡羽也才剛坐到了報社副總編的位子。從容貌上看,她與五年前並無多大變化。但神情氣度,比往昔更從容、大氣。身上所透露出的堅韌、威嚴、領導風範愈加一目了然。

對著神情很不自信的胡蓉蓉,歐菡羽笑而無語。

「歐總,能不能,送我一張您的名片。」胡蓉蓉謙恭地低聲說了一句。

胡蓉蓉那份性感女人身上不多見的謙卑,贏得了歐菡羽的好感。這女孩內質倒還算淳厚。汪熙容一向不大喜歡精于算計、詭計多端、愛耍小聰明的女人。看來,現今汪公子身邊這只大「花瓶」,人倒還實在。

「呵,對不起。我已經好久沒印名片的習慣了。要不?我給你寫個聯系電話。」歐菡羽很禮貌客氣。

一旁端坐著的副市長馬雲龍,笑呵呵側臉對歐菡羽夸贊「是阿,小歐本身就是我們金沙職業女性中的優秀代表,金沙的名人!自然用不著印什麼名片。我們金沙的婦女姐妹們都應向她學習。」馬雲龍說完,指了指胡蓉蓉向歐菡羽介紹︰「這是‘天上人間’集團的總經理秘書胡蓉蓉……。」

「馬市長好!我和歐總以前見過面的。」胡蓉蓉靦腆地笑,躬身向馬雲龍伸出手。馬雲龍接過胡蓉蓉遞過來的手,輕輕握了握。臉上一幅很不經意地表情問︰「怎麼這麼大的事,你們汪總都可以不來參加?」

「呵,馬市長。我們……」「叫馬副市長。這樣听著順耳些。」

胡蓉蓉有些尷尬,咧嘴笑笑接著說︰「我們汪總,今晚踫巧有個重要的談判項目。是和日商合作開發白沙旅游景區度假村的大項目。他說,要在公司準備一下材料。所以……」

馬副市長身邊白沙經濟開發區副區長馬富友,側轉頭對鄰座的梅靜堯說︰「梅董,熙容這孩子年紀青青,可越來越出息了。今後前途無量呀!去年「天上人間」集團是我們白沙經開區首屈一指的稅利大戶!」

說話的馬副區長,體態肥胖,長對招風耳。年齡五十五歲上下。祖籍白沙縣谷峰鎮馬家坪村人。

「也多虧你們這些前輩們的關照,容哥才會有今天。謝謝了。」梅靜堯說話時的樣子很誠懇。

「哎呀,這也還得說是咱歐總……歐總培養地好!如今「金鳴都市報」雖說是少了個大記者。可我們金沙商界多了個年富力強的業界精英!哈,嘿嘿……。」馬富友笑著用欣賞的眼光看了一眼,手拿著自助水杯,正呷著菊花茶的歐菡羽奉承道。緊接著,這馬副區長的一雙小眼楮,就聚焦在面前胡秘書窈窕的腰身上。提著攝像機的胡蓉蓉,嫌惡地轉身離開。

「我說也是,這樣也很好,很好。看來,容哥棄文從商這一步,是走對嘍!」馬雲龍笑呵呵對梅靜堯言道。

「……也許在座各位有人知道,這橋下白沙縣的蛟橋鎮是我們梅董事長的故鄉。這座鋼纜橋從招商引資,到開發建設,傾注了我們梅董和汪總的大量心血。今天大橋的成功落成,算是汪熙容先生和他母親梅靜堯女士,為白沙縣蛟橋家鄉的父老鄉親獻上的一份厚禮……」李樹森的慶典賀詞,講到此處,會場下響起長久熱烈的掌聲。

一禮儀小姐走上來,給馬雲龍面前的杯里沏滿茶水。歐菡羽面前自帶的精致玻璃杯,淡黃色的菊花茶花瓣在水中飄舞。

2

隨著高昂的樂曲聲,主席台上的人全體起立,依次隨馬雲龍、梅靜堯等各界領導,往橋頭剪彩現場走。會場內外頓時掌聲雷動,鞭炮齊鳴,禮花綻放。

橋頭堡一側的土坡上,站滿了橋下蛟橋鎮附近的男女老少圍觀群眾。

橋頭,系著大紅花的綢帶牽在兩位禮儀小姐手中。馬副市長和梅靜堯在喜慶的鼓樂聲中,開始剪彩。

「呲…… 」一顆極小威力的「躥天猴」禮花炮,遠遠從橋頭堡人群中飛出,緊貼地面呼嘯而來,不偏不斜在梅靜堯的腳邊炸開花。梅靜堯被這聲響嚇地身子晃動了一下。

「呲…… 。」梅靜堯腳下,貼著鞋幫又是一聲爆竹炸響。「呲…… 」接連三聲爆竹,在梅靜堯腳下幾乎同時炸開了花。梅靜堯嚇得臉色蒼白,她手中的剪刀慌亂中掉落,幸好沒傷著腳面。

橋頭堡圍觀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幸災樂禍的哄笑。儀式現場的保安朝橋頭堡這邊的人群沖過去……。

主席台上,馬雲豹朝身邊穿警服的司機小黃仰了仰下巴,示意他快過去看看。

橋頭堡那邊,保安撥開人群,見一堆男女老少圍觀群眾當中,蹲著幾個頭帶施工安全帽抽煙的民工。這些民工都是附近金沙新城區「華美娛樂城」新址建築工地上的。

「誰干的!誰干的?」幾個保安齊聲沖人群高聲斷喝。三個衣著破爛的拾荒小孩從人群鑽出,沿橋下的土坡小道飛快往蛟橋鎮飛奔而去。保安看搗亂的拾荒小孩逃跑也就沒再追趕。

馬雲豹的司機小黃擠進人群,對一領頭的保安耳語「馬局吩咐,讓汪熙豪叫他手下這幫人趕快滾蛋!」

幾個保安隨即吆喝著,驅趕夾在人群中看熱鬧的那幾個頭戴安全帽的民工散去。

3

拾荒小孩沿土路,徑直往大橋附近的「華美娛樂城」新建工地跑。跑進工地,闖進一處施工指揮所工棚。

工棚內幾個壯漢正圍桌喝酒吃肉。條桌上杯盤狼藉。空啤酒瓶橫七豎八倒了一片。壯漢們擼胳膊挽袖子,大呼小叫猜拳行令。其中一光頭國子臉,左眉骨有道淺刀疤,左腳踩在條凳坐著的絡腮胡壯漢,是這工地的臨時監工汪熙豪。

汪熙豪往站在條桌旁的拾荒小孩手里,一人塞一支燒雞腿「哈哈!干地好。干地好。好了,任務完成地不錯。可以滾蛋了。」

拾荒小孩嘴里嚼著雞肉,腿腳卻始終不肯挪窩。汪熙豪瞪著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眼,沖他們喊︰「干啥?還不快滾!」

「大哥,恁說好了給錢的。這咋光有雞吃哩?」一個年齡稍大點的拾荒小孩,大著膽子問。「吆呵。小混蛋!你知道這一只雞腿多少錢?三十塊。你們不已經把錢吃進肚子里了嗎?還沖老子要啥?找揍呵,快滾!快滾。」汪熙豪說著,朝小孩揮了揮拳頭。

三個拾荒小孩跑出了工棚,扭身沖工棚齊聲喊「汪熙豪,汪瘸子,汪壞水兒。」見工棚里走出個漢子,小孩們撒腿就跑。

「汪壞水兒」是汪熙豪幼年時,經常受他欺負的孩子,私下給他起地外號。這汪熙豪是梅靜堯的亡夫汪栓柱和前妻吳桂桂所生的大兒子。曾經也是梅靜堯的繼子,汪熙容和汪家梅的大哥。

上世紀八十年代,在金沙秀水區秀水巷派出所的轄區居民戶籍檔案里,老汪家的戶口簿上,曾有過這樣明晰的事實登記記錄︰戶主︰汪栓柱。妻︰梅靜堯。長子︰汪熙豪。次子︰汪熙容。養女︰汪家梅。戶籍登記居住地址為︰金沙市秀水區秀水巷8號院。

那時,如有人問起這秀水巷8號院。附近的街坊和秀水巷派出所的「片警」,都會很清楚地告訴你,那院門楣匾上有「紫氣東來」四個鍍金大字的院子,就是老汪家的院子。

4

汪熙豪矮墩墩的身材,膀大腰圓。下頜蓄著黑旋風李奎似的絡腮胡。汪熙豪覺得只有這樣,才能使身材不高的他,整個人顯得威猛剽悍。

除一口皓齒跟兄弟汪熙容相似以外。這汪熙豪與身形挺拔建樹,臉孔英俊的汪熙容相比,簡直就是個相貌丑陋的「武大郎」。少時,其貌不揚的汪熙豪經常因辱罵小他近10歲的異母兄弟容哥「雜種小白臉!」,遭到父親的痛揍。

幼時,汪熙容對老爸汪栓柱的仁愛之心甚是感激。在他幼小的心靈里,老爸自始至終都是個慈祥和藹的男人。盡管後來他患上嚴重的抑郁、失憶等精神病癥,時常酒後會對母親大打出手。但容哥依舊對老爸恨不起來。

汪栓柱從來對小兒子容哥寵愛有加。直到容哥五、六歲年紀,秀水巷的街坊鄰居,還時常能看見,老汪將容哥馱在肩頭送他上學的身影。

汪熙容至今記得,老爸第一次教他學認字時的情形。那年汪栓柱抱著不滿4歲的容哥,來到自家院門前。指著院門楣匾上「紫氣東來」四個字,讓容哥跟著他念「紫氣東來。」容哥不念,擰著眉頭問老爸,這「紫氣東來」啥意思?汪栓柱用花白胡子茬蹭容哥的臉蛋,跟他逗樂「紫氣東來的意思呀,就是說讓老天爺保佑我們家里的人。保佑老爸、媽媽、女乃女乃、容哥、家梅,還有你大哥熙豪,都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那干嗎不直接寫成‘平安如意’。等我長大了,就把這‘紫氣東來’給拆下來,換個‘平安如意’掛上去。」容哥女乃聲女乃氣地大叫。

八十年代末,離世前已患有嚴重精神疾患的汪栓柱,唯一能認得出地人,依然是他的小兒子容哥!汪熙容九歲那年,51歲的汪栓柱自縊,吊死在白沙河畔小樹林中的一棵歪脖柳樹上。

5

汪家老大汪熙豪左腳有輕微的殘疾跛腳。那是他少年時在金沙老火車站貨場扒火車行竊,被乘警追捕時,倉皇從飛速行駛的火車上跳下,摔斷左腳骨撈下的傷殘。

現今汪熙豪走路雖稍顯跛腳,但仍能健步如飛。了解他底細的人都知道,這跛子自少年時就練就了一身輕功,是個飛檐走壁、攀爬登窗,溜門撬鎖的慣偷兒。在八十年代中葉的金沙**賊窩,汪熙豪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

因過失殺妻,汪熙豪曾被判入獄十五年。六年前刑滿釋放。從白沙監獄高牆內走出的汪熙豪,出獄時肩背的小包袱內,只剩下兩件貼身衣物。

那天,汪熙豪沿著白沙河河堤公路旁的菜地田埂,一路漫無目走著。百無聊賴的他,彎腰從腳下的菜地拔出幾根菜桿子刁在嘴里,胡亂嚼著。

公路上,遠遠有輛銀灰色獵豹敞篷吉普疾馳而過。車開出有8、9米遠,突然剎住。「嘿,是汪熙豪嘛?」車駕駛座上穿警服的馬雲豹,沖田埂上的汪熙豪喊。

「是,是。馬,馬科長。我沒犯什麼事呀。我,我這今天才剛出來。正經放出來的,不信你……」遠遠看著吉普車里的馬雲豹,這汪熙豪嚇得說起話來,嘴唇都哆嗦了。

「知道,知道。你這是打算去哪里呀?」馬雲豹口氣和緩。那時的馬雲豹時任白沙公安局預審科科長。以往因案件偵破需要,他曾多次提審過汪熙豪,對此人的情況及服刑期間的表現了如指掌。

看敞篷吉普上並沒有旁人。汪熙豪立馬一臉苦相「沒處去呀,馬科長。我正犯愁呢。我爹早死了,老娘去年也死了。就剩下個閨女,打小又讓人給拐了,不知賣哪兒去了。始終沒找見。她要活著,今年也該10多歲了。可我上哪找她去呀。馬科長,你說我汪熙豪孤零零一人活在這世上,還有個什麼勁兒呀?現如今,我死地心都有。」

「汪跛子,你少在我面前裝孫子。我還不了解你?狗改不了吃屎!來吧,上車。興許,我能給你指條明道。讓你滋潤地活下去。」

听馬雲豹這話,汪熙豪顯得喜出望外。忽而他又怯怯看看空空的敞篷車「馬科長,我,我真沒犯什麼事呀。」

馬雲豹「哈哈」大笑,止住笑聲又說︰「我有個朋友的朋友,在白沙谷峰鎮的‘華美度假山莊’當老板。她早托我,幫著給找個管事的保鏢。我是看你一身好功夫,撂荒了也可惜。到她那兒去,興許你能排上用場。熙豪呀,我也是怕你一時找不到正經事兒做,又犯撬門溜鎖、入室搶劫的毛病。」

「那謝謝馬科長。謝謝馬科長把我還當個人使喚。我汪熙豪下輩子當牛做馬也報答你。」汪熙豪感激涕零,如不是馬雲豹伸手拉住,他差點就給馬雲豹下跪磕頭了。

「算了,算了。以後,你多听我招呼就是。」馬雲豹對已跳進車廂坐在副駕駛座里的汪熙豪說著,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听話,知道嗎。如果不听話,先饒不了你的,就是我了。」

「華美度假山莊?我在小號關禁閉的時候,像是听說過這地名。哎?那山莊的老板,像是個名叫‘吳華美’的漂亮娘兒們?」

「少他媽廢話!要你去做事,就只管做事,管那麼多干嗎。」

馬雲豹的敞篷吉普車,載著汪熙豪,朝谷峰鎮梅嶺方向的「華美度假山莊」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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