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河流 第七節 你的愛與我同在

作者 ︰ 蔣偲昕

不管是位于九五之尊的帝皇,還是淪落街頭的乞討人,每個人都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我們都有父母,母生父養。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上,他們從壯年一步步走向衰老;可追逐于世間的我們,向往著紅塵中的功名利祿,糾纏。卻從來未曾留意到身邊的父母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如斜照窗欞的夕陽,即將走向地平線了!

對于你,爸爸,我實在是虧欠你太多了……听著話筒中傳來的你那蒼老卻親切的聲音,我心頭有點哽噎!一直以來隱藏在心頭的那絲寒冰,也被這柔情在霎那間瓦解了!

你是一個農民。一個很普通的農民。有著別人都有的俗氣,虛榮或者勢利……你不是神,不可能完美;可在我心里,你始終是最好的!

總想對你說點什麼,可卻總是說不出口!可我心里,卻是有滿腔的話語的!你說過,你的愛也許不能陪我到世界的盡頭,但在你有生之年,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的。就算整個世界都拋棄了我,你,也會守在我身後的!我是你心頭永遠的牽掛!我和弟弟一樣,都是你心頭的肉,手中的寶!永遠都是……

從我睜開人生的第一眼,所觸及的就是你和媽媽那滿是憐惜的目光!也許,我不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但在你的懷里,我卻是最幸福的人!你的臂彎,猶如一把傘,為我擋去了無數風雨,在你的庇護下,留給我的只有快樂和甜蜜!

蹣跚學步後的小身影是那樣的頑皮不已,處處惹事,你手里的巴掌,舉起又放下,卻始終沒有舍得落在我的身上!你滿臉的溺愛和希翼,看得我心動不已……

舍不得就此離開心愛的課堂,我滿懷怨恨的沖你們吼叫,埋怨著你們重男輕女,只喜歡弟弟,不喜歡我!責怪你們自私無用的話語中,媽媽狠狠的一巴掌落在了我的臉上!隨即,你的巴掌也落在了媽媽臉上!

我驚呆了,媽媽也愣住了!媽臉上滿是憤怒,而你的臉上卻是說不盡的無奈和悲哀!家庭的貧困實在供不起兩個孩子讀書,年長的我被放棄了!就為了所謂的面子,你還狠心拒絕了來自老師們對我的幫助!我有怨,我有恨!我知道,這將意味著我會永遠的離開校園!

我將自己關在房中,拼命的畫啊寫啊宣泄著自己憂郁的情感。一支支鉛筆被折斷,一張張白紙被揉皺,上面,滿是我流淚的眼楮!你躲在門外怯怯的望著我,眼里是無盡的悲哀。你埋怨自己的無用,不能為我和弟弟提供更好的生活,一次選擇,一次放棄,你對我有深深的愧意!那悲哀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但任性的我卻假裝沒有看見你眼角滾落的淚水……

其實我明白,在你心里,我和弟弟是一樣重要的!你是世界上眾多父親中最普通的一個。你不完美,你也愛講面子,更有慈愛的一面;可作為一個男人,一個父親,你在盡最大的努為自己所愛的孩子提供更好的一切時,卻總是把這份愛埋在心底……

我賭氣去了遠方工作。賭氣不回家。盡管來回車程要好幾個小時,況且我還有舅舅照顧,可你卻總是每月要去看我兩次,大包小包帶的,全是我愛吃的零食。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一個人在外,你是疼愛我的,可我的冷漠,卻總是讓你滿心歡喜而來,卻又滿身傷感而去!

可你從沒怪過我。

我不願听從你的安排撿高枝而飛,你是多麼的憤怒和委屈啊!盡管我心里明白你是為我將來的幸福著想,可任性的我卻殘忍的在傷了你的心後,固執的選擇了我所謂的愛情……我的任性最終換來了滿身的傷痕。可我卻倔強的把一切埋在心里不向你說。縱使我在外人面前裝的多麼的開心,可我的憔悴,我的落寞,我的消沉,我的怨恨,我的苦惱……你卻全都看在眼底,那望著我的目光,讓我有著不禁而顫的感覺……

面對一切的不如意,我也曾想放棄自己。面對你關切的目光,我卻倔強的不願提起心頭的委屈。臉上的斑斑淚痕卻逃不過你的眼楮,你將我摟在懷里,任由我的淚水打濕你的胸襟︰「我老了,不可能能陪你一輩子,可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你,你也還有我啊,我會永遠在你身後的……」

那一刻,我哭的很放肆。當初的怨恨在我也做了母親後就已隨風飄走了。其實,我早已不再怨恨你了。我知道,我的任性,我的叛逆,我的輕狂,我的遠離……曾深深傷了你做父親的心!可歲月稀釋不了親情的血,血融不進歲月的恨,在你心里,我依舊還是那個少不更事的小丫頭,依舊是你心頭尖尖上的那塊肉!

我突然發現,曾經健壯挺拔的你,已變得蒼老不堪,額頭上那層層皺紋刻滿了歲月的印記!曾經的滿頭烏發也早已是根根銀絲叢生。

錢財,換不來一切!時間,卻能抹去怨恨!我逐漸走向成熟,走進心靜的年紀,而你也在歲月的風霜中逐漸老去;唯有愛,卻還緊緊的握在彼此的手心……

未曾看見我穿上嫁衣時的美麗,是你一生的遺憾!讓我放棄學業從此一事無成,是你永遠的愧疚!不能許我和弟弟像別人一樣有榮華富貴,是你一生的自責!不能……可爸爸,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的貧窮!當初的出言頂撞,全是少不更事的我口不擇言。反而,年少魯莽卻單純的我卻總是一次次揪著你的心,讓你和媽媽為我難過,牽掛不已……你如一把雨傘,總是盡量的為我們遮去風雨……

你不是偉人。更不是名人。你沒有別人的才華橫溢,也教不了我什麼金玉良言。可你總是無比擔憂的對我說︰「為人處事要學會圓滑,人心險惡不可不防;你也不小了,還這麼傻乎乎的。小心吃虧啊……」而我卻總是沒心沒肺的傻笑︰「我什麼都沒有,別人騙我什麼啊?放心啦……」

看你恨恨的搖頭嘆息,我暗暗偷笑,心頭,卻感動的一塌糊涂!

我已不再是當初那個蹣跚前行,處處惹是生非的小不點了;也不再是那個牽著你的衣襟,撒嬌耍賴索要冰糖葫蘆的小丫頭了;更不再是年少輕狂的青春期拂逆少女了!我已長大,在你愛的肩膀下,我並沒有經歷太多的陰翳。多少次風雨中我總會回頭尋找你熟悉的身影!即使那身影早已不再挺拔!哪怕那身影早已是滿頭白發!你的聲音總在我的耳邊響起,我知道,你永遠都在我的身後……

有人告訴你說我在網上寫的文字還可以,你開心的笑的很欣慰。可最後那笑容總是凝成一個「悲」字,你一遍遍的對媽媽說對不起我。不該自私的剝奪我上學的機會,否則,我根本不會像現在這般落魄……就連臥房門後我信手描繪的一幅素描,你也在裝修房子時固執的舍不得抹去……因為,那一年我燒毀了所有的畫稿和筆記,這幅畫是唯一的記憶了!

听著媽訴說,我哭的很難過。事情都過去十多年了,我早已將之忘卻。為何你還如此耿耿于懷呢?難道,就因為當初年少不懂事的我的口不擇言嗎?

我早已不怪你了啊!真的,很早就不怨恨你了!人的一生總會面對很多抉擇。放棄和繼續,永遠都是最難的!不一樣的選擇,不一樣的結局;有選擇,才有繼續……我對你的怨恨早已隨風遠去,卻不知我的無心之言會讓你如此刻骨銘心!

你總說父母和兒女是前生的債主。是來報恩或是來討債的。

我想,我和弟弟可能是來討債的吧!我們總是讓你們擔憂,讓你們傷心;而回報給你們的,卻是少之又少……

媽媽病重,久治不愈。你拼命的打電話讓我回家。我卻總是找借口推月兌行程。並不是我還在怨恨媽媽對弟弟的偏愛嬌寵。只是我害怕這回去相見會是永別。我怕,從來沒有過的怕!

你責問我︰「你是不是還在怨恨你媽媽當初的那一巴掌?」

我無言以對。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可我早就知道在媽心里,我這手背上的女兒永遠也趕不上手心里肉多!我不可能再怨恨她。特別是在我也做了母親,卻為了生活拋下幼小的女兒遠走他鄉後,我才明白,父母的愛,對子女來講永遠都是一份沉重的甜蜜!子女是沒有里由懷疑這愛的純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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