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中的刀聲 第2章神秘的“班沙克”

作者 ︰ 古龍

慕容秋水是個生活習慣很不正常的人一向睡得很晚起得很遲他總認為睡眠是一種浪費不到萬不得已時他是絕不肯上床的就算上了床也不一定是為了要睡覺。

「在床上也有根多事可做、打牌、填詞、喝酒、吃零食、想心事、看漂亮的女孩、吃她們的胭脂這些都可以在床上做的事睡覺只不過是其中最無趣的一件事而已」這也是慕容秋水的名言之一。

可是這一天晚上實在太冷這麼冷的寒夜只有躺在被窩里最舒服一躺進溫暖的被窩里想要不睡著就很困難了。

所以這天晚上連慕容秋水都已睡著。

他是被一陣很輕微的腳步聲驚醒的如此深夜居然有人能穿過他府邸中的二十一道警衛暗卡走近他的寢室而且居然敢故意讓他听見腳步聲這個人是誰?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慕容秋水嘆了口氣把身邊那個頭比黑漆還黑皮膚卻比白雪還白的小女孩藏到自己的脅窩里然後才半支起身子隔著錦帳往外問。

「韋先生韋大老爺你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干脆推門走進來?難道你還想要我起來為你開門?難道你想活活的把我凍死?」

門開了進來的果然是韋好客先生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在這時候走近慕容秋水的寢室更莫說推開這扇門。

韋好客的臉色慘白好像已經快被凍僵了一件價值千金的紫貂斗篷上已結滿了冰屑子。

慕容秋水用一種既驚訝又好奇的眼色看著他。

「我知道你沒有喝醉因為你從來都不喝酒的你看起來也不像是了瘋的樣子所以我實在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闖到這里來?」

他故意對韋好客獰笑︰「我希望你有一個很好的解釋否則我不剝了你的皮把你赤條條的扔到陰溝里去才怪」

對于我們這位慕容公子這種很不尋常的幽默感韋好客先生一向是非常欣賞的今天卻是例外。

一向很不容易被激動的韋先生今天眼中卻充滿了驚慌與恐懼他看著慕容秋水的時候甚至連眼角的肌肉都在跳動。

「班沙克。」

他只對慕容說出了這三個字。

班沙克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能讓一向冷靜如刀的韋好客如此驚慌恐懼?

丁丁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完全放松了自己。

到這里來了大概有一百一十天左右這是他第一次完全把自己放松因為他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捕捉到一線光明和希望。

他確信韋好客已經看到了他劃在石壁上那些字因為那一天韋好客走進這間牢房時呼吸立刻變得非常急促忽然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一樣匆匆的走了出去。

班沙克他當然已完全了解了它的意義。

這個世界上只有四個人知道這三個字的秘密韋好客就是其中之一。

了丁確信他看到了這三個字之後一定會為他去做一些事的而且一定會去找慕容秋水。

「班沙克。」慕容秋水喃喃的說︰「我的確有好久沒有听到這三個字了。」

他看著韋好客眼中又露出了他獨有的那種孩子氣的詭笑︰「可是你三更半夜的闖到我這里來總不會只為了要告訴我這三個字吧?」

韋好客的表情卻很嚴肅。

「我還要間你你還記不記得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會忘記?」

慕容秋水吃吃的笑了︰「就算等到我老掉牙的時候我也不會忘記那天晚上……」

韋好客很快的打斷了他的話好像決心不讓他說出那天晚上的事︰「你當然也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現在還有多少人明白這三個字的意思。」

慕容秋水眼中的詭笑忽然又變成一抹懷舊的感傷。

「本來有五個人的後來變成了四個現在恐怕只剩下三個了。」他問韋好客︰「事隔多年你為什麼忽然又提起這三個字?」

「因為我今天又看見這三個字了。」

「在什麼地方看到的?」

「就在我最特別的那間雅座的牆上而且是你請來的那位貴賓用牙齒咬著一個湯匙的碎片劃上去的。」

慕容秋水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吃驚的看著韋好客。

「他怎麼會知道這三個字的?難道因夢送來的那位貴賓就是……?」

這一次沒有人打斷他的話而是他自己接著說下去他的

眼中竟仿佛忽然涌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恐怖之意。韋好客眼中的神情也和他差不多。

因為他們心里都已經明白雅座里的那位貴賓是什麼人了。

那個人本來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最親密的朋友也是除了他們之外唯一知道「班沙克」這秘密的人。

開始的時候這個秘密只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這個笑話是從那天晚上開始的。

那天晚上月黑風高四個膽大妄為的年輕人偷偷的溜進了城內某一個王府的後園。這個地方在京城內一些富家子弟的傳說中簡直就好像神話中的天堂一樣。

據說這里有王爺從各地搜集來的美酒美食和美人不但有波斯的葡萄酒和睦魚醬還有頭如黃金眼楮如翡翠的絕色美人。

這些富貴子弟們全部年輕而熱情全都喜歡刺激和冒險全部想趁王爺陪官家出去巡狩打獵的時候偷偷的闖到這里來安慰安慰這些寂寞的美女只可惜他們既沒有這四個人的膽量也沒有這四個人的本領。

那天晚上真是荒唐一同鋪滿了毛皮的暖屋一大堆多數人一生中從未夢想過能享受到的酒食四個十來歲的大男孩用他們年輕的熱情征服了一屋子寂寞而又饑渴的美女。

其中最美麗的一個叫作葛蕾絲金碧眼修長的腿縴細的腰肢皮膚晶瑩如白玉。據說是從一個比天邊還要遙遠的國度中來的是王爺用兩聰明珠換來的。她的腰肢和舌尖都好像蛇一樣的靈活王爺付出的代價絕對值得。

葛蕾絲喜歡笑不管你踫到她身體上任何一個部份她都會吃吃的笑個不停笑聲如銀鈴。

「班沙克你們這些小鬼簡直是一群班沙克。」她指著這些大男孩其中一個最瘦小而且畸形的一個說︰「尤其是你你是一個級的大班沙克。」

這個男孩忍不住要帶著一點自卑問她︰「為什麼我是級的?」

「因為你只會咬人。」女孩子吃吃的笑著說︰「除了咬人之外你什麼都不會。」

別的男孩也笑得在地上打滾笑夠了之後才問。

「班沙克是什麼意思?」

「在我們那里的語言中‘班’的意思就是大‘沙克’的意思就是一種魚。」葛蕾絲說︰「一種會吃人的魚也就是你們說的鯊魚。」

她又說︰「這種魚在吃人的時候總會咧開他的大嘴看起來就好像是在笑一樣。」她看著他們︰「這種大鯊魚要吃人的時候簡直就跟你們現在這個樣子差不多。」

于是大家終于明白班沙克的意思就是大鯊魚。

于是從此以後「班沙克」這三個字就成為他們這四個人之間的一種秘密訊號直到他們分手時為止。

這四個人就是花錯、韋好客、慕容秋水和丁寧。

慕容秋水僵直的坐在床上貴公子的瀟灑和風度已經完全從他身上消失不見了。

「丁寧、花錯、因夢這三個人之間究竟在槁什麼鬼?」他不但迷惑而且生氣︰「不管怎麼樣那條母狗這次可真是讓我上了賊船她明明知道我們跟丁寧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死黨為‘什麼還要把他送到這里來?」

「她當然是故意的。」韋好客比慕容更生氣。「所以她才會讓丁寧看不見也說不出甚至把他的臉都動過了讓我們也認不出他。」

「她知道我們跟丁寧是朋友當然是從花錯那里听來的她不但恨丁寧也恨我所以才想出這種法子來整我們兩個。」慕容秋水說︰「我可以想得出她為什麼會恨我可是我實在想不出丁寧為什麼要殺花錯?」

韋好客同樣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一個人如果要殺另外一個人有時候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只能告訴慕容秋水︰「如果你一定要問理由恐怕只有去間丁寧。」

「對我們去問丁寧。」慕容秋水大聲說︰「我們已經把他整慘了不管怎麼樣現在都要把他先弄出來再說。」

「不行。」韋好客的聲音冷如刀鋒︰「我們絕不能放他出來。」

「為什麼?」

「因為我們從一開始起就錯了而且錯得很多所以我們只有錯到底。」

慕容秋水又慢慢的躺了下去閉上眼楮顯然是在仔細這句話其中的意義。

--如果他們放丁寧出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就算丁寧能原諒他們是不是會泄露他們的秘密?最重要的一點是丁寧會不會原諒他們?他們能不能冒這個險?

過了很久慕容秋水才輕輕的嘆了口氣︰「要怎麼樣做才算錯到底?」

韋好客的眼楮仿佛已經變成了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丁寧不死後患無窮如果你以後還想能夠安安心心的睡覺他就非死不可而且死得愈快愈好。」

慕容秋水沉默。

「我當然不會要你去殺他我也不會去。」韋好客說︰「如果我們殺了他以後就永遠有個把柄被你那位因夢夫人捏在手里那我們以後恐怕更沒有好日子過。」

「她能抓住我們什麼把柄。」慕容秋水問。

「如果丁將軍知道他的兒子是死在我們手里的我們還會不會有一天好日子過?」

慕容秋水臉色變了眉心也打起結。

「只有一種人殺人是完全不用負責任的也不會有後患。」韋好客說︰「他們殺人根本是天經地義的事誰也不會找他們報仇。」

「你說的是哪種人?」

「劊子手。」韋好客說︰「有資格的劊子手而且是被官方承認的。」

他說︰「刑部大牢里有一名犯人犯了殺頭的重罪被一個官方的劊子手處決這種事是誰也不能過間的所以永無後患。」

慕容秋水的眉結解開了。

「這一類的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安排的很好。」

「大概可以。」

慕容秋水又慢慢的坐起來盯著韋好客看了很久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可是你一定要記住這件事跟我連一點關系都沒有剛剛說的話我也連一個字都沒有听見。」

「我明白。」

韋好客冷冷的看著從被中散出的一枕烏冷冷的說︰「我相信你一定也明白我剛剛說的那些活無論誰只要听見了一個字那個人就非死不可。」

寒夜五更。

韋好客已經走了。

慕容秋水卻還沒有睡他已經想了很久他的手掌一直在輕撫他身旁那個年輕而柔滑的嗣體。

他當然明白韋好客的意思這個秘密是絕對不能讓第三者听見的。他的手停留的地方每一處都是人身上致命的死穴只要手指輕輕一按立刻就會有一個人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

沒有人會注意這麼樣一個女該于是否存在的。

她是那麼脆弱那麼無助她的死活根本就沒有人會關心。

他的手輕輕的滑上她堅挺的**已經可以感覺到她的心跳聲因為他的手指下就是她的心髒。

一個人的心跳如果停止無論听見什麼秘密都不會說出去了。要做這件事就要做的萬元一失絕不能冒險。他的拇指已經準備按下去了。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翻了個身用她的腿勾住了他的腿她的腿那麼光滑柔軟卻又那麼充滿了彈性。

「你的手好冷。」她呢哺的說︰「剛才你一定沒有把你的手放在我這里我這里好熱好熱。」她摟住了他的脖子︰「剛才我一定是睡著了否則我一定不會讓你的手放在被窩外面的」

慕容秋水笑了笑眼中卻全無笑意……

「剛才就算你還沒睡著你也會裝睡的。」

「為什麼?」

「你難道不怕被人看見?」

「你騙我這里怎麼會有別人這種時候有誰敢到這里來?」她用力扳他的肩︰「就算有別人要來我也不管我要你就算你投降也不行。」

慕容秋水笑了這一次是真的笑了。

他的拇指已經離開了她的心髒他的手開始輕撫她的背脊用一種異常溫柔的聲音說。

「這里當然沒有別人來過伴伴。現在我才知道你不但是個溫柔的女孩運氣也特別好。」他問她︰「伴伴你知不知道你的運氣為什麼特別好?」

「為什麼?」

「因為你真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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