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伯爵閣下 第91章

作者 ︰ 司澤院藍

說起夏爾這次美國之行的目標,有幾大類是確定的︰棉花,木材,一點兒煙草以及其他經濟作物。這些大都是美國南方種植園的產品,因此夏爾和種植園主們幾乎一拍即合——

一個進口,一個出口,正好對得上!

也正因為如此,不用商量,兩邊就都已經默認了要一起對抗想要提高關稅的北方派。而種植園主們對關稅的要求比夏爾還迫切,因為他們完全就是勞動密集型的產業,盈利空間就那麼點兒;而夏爾還有新技術來降低工業成本、提高利潤率。

總而言之,就是大莊園主們一定會比夏爾更積極地去交涉稅率問題,夏爾就能輕松得利了。

至于煤礦鐵礦這樣的問題,夏爾另有考慮。

作為能源和重工業必備的原材料,煤和鐵都是很重要的。但問題在于,這些玩意兒太沉,運輸成本就下不去。尤其當美國和法國間隔著大西洋的時候,風險就更大了——

大西洋不是小河小溪,踫上風暴就是血本無歸的節奏啊!

就算一路順風,運輸成本也高得令人瞪眼,效率則低得令人心碎。

那麼,假設就地把工廠設立在美國?

這正是總統門羅和國務卿亞當斯所希望看到的,但這對夏爾來說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他手里有同樣的資金和技術,投入在法國本土會獲得更高的收益、同時風險低得幾乎以忽略不計,根本就沒有理由把就業以及接觸先進科學和管理經驗的機會拱手送給美國人——

不先把國內展起來,他要怎麼和國王陛下交差啊?

所以,維克托認為美國人拿不出足夠的籌碼,而夏爾更偏向于考慮時間前後。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得先把國內工業做好了,再來提工業的海外投資擴張。

這就像是,手里有一支施工隊,先把自家的房子修漂亮了,再來給別家修——雖然不是太精確,但大概就是那麼個意思。

再精簡概括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要明確了這點,那麼韋伯斯特再引經據典、旁征博引都沒有用。畢竟這是實打實的金錢實物交易,不是眾議院會議中的嘴炮以及意識形態什麼的——

那些玩意兒再怎麼說都虛無縹緲,哪兒有看得見模得著的黃金白銀有說服力?

所以在當天晚些時候的洽談會上,韋伯斯特現他遭遇到了預想中的尷尬境地。

南方的大莊園主們對夏爾開出的收購價很滿意,承諾在關稅方面多多活動。他們的原話是︰「您帶來的生意總價值超過八分之一個路易斯安那地區!只要有這個數目,就連總統也沒有話說!」

——喂,等等,我們的工業項目還沒談下來呢,你們這麼早答應,真的好嗎?

——還有,關稅本來是我們以利用來討價還價的手段,你們這麼快就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真的好嗎?

韋伯斯特心塞塞的。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他這回算是領教了——他原本準備了一二三套方案,結果一個也沒派上!

說心底話,韋伯斯特不太怪那些輕易松口的人,因為夏爾開出的價格超過了他們之前預想的最高值,還超過不少,是個人都把持不住。不過從國家大局出,當然要重新商量。商量也沒用,他總不能攔著不讓人掙錢,這樣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找他拼命——

談生意就好好談,動刀動槍就太夸張了,是不是?

想到這里的韋伯斯特突然意識到了這背後的隱含用意。

夏爾初到美國,雖然手里有錢,但人生地不熟,就算做了充分準備,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這就是傳說中的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但是,夏爾並不打算自己解決這個大難題,而是準確地尋找到了突破口——用高額回報先籠絡住和他目標相同的南方派,再讓那些人去做他不特別擅長的事,比如說協調關稅稅率。

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南方派和北方派摩擦已久,兩邊對另一頭都相當知根知底;真討價還價起來,南方派肯定比這一溜兒法國考察團都順手!

夏爾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給予南方派支持,加強南方派在關稅協調中的話語權!

也就是說,其實,從頭到尾夏爾都沒有考慮過,通過真正意義上的冗長談判來解決這件事。因為他手里有錢,而這點正是再容易利用也沒有的優勢。這時候就合該揚長避短,如果有人能代替出面就更好了……

想明白的韋伯斯特頓時有些悻悻然。

——他也恨不能有錢到每天扔金子玩啊!

——而且別看夏爾砸得多!法國那些用了超出平均生產水平的工廠盈利說不定也足夠多,以至于很能夏爾最終還是賺更多的!

——所以他回華盛頓以後要怎麼告訴其他人?說他根本還沒來得及展示他的口才,就已經被法國人的先手一招掐死在萌芽狀態了嗎?

韋伯斯特現在只有一個心聲︰累不愛!

相比于美國人那頭一半歡喜一半愁的情況,法國人這頭心情普遍愉悅。因為夏爾帶頭定下來了最大生意的意向,其他人乘著東風,也還談得比較順利——在波士頓的造船廠,在斯巴達堡的釀酒廠,在底特律的毛皮加工廠,還有幾家零零散散的煙草加工廠之類。當然,這些都只是初步意向書;因為至少要看過現場,才能做最後的確定。

雖然這些都沒有夏爾的技術作為支持,但好歹也有點能說出口的工業方面成果。這樣,韋伯斯特就不至于完全沒法交差。

維克托對此頗不以為然。「要我說,讓他們吃點兒教訓,下次才不會那麼招待我們!」

他這麼說的時候當然不是在會議上,而是入夜以後。經過一整天的商談,大家都在自己房間里劃拉小本本算賬。雖然他暫時不用算,但這並不能影響他找各種借口和夏爾呆一起。

「難道你真想讓韋伯斯特掉面子嗎?」夏爾坐在辦公桌後翻閱收到的各種文書,更加不以為然,「別讓我提醒你,韋伯斯特沒法說動我們,但他說動其他議員還是很有能的。如果讓那些議員對我們產生先入為主的壞印象,那以後就要糟糕。我們做的不是一次性生意;要我說,我不想自找苦吃。」

「當然不,我只是對華盛頓的待客之道深表懷疑。」維克托輕微聳肩。「不過說實話,我差點以為你真的要和韋伯斯特拼口才了!」

「有更短的路,為什麼偏要走更長的?」夏爾反問道,依舊沒抬頭。

維克托張嘴想說點什麼,想了想還是閉上了。

因為他想舉例說夏爾打理他的資產從來很靠、也不嫌麻煩,但此一時彼一時,夏爾不再是當初那個手頭捉襟見肘的夏爾、他也不是之前那個只看中夏爾的臉蛋和身材的維克托了。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提醒夏爾把注意力分到其他人身上?這才是真自找苦吃吧?

「那挺好。」維克托最後這麼說,然後往窗簾擋住一半的窗戶望去。「不過話說回來,時間不早了。」

夏爾從文件堆里抬頭,似笑非笑地瞥了維克托一眼,然後站了起來。就在維克托想接下來是不是和水潭一樣的展時,夏爾把桌上足夠半人高的文書全數塞進了維克托懷里︰「我感覺你挺有空,不如先幫我把這些做了?」

雖然維克托對夏爾這種明目張膽地減少自身工作量的情況沒有意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意接受額外加班。「工作永遠做不完!」他抗|議道。

但在夏爾從桌子底下搬出更厚的一疊文書後,維克托乖乖閉了嘴。得,他早該料到的!

接下來的幾天,達成合作意向的商人們各自就項目和其他相關方面進行了初步的討論。因為項目不同、時間有限,再接下來就得兵分幾路,各自去實地考察確定。

這樣一來,人員就分散開了。

夏爾的目標是繼續往南到佐治亞州,然後從西部繞個圈子上阿肯色地區去。阿肯色地區正是之前拿破侖賣給美國政|府的路易斯安那地區的一部分,美國人還沒來得及劃州建制,能有未知的機會。而漢普頓最好的木材廠也在阿肯色地區和佐治亞州的交界處附近。再往西就是西班牙殖|民地以及西北部有爭議的俄勒岡地區,作為一個有口皆碑的好商人,夏爾堅決不去攪合——

戰|爭財能大財,沒錯,但同時風險也很大。雖然他能想到辦法規避風險,但他又不是沒有其他掙錢的主意,為什麼非得去做讓自己雙手沾血的生意呢?

作者有話要說︰夏爾︰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不如……

維克托︰不如我們做做有益身心的運動?

夏爾︰沒錯,我們來批文件吧!

維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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