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掙分
王虎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水泥地上，周圍空無一人。辦公室的門開著，外面下著小雨。
王虎覺得自己的左眼看東西很吃力，用手一模已經腫了。右邊半邊臉也腫了，火辣辣的疼。他費了很大力才站立起來，踉踉蹌蹌向門外走。
王虎剛到門坎，從外面進來兩個人，看見王虎吃驚地說︰「喂！你這是怎麼了！」
不用看听聲音王虎知道是石遠和杜彪倆人，心里不由得好笑，真是賊喊捉賊！明明是你們所賜還假裝不知道。
「被人給打了！不過沒什麼了不起，我不在乎！」王虎知道越是此時越不能表現軟弱，他們倆很顯然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王虎被打的消息很快在分監區犯人中傳開了，出乎王虎的意料，除了大頭來看看他說了一些關心的話外，其他人要麼很冷漠要麼幸災樂禍。王虎知道哪些幸災樂禍的都是因為自己告狀而吃過虧的人，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讓王虎寒心的是因自己告狀而減少了分監區內不公平現象所受益的那些人對自己表現出的冷漠和無動于衷，難怪一些不公平現象得以長期存在，這些人的沉默放縱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指導員和隊長把王虎叫到辦公室，詢問了他被打的情況，由于王虎沒有看清楚是誰打的，查了一段時間沒有查出什麼結果，此事最後不了了之。
大家都以為王虎被打後肯定會老實一段時期，沒想到王虎還是和原來一樣動不動就向民警匯報分監區不合理的事情、不公平的現象，仿佛他被打的事情從沒有發生過。
王虎自有他的想法，他晚上躺在床上經常失眠，腦海里最主要的問題就是自己今後的路怎麼走？曉梅要是一直等下去，對他是一種山一般沉重的壓力，還有小雪需要自己早一天出去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自己年邁的父母也在眼巴巴地盼著自己能早一天回去……所有的這一切都指向一個目標︰他要盡早走出監獄。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王虎曾經想過申述，如果申述成功他就可以很快回去，但是他能申述成功嗎?沒有證人，法院怎麼能相信他的話？對此他沒有把握。另外，一旦申述就不能減刑，他的無期將是真正的無期了，他將老死在監獄里。在他的身邊就有一名犯人楊某，一直在申述，入獄已經十年了一次刑沒有減，和他判一樣刑期又一同來的犯人早已經減刑回家了，楊某還在堅持申述。楊某判的是有期徒刑只要不死終有一天能回家，而王虎判的是無期徒刑，不減刑只能永遠無期下去，因為要減刑就必須寫認罪服法書，這是一條硬規定。
王虎反復考慮了很久，最後的選擇是不上訴。他要多減刑，爭取早一天回家。要減刑就要有記功和表揚這些行政獎勵，那就意味著要多掙分，就如同在社會上要多掙錢才能買房類似。
通過長時間的觀察和了解，王虎發現掙分途徑最好的是能干上職務犯，那樣減刑不用自己考慮干部會給你最理想的結果，職務犯中最好的當然是能入選積委會，其次是小組長或者是值班犯。因為沒有哪個犯人不想當職務犯，就好像社會上沒人不想當官一樣，所以競爭異常激烈。私下議論時，許多犯人都說︰「要當職務犯就要花錢送禮，不然門都沒有。」王虎相信職務犯中有的是花錢送禮當上的，但是他不相信全都是的，肯定有不花錢送禮也能干上的主，至于那是什麼樣的門路當事人不會說的，王虎沒錢送禮，即使有錢也不願意送，他要探尋的是後者是怎樣做到的，這是一條沒什麼把握的路，是盡人事然後听天命的。
掙分的另一種途徑也是干部一直提倡的，就是不怕髒苦累，拼命苦干，多勞多得。這一點王虎能做到也正在做，遇到的麻煩就是他的身體不如別的犯人，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下他體內的頑疾反復發作，每次都想盡各種辦法去應對，嚴重影響了勞動，不過他堅持一天沒請過病假，原因是請假要扣分的。
掙分還有一條途徑是寫作。監獄辦有報紙，省監獄管理局也辦了一份報紙，司法部也辦有《黃絲帶》之類的期刊，還有省法制報等等，只要能在這些與司法有關的報紙期刊上發表文章，就可以按照《服刑人員行為規範》對應的條款予以加分獎勵，雖然所加的分不是很多，但是集腋成裘匯集起來也是很可觀的。這一條途徑王虎當然不會放過，不過王虎雖然是大專學歷，但他寫作並不在行，甚至可以說很差，他寫的作文連自己都不忍猝讀。
王虎決定從頭開始學習。要學習只能利用休息時間，像星期天、節假日休息的時候，其他的犯人在打牌、睡覺，王虎則趴在床頭學習。監獄里學習資料有限，王虎向別人借了本字典和詞典，雖破舊的厲害還缺頁已經很讓王虎知足了。他把字典和詞典從頭到尾反復多遍地看，苦記那些生字和生詞，以求擴大自己的詞匯量；王虎還把能到手的那些報紙和雜志上的文章反復揣摩，體會別人是怎樣寫文章的。寫作最關鍵的一點是要多寫和多練習，在多看多學的同時王虎開始寫稿件並向監獄辦的報紙投稿。可是王虎連續投了五六十篇稿件都如泥牛入海渺無音信。周圍已不少犯人開始嘲笑王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王虎的信心開始動搖︰自己是不是那塊料?
曉梅的一封信給了王虎天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