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無期徒刑
王虎回到看守所後，就躺倒在鋪位上，腦子里一片茫然，一會兒閃過父母花白的頭發，一會兒閃過曉梅和小雪摔倒的畫面，一會兒……
猴子端過來一碗飯，飯里有幾片紅燒肉，讓王虎吃。
王虎說︰「我不想吃，你們拿去吃吧。」
猴子不走，在一旁繼續勸王虎吃飯。
王虎讓他把飯放在一旁，猴子放下碗走了。他知道王虎今天的心情糟透了，大凡開庭回來的都是這樣。
王虎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推自己，他睜開眼，看到牛站在自己面前。
牛見他醒了，臉上露出笑，對他說︰「現在天快黑了，你都兩頓飯沒吃了，起來吃些東西。你要是心里難受，可以把我當靶子打幾拳消消氣。」
「謝謝你，我不需要！」王虎對牛擠出了一絲感激的笑，目送他走開。
上訴期是一個月，期滿後會有一個判決書，這是終審判決。終審判決下來後王虎就從犯罪嫌疑人變成了一個罪犯，盡管王虎的心里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罪犯，可是在世人的眼中就是一個壞人了。
這段時間，號子里有一個哲學問題的爭論，起初是大疤提出來的，幾乎全號子的人都參加進來了，到最後也沒有一個統一的結論出來。爭論的題目是︰到底人的本性是善還是惡？
大疤說︰「我認為人的本性是惡的，就像我從小就壞的很，打架鬧事不斷，一步步發展到進看守所。」
副行長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人的本性是善的，人之初性本善嗎，只是受到後天的影響而變壞了。比如我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勤勤懇懇、安分守己，只是後來官越來越大，權力也越來越大，受到的誘惑越來越多，再加上我看到別人在貪沒事，自己就一步步滑下水了。」
猴子不甘寂寞也插上來說︰「我認為人的本性一半是惡，一半是善，再惡的人也有善的一面，再善的人也有壞的一面，好人可以變壞，壞人也可以變好，具體到每個人怎麼變，牽涉到的方方面面很多。我就舉牛的例子，牛原來一直是個本本分分的人，為人憨厚老實，勤勞能干，那天一時沖動，**了一個過路的精神病人，過後他良心自責又主動去投案自首。如果他不去也不會有人發現，精神病人更不知道去報案，所以我這樣認為。」
大疤又說︰「如果人的本性不是惡，監獄里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犯罪？有些人表面看上去善，實際上是虛偽，是偽善，一肚子壞水。」
牛在旁邊听著一直沒有發言，這時听到大疤的話忍不住插了一句話︰「我不贊成你說的，這個世界上有不少壞人，同樣也有許多好人，那些人是真正的好人，我就見過不少。」
大疤見牛竟敢反駁自己，舉起了拳頭。牛趕緊說︰「你干啥？這是自由辯論，不帶打人的。」
大疤反應過來，朝牛笑笑，放下拳頭……
王虎沒有參加號子里的辯論，他躺在鋪板上，他們的話清清楚楚地鑽進他的耳朵里。他在心里問自己︰「你的本性是好還是壞？」
盡管王虎一直努力去做個好人，結果卻變成了世人眼中的壞人，這難道也是自己不幸的又一方面？漫漫無期，何時是歸途？他還有歸途嗎？他的出路在哪里？問天問地問不出個結果，只有一步步往前走了。
王虎想到了妻子和孩子，他們怎麼辦？妻子還年輕，他不能太自私，他有了一個決定。
一個月的日子對王虎來說異常難熬，終于熬到了結束，他拿到了終審判決︰「維持原判。」
如果王虎想要申訴也只有到監獄里再申訴了，他被通知將要送監獄。在離開看守所的前一天，王虎的父母親和老婆孩子來會見了。
一年多沒有在一起了，心里有千言萬語要對親人說，可是真到面對親人時卻無話可說，只是彼此關照多多保重！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又到了分別的時刻，這一別不知何時能再相會。
王虎狠狠心，把憋在心里的一句話對曉梅說了出來︰「曉梅，我們離婚吧！」
曉梅听了王虎的話，一下子愣住了，隨後眼淚像斷線的珠子灑落。父母親也頗感意外，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會見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靜的掉根針都听得見。
長時間的沉默過後，曉梅打破了凝固的空氣︰「不，我不同意離婚！」
「我判的是無期徒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時間肯定會很長，也許這輩子都出不來了，你還年輕，應該有自己的幸福，不值得為我……」
王虎的話還沒說完，曉梅打斷了他的話︰「你不要說了！我自有決定，我會一直等你出來，就算你出不來我也願意等！」
王虎無話可說，他忍住了奪眶欲出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