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熠笙覺得這動作似曾相識，仔細回憶才想起她以前洗完澡出來就是這樣擦頭發的。她經常抱怨自己的頭發太長了，每次擦很久都不干，還嚷著要去剃個帥氣地小平頭。他笑了，這丫頭最寶貴的可就是自己這一頭烏黑長發。
現在，她的頭發沒有那麼長了，好像是剪短了些，她終究是無法割舍的。
車子穿過樹林，漸漸駛出郊區。輪胎穿過積水發出淅瀝的聲響，雨刷在玻璃上左右來回，顧熠笙問她去哪兒，她說了舅媽家的地址。
這一刻，他倒希望能永遠這麼走下去不要停，她就安安靜靜坐在自己身旁擦頭發，窗外大雨盡情傾盆，這又和他們有什麼關系呢？
但，這終究只是他的想象。
顧熠笙坐在車上，目送她下車、上樓。
那條剛剛還握在她手里的毛巾安靜擺放在座椅上，他緩緩拾起來，仿佛還夾雜著她的發香和手心的溫度。而他的心似乎被撕裂般拉扯著，耳邊還回蕩起她臨走前那句生疏的「謝謝」。
海然剛回家踏進臥室，擺在書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打開一看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先沖個熱水澡，當心感冒。」
盯著屏幕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她才反應過來。顧熠笙又怎麼會知道她的電話號碼，他又如何得知爸媽安葬在寧遠郊區的陵園？
這一切，叫她越發疑惑起來。
今天還沒吃晚飯她就早早睡下了，只覺得自己好累，整個人都很恍惚。
蜷縮在*上，窗外大雨還在淅瀝瀝下著。把窗戶稍微拉開了一個縫隙，有涼風灌進來吹在臉上很舒服。掛在窗前的風鈴玎玲作響，熟悉的聲音落進耳畔，記憶的閘門瞬間崩塌，她仿佛跌入一個巨大漩渦不停旋轉。
年少時所有的記憶似乎要一遍一遍重新走過，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笑臉或眼淚全都如失重一般漂浮于半空中。她躺在*上閉著眼，似睡非睡，媽媽又開始沒完沒了地嘮叨，爸爸也摟著她朝她咯咯地笑，還有海靈吵著要她講‘青蛙王子’的故事。這些畫面一經踫觸立刻灰飛煙滅，當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時，鮮血開始從腳底蔓延，她尖叫著、奔跑著想要逃離，卻听到海靈淒厲地笑聲，笑到最後卻變成了陰沉地哭聲，一高一低。只看到她握住尖利的匕首一點一點割破手腕，聲音陰冷得瑟人︰海然，我要讓你孤單一生一世……
「不要！」她瘋狂嘶喊著，整個撲上去卻跌進了顧熠笙的懷里。
「熠笙，熠笙……」她緊緊抱住他，整個人顫抖不止，十指撫上他的側臉，連氣息也跟隨著抽搐起來，「不要分手，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夢里仿佛有一雙溫暖的手輕撫過她的臉，恬靜的氣息讓她焦躁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小然，我會一直陪著你。」他的話宛若一聲嘆息，似真似幻。
坐在書桌前的顧熠笙一直盯著那盆薄荷草看，葉子上的露珠將陽光折射成五彩斑斕的模樣，一閃一亮像極了海然那雙靈動美眸。他不敢想象，那段艱澀地日子她到底是怎樣熬過來的；他也不敢相信，這盆薄荷草竟能存活至今。
這里的一切正如他剛來時的樣子，靜謐得不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