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在大雨里顯得格外蒼白無力，「是，我從來都不懂，也不了解你。海靈，你恨我，當著爸媽的面，你說你恨我！」
「我恨你，我恨你一生一世！海然，你也休想我會原諒你！」她發狠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咬著牙說出來，當著父母的面。
海然失魂落魄地點頭，抬起雙眸，盡管從里面看到的全是傷痛。
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大笑幾聲，卻很快被雨水湮沒，「好，好…海靈，你要永遠記得你恨的是我，而不是爸媽！所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永遠也不要做出讓爸媽恨你的傻事！」
「我不會讓爸媽就這樣白白去世，我會讓你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海靈欣長清瘦的背影在風雨中越來越遠，飄渺又模糊。
她渾身都在顫栗，大雨早就打濕了頭發澆透了衣服。整顆心被疼痛一點點侵蝕，到最後眼淚混著雨水流進嘴里也變得苦澀。驀然回首，爸爸爽朗的笑容、媽媽溫柔的雙手一一漂浮在天空，她伸手拼了命想要抓住，卻被煙雨摧散。
這一刻，她只想躺在父母的墓碑旁，沉沉睡去。
雨點如冰雹般狠狠砸落在臉上、在心里，闔上雙眸清淚就從眼角溢出滲進濕漉漉的發間。
黑色雨傘擋住了她面前的光亮，顧熠笙默不作聲把手中的白菊放在墓前。
海然從地上站起來愣愣看著他，就這麼看著他那張布滿風塵的俊逸臉龐。她以為是夢，可心底還隱隱作痛，好不容易干涸的眼楮又濕潤了，兩行澄亮晶瑩的淚默默涌出。到最後，她索性放肆地嗚咽起來，抽抽搭搭的小肩膀一起一伏。
顧熠笙撥開了她緊貼在兩頰的頭發，伸手把濕漉漉的她抱進懷里，就像抱孩子那樣。
她對著他哭，傷透了他的心。
其實，他來時正好看到她和海靈在爭執，她淒涼地笑聲夾雜在風雨聲里落入他的耳畔如此慘淡，她淒惶地笑落進他的眼中異常痛苦酸澀。
海然把耳朵貼在他胸口听著他的心跳逐漸平靜下來，她胡亂抹去眼淚和雨水，掙月兌他的懷抱整個人後退了一大步，仿佛從剛才的夢里驚醒。
「顧先生，你怎麼來了。」她的聲音沉靜得嚇人。
看著她一雙靜如秋波的眼，他愕然了，是什麼讓她在一瞬變回了那個絕決淡漠的海然。
「我來看看叔叔和阿姨。」顧熠笙回答得也簡潔。
因為剛剛抱過她的緣故，他的襯衫浸濕了，一團團水漬綻開在白色純棉布料上好像幾朵盛開的花。海然只想快點離開這里，站在他溫柔如水的視線里仿佛很快就會融化，她微微垂下腦袋，低聲說︰「我還有事，先走了，顧先生請自便。」
話罷，正欲從他身旁擦身而過。
眸里閃過一絲悲痛，他及時拉住她的手，「我送你。」
想要拒絕卻被他渾身散發的陰郁懾住，他將雨傘舉到他們中間，朝山下走去。海然見到他的側臉，線條冷硬又堅毅，眉心微蹙，只不過看不清他的眼神。
一路走著，他們再沒多說話。
到了山腳，他的車子就靠在旁邊。
顧熠笙替她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又伸手搭在門頂上唯恐她的腦袋會不小心踫傷。她一路猶豫，最終還是上了車，渾身濕漉漉的還在滴水，把車座上的墊子、地毯染濕了一片。
他從後備箱拿出一條毛巾遞給她，輕聲道︰「把頭發擦擦吧。」
海然僵硬的坐在那兒，有些窘迫還有些不安。接過他手中的毛巾卻不知該說什麼，她覺得顧熠笙應該是不屑這一聲‘謝謝’的。
索性望向窗外，側著腦袋用毛巾挫揉著濕噠噠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