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四女子 三十六回 死里逃生納妾宴會

作者 ︰ 林繼明

幾日後的某一天,白敬齋跟隨宇喜多井來到位于虹口區梅花弄的日本武館,目前是日本陸軍部駐上海特高課籌備處,仍有宇喜多井暫時看管處理前期工作,所以這里門口多了日本憲兵站崗設卡。武館的客堂如以前那樣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正中掛了一副天皇的大照片,香案上放著一柄瓖嵌著寶石的軍刀支在架子上,比以往更顯得威武與肅然起勁。宇喜多井請白敬齋入座後,身後立刻站著兩名面無表情的日本特務,白敬齋心虛渾身寒毛直豎,仿佛這並不像談生意的情景,偷偷望著宇喜多井,他閉目冥思了片刻,突然喊了聲︰「帶上來。」話音方落,客堂一角的內屋門打開,白敬齋轉頭望去,兩名日本憲兵帶著吳濤走了出來,暗中吃驚,他從寶順分行逃出來時,她正被十幾名武士**,是死是活不得而知,現在看到她仍然活著,對他來說未知禍福,白敬齋從骨子里不喜歡吳濤,甚至每次她對他指手劃腳時十分討厭,但另一方面他曾經獲得過宇喜多井的恩賜享受過這個女人,所以內心深處對她充滿了蔑視。此時,兩人的目光相對而視,白敬齋怯生生喊了聲︰「加藤夫人。」吳濤嫁給加藤後入日本國籍改名為加藤英子,公開場合大家都叫她加藤夫人,而宇喜多井因為與她不僅是上下級關系,更有一種**關系,所以一直親切的叫她英子,現在加藤已死,白敬齋的一句加藤夫人令她觸景生情,眼淚在眼眶內滾動著沒有吱聲,她的全部遭遇該說的已經對宇喜多井全說了,在廣慈醫院經過胸部整形手術出院後,在法租界住進一家旅館躲避了幾天不敢出來,直到獲悉日本佔領了上海才只身來到梅花弄日本武館找宇喜多井,把三個月內他們在寶順分行的事情全部報告了他,包括加藤的死,自己又是如何被武士們摧殘哭訴了遍,不過仍然保留了對她不利的細節,不敢道出中島是被她殺死的,這樣她便純粹是個受害者,至于那次失敗的突圍,那是中島鼓動的,十幾名日本武士是死還是被抓跟自己無關。

宇喜多井掏出把槍在手上把玩著,吳濤被帶到客堂的中央,後面是兩名端著上了刺刀的憲兵面無表情的站著,空氣驟然的緊張,白敬齋害怕的垂下眼皮,突然宇宙喜多井把槍重重的往桌上一拍,頓時嚇壞了白敬齋,尤其是吳濤,她昨天匯報的時候,宇喜多井正為寶順分行大量法幣失竊的事發愁,一听是自己人監守自盜怒氣沖沖,並對吳濤的話表示懷疑,揚言如果說謊就地處決,所以吳濤是提著腦袋來與白敬齋對質的,萬一其中有所偏差自己性命不保,她了解宇喜多井的凶狠手段。此時听到一聲響,本來還強作鎮靜,兩腿馬上顫抖起來,緊張的望著宇喜多井。宇喜多井轉臉問白敬齋︰「白老板,英子說在你的寶順分行地下室被我們大日本武士們欺負過有這事情嗎?」白敬齋忙站起來點頭哈腰答道︰「是是,我確實看見他們在非禮加藤夫人。」宇喜多井嚴肅地問︰「確定是非禮嗎?」白敬齋猶豫了,雖然他清楚的看到武士們把吳濤的衣服全部月兌光了吊在地下室倉庫的中央,結果可想而知,但是如果說出真相恐怕會得罪那些武士,他並沒有確定他們都已經死去,所以吞吞吐吐的不敢說得太詳細,宇喜多井這一追問,他含糊地回答道︰「看,看見加藤夫人衣服也被月兌了。」宇喜多井問︰「他們在干什麼?」白敬齋被他咄咄逼人的追問不得不擠牙膏似的說︰「被吊在中央,我就看到這些。」宇喜多井想了想又問︰「加藤是怎麼死的?」白敬齋把那天他開車帶加藤和吳濤去抓沈默然,然後發現加藤已死陳述了遍,宇喜多井全神貫注听著,然後問︰「這麼說,你當時偷偷逃跑是因為害怕被他們殺死?」白敬齋面帶委屈地說︰「是啊,宇喜社長,當時的情況我不跑一定會沒命的。」宇喜多井沉著臉點點頭表示認同,確信吳濤並沒有說謊,朝憲兵一揮手說︰「你們退下。」吳濤的神經一直提著這時才放松下來,激動地對宇喜多井訴起苦來說︰「社長,我沒有向您說謊吧?中島不僅讓十幾個武士糟蹋了我,還割掉了我一個」她見白敬齋在沒說下去,而是信誓旦旦的說,「我對大日本帝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卻到頭來被自己人摧殘,您一定要為我作主啊。」宇喜多井冷笑道︰「為你作主?所有保衛寶順分行的人只剩你一個活著回來,你難道是讓我給你發枚大日本帝國的勛章?」他離開椅子走到吳濤跟前,殺氣騰騰的盯著她說︰「你與加藤負責保護寶順分行的錢,現在大量失竊是嚴重失職。」說著轉向白敬齋說,「一會你跟我去寶順分行清點庫存,如果數目巨大……」他瞪了吳濤一眼說︰「立刻法辦!」吳濤忙解釋說︰「那,那是中島讓武士們拿的。」宇喜多井反手就朝她扇了一記耳光,用日語罵道︰「八格,你沒有拿嗎?」吳濤楞了楞,因為她並沒有說自己也拿過,現在被他點穿,知道再也隱瞞不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狡辯道︰「社長明鑒,那是中島他們拿了許多身上放不下才給我的,等成功突圍後就會被他們拿走,其實他們本來是想殺我,後來見白老板逃走了,認為只有我才能引他出來一塊除掉,這錢根本不屬于我的。」

事實上這只是宇喜多井的判斷,吳濤匯報了她住院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分析出吳濤在突圍時也拿過地下室里的錢,不然她沒有錢去醫院做胸部整形手術。至此,事情已經基本調查清楚,宇喜多井當前的任務是趕緊去寶順分行盤點,然後盡快開業,駐上海的海軍司令部有一批繳獲的民國法幣需要通過白敬齋的銀行進行保存與管理,十幾名武士失蹤問題還來不及深入研究調查,對于吳濤的失職該如何處理,他心里另有深層次的考慮,首先,吳濤雖然加入了日本國籍,但她是中國人,對自己非常忠心,沈默然事件讓他意識到,培養一個絕對忠誠的中國人非常的不容易,殺了她很可惜,其次,寶順分行即將重新開業,東京向他推薦了一名投靠日本的中國人來寶順分行當經理,不日將從天津來上海,這個人宇喜多井不認識,所以多少有些不放心,還有一點很關鍵,那就是來人據說日語比較生疏,讓吳濤與他合作屬于兩全其美,不過宇喜多井並不想讓吳濤這麼快就覺得自己有多麼的重要,對她適當的懲罰還是需要的,于是恫嚇道︰「不管怎麼樣,我曾經命令過寶順分行里的錢不能動,你不僅動了,而且也在外面花了,憑這點我就要槍斃你,來人。」門外進來兩名憲兵,吳濤跪走過去抱住宇喜多井的腿求饒道︰「社長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看在我多年對你忠心耿耿的份上,就留下我這條狗命吧。」宇喜多井戲做得很足,瞪了憲兵一眼呵斥道︰「還等什麼,拉出去執行!」兩名憲兵一左一右架起她往外拖,吳濤哭天喊地著拼命掙扎,到門口時,宇喜多井突然喊道︰「慢!放開她。」吳濤匍匐到宇喜多井的面前頭直往地上叩,喊道︰「謝社長不殺之恩,英子今後必當犬馬之勞。」宇喜多井踢了她一腳嚴厲地警告道︰「誰說不殺你了?這事先放著,如若再敢違背我的命令,二罪並罰絕不寬恕,現在你先起來換換衣服,跟我和白老板去寶順分行。」吳濤勉強站起疲軟的身子才發現自己尿褲子了,這是她第三次在生死關頭失禁,白敬齋在一旁也簌簌發抖,他心里明白,這是宇喜多井一石二鳥同時在警告自己。

三姨太患了肺結核住進醫院,管家打電話到寶順洋行,白敬齋已經去了梅花弄的日本武館,再往家里打,女佣說老爺不在,管家一籌莫展,也十分緊張,這事雖然與他沒有關系,但是三姨太今天的遭遇會牽出她曾經懷孕的事,同時一定也會把他這個管家跟三姨太一度的偷情抖落出來,倘若現在白敬齋問起,他將如何回答?黃昏時分,三姨太燒退了,護士給她吊了藥劑,她蘇醒過來一看四周是醫院的病房,奇怪地問管家︰「我在醫院里?」她苦思冥想了一陣方才想起下午跟郝允雁的事來,咬牙切齒輕輕罵了聲說︰「這個郝允雁害我一次不夠,她是想整死我啊。」管家問︰「今天她來過?」三姨太把事情經過描述了一番,嘆息道︰「我把柄被她捏在手中,不得不任憑她戲弄,這日子我真沒法過了,每次見到她都提心吊膽,萬一說給老爺听,我的命就沒了。」她望了望管家說,「我沒命了,你也好不了的。」管家也明白這個道理,驚慌地說︰「你要想個辦法啊,要不我們私奔吧?」三姨太說︰「你願意私奔了?」管家說︰「命總比錢重要吧?不過我老家早沒人沒房子了,私奔到哪兒?」三姨太沉思良久,把自己想投靠一個老板的打算說了出來,但是並沒有說是朱伯鴻,管家雖然心有不願,但這樣至少可以保全自己,也就沒有表示反對。三姨太問管家︰「老爺知道我住院了嗎?」管家說︰「我打過家里和洋行的電話,他都不在,下午我回家時他曾經打過電話傳達給我,讓我告訴你晚上可能不回家了,不知他現在在哪里。」三姨太大腦是清醒的,思忖片刻說︰「老爺以後問起來,別說下午發生的事情,還有,醫院里的診斷書上可能有我小產的記錄,你要收好,這事對老爺絕對不可說的。」

白敬齋的寶順分行盤點下來缺少兩百多萬法幣,這在民國二十六年仍然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宇喜多井分攤到吳濤身上是十五萬,讓她以身抵債,從此吳濤成為宇喜多井的家奴,只听從他一人指揮。其余要不回來的部分,宇喜多井與白敬齋討價還價後,雙方同意各承擔一半,這樣,寶順分行準備在兩周的整修後重新開業。宇喜多井通知他,到開業的那天,東京派來上任的分行經理會如期趕來,這是早期合同上白紙黑字的事,白敬齋也不再表示不同意見了,當著面笑哈哈說︰「這下我肩膀上的擔子可就輕松多嘍。」宇喜多井回道︰「這是自然,另外還有英子小姐的幫襯,我相信,白老板在日中大東亞共榮圈的偉大事業中一定會發揮卓越的貢獻。」吳濤這次接受了新職務,是寶順分行經理秘書,但只接受宇喜多井的命令,她的工作只有一件事情就是監視分行,在這期間,她關門苦金融方面的書籍,爭取能夠一知半解。

白敬齋在 滬戰爭以來三個多月沒有正經的去寶順洋行上過班了,這幾天他定點在那檢查過去三個多月來洋行的帳戶,歐陽雅夫的亨達利公司營業額是每周存入寶順洋行的,一個月後他會親自來對帳,這次去心里很是難受,想起他與上官露完婚那天晚上正值日本人攻打上海,炮彈落在他們設宴的小國際飯店,造成一片混亂,後來發現自己的新婚妻子很有可能被白敬齋乘火打劫了,上官露也仿佛默認了此事,一開始他非常的氣憤,考慮雇殺手解決此事,轉念又想起郝允雁當時是隨白敬齋參加婚禮的,他問過關潔兩人是什麼關系,當他了解到郝允雁實際上已經是白敬齋的女人時,心頓時釋然,也與他的女人有過一夜的情彼此算是扯平,畢竟白敬齋在上海灘也是有勢力之人,跟日本人打得火熱不好惹,因此借這次納妾在華懋飯店擺宴的機會,帶著請柬去面見白敬齋。白敬齋本來對歐陽雅夫也有意見,郝允雁承認與他有過一夜之歡,但相比之下,郝允雁不是自己的正房太太,連姨太太也算不上,而上官露卻是歐陽雅夫明媒正娶的新娘子,新婚之夜讓自己搶了先,無論怎麼說心理上是佔了便宜,既然這次歐陽雅夫不計前嫌的請他去赴宴,也落得來個皆大歡喜了。

歐陽雅夫選擇年底對外宣布與關潔的關系也是迫不得已,他的妻子上官露與二媽幾乎同時懷上了孩子,起先關潔完全接受不了,對上官露她是妒忌,因為一旦她有了歐陽雅夫的骨肉,勢必自己就會失寵,另外也不能接受二媽與歐陽雅夫這種有違倫理的行為,但事已至此自己也已經無路可退,重要的是發現自己也懷孕生米煮成熟飯了,便退而求其次,鑒于二媽在,她要求自己當大姨太,讓二媽排在後面當二姨太,歐陽雅夫基本答應,但是要讓二媽當姨太太亂了朝綱,便反對說︰「大家都知道她是我二媽,突然變我的姨太太,恐怕會被外人恥笑,不行不行。」關潔說︰「她和你孩子都有了,不是姨太太那算什麼?以後孩子生出來輩分怎麼算?」二媽沒有意見,丈夫死後被家里逐出門,歐陽雅夫能夠收留她,並讓她管理公館上下事務已經很滿足了,她笑著說︰「雖然我曾經是你們的長輩,既然現在是歐陽雅夫的女人了,我甘願做小,以後我就稱二位太太和大姨太了,你們可要關照我這二姨太啊。」歐陽雅夫見此也不再堅持,忙說︰「話是這麼說,但是我們平時還是喚你二媽吧,叫你二姨太怕叫習慣了給外人听到就丟丑了。」關潔接上話提醒說︰「仍然喚二媽可以,但你在家得懂上下規矩,該尊敬我們的就得服服帖帖,在外面我們給你面子。」二媽雖然同意這樣,但關潔這話的語氣听了很不舒服,不溫不火的話中帶刺回道︰「大姨太放心,我知道規矩的,您是大姨太,我差您一截就是您的奴婢,只管打罵算是在教育我。」說著望望一邊不吱聲的上官露說,「太太,您說對不?」她這話是在擠兌關潔,意思是你別神氣,你一樣是上官露的奴婢,關潔當然听得出來,話在理上也不能發作,冷冷地上官露說︰「歐陽太太,這樣說,我是您的奴婢了?」上官露自懷孕以來心情一直不好,她看得出丈夫在懷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是自己的,歐陽雅夫是個有修養的男人,當面沒有質問,卻把情緒寫在了臉上,平時對她也不大關心,晚上基本是在關潔房間里過夜,偶爾換二媽這里,到了她這卻說︰「太太,你身懷胎兒不宜性生活好好的休息,我們夫妻有的是時間。」上官露只好說︰「老爺放心,我有佣人照顧著,你白天上班忙,晚上便在關小姐那舒坦吧,對了,二媽歲數大生孩子吃力,你不要忘記也照顧一下她,我年輕不礙事的。」歐陽雅夫本來就不喜歡她,又對她肚子里的孩子產生了懷疑,既然太太發話成全也就順水推舟,有時候關潔也不好意思,那次例假時乘機勸他說︰「雅夫,你多日在我這過夜,也應該去呵護一下太太,別傷著人家,她人挺好的,這幾日我正好身體不方便,你就去她房間吧。」歐陽雅夫不屑地說︰「沒胃口,像塊排骨一樣的身材,你正要趕我,就去二媽那罷,也有好幾日沒去她床了,不過他們倆妊娠三個月內確實都不宜大動作。」關潔笑著說︰「去過夜不一定非要做那事,你太不懂女人了。」到關潔懷孕時,上官露與二媽懷孕四個月了,歐陽雅夫天天睡在她這不能房事熬著難受,便去二媽這多了些,偶爾也去太太這換換新鮮,然而抱著一個懷著別人孩子的太太,喉嚨口總堵著一只蒼蠅似的,想著想著身體就軟綿下來,上官露看在眼里痛苦在心中,事實上她也吃不準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她與歐陽雅夫根本不知道其實白敬齋是無生育的。

華懋飯店七樓,歐陽雅夫擺了八桌宴請親朋好友與商業伙伴前來參加,歐陽家族在上海就大伯家,大伯不在了家族的關系還在,所以也請了大伯原來的三個姨太太系數到齊,她們沒有看到二媽,問︰「佷兒啊,二媽怎麼沒來?」歐陽雅夫早就準備好了托辭,說︰「她呀,外地去會朋友了,我和關小姐的事情辦得倉促也不去支她回來了,不是什麼大婚,呵呵。」他這麼說是堵了這三個女人提出去看望她的念頭,二媽目前挺著肚子不能被他們發現,不然立刻會滿城風雨。其實歐陽雅夫多慮了,她們三個也是隨便問問,沒那個閑工夫,這段時間她們都急著在找男人,以前歐陽豪在的時候不能滿足她們,可外面又不敢胡來,現在徹底解放個個躍躍欲試,程姨太最漂亮與青幫悟字輩林老板搭上了關系,隔三差五的到他府上過夜,其他兩個還在挑三揀四,不在乎年齡,只求嫁個大老板當正房太太,這回她們也想在宴會上物色,因為這里來的都是上海灘有錢有勢的頭面人物。上官露挺著肚子坐在主桌休息,今天她也是個主角,新納的姨太太按照規矩要過來叩頭敬酒,她的姨媽陪在身邊鐵青著臉,對歐陽雅夫納妾很不滿意,忿忿地咕嚕著︰「這是什麼世道,有的男人找不到女人,有的男人有了妻子還不安分守己非要找小老婆,呸。」上官露理解姨媽的心情,也了解她這個人表面上冷酷無情,實際上內心蘊藏著灼熱的渴望,只是因為人長得丑,脾氣又古怪沒有男人敢要罷了,她笑著對姨媽說︰「您就別管人家的事了,現在大老板找姨太太很正常,什麼時候給您找個男人,好壞就別挑了,安個家生個孩子多好。」姨媽戳了她一下輕聲罵道︰「你這兔崽子別胡說八道,男人都沒有好東西,包括你那個歐陽。」

白敬齋昨天打電話邀請郝允雁與他一同去參加歐陽雅夫的宴會,她對歐陽雅產生了感情自知對不起丈夫,所以不肯見他,白敬齋本來可以攜三姨太去,可她患肺結核後身體仍然很虛弱,病懨懨的樣子帶不出去,參加這種場面的宴會沒有女人作陪有失他的體面,好言說盡郝允雁就是不去,前幾日關潔也請過她都拒絕了,關潔知道她與歐陽雅夫曾經的事,問︰「是不是因為過去那檔子事不願見他?」郝允雁愧疚地說︰「關姐,當時我只是想報恩,你知道我是不喜歡欠人情的,誰料你們有這層關系,那是允雁對不起你。」關潔撅嘴說︰「妹啊,我都不計較,你還記著干嘛?」郝允雁為難地說︰「關姐,你就不要勉強我了,想起那件事情我很後悔,不僅是因為你,更是因為我的丈夫,我現在的處境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我是個罪人,不想罪上加罪了。」話已至此,關潔也不好再邀請,帶著遺憾回了歐陽公館。郝允雁是她世上最在意的人,如今總感覺與她的距離漸行漸遠。白敬齋去請郝允雁一塊去,說破嘴皮子她都堅持不去,白敬齋發飆道︰「你要是不去,那以後就別想要我一分錢。」這話很刺耳,還帶有侮辱性,卻一針見血,郝允雁毫無選擇余地只能屈服,與他約定時間地點一同前往。到了宴會廳,一身婚莎的關潔就看見她非常高興,激動的開玩笑道︰「好啊,你還算我的好妹妹終于來了,不過你不上路啊,我前幾日親自邀請你不來,這回卻挽著白老板來了,看來還是白老板有面子啊。」她抱了抱郝允雁,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異常興奮地說,「妹啊,我哥哥找到了,前幾天我從你這回家時,弄堂口正巧遇上了他,這家伙在外面打架,被人砸了腦袋剛出院不久,欠了醫院的醫療費,被人看著來找我要錢呢,嘿嘿,還好我現在不缺錢,這回把他安置在歐陽雅夫的家里,等合適的機會給他找個事情做,省得游手好閑的在外面闖禍。」說著對白敬齋笑笑道,「本來我打算把他介紹到您這,現在看來沒有緣分了,以後再說吧。」白敬齋含糊的應道︰「好好,白某一直恭候關小姐招呼。」關潔轉臉往四周尋死找哥哥關阿狗,咕嚕著說︰「剛才還在這,人呢?」

半個月前,關阿狗在白敬齋家附近的屋棚里被郝允雁砸昏過去,十幾分鐘後,關阿狗奇跡般自己醒了過來, 子並沒有在他頭頂上戳得太深,自己跑到醫院縫了針,由于被查出有輕微腦震蕩,在醫院住了兩個禮拜,關潔那天去請郝允雁參加宴會時,正好是他出院的日子,醫院見他穿著破爛,問他上海有無親戚,關阿狗不得不去找自己的妹妹了,正在弄堂口遇上關潔。

歐陽雅夫招呼完其他客人笑著走向白敬齋,寒暄道︰「白老板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正是怠慢怠慢。」突然看見郝允雁,也並不覺得奇怪,早就通過關潔了解到她現在是白敬齋的女人,心情復雜的迅速上下掃了她一下,移開目光不敢去看她高聳的胸部,郝允雁也覺得別扭心跳砰砰的加快,一股莫名的波瀾在體內翻滾,兩人舉止失態非常明顯,白敬齋看了很不舒服,遠遠的望見歐陽雅夫那位曾經被他破過身的太太坐在一張桌後,便假惺惺對歐陽雅夫說︰「哦,對了,貴夫人在那邊,我們去打個招呼吧?」上官露見丈夫帶著兩個外人朝她走來,其中一個居然是帶給她噩夢的白老板,而自己肚子里懷的很有可能是他的孩子,不知所措的站起來,歐陽雅夫大方的向郝允雁介紹道︰「這是我妻子上官露,旁邊是她的姨媽。」說著又介紹郝允雁︰「這是……哦,白太太。」又指著白敬齋說,「這你認識我就不介紹了。」上官露臉抽搐了下,白敬齋偷偷的向她拋去曖昧的笑容,上官露頓時感到嘔心,忙說︰「我上趟洗手間,失陪。」姨媽離開位子說︰「我陪你去。」上官露此時很想哭,對姨媽說︰「不用了,你陪客人吧,我一會就回來的。」這時阜昌參店老板朱伯鴻一身長衫在他們背後喊道︰「哈羅,歐陽老弟又添喜事,可喜可賀啊。」歐陽雅夫與他熱情握手敘舊著,寒暄完,朱伯鴻朝其他人點點頭,對歐陽雅夫說︰「老弟借一步說話。」他們在一處角落里談著生意上的事,白敬齋落單,想起剛才出去的上官露準備去候她說幾句話,便將郝允雁推到前面對關潔說︰「你們姐妹有日子沒有交流了吧?我大老爺們在你們女人說話不方便,我隨便走走,那邊看見一個熟人,我去對付對付。」

白敬齋在洗手間的走廊上發現上官露呆呆的望著窗外,看四周無人走過去問︰「歐陽夫人是在欣賞夜景嗎?」上官露嚇了跳,見是他馬上要走被白敬齋攔住說︰「干嘛看到我像見鬼似的?」上官露狠狠瞪他一眼答︰「走開,我不認識你。」白敬齋嬉皮笑臉說︰「哈,你不認識我,我可一直記著你和那天我們的快樂之夜,你雖然瘦了些,可你有優點,知道你的優點在哪兒嗎?」上官露的路被他堵死,別過臉去不听他胡說八道,白敬齋湊過去輕輕地說︰「你是處女。」上官露無法忍受他的侮辱,「啪」的猛抽了他一個耳光罵道︰「無恥!」白敬齋憤怒的將她推到旁邊的雜物間關上門,把她按在牆壁上,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說︰「你要不老實敢喊出聲,小心肚子里的孩子不保。」門被外面有人重重靠了下,傳出上官露姨媽的說話聲︰「嗨,阿狗,你看到歐陽太太嗎?」關阿狗剛才肚子疼在洗手間方便後出來,搖搖頭回道︰「我在廁所里怎麼會看見?怎麼了姨媽?」姨媽焦急萬分,咕嚕著︰「這孩子說上洗手間,人到底哪去了?」關阿狗說︰「會不會回宴會廳了。」姨媽說︰「這門就在跟前,她進沒進去我會沒看見?」關阿狗說︰「說不定你出來前她到別處透透氣去了。」姨媽不耐煩地罵道︰「放屁,十二月份外面寒風凜冽透什麼氣?」歐陽雅夫也從宴會廳出來見到他們問︰「姨媽,我太太呢?」關阿狗說︰「我們也在找。」歐陽雅夫顯然生氣了,語氣生硬地說︰「這女人真多事,都快開始了人跑哪去了?」關潔也跑出來問︰「發生什麼事啦,上官小姐失蹤了?你們在這站著有什麼用,四周找找看呀。」一語點醒夢中人,歐陽雅夫和姨媽分兩頭去尋找,關阿狗被關潔拉住,埋怨地問︰「哥,你也是,這麼久上哪去啦?也不告訴我一聲。」關阿狗委屈地說︰「我拉肚子呀,這也要先請示?」關潔說︰「好了,不跟你油腔滑調了,快點跟我進去,我常對你說起的那個允雁姐也來了,你們認識認識。」關阿狗玩世不恭地問︰「就是你說的那個像貴夫人的美女?好好,我得去欣賞欣賞。」關潔提醒道︰「哥啊,你可不許胡言,她曾經可以說是我的恩人呢。」

等他們一干人走後,上官露憤怒的掙扎著說︰「你讓開,你害我還不夠嗎?今天我怎麼也不會從你,你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吧,你動手親手殺了你的孩子吧。」上官露激動的冒出淚水,白敬齋樂了,滿臉的麻子猶如蝌蚪在水中游動,猛的想起曾經郝允雁也冤枉過他,自嘲道︰「媽的,你們女人真怪,凡是跟我沾上的都說懷了我的種,老子討過三個太太和姨太太,包括外面的幾個,都他媽的沒給我放出個屁來,你那地方是藥箱啊,把我不育癥治好了?」上官露听罷吃驚的問︰「你說你生不出的?」白敬齋說︰「冊那,哪個男人會把尿盆子往自己頭上扣啊?我要有生育一百個兒女也有了。」

關潔拉著關阿狗來找郝允雁,在她背後喊道︰「允雁妹,我哥哥來了。」

郝允雁猛的轉過身,看見關阿狗就如遇著鬼似的,驚恐的問關潔︰「這,這是你哥?」關潔回答︰「是啊,怎麼不像嗎?嘿嘿嘿。」郝允雁的神經幾乎要崩潰,關阿狗也認出了她,從驚諤到尷尬的苦笑,繼而他的眼前浮現出那天的情景,跟前穿著漂亮旗袍的女人便曾是他床上的俘虜,向他哀求過,迷茫的申吟過,也對自己下過毒手,沒想到正是冤家路窄,居然是妹妹的好朋友和鄰居。

關潔覺得兩人都不對勁,連忙問︰「喂喂,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木頭人似的,認識?」

郝允雁決定馬上離開這里,思前想後她只能保持沉默,如果把這事情說出來,他完全可以抵賴,因為時隔幾天已然無憑無據,還會讓自己名聲掃地,于是她對關潔說︰「對不起,我身體突然不舒服,先走了。」說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忿忿的往宴會廳大門走去,關潔莫名其妙,追出去問︰「妹,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有事啊?告訴我,告訴我。」歐陽雅夫和姨媽從另一扇門入內,沒見上官露回來便更加緊張起來,一個不詳的念頭在腦海的波濤中翻騰出來,與妻子結婚那天,遇上日本人轟炸,她失蹤了一夜遭到不測,這次會不會噩夢重現?突然上官露跑了進來,身後追來白敬齋,她是咬了口他的手月兌身的,白敬齋走了進來假惺惺問︰「怎麼人都不在啦?」他一掃周圍不見郝允雁,看看關潔也不在,以為是去找上官露去的也沒有很在意。郝允一跑出宴會廳眼淚就涌了出來,正好有部下行電梯打開門便了沖進去,關潔沒有趕上,等她乘一部電梯跑到大門口時,郝允雁已經不知去向,六點多的光景天色已然黑下來,一眼望去,穿過停車廣場是車水馬龍的霞飛路霓虹燈閃爍,關潔內心空蕩蕩的的惘然若失,同時也為剛才發生的事情感到茫然,她何以一看到哥哥臉色驟變,這其中難道有什麼隱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她漫無目標的往四周喊了幾聲,正要回去追問哥哥,關阿狗找到飯店的大門口,說︰「妹啊,上官露回來了,歐陽先生讓你上去,說宴會馬上開始就等你了。」關潔嚴肅地問︰「哥,你和允雁剛才大眼瞪小眼的怎麼回事?」關阿狗不敢道出實情,裝模作樣聳聳肩回答︰「我很正常啊,你說她像個貴夫人,我被她的氣質驚呆了,至于她,我就不清楚了。」關潔知道哥哥不肯說實話,但又一想,這兩人渾身不搭界,想必不會有什麼瓜葛,一時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與哥哥先回了宴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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