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文？」老板眨眨眼楮，似乎沒料到田兮會反問他，想了一下試探著開口。
薯片做法簡單，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好多人跟風，二十文？是不是有點少了。不趁著這個時間賺一筆，等大街上薯片橫行的時候她還賺什麼？
不行，田兮搖頭，豎起三根手指對老板比了比︰「三十文。」現代幾十克就要好幾塊，一斤豈不是要好幾十？她賣三十文算是很便宜了，老板還能賺不少呢！
水青荷張大嘴巴，看眼田兮快速的將頭撇開。
「是不是有點多了？」老板皺眉，顧客能接受得了這個價格嗎？
猜到老板的顧慮，田兮手指向一個看起來像是有錢人的女人，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大叔，沒人規定你非得賣給普通人啊，那不就是現成的顧客嗎？我們縣城雖不算富裕，可是有錢人還是有不少吧，那些人家應該不會舍不得這些小錢吧！」說完，眨眨眼楮。
老板一怔，隨即回過味來，哈哈大笑一陣，爽快道︰「好！好！就三十文！」他怎麼就沒想到呢，這小姑娘可聰明，這樣一想，再看向田兮的目光就幽深了許多。
田兮裝看不懂，將目光撇向一邊。
老板見此，也不去探究，親自拿了秤秤薯片。一大袋子薯片，只有二十斤，總共是六百文錢。一邊稱重一邊就算好了錢數，老板定住稱桿指給田兮看︰「小姑娘，你看，一共十九斤多點，我算你二十斤，總共是六百文？」說完，歪頭詢問的看向田兮。
不料田兮擺擺手，道︰「我不認識秤，你給我娘看吧！」心里卻琢磨著老板還算實誠，她沒有看錯人，那些薯片她提過，估模著大概就是那個數。
「這位……嗯，你看看。」听了田兮的話，老板舉秤給水青荷看，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水青荷，含糊著一語帶過。見水青荷面色無異，臉上尷尬之色才褪去許多。
水青荷沒有注意到老板的稱呼，一心只專注在秤桿上，見老板所說無異，微微點了下頭。
「既然沒錯，那我就給你們結賬了？」老板看向田兮，見她點頭，隨即快步走向櫃台。不一會兒就拿了一個荷包回來，將荷包遞給田兮︰「小姑娘，你數數！」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家當家作主的就是這個不大點的小姑娘。
「娘，你看看。」田兮接過荷包轉手就給了水青荷，水青荷是她娘，有些事是她做主沒錯，卻不能給人水青荷不管事的感覺，她這樣做無非就是要告訴老板家里的財政大權屬于水青荷，省得將來遇到那不長眼的不尊重她。
老板眸光微閃，霎時明白了田兮的意思，不由得多看了水青荷一眼。
「嗯，沒錯。」這時候，水青荷數完了荷包里的錢，將結果告訴田兮。
「大叔，那我們就不影響你做生意，先走了。」田兮拿了自家的布袋子，向老板告辭，走了幾步腳步一頓，回頭看向老板，眨眨眼楮，「大叔，我姓田，後天見！」話落，快步出了雜貨鋪。
水青荷尷尬的對老板笑笑，趕緊跟上，心里想著這孩子真是頑皮，沒大沒小的，幸好人家老板沒計較，回家了一定要說說她才行。
望著怪異的母女倆，老板怔了一下，回過神來嘴角狠狠抽搐著，這小姑娘！是告訴他該如何稱呼她娘嗎？隨即一想，又覺得田兮孝順無比，笑笑回了內堂。
得了這些新東西，他要好好謀劃，大賺一筆才行！
田兮和水青荷得了銀錢沒有再逗留，買了些調料就搭牛車回家了。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落入別人的眼里，此時正在匯報呢。
醉仙居二樓一間密閉的房間，掌櫃的坐在圓桌邊，捧著一杯茶輕抿。小二恭敬的站在他面前匯報著田兮近日來的舉動。
許久，掌櫃的輕聲開口︰「完了？」
小二點頭。
「你下去吧，派人監視著她，不要打擾！」掌櫃揮手，讓小二下去，想想又加了一句，「每次出來新東西報告給我。」
小二躬身，輕手輕腳的退下去，屋子里又恢復了寧靜。
掌櫃的一手有規律的輕敲著桌子上的酒壇，眼神幽深。那壇酒正是田兮賣給他的。
良久，輕笑出聲︰「呵呵，看來，這壇酒可以獻給上面了！」語落，舉步離開。
忙了一天就得了六百文錢，都趕上人家做一個月短工掙的錢了，水青荷很興奮，快速跳動的心髒現在還沒平靜下來。緊緊攥著錢袋，連坐在牛車上冷風呼呼的吹都不覺得冷了，也有那個心情听別人說八卦了，偶爾被問到了也會回上三兩句。
田兮則不同，顛簸得胃都快給吐出來了。道路坑坑窪窪本來就難行，又下了這麼厚的雪，太陽出來雪一融化，道路泥濘不堪，更是東倒西歪顛簸不堪。田兮被顛得難受，臉色蒼白，趴在水青荷腿上無精打采的。
連著幾天都坐牛車進城，趕車的老漢和水青荷熟悉了一些，心下好奇她去城里做什麼，就問出口了︰「老二媳婦，這幾天看你們往城里跑得勤，是有什麼事嗎？」他這樣問並沒惡意，純粹只是好奇而已。
一說到這個，水青荷就很開心，再加上她心直口快，完全將田兮叮囑她的話拋到了腦後，巴拉巴拉就將自家賺錢的法子說了出來︰「是這樣的，我們做了一些小東西去賣，想著賺些錢過年用。」
這老娘，真是老實的過頭了！來不及阻止水青荷話就出口了，再阻攔也沒意義，田兮輕嘆一聲，無奈的閉上眼楮，來個眼不見為淨。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呢，早上看到你們扛了那麼大一個袋子。」家里沒了男人，孤兒寡母的不容易啊，這麼冷的天還要拖兒帶女的去擺攤賺錢，恐怕日子很艱難吧！趕車的老漢心下感慨，倒沒有多余的心思，只是對水青荷母子多了幾分同情憐憫。
通車的兩個婦人眼里精光一閃，對視一眼迅速撇開眼去，興致勃勃的水青荷卻沒有發現，依舊和趕車的老漢聊著。
看來，這個生意做不久了，明天就累點能做多少做多少，反正她也沒有打算長久的做這個生意，說出去就說出去吧，這樣一想田兮心里終于好受一點。
回到家，身子歇過來，田兮就爬起來，開始挑撿土豆了。
水青荷見了心疼不已，搶走她手上的土豆斥道︰「你不是難受嗎，這個明天再做也不遲，你著什麼急！」睜大眼楮瞪田兮。
田兮心里一暖，想要責備的話吞回月復中，緩聲解釋︰「娘，你以為薯片的生意我們還能做幾天？這東西做法簡單，那有心的人買回去一吃就能琢磨出做法了！再說了，你今天在車上那麼一說，好多人肯定會跟風的，我們還是趁他們沒做出來多做一點，再賣個一兩次賺點錢算了吧！」說完，上手抽回被搶的刀。
水青荷被震傻了，手上勁道不由松了幾分，田兮輕輕一抽，刀就落在了她手里。
「真的嗎？有這麼快？」水青荷心里僥幸，期盼的望著田兮。
「嗯。」田兮點頭，反問了一句，「娘，如果換了是你，你是不是一吃就能做出來了？」話落，手上利落的揮刀給土豆去皮。
水青荷一想確實如此，一陣愧疚涌上心頭，霎時就紅了眼眶︰「對不起兮兮，是娘考慮不周到！」她只是賺了錢高興，想要和人分享而已，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
「算了娘，就算你不說別人終究也會琢磨出來的，別想那麼多了，我們還是趁別人沒做出來前多賺點吧！」天氣很冷，也快要過年了家里有許多事情要做，不做了也好，節省下時間她還能琢磨些別的賺錢的主意。
田兮這樣一說，水青荷愧疚少了些，搶過田兮手里的刀忙活起來︰「我來去皮，你去撿土豆吧。」
母女兩合力忙活開來，用了一天半的時間居然做了一百斤還多，第三天清晨，母子仨早早的就搭了牛車再次去了雜貨鋪。
這次老板沒有閑著，和小伙計兩個人忙得不可開交，顧客穿著也好了很多，一看就不是沒錢的。
櫃台前一只只手臂伸得長長的，人擠人，大冬天的老板居然出了一頭大汗，那些擁擠的客人也沒有比他好多少，也是汗津津的。
「老板，我要二斤那個……哎呀，就是新進的那個零嘴！」一個大嬸伸長手臂向老板要貨，神情很急。
老板那個急啊，一邊擦汗，一邊解釋︰「對不起，那個……賣完了，新貨還沒到，別急啊，到了都有份！」
「什麼時候到啊，我這都等了兩天了？」
「兩天算什麼，我每天天不亮就來等著了，我家小少爺催的啊！都快急死人了！」
「我更糟，我家孫少爺這兩天都不吃飯了，就哭鬧著要吃那個什麼來著，我家老太爺著急的滿嘴起泡，要是再買不到可該怎麼辦啊！」
……
各種訴苦聲，抱怨聲，催促聲，聲聲不絕，將老板包圍。
薯片這麼受歡迎？田兮訝異，似乎沒料到這種情況。
水青荷也驚呆了，嘴巴張得大大的，心里越發後悔自己的不經大腦。
猛然間轉頭，老板看到了田兮，就見她含笑靜靜的站在角落，正望著這邊，交代了小伙計幾句，擠開人群鑽了出來。
「田小姐，田夫人，你們終于來了，要是再不來啊，我這鋪子都要被人給拆嘍！」一過來老板就抱怨道，雖然是抱怨的話語卻沒有一絲的抱怨，反而隱隱透露出絲絲得意。
小姐？這個稱呼讓田兮想起了現代的某種職業，激靈靈打個寒顫，連忙擺手︰「大叔，你還是不要稱呼我小姐了，就叫我田姑娘吧！」至于名字，除了家人她願意讓任何叫，更何況還是不太熟悉只有幾次生意往來的人。
這個時代小姐是尊稱，可她受了十幾年的現代化教育，那種觀念早已深入骨髓，哪里是那麼容易改變的，還是遵從自己的本心吧！
嗯，田夫人嘛，還可以，反正她們家不可能永遠窮下去，水青荷被稱為夫人是遲早的事，不過是早些時日，無所謂了！
老板一怔，從善如流的改口︰「好，就叫你田姑娘！」人家不喜他改口就是了，至于為什麼那不是他不想去探究，只要能讓他賺到錢就行了！
倒是水青荷，頭一次被人叫夫人，又羞又尷尬，低下了頭去。
「大叔，生意很好嘛！」嗯，還是田姑娘听起來舒服，一听就知道是個種地的，前世的願望啊，今生終于實現了！
「嗯，我也沒想到那種……東西會賣得這麼好，前天那二十斤，還不到半個時辰就賣完了！」想到他想出來的試吃的法子，老板一臉得意，不光是那種新零嘴賣得好，連帶著鋪子里的其它東西賣得都比平日快了好些，要是……想到這里，老板眼楮一亮，立馬轉回正題，「田姑娘，你們今天來帶了多少啊？」
「就那些，大概有一百來斤吧！」這種東西可真費勁，累死累活的忙活了一天半，就做了一百多斤。
「我馬上去稱。」想著早點稱了他就可以早點賣，老板說完就不見了人影。
「兮兮，娘是不是做錯了？」就剩下母子仨，水青荷又悔又恨，猶豫著開口，要是她不亂說，是不是他們就能做長一點時間，多賺點錢了？
田兮轉頭，認真的看著水青荷，道︰「娘，這種生意我們做不了多久的，頂多就是個三四次，你不要自責了。再說了，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們家里還有很多事情做，也賣不了幾次了！」沒想到水青荷一直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是看了今天的場面又愧疚了吧！
水青荷不語。田兮也不再說話，給她時間自己想清楚。
「哎喲，可是擠死個人了！」老板回來，邊擦著汗邊稱薯片。
田兮挑眉，靜靜等著結果。
「田姑娘，一百一十斤，看看！」老板將稱桿舉過來。
「不用看了，大叔還能騙我們不成？」大致就是那個數，她相信老板的為人。
「好，一共是三兩三錢銀子。」老板啪啪扒拉幾下算盤，報出一個數字，見田兮點頭，將錢給了水青荷。
他還記得上次田兮的反應，這次直接將錢交給了水青荷。
田兮暗自點頭，贊賞的看眼老板，告辭離開。
「哎呀，我這個破腦袋！」眼看田兮和水青荷就要出門了，老板趕緊將人叫住。
田兮停下來，回頭不解的看向老板發問︰「大叔，還有什麼事？」
老板嘿嘿笑著追過去，不好意思道︰「是這樣的，光急著稱東西，都忘記問你這種東西叫什麼名字了！」也不能老是新零嘴，那種新貨的叫吧，那多不方便啊？
田兮也忘記了這件事，听老板問起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縮了縮肩膀道︰「它叫薯片，大叔不好意思啊，是我忘記跟你說了！」說完，憨憨的笑著。
「沒事，也怪我！」老板不在意的擺手，想著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可一定得問清楚了，要不然多麻煩啊！
田兮和水青荷從雜貨鋪出來，又添了些年貨匆匆搭了牛車就回去了。
隔了一天再次進城，賣了薯片從雜貨鋪出來，就看到街上就稀稀拉拉的有幾個攤子在賣薯片，雖然不如田兮她們做的，也還是有不少人在買。
跟風，造假，在哪個時代都不乏這種人。這個時代還好些，看看現代那些人的模仿力，上午正品問世，說不定贗品下午就跟著出來了，更甚者正品還沒影贗品已經上市了。
相比水青荷的惱恨，田兮倒是平和了很多，輕嘆一聲離開。
等到下次再來的時候，街上賣薯片的攤子如雨後春筍似的紛紛冒出來，各個雜貨鋪，點心鋪子都有薯片在賣，甚至還有許多種口味。
因為薯片已經到處都是，價格自然就降下來了，一百斤薯片堪堪賣了一兩銀子。
沒了賺錢的營生，水青荷懊惱非常，情緒低落︰「兮兮，薯片賺不到錢了，以後我們怎麼辦啊？」連上賣酒的錢，總共還不到六十兩，更何況他們還花了好些，除去日常開銷，要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怎麼夠啊！
田兮腳步一頓，想起澱粉可以做的各種東西，斗志昂揚的︰「娘，你放心吧，師傅教了我很多，用不盡的，沒了這樣我們還能做別的啊！」
可不是嘛，她活了兩世，連上今生都三世了，見過吃過的東西哪里是別人能比得上的，自然用不盡了，只要按在那個虛無的師傅身上，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拿來用了。
相對于薯片，田兮更熱終于粉條，粉皮，粉絲等等，可以當菜，當飯吃的東西。這幾天她已經開始琢磨制作粉條了，也有了規劃，根本就無懼那些人的跟風。
家里有糧心里不慌，對于田兮來說是亦然。有了五十幾兩銀子，心下稍安，田兮安安心心的和水青荷準備年貨。因為賣薯片，接下來準備年貨的時間就有點緊，從縣城回來當天就蒸了饃饃。
晚上累得腰酸背痛，一覺到天明。想到今天要磨豆腐，田兮一骨碌爬起來，敲敲水青荷的門，開始了忙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