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失憶夢一浮生 第一百二十二回,飲鴆止渴 五

作者 ︰ 白逸秋

枕函香,花徑漏。依約相逢,絮語黃昏後。

時節薄寒人病酒,鏟地梨花,徹夜東風瘦。

掩銀屏,垂翠袖。何處吹簫,脈脈情微逗。

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

臨近夜半的夜市人煙也漸漸散去,偶有經過的人不慎撞上傻愣在原地的繁華。繁華這才逐漸回歸到現實,眼前的街道大紅燈籠高高掛著,繁華用手遮了遮從燈籠射出的耀眼光芒。四周人群早已在繁華發呆時散的只剩極少的人影,抬頭看著依舊懸掛在黑空之中的皓月,繁華僵硬的仰了仰唇角,形成一個不完成的笑容。輕嘆了一口氣的繁華,本能的扶了扶腰間的長鞭,畢竟夜半時分總歸是要注意一些的,再者說百里晉陽可還沒放棄追殺自己,否則今晚痕心天也不可能親自找上門來。

繁華輕咳了一聲,轉身朝著郡主府走去。當初昏迷的自己不知是怎麼回到郡主府的,好似從自己醒來後就在郡主府邸了,爹也總是神出鬼沒的,現下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唉’嘆氣聲再次從繁華的嘴里溢出,埋著小碎步的繁華,看著青石路上的小方塊,竟不自覺的挨個跳了起來。一蹦一跳,一蹦一跳。直至低著頭數著格子的繁華眼中映入一雙黑色的長靴,看來今晚又是不安靜的一夜啊。

「我還以為今晚自己很好運來著。」邊說著繁華揚起皮笑肉不笑的面容看向佩帶著逸風樓暗殺閣玉佩的黑衣人,黑衣人盯著近在咫尺看見自己,毫無退意的繁華冷聲一哼︰「你不怕嗎?」

「怕?」繁華瞬間怡笑道︰「小爺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說話間繁華的手已附上了腰間的長鞭,伸手瀟灑一甩,長鞭著力向黑衣人揮去。黑衣人皺了皺眉,仰身躲了過去,回旋間抽出腰間的利劍。目的明確指向繁華道︰「郡主倒是干脆啊。」

「那是。」很是自覺將黑衣人的調侃轉換成夸獎的繁華得意洋洋的看向黑衣人,黑衣人瞟了一眼笑意不明的繁華,雙眸深邃一眯。手中的利劍便花樣百出,朝著繁華刺了去。繁華手中的鞭子可不是花拳繡腿,好歹也是鬼谷弟子,再怎麼的也不可能讓這些個殺手給隨意取了性命,否則可就真沒臉去見師祖了。思意至此的繁華與黑衣人對招之間,目光四處觀望。乘著黑衣人刺來得劍,繁華一個起落穩穩的落在了黑衣人的劍上。揮動著手中的長鞭直往黑衣人心髒處探去,快速而狠厲。黑衣人見此猛一抽劍,翻身欲擋繁華致命的襲擊。雖是險險躲過了心髒處,手臂依舊毫不意外狠狠挨了鞭子。瀟灑一個回旋落在地上的繁華,偏著頭嬉笑望著黑衣人道︰「話說,今兒怎麼就你一個人?」

黑衣人持著利劍的手臂防備般擋在胸前,對于繁華的調笑視而不見道︰「對付你,我一個人足矣。」頃刻間,繁華不由得佩服起黑衣人的勇氣,略帶著贊賞道︰「閣下好大的口氣啊!」黑衣人冷了面孔,身姿一側,將手中極具內力的利劍沖繁華一甩。繁華瞄了瞄直直逼近面門的利劍,連退了幾步。想不到這個黑衣人居然會這招。劍離面孔越來越近,繁華穩了穩身形,將手中的長鞭迅速的纏繞在右手掌上,這樣的情況下,繁華內力尚未恢復,只能用手硬生生的接住利劍,不就是流幾滴血嘛,比起心痛這還真差遠了。如是想的繁華倒也無懼于直逼近自己的利劍。

對于繁華而言,向來就只有自己救英雄,想不到今兒竟然也撞上了英雄救‘美’。只是這英雄的出現,卻是自己不知該如何去形容的心情。手張開正準備著接住利劍的繁華,就在劍離自己極近,劍面上都漸漸映出自己面容的霎那間。一把橫到眼前的金瓖玉綢扇快狠準的一旋轉,便讓劍尖立即調轉了方向,直深插進了不遠處的石牆之中。「好強大的內力。」縱使剛認為墨翰令時已心知肚明,繁華還是在心中暗暗夸獎了一句。

從繁華離開伊人閣那刻開始,抑制不住心的墨翰令便悄悄的跟在了繁華的身後,哪怕是痕心天的出現,墨翰令都看得清清楚楚,雖是不知道繁華和痕心天到底說了些什麼。可那耀眼的白玉鐲墨翰令深深的看在了眼里。伴著心中的疑惑不解,墨翰令生怕繁華遇見危險就一路悄悄跟在繁華的身後,陪著她走過了幾條街,包括那個小乞丐。繁華突然停止腳步,墨翰令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不料繁華卻只是安靜的站在街頭,一站就站了好幾個時辰。再到剛才那把劍直逼繁華面孔時,可把墨翰令嚇得魂兒都差點找不到了。

將利劍打飛的墨翰令,滿身洋溢著殺氣,以身護著繁華。絲毫不給黑衣人傷害繁華的機會,輕挑著鳳眸,襯著被風揚起的墨發,俊逸無雙。饒是黑衣人看到這般模樣的人也不覺的欣賞道︰「想必,你就是墨翰令吧?」墨翰令收了手中的金瓖玉綢扇放置在胸前,笑意淡然道︰「正是本座。」黑衣人听聞著墨翰令的話,沒有任何的恐懼,反而仰嘴一笑,若有所思的盯了眼墨翰令,調頭對著墨翰令身後的繁華道︰「既然如此,下次再會。」

黑衣人是受過特訓的殺手,來也無影去也無影。不過這個黑衣人的出現著實讓繁華感到一陣詭異和滑稽,實在是不明白這黑衣人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既非要自己的性命,墨翰令一出現,黑衣人又進退自知離開。

滿懷著疑惑不解的繁華,越過墨翰令的身軀,徑直朝著黑衣人離開的方向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墨翰令見繁華神情自若,抑制不住內心的擔心。一把拉過繁華,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幾次確信毫發無損,這才松了口氣般道︰「還好,你沒事。」繁華冷瞧著墨翰令,淡淡吐出幾個字道︰「你跟蹤我。」墨翰令保持著打量繁華的姿勢,亦沒有因為繁華的話而放下拉著繁華的手,呡了呡唇道︰「我是擔心你。」繁華微張著嘴,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道︰「謝謝啊。」

這般無所謂的語言,讓墨翰令听著甚想發怒。放開手的墨翰令,抬頭間只見繁華雙眸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墨翰令冷冷吐出兩個字道︰「不用。」最後瞟了一眼墨翰令的繁華,轉身繼續朝著郡主府邸走去,連神情亦如此的無所謂,看在眼里刺痛這內心的墨翰令深吸了口氣跑近繁華,拉住繁華搖擺的手擁入懷中,飽含著怒氣的臉龐逼近繁華。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墨翰令沉穩渾厚的嗓音,在這寂靜黑夜之中顯得尤為響亮。繁華扯著嘴角,左右來回偏頭看了看離自己近的不能再近的墨翰令。鳳眸中透露出的憤怒,繁華沒瞎怎會沒看到。一時間連繁華都茫然了,捉模不定自己的心思到底是怎麼想的。內心就像黃連和甘草並齊,苦甜一味。被吹落的樹葉在空中不受控制的四處飛舞,被風吹得嗚咽聲響的街道上。繁華毫無知覺的凝視著墨翰令的臉龐,許久許久

「謝謝,我不需要保護」

從未想過繁華會對自己說出這樣話語的墨翰令,木然失神瞧著離開自己懷抱的繁華。月兌離了墨翰令懷抱的繁華,在這夜風包圍中微微打了個顫,‘真還不一般的冷啊’繁華心里想著,伸手撈了撈後腦勺,好似方才說出那刺激墨翰令的話並非自己說出的一般。用手肘推了推一動不動,完全被震驚的墨翰令,心中不忍道︰「回府吧。」

說完,走了幾步的繁華見墨翰令依舊未動。不由得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帶著些許顫聲道︰「墨墨翰令咱們回府吧。」天知道繁華喊出墨翰令名字時需要多大的代價,一說完這句話,繁華像是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般,靜待著墨翰令走上前來。

本就被繁華那句‘謝謝,我不需要保護’給震得渾身發疼的墨翰令,以至于繁華喊出自己名字時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捉模不透到底眼前的繁華那一個才是真,那一個才是假的墨翰令,看向繁華背影的雙眸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和恍然未知,‘真的就那麼難嗎?’墨翰令心中喃喃自語。鳳眸映出風中繁華被風吹得發顫的身軀,頓時有種說不出的心疼。更深露重,墨翰令不想繁華剛好的身子再出現任何差池,強壓下所有愁緒,漠然咬了咬唇快步越到繁華身旁。余光瞟著墨翰令走了上來的繁華,便也跨步向郡主府走去。

寧靜的小路上,風中帶著兩人的話語漸漸淹沒在了黑夜之中。

「我們曾經是朋友,以後都會是朋友。」

「」

「過去的一切都讓它過去吧。」

「對不起」

「沒有什麼對不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與你無關。」

「我會保護你的。」

「我說過了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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