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失憶夢一浮生 第八十七回,覆水難收 五

作者 ︰ 白逸秋

在墨翰令拉著羽雪霜的手經過繁華身旁的那刻起,墨翰令心底就有一股後悔不斷的涌出。腦海中盤旋的全是柔弱不堪的繁華,從什麼時候起她竟然變得如此不堪一擊。與那日在相思閣為他綻放那場無與倫比桃花雨的繁華簡直判若兩人,方才剛眼見繁華的身影,墨翰令簡直以為自己的眼楮出了問題。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之間豎起了厚厚的心牆,即便近在咫尺的兩人卻如遠在天邊一般。無法觸及,無法靠近,這般無力的心思到底要如何才能訴說。

感知到墨翰令慌神不已的羽雪霜,從墨翰令離開繁華的那瞬間就有了明顯的感覺。直到現在她也會有很多想不清楚的思緒,突然在想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可是抬頭望向拉著自己手的墨翰令,心里卻也不由得狠下心來。愛是唯一的,不是嗎?自己這麼做也是沒錯的對嗎?很多次羽雪霜都這般問著自己,可是始終都沒有答案。于是乎羽雪霜此次竟然也跟著沉默了起來,兩手緊牽的兩人卻有著不同的哀傷。

身邊是熱鬧非凡的集市,來來往往的人群時而吆喝,時而討價還價。偶有孩童嬉戲打鬧,看起來好不歡心。墨翰令看在眼中,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而羽雪霜的雙眸卻無時不刻的望著墨翰令,這個她深愛的男人。或許實在是安靜了太久,久到連羽雪霜都不曾習慣兩人之間也會有這樣的時光。極力的找尋著話語,仰面對著墨翰令笑道︰「夫君,我餓了。」墨翰令稍作遲疑的調過頭看向羽雪霜,看到羽雪霜都不覺的有些不自在,才听聞墨翰令輕聲道︰「好。」言語間,墨翰令拉著羽雪霜的手走在繁華不已的大街上,竟然走到了他與繁華初次相識的酒樓。

墨翰令停下了腳步,望著酒樓遲遲的不肯移開腳步。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這般的痴迷的望著,羽雪霜不清楚到底墨翰令是怎麼了。就順著墨翰令的目光道︰「夫君,要不我們就在這家酒樓用餐吧?」羽雪霜的話剛出口,墨翰令立馬就‘嗯’了一聲。拉著羽雪霜就往里走,墨翰令回答的速度快到令羽雪霜都詫異不已。剛剛墨翰令回答‘嗯’時,那雙眸中顯現出的希望太過明顯,明顯到羽雪霜無法忽視。心略一疼痛,是羽雪霜此刻唯一的真實表情。奈何墨翰令卻只是拉著她的手不停的往里走著,這還是第一次墨翰令這般的無視她的感受。

剛踏進酒樓的墨翰令和羽雪霜,就被眼尖的小二給盯住了。這可是個老顧客啊,小二忙屁顛屁顛的迎了上去,原本還以為這位驚才風逸的公子又帶上他的‘乞丐’朋友前來用膳來著,待走進以後。才瞧見墨翰令身旁站立的並非那位‘乞丐’朋友,而是另一位閉花羞月般貌美的姑娘。心里雖是鼓搗著可也不敢怠慢了客人,笑得春光燦爛道︰「公子,你來啦?」見小二人認出了自己,墨翰令回以一笑道︰「樓上左廂房空嗎?」小二一甩腰間的布帕道︰「有的,公子。」墨翰令稍微點頭道︰「那有勞你了。」小二一听到墨翰令的‘有勞’兩字忙哈著腰道︰「公子哪里話,請隨小的來。」說著就把墨翰令和羽雪霜往樓上左廂房領,行走間小二想起了些許無意間道︰「其實公子不用詢問左廂房是否有人。」墨翰令挑著惑人心魂的鳳眸不解道︰「為何?」小二想起那日‘乞丐’朋友來此所做的事就不由得笑出聲來道︰「你的朋友已經為你把左廂房包下來了,她說你喜歡很喜歡左邊,否則會吃不好。所以她就把左廂房給你包了下來。」听到小二話的瞬間,墨翰令毫不遲疑的停頓在了原地。一動不動的瞪大雙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小二,連說話都少有的結巴道︰「你剛剛說什麼?」小二被墨翰令瞧得心虛,吞了吞口水支吾道︰「就是就是經常跟你一起來的那個‘乞丐’為你包下了整個左廂房,她說︰如果你能來,她希望你能吃的好。」小二回憶著原話,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墨翰令此時的鳳眸瞪得如銅鈴般,震驚毫不掩飾的顯現在俊美無雙的臉頰上。一霎那間,墨翰令居然有立馬沖回郡主府找尋繁華的沖動。一向傲視群雄,驕傲不已的墨翰令從未想過自己也有溢淚的一天。可視線略顯模糊到令墨翰令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中的確有著繁華的,從開始到現在,不斷的否認,不斷的逼自己遺忘。可是卻終是敵不過命運,繁華已在自己心中太久了。若非如此,自己又怎麼下定心。即便有一天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仍舊要永遠保護繁華。

羽雪霜直到這時才徹底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轉移時間便見著墨翰令的臉龐上居然出現了連自己都未曾見過的神情。墨翰令鳳眸間若有似無的淚滴,讓羽雪霜更是不顧形象的微張著嘴久久不能合上。到底是怎麼回事,此時的羽雪霜完全慌了神,忙搖著墨翰令的手臂道︰「夫君,夫君?」一臉喊了幾聲,才喚來了墨翰令的側目相望。如果不是身旁有著羽雪霜,墨翰令早就沖回了郡主府。可就因為羽雪霜深情的雙眸,墨翰令壓制住了內心的萌動,畢竟羽雪霜懷著他的孩子。現在他不能這樣傷害她,不能讓她受到半點的委屈。見墨翰令的雙眸中終于映出了自己的身影,羽雪霜立刻不受控制的抱住墨翰令。將臉埋在墨翰令的懷中帶著隱隱約約嗚咽聲道︰「夫君,不要離開我。」羽雪霜的這句話,更是如同一記重錘徹底打醒了墨翰令。墨翰令伸了伸手想要回抱羽雪霜,最後卻還是收了回來。扶起羽雪霜的臉頰道︰「我答應你。」得到答案的羽雪霜,忽略掉墨翰令話中的那抹遲疑堅定地點了點頭。墨翰令卻是仍舊愣愣的望著凝視著自己的羽雪霜,這刻,內心的掙扎無法言語。

小二被晾在一旁看了許久,硬是沒有搞懂這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也蹉跎了些許時候了,這正值午時還得繼續做生意的小二還是按耐不住問道︰「公子,還用膳嗎?」墨翰令拉過羽雪霜的手,對著小二道︰「要,菜品按照老規矩。」小二將兩人領到了左廂房,墨翰令和羽雪霜坐下後。墨翰令從懷中取出一枚金葉子交給小二道︰「這是給你的賞錢,上菜吧。」小二瞧著捧在手中的金葉子,可是貧窮人家幾年的家用啊。真不愧是大家公子啊,出手如此大氣,拿著金葉子的小二也不再遲疑,轉身便歡天喜地的端菜去了。

先前還有些遲疑的羽雪霜,看到整個用膳過程中都魂不守舍的墨翰令。這時才真正的下定了決心,此次一定要除去繁華,否則就依現在這樣的情況來看,必定後患無窮。愛和權欲是整個世間唯一可以改變人格的力量,然而道德中最大秘密就是愛。多少人為了愛,不顧一切的選擇傷害。多少人為了權欲,不顧一切的選擇殺戮。

此時此刻正仰坐在酒樓對面小茶棚的繁華,根本就未想到墨翰令居然會在酒樓用膳。依舊是那間酒樓,那個房間,那個位置。恍惚間繁華望著墨翰令,似乎回到了那日自己為墨翰令上藥時,墨翰令的神情。仿佛就浮現在自己的眼前。錦玉白和古檀月,百里暮影先是奇怪繁華為何一直盯著酒樓看,還以為是有什麼敵情,結果看去的瞬間一目了然。沒人選擇在這時候驚醒繁華,任由繁華痴痴的望著,那眼神著實令錦玉白,古檀月和百里暮影瞧著都心碎。繁華毫不知情的望著,像極了欣賞一幅唯美不已的畫,久久都不願移開雙眸。回憶太過美好,人就會太容易沉醉,以至于分不清現實還是過去。繁華的手輕輕撫上嘴角,突然痴笑起來。繁華想起了自己與墨翰令第一次真正相遇的場景,那日只顧著逃命的自己滾下了山崖。就這樣不期然的落在了墨翰令的身上,命運太過神奇。在那之前自己還在埋怨錦玉白的痴情,想不到接下來輪到的就是自己。‘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當真是說得太對了。忘無的繁華眼中只有墨翰令的身影,忽略了墨翰令身旁羽雪霜的存在。直到墨翰令感覺到異樣的目光向繁華此方投來視線時,繁華竟做了一件平生從未做的事,一灰溜的躲到了桌角下。像極了一個小偷般,偷偷的觀望著自己喜愛之物,卻無法觸及。被主人發現時,只能如同低到塵埃一般的躲起來。古檀月,錦玉白,百里暮影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即是如此三人也在墨翰令的目光移來之前移了位置,到最後墨翰令終是看到那地時,卻未發現任何人。

羽雪霜知道繁華剛剛一直看著墨翰令,她一直瞧著繁華,看著她的一言一行。即便不是這次,其實每次只要她和墨翰令出去,繁華都會跟隨著。羽雪霜知道這一切卻並不打算告訴墨翰令,繁華其實一直都在他的身邊,只是墨翰令每次忘了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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