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失憶夢一浮生 第十三回, 墨翰令 三

作者 ︰ 白逸秋

從老宮主去世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天了,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墨翰令即如同雕塑一般動也不動的坐在紫檀木香椅上。站在門外守候的青梅和君遷雖然也因為老宮主的去世而傷心可是他們現下最擔心的還是現任宮主墨翰令的身體情況,若是有個什麼好歹,怎麼向過時的歷代百花宮宮主交代啊。想到著青梅忍不住望房間里看去,只見原本絲毫未動的墨翰令此時正盯這桌案上看些什麼。那目光既不集聚卻又有些恍惚,這倒把青梅下了一跳直接沖了進去。突然的開門聲驚動了正在望著畫像沉思的墨翰令,墨翰令微微抬起頭冰冷的鳳眸微瞄了一眼青梅沒有說話。卻是極其令青梅不自在的目光,青梅知道墨翰令在等自己解釋便跪急急道︰「宮主,你看著都三天了,還是出去散散心吧?」說罷青梅扯了扯身旁君遷的衣角。君遷也忙道︰「是啊,宮主,後院的紫檀花開了。要不咱們去看看?」墨翰令看著眼前不知所措的兩個人,冷笑道︰「有話不妨只說。」或許是真的被墨翰令盯得有些發毛了,青梅嘆了一口氣像是豁出命一樣的站起來雙手叉腰道︰「宮主就算老宮主去世你很傷心,難道我們就不傷心嗎?而且你這樣算個什麼男子漢啊!」青梅還想繼續說,但君遷越看墨翰令的眼神越來越冰冷便連忙拉住青梅。豈料青梅根本就不領情一把甩開君遷的手接著道︰「你一天到晚坐在這里盯著老宮主的畫像看有什麼用?有本事你去打敗你的父親!」最後還冷不防的加了一句「沒本事。」君遷瞬間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反觀墨翰令卻是面無表情依舊盯著青梅,青梅說完見墨翰令還盯著她仰起頭道︰「怎麼?想殺我?隨便你!」話音還未落下。就听「啪!」的一聲,墨翰令將手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待閣樓再次安靜後神情自若的站起身自顧自的理了理衣袍下擺,雙手背在身後嘴角微微上揚。看不出是笑又或者是不笑漫步走到青梅身側停住,其實說不怕那是假的。青梅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依舊一副逞強的望著墨翰令,君遷急了立馬道︰「宮主,青梅也是關心你啊」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墨翰令揮手制止了。墨翰令冷眼望著眼前這個不服輸的丫頭青梅,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青梅都快撐不下去了。墨翰令突然大聲的笑了出來,雖然聲音是極好听的。這是離得這麼近,青梅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剛欲轉身叫嚷,卻瞬間被墨翰令的側臉驚住了。像極了像極了當年的義薄雲天的墨大俠,一時之間青梅也啞口無言。終于見這個在母親身邊待了很久一直是銀牙俐齒的小丫頭住了口,墨翰令才停止了笑聲。湊到青梅耳邊道︰「好,你說的甚好!」言罷,青梅和君遷兩人互相對看了一眼不懂墨翰令到底在說什麼。還未反映過便見墨翰令又轉身走回了桌案前,對著君遷道︰「去吩咐膳房,本座餓了」得到命令的君遷愣是反映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一灰溜的跑了出去準備膳食。倒是青梅看著低著頭慢慢撫模畫像的墨翰令,不知道這個主子要讓自己做什麼。不會承君遷不在把自己 嚓了吧。正在胡思亂想之際,紫檀木香椅上的吩咐聲傳來了。墨翰令看著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青梅平靜道︰「把這畫收了吧!」听到吩咐聲,青梅走到桌案前。低頭一見果真是老宮主的畫像,這可還是墨大俠當年親手為老宮主畫的捏。當年的老宮主的美艷當真是天下無雙的,想到這青梅也有些不舍的輕輕模了模。礙于畢竟是在主子面前,青梅麻利的收了畫像拿去書房珍藏。

待青梅和君遷都走後,墨翰令從懷中拿出麒麟珠放至眼前。只見火紅的麒麟珠上映現出一張笑得陰冷的俊顏,那是一張跟自己小時候記憶里的父親一模一樣的臉。看著麒麟珠上的面容。墨翰令諷刺的笑了笑冷聲自語道︰「終有一天我會取代你的位置。」另一只手有節奏的拍打著桌案,似乎是在盤算什麼,又或者是在等待著。

終于見主子要主動用膳了,一時激動的君遷居然自己抄手做起了飯菜。想當年自己還是個翎城第一酒樓,逸風樓的小廚子。做了幾個記憶中主子愛吃的的糕點,主子似乎很少吃葷菜,君遷立馬又弄了幾個自己拿手的素食菜肴,便馬不停蹄的往墨翰令所在的清風閣送去。見君遷送菜來,墨翰令不動聲色的將麒麟珠放回懷中。剛走到飯桌旁,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頓時讓墨翰令有點食欲大開。墨翰令贊揚的瞧了一眼君遷,君遷將墨翰令身旁的木椅抬了出來以便于他坐下。拿起銀筷,墨翰令慢慢的夾起菜肴放入口中細細的品嘗了一翻。因為著實看不出主子的表情變化一下子君遷也沒了底,直到墨翰令放下銀筷對著君遷贊揚道︰「好!」君遷才徹底放下心來,讓主子多吃點。細心等待主子吃完後,君遷讓侍女們收了碗筷。君遷便收了自己平時的言情,回歸到一本正經的本性。墨翰令看著此時已于剛剛青梅在時太有不同的君遷淡然道︰「以後你可以不用裝了。」君遷恭敬的行禮道︰「讓主子見笑了。」墨翰令罷了罷手讓君遷起身道︰「你演的很好。」言罷不再多語,而是繼續返回紫檀木香椅上。手又開始規律的拍打書案,只有君遷知道墨翰令在等什麼。此時的君遷再沒有了原本的嬉皮笑臉,而是有這跟墨翰令一樣面無表情,沉著冷靜的面容。雖不及墨翰令的俊逸無雙,卻還是有足夠的魅力讓見到他的人不無為之向往。就這樣,君遷站在墨翰令的身旁,陪他等待著下一步的開始。

果真不出所料,未有幾個時辰。一只漆黑卻叫聲極其尖銳的烏鴉劃破了整個夜空,君遷看了一眼墨翰令的示意。一個輕巧的縱身便躍上了屋檐,伸手輕輕一揮便輕松的抓住了烏鴉。靈巧的取下烏鴉腳上捆綁的字條。又翻身躍進了清風閣,來回不到一瞬的時間。墨翰令欣賞的看了君遷一眼道︰「最近功夫又見長了。」君遷沒有回話而是恭敬的遞上字條,這便是當初墨翰令為何選擇君遷作為自己貼身侍衛的首要原因。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主子的心思不能猜。而主子有難,必定死而後已。墨翰令笑了笑,接過字條,伸手打開。只見字條上只有未數不多的三個字︰逸風樓。

墨翰令冷聲道︰「逸風樓。」君遷便即刻反應過來,對著墨翰令都︰「主子,在下曾在逸風樓當過小廚子。」墨翰令想起中午的菜肴頓時明白道︰「怪不得,還不錯。」君遷自是知道主子說的什麼,可他卻只能回答主子想知道的事。于是繼續道︰「逸風樓,天下第一大酒樓,能進出者皆非等閑之輩。」墨翰令捏了捏字條道︰「那墨宇軒呢?」畢竟是主子的父親,君遷語氣尊敬道︰「未曾見到盟主大人進出過,不過」向來不拖泥帶水的君遷此時一頓,倒也讓墨翰令警惕起來問道︰「不過什麼?」君遷立馬答道︰「百里晉陽很喜歡那里。」墨翰令挑了挑眉饒有意思道︰「你是說世襲王爺,當年縱橫武林卻被墨宇軒打敗的,百里晉陽,晉王爺?」君遷利落的點了點頭道︰「他是主子想要得到武林至尊最大的阻礙。」墨翰令一听這話瞬間有點樂了道︰「那很有意思,很有意思。」這還是君遷第一次見到主子一句話重復兩次,看來主子這次是早已打定主意了。不過君遷想了想疑惑道︰「主子,你說是誰送來的字條,又有何用意?」墨翰令拿起字條走置香爐旁,慢悠悠的拿起香爐蓋子將字條丟盡香爐。見火燒完了字條方才道︰「無論是誰,不管他有什麼目的,只有去看了才知道。」君遷會意的點了點頭詢問道︰「宮主,我們何時動身?」墨翰令轉身看了看清風閣淡然道︰「現在。」

夜半,皓月照射下。清風閣中只剩下一封留書和寥寥香煙升起的香爐還維持著原樣。而清風閣中的人早就漸漸消失在了百花宮的出口,只余下月光中越來越模糊的兩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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