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失憶夢一浮生 第十一回, 墨翰令 一

作者 ︰ 白逸秋

十六年前。

在雪國和蜀國交界之處,有著一處重巒疊嶂的山峰。山峰之中卻有著世人們都向往之地,不僅山清水秀,更是鳥語花香。各種奇花異草,只有你想不到卻沒有在這找不到的靈丹妙藥。其山谷中百花盛開的景象折煞了太多的風景,此時就在這繁花爭艷的花叢中卻蹲著一個長得極其惹人愛的人兒。小小的粉女敕臉頰白里透紅,實在是想讓人上前捏捏方才罷休。雖是巴掌大的臉卻早已有俊美無雙的映像。大而靈動的雙眸四處觀望著,真是惹人喜愛極了。不用多想便知這就是此絕美景色的主人獨一的兒子︰墨翰令。

說到這絕美的景象,就不得不提這便是隱世于此卻輩出才人的地方︰百花宮。而一說到百花宮就不能不說現任宮主,穆無雙。這個在江湖上似傳聞一般的女子,有著連天女看了也會嫉妒的容貌。絕世無雙的琴藝,可以將萬千生靈操縱于手中。如此一位奇女子卻有著自己看不破的劫,她愛上了一人。毫無保留的愛著,于是便有了這個皓齒明眸的兒子。原本以為此生美滿,卻不料事實終究是難如人所願。

小小的墨翰令看著母親在花叢中起舞,周圍五顏六色的蝴蝶也紛紛圍了上來。于是張著小嘴咿呀咿呀的笑著,兩只小手也毫無節奏的亂拍著。如此可愛的景象倒是把身旁的侍女們個個逗得玩笑不已。就連一旁正在起舞的穆無雙也停下了步伐看著自己這乖巧的兒子,上前輕輕將墨翰令抱在懷中。那動作小心極了好似怕弄疼了懷中的瓷女圭女圭,墨翰令看著眼前好看的母親不覺得笑了起來。伸手去抓環繞著母親翩翩起舞的蝴蝶,口齒不清道︰「福(蝴)迪(蝶)」穆無雙又看了一看懷中還這個不安分的墨翰令始終舍不得罵一句,一雙美艷的鳳眸只得眼看著這個瓷女圭女圭手在空中亂舞。或許是怕兒子摔了,穆無雙索性伸手輕輕一點。一只閃著紫色光芒的蝴蝶便乖乖的停在了她縴細雪白的指尖上,墨翰令瞬間便看見了母親指尖上的紫色蝴蝶。睜著大大的美瞳盯著母親,那表情真是一下就將穆無雙給妥協了。便將自己指尖的紫色蝴蝶放到了早已雙手握成拳的墨翰令手中,見到兒子得到蝴蝶樂開花的樣兒,穆無雙別提有多開心了。

「穆兒。」不遠處傳來一陣悅耳動听的玉石般聲響。穆無雙抱著墨翰令轉頭對著向他們走來的身著白衣,朝面容俊俏剛毅的男子回眸一笑,男子一時間竟然愣愣的站在了原地。穆無雙不解的看著止步不前的夫君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放下墨翰令讓他自己去玩耍便跑向了墨宇軒。待跑到墨宇軒身邊將他上下檢查了一翻才輕聲細語道︰「怎麼了?」墨宇軒看著自己家娘子因擔憂而緊蹙雙眉的絕色面容,如何不讓人憐憫。于是伸手抱住穆無雙道︰「方才是娘子太美了,一時間為夫竟回不過神來。」听到此話的穆無雙雙頰微微發紅,巧手握成拳輕輕的拍打墨宇軒道︰「夫君還真是跟初見那般油嘴滑舌!」墨宇軒故作驚奇道︰「有嗎?」穆無雙看著自家夫君漸漸貼上來的臉,害羞的別了一下頭道︰「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墨宇軒似有似無的點了一下頭道︰「這個為夫當然不能忘。」穆無雙輕輕眨了眨惑人的雙眸望向自己家夫君道︰「那夫君且說來听听?」墨宇軒深深的看向懷中的穆無雙,故意逗弄她般沉思了很久。穆無雙看著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的墨宇軒略感生氣的捏了捏身子,準備推開墨宇軒轉身去抱墨翰令。豈料還未轉過身就被墨宇軒更深情的帶入了懷中。富有磁性的聲音對著穆無雙道︰「那時我一不小心墜入山崖,當我醒來居然置身在如此美麗的山谷之中。我拖著疲憊的身軀想要站起時,就看見了在蝴蝶中起舞的你。而你就和剛剛一樣對著我回眸一笑,真的好美。」穆無雙抬頭看著說的一臉認真的墨宇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紅了眼眶,緊緊抱住自家夫君。這個在她心中如同天神一般的男子,就在那天她一如往常般起舞。一回眸看見了他,凌亂的發絲卻掩不住那俊俏天下的面容。一身劃破了許多處的衣衫,那一刻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救他。哪怕到現在為止她依舊記得自家夫君第一眼看到自己時的表情,所以就在墨宇軒在她眼前倒下時。她才此生一次感到了驚慌失措,不顧所有的跑了過去。整整守了三天三夜,直到墨宇軒醒來。那刻自己開心極了,卻也不知道自己在開心什麼。原本以為此人好後便會離開自己,誰曾想他最後卻和自己成了親。生下了他們的愛的結晶,也就是此時正在花叢中抓著蝴蝶玩的不亦樂乎的孩童,墨翰令。有誰不說她幸福呢?想到這穆無雙又緊了緊抱住墨宇軒的雙手。墨宇軒看著將臉深埋在自己懷中的愛妻穆無雙疼惜的模了模她的頭,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原本俊逸的臉頰此刻充滿了滿滿的笑意。幼小的墨翰令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楮看向爹親和娘親,小嘴嘟了嘟。美美的母親居然被抱了,自己也要抱抱。想到這兒的好奇墨翰令小寶寶叉著雙腿向穆無雙和墨宇軒半爬半走的跩去。「你看!」看到一臉鼓得圓圓的向自己和穆無雙爬來的墨翰令,墨宇軒拍了拍愛妻穆無雙的肩膀道。穆無雙轉頭看著向他伸著手,嘴里還不停地說著什麼卻實在讓他們費解的語句不自覺的笑了出來。那來顧得了許多,深怕自家兒子摔了。立馬跑過去抱起墨翰令,終于到了母親懷中墨翰令還一臉好不意思的朝自己的老爹做了個不全的鬼臉。順道在自己美貌母親的臉上映了一個大大的親親,墨宇軒看著此時盡享天倫之樂的一家。人生于此自己還求什麼,如此這般就足夠了。

可這看似美好的一切,就在墨翰令六歲那邊化為了烏有。

那年娘親不再起舞,不再笑,也不再陪自己看書寫字練劍。而是終日以淚洗面。不大的墨翰令只得在門縫中偷偷的看著趴在雕花木床上哭泣不已的母親,每次一看到這。墨翰令的手總會不覺得握成拳藏在衣袖下。墨翰令或許還小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清楚的知道那個以前疼他愛他的父親變了。整天除了練劍就是練劍,也不再多過問宮中的一切事物。就連母親生病了亦不再過多的理會。想到這氣就不打一出來的墨翰令邁著小小的步伐跑向後院的桃花林,父親一定又再那里練劍了。剛到,便見桃花林中的桃花被父親手中的劍舞得漫天飛舞,美的沁人心肺。畢竟是男孩子見到帥氣的劍法哪有不忘乎所以的,一套劍法完畢。墨宇軒轉頭看了一眼桃花樹下,那個有著自己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面容的小男孩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還小,有太多的事情始終是不能告訴他。或許不說,或許讓他恨自己來得更好。想到這墨宇軒收了劍準備離開,豈料卻被身後滿是憤怒的童音喚住︰「爹!」墨宇軒不覺得停了腳步卻未有轉身,墨翰令越過桃花林一舉跑到墨宇軒的身後伸手抱住父親的腰身道︰「爹,不要走!」那一刻墨宇軒身軀微微顫了顫轉頭看了看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抵達他腰身高度的墨翰令,蹲輕輕拍著墨翰令的臉頰溫柔道︰「翰兒,你是個男子漢,要懂得堅強!要學會長大保護好你娘!」墨翰令不解的搖著頭,他不懂父親的話可是直覺卻告訴他。他這次一定不能放手,若是放手或許此生便不能再見到自己的父親。豆大的淚珠順流而下,墨宇軒心疼至極的擦掉墨翰令臉頰上的淚珠。一時間控制不住竟緊緊抱住了墨翰令,許久許久,久到身邊原本還能略見大理石的路上鋪滿了飄落的桃花。墨宇軒才放開了墨翰令,伸手為他揀去落止他墨發間的桃花瓣。緊緊了閉上眼,輕輕一推。畢竟是小孩那里抵得過父親的力道,小小的墨翰令就這樣被推倒在了地上。想要去拼命抓住的人影就這樣眼睜睜的消失在了眼前,只余下那漫天漸落的桃花瓣紛紛掉落。好不淒涼。

那晚,墨翰令有史以來第一次听到了向來溫柔的母親將宮中所有的能砸的瓷器一一砸得粉碎而傳來的刺耳聲響。他似乎能從母親絕望的眼神中回憶起父親推開他時那決絕的眼神,從那天起一切都變了,他不再過的無憂無慮,而是每天除了練劍便是練劍。母親也開始漸漸不再出門不再見他,只是過問他的武功便不再多言。若是母親不滿意等來便是一頓毒打,母親的瞳孔不再如當初那般清澈而是充滿了恨。那是一種讓墨翰令終生難忘的神情,每次被毒打完總是不給飯吃。可是也總有那麼一個侍女,會偷偷給他遞來饅頭。坐在門縫外看他吃完才安心的離去,就這樣年復一年,如復一日。直到他深深的記下了她的容貌時,她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墨翰令知道是他的母親讓她離開他的,可是他又能如何。那畢竟是他的母親,于是他的世界慢慢變成了一個人的世界。一個人練劍,一個人喝酒,一個人彈琴,一個人回憶過去。

一晃眼,這一切都成了回憶。

直至現在,墨翰令的貼身侍衛君遷恭敬的站在門外等著新任盟主梳洗完畢去參加繼任大典。雖是站在房門外,不自覺的目光卻還是透過門縫往里看。只見里面那位在侍女們侍奉下穿衣的偉岸身影,沒了當初清純惹人愛般早已蛻變成了一位風華絕代,俊逸天下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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