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飲茶的茶客們聞聲望來。
「不是首茶？偷來的？是從哪兒偷來的？」
「不知道啊，咱也是在福州這一帶喝了不少茶的，還真從未喝過這茉莉花茶，怎麼會是偷來的？」
「就是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圍著那喝罵之人四周的人嘈雜竊竊聲不斷，另一邊的茶客們不知是發生了何事，也紛紛探頭探望。
「那邊什麼事？」攤販抓住一個剛剛跑去那邊探听又跑回來的一個茶客，詢問道。
「那人說這首茶是竊來的，別人家早就有了。」跑來的茶客正打算分享下自己剛獲得的茶資。
「竊來的？我說這家茶館的位置風水不好，你看，這剛開張第一天就有人來鬧事了，這麼好的茶，可惜了。」攤販一臉惋惜之色，端起案幾上的茶杯，又多喝了兩口。
他看到老者正一臉肅容得望著那邊拍案鬧事的人，剛才一直掛在臉上的笑意此刻已經不見蹤影。
攤販本還想讓老者趁著這會兒多喝兩杯，沒準兒這茶樓又要關門大吉了，以後可就喝不著了。
可看到老者的面容如此慎重專注，仿佛此刻打擾會招來他的怒意。
明明蠻慈祥的一個老頭兒，怎麼感覺有著壓迫的感覺給自己呢？
怪怪的，反正這老頭兒從剛才也是怪怪的，不管他了。
攤販咽下要說的話，自己倒起茶水心滿意足的喝起來，不時還跟隔壁桌上的人聊的熱火朝天的。
「這位客官，請問何事惹您不滿意了，何以如此污蔑我等。」朱掌櫃和顏悅色的上前施禮詢問。
「污蔑？爾等干出此等偷雞模狗之事，還敢在這說我污蔑？」那中年男子豎眉喝問道。
「客官說此茶是盜竊而來，盜的是哪家的？這竊的證據又是從何而來。」朱掌櫃也不退讓。畢竟是做了這麼多年的掌櫃了，怎麼能夠被這麼隨意說說就給唬住的。
「這茉莉花茶我半個月前就在街口的那祥和茶館吃過的，你這首茶比人家晚出來半個月。不是竊取來的那是哪兒來的？」中年男子振振有詞的說道。
半個月前？而且居然還指出是哪家茶館。
這茉莉花茶東家可是在兩個多月前就已經給前東家嘗過的。
不可能有人會做這茶。
莫不是……
朱掌櫃想到這，心中震撼。面上卻沒有一絲變化動搖。
「哪兒來的混吃混喝的潑皮，敢在爺爺面前耍滑。」徐老大挽起新穿上的冬衣袖子，喝罵道。
今日主家的茶樓開張，怕這邊的人忙不過來，就喊來了徐老大和小五過來幫忙，其他三人留在府上。
沒想到這開張第一天還真那種不知好歹的人敢來鬧事的。
好在小姐有先見之明，說這里怕是第一天會有人鬧事。讓他過來幫襯幫襯。
一開始還以為只是小姐多慮了，過來不過是閑人一個，這會兒突然蹦出這麼一個人，正好可以看看這些日子在府里待的退化了。
他捏了下手指。發出「 」的關節骨頭摩擦的聲音。
「你……你想干嗎？這青天白日的，莫不是你們這些竊賊想要動武不成？」中年男子看到徐老大的架勢，心里也跟著發慌起來，結結巴巴的顫著手指指著他說道。
「沒想干嗎，這茶水好喝不好喝不是你說了算。是不是竊取更不是你說了算的。若是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啥祥和茶館的有這茶，有本事他賣個看看，兩家比比是一樣的不？這還輪不到你這麼一個潑皮說的。」徐老大瞪著眼楮，說道。
中年男子听了徐老大的話，心中惶惶。那茉莉花茶他那日也不過是聞了一下，猜到是用花沏茶了，至于怎麼個做法，還真不知道。
剛才品嘗了兩口，這味道的確是極品，那祥雲茶館按照他說的雖然制了這花茶，但說到底味道還是差別大著的，要比肯定是比不過的。
但看到在場滿滿的茶客，而茶桌上也是擺放的那些茶壺看起來價值不菲，想來他也不敢在這里動手。
心里又給自己鼓了鼓氣，正要張口繼續辯解。
可性子著急的徐老大哪還有閑情等他繼續開口，一把拉起他的衣領，拽著走出了茶樓。
在場的茶客看到這麼一幕，發出一陣唏噓聲，有感嘆這壯漢力氣大的，也有感嘆這中年男子自不量力的。
朱掌櫃看到茶客們的猜忌，笑著上前招呼道︰「諸位，不過是這茶客和大家開了個玩笑，大家吃好喝好，第一天開業，請大家喝這首茶給大家潤嗓子，大伙兒覺著這首茶味道可好？」
廳堂里一片叫好的響應聲。
「剛才一陣鬧劇給大伙兒看個樂子，馬上還有說書先生給諸位講故事《西游記之孫悟空大鬧天空》，那可是精彩絕倫的，只為給大伙兒樂呵樂呵。」朱掌櫃繼續笑呵呵的高聲說道。
再一陣叫好聲響起，朱掌櫃這才退下，請了說書先生來。
好在新東家主意多，居然還想了個聞所未聞的《西游記》故事來做開店的第二道驚喜，要不然剛才的場面他還不知道怎麼個救火法。
說書先生上場，按照新東家教的，開始言辭生動的講述起故事。
場下的茶客們也很快進入故事的角色中。
小伙計們也都忙著招呼茶客，即使剛才這邊有人鬧事，他們還是不敢怠慢停下手中的活兒。
這兩個月的停業里，不僅僅店鋪整修了一番，連著他們也都跟著整修了。
新東家兩個月里天天教導他們什麼「客戶就是上帝」、「微笑服務」等等听都沒有听過的道理，但秉持著服從東家的店訓，他們雖然不懂，但是只要按照東家的要求做，總歸是不會錯的。
最最重要的是，新東家還定了個新規矩，這服務的好了。還有「最佳店小二獎」呢，每月評選一次，得獎的店小二不僅可以拿到豐厚的工錢還可以額外獲得二兩銀子的獎勵。
這對于這些店小二們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以至于他們天天盼著開業。
可終于熬到開業了，這會兒居然還有人敢來鬧事。不過也不影響他們招呼其他客人，那邊的事自然是有朱掌櫃和那些個護院管事管著。
因此店里的店小二們也都有條不絮的招呼著，所以這邊這中年男子鬧事，也不過只引起店小二們一時看了兩眼，之後該喝茶的喝茶，該倒茶的依舊倒茶。
而一個小伙計剛才看著鬧事的中年男子眉頭皺皺。
這人哪兒見過？怎麼想不起來了？
被旁邊的一個伙計一陣打斷叫喚。
為了最佳店小二，他也便很快進入穿來穿去的忙碌的倒茶中。
朱掌櫃上了二樓雅間。敲了敲門，里邊應了一聲，他這才拉開門，當關上門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早已消散而去，留下的是滿臉的凝重。
「東家，怕是有人竊了我們的首茶秘方了。」朱掌櫃低聲說道。
劉雨琦早已听到門外的動靜，也看到了中年男子的行為舉止。
竊取秘方？
若是如此，這會兒就不是一個無關人士過來叫嚷嚷的了。恐怕早就應該自己賣起來，或者店家帶著衙役過來將他們抓走了。
這大周律法中，秘方可是各商家技師手上的本錢，甚至比命還重要，若是被他人覬覦竊取。被發現的話，證據確鑿可是要被抓去入獄，且要游街被萬民唾罵的。
劉雨琦不以為意，微微含笑端起茶杯，細細品嘗。
「朱掌櫃，莫慌了，自己給自己嚇得亂了手腳。別人是竊不走我們的茶的秘方的。」冬兒一旁笑著說道。
竊不走？這世上哪有竊不走的秘方的？
朱掌櫃仍是一臉不解。
「因為沒有秘方。」劉雨琦放下茶杯，含笑說道。
沒有秘方？那這花茶是怎麼做出來的？
該不會是這小東家自己瞎想出來的吧。
朱掌櫃微微抬眼看了眼靜坐著品茶的東家，一旁細心斟茶的隨從，還有一旁靜坐的護衛。整個雅間里，仿佛還就只有自己在自亂了陣腳。
真是白活了那麼多年，這不過是個小混子來嚇唬人的，怎麼自己倒是緊張起來了，還不如這幾個年輕的少年們。
朱掌櫃安下心來，施禮退出了雅間。
夜幕降臨，說書的也講完了今日的故事，退下了。
茶客們也吃了個茶足，心滿意足的各自往自家方向走去，三三兩兩的人陸續走出了茶樓。
廳堂的角落處，還剩一個老者依舊靜靜的坐在那里，細細的品著茶水。
這老者不僅吃了免費的茉莉花茶，還點了桂花茶，又點了些其他的茶水，幾乎把店里所有的茶水都點了個遍。
他的案幾上擺滿了各式的茶具，還有一些精致的小茶點，而陪同的小販早已離去回到自己的攤位上叫賣著自己的饅頭。
隨著茶客的離去，茶樓的廳堂里漸漸變得空蕩起來。
小伙計們開始收拾茶具，抹擦案幾。
除了偶爾過去添茶的店小二外，沒有其他人去打擾這角落處的老人家。
而忙碌一天的店小二們也耐心的等候著這最後一位茶客的離去好關門。
「啊！我想起來了！」突然一陣叫聲打破了這平衡的安靜。
一個小伙計突然跳起，反復叫著這句話，快速的奔向了二樓的一間雅間中。
「這怎麼了？」其他小伙計私下相互詢問，又紛紛搖頭不知，便朝著那雅間看了一眼，又低頭收拾起來。
同樣看向那雅間方向的，還有角落里的老者。
在那里嗎？
這個會制花茶的茶樓東家。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