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雲賦 第五章︰英靈未遠

作者 ︰ 路方非

喬夜曉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那個夢里他見到了于霖沫,那個夢一直重復這于霖沫被她的養父母領走的那一天,于霖沫站在孤兒院那顆老海棠樹底下,鮮紅的落花飄到她綠se的裙子上,艷麗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喬夜曉站在遠處看著,看到女孩臉上的落寞,卻不明白她的落寞。

夢境的最後卻不再是于霖沫落寞的目光,而是辰昀抱著一個跟自己相貌一樣的女孩,兩人都身著明黃se龍袍,相擁著站在一座高聳入雲的白塔塔頂上,金絲編織的厚重衣物在海風中獵獵作響,在他們的背後,鮮紅的戰旗卷動長風。

遠處傳來嘹亮的號角——

喬夜曉費勁的睜開眼楮,滿眼的紅讓他想起孤兒院開滿紅se花朵的海棠樹——記憶瞬間回籠,擠走了夢境。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棵枯樹旁,辰昀恢復了人型,正擺出一個五心朝天的姿勢運功療傷,周身金光繚繞,看起來狀態似乎還不錯。

而喬夜曉自己的傷也好了許多,除了幾個格外深的傷口還在慢慢的愈合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喬夜曉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握住三千星落刀,站在辰昀身邊不遠處,守著他不受打擾。喬夜曉記得這似乎是叫護法還是什麼的,不過這不重要。

辰昀這個家伙如果不是帶著自己這個拖油瓶恐怕早就可以逃進這片森林而且毫發無傷了吧!喬夜曉忍不住低罵一聲︰「笨蛋!」

遠處有傳來一聲嘹亮的角聲,還有一聲劍鳴和刀吟。

喬夜曉想起自己是被號角聲叫醒的,心中悚然,便好奇地探頭看過去。

透過層層枯敗的樹木,他終于看見了遠處有一片空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鬼物,中心處有一個戴著猙獰面具的鬼物,坐在由骷髏堆砌的王座上。他們很有組織的圍著那片空地,似乎是在圍攻什麼。

而那號角就是在鬼王背後響起的,而鬼王對面則是持刀而立的紅衣女孩。

英靈都忘記自己是第幾次後退了,以她現在的力量,再加上幽葉只是能夠突破號角的屏障而已,而幽葉眼中的鬼火也黯淡了不少,很難說還有多少力量了。

「幽葉,你何苦與鬼帝作對!」鬼丞罵道︰「鬼帝大人可曾虧待于你?!」

「無,這是我自己的原因。」幽葉寸步不退,長劍抖出一個絢麗的劍花,半個身子都擋在英靈身前。

英靈目光冷峻,道︰「再堅持半柱香時間,那位大人馬上便可恢復,殺這些雜碎如屠狗。」

幽葉快速的掃了英靈一眼,知道她從不無的放矢,微一點頭,身邊的黑馬便化成一團黑霧,黑霧扭曲凝聚,變成一把黑se寶劍落盡幽葉手中。

「哼。」鬼帝冷哼一聲,廣袖一揮,一道漆黑的鬼氣匹練從其袖中如毒蛇般竄出,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

幽葉不敢托大,舉起雙劍便是一記天星落,劍光化作璀璨星光,碗口大的星辰迎向鬼氣匹練,英靈緊隨其後,長吟刀訣,紅se霞光從其腰間畫出凌冽弧線,夢幻般的刀芒斬入其中。

劍氣刀氣同時爆發,絞碎了鬼帝的試探。

鬼帝發出滿意的笑聲,揚手甩出一團黑光。

幽葉急忙舉劍阻擋,不料那黑光根本對他視而不見,穿過幽葉的身體,猛地撞上了英靈的心口。

英靈慘哼一聲,手中赤雪刀一陣震顫,靈體更是片片破碎,好不容易再凝聚時,卻是滿臉黑氣,變得虛幻了許多。

「英靈!」

「我沒事。」英靈笑了笑,爽朗的一揚手,「本姑娘還要保護帝君呢!這不算什麼啦!比這更凶險的又不是沒經歷過。」

「大言不慚的丫頭。」鬼帝嘲諷道,甩出了一把慘白se鬼頭匕首。

那匕首在空中穿過詭異的弧線,竟又是從幽葉的身體中穿過,專門針對英靈,與赤雪刀乒乒乓乓的對戰起來。

英靈的技能和刀法更偏向于群戰,方才才可重創鬼帝的軍隊,但現在卻被壓制的死死的。被黑光和匕首穿過身體的幽葉也半天才緩過勁來,眼中滿是駭然和忌憚的遠離那匕首,不敢插手。

他發覺那東西竟然吸收了他的鬼氣,變得更加強悍了,只能幫英靈處理外圍的小嘍。

鬼帝尖利的笑起來,再次揮袖,丟出一只jing致的白骨鈴鐺,念動法咒︰「惑心!」

鈴鐺輕搖,蠱惑心靈的鈴聲輕輕響起,聲浪席卷,無孔不入,就連遠處的喬夜曉都忍不住一個晃神。英靈更加不堪,招式頓時一慢,被那匕首再次打散,勉強重聚之後,便是連面目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鈴鐺再響,這回英靈連匕首都沒有等到就再次破碎,這次更是連重聚都沒有完成,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本體中。赤雪刀像是喝醉了一樣搖晃了半響,最終,在鈴鐺聲中,向鬼帝緩緩飄去。

「英靈!」幽葉又驚又怕,嚇得直接跳起來,撲過去就想阻擋赤雪刀。

「聒噪!」鬼帝不耐煩的說,隨手一拂,像是掃垃圾一樣的把幽葉拍到了遠處。

幽葉噗的噴出一口黑se血液,抬眼便見赤雪刀已經接近了鬼帝。他咆哮一聲,抓起劍扎進心口,眼中鬼火頓時旺盛,化作一道閃電便沖向了那只鈴鐺。

鬼帝帶頭嘲笑起來︰「年輕人,愛情的代價是很大的,你應該慎重一點,要是惑心鈴就這麼被你破了,那朕豈不是很失敗?」

嘲笑聲立刻響起,此起彼伏,聲浪滾滾,听的人心亂如麻。

赤雪刀還在向鬼帝飄飛,鬼帝已經伸手準備拿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幽葉相信這時他生前死後發出的最大的聲音——

再快一點!

要在快一點!

整整八千年啊!

在這漆黑冰冷的冥界,只有那一抹明麗的紅是溫暖,只有那盛開在永夜的海棠是真正的聖地啊!

黑se的厲鬼撲到了鈴鐺上,咆哮出了女孩的名字。他那干枯丑陋的身體上,猛地燃燒起了漆黑的火焰——「英——靈——!!!!!」

他忽然想起,那兩個活人被圍攻的時候,魅鬼勸那個孩子放棄,那個孩子是怎麼回答的?

他說——

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你要為之付出全部的。

他回頭看一眼那永夜中唯一的朝霞,笑容溫柔,就算那樣的丑陋︰「英靈,後會無期。」

爆炸!

——英靈,大概你不知道,我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夠擁抱你。可惜我這麼丑,可惜我不像你那麼干淨,可惜我要消失了,可惜我還沒有告訴你……

我是真的……

很愛你。

很愛很愛你。

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你要為之付出全部的。

火紅的氣浪翻滾著推開漆黑的濃霧,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太陽在冰冷漆黑的冥界降落,無量的光驅散了濃重的黑夜,撕開天幕透出一絲曙光。

那一個瞬間,誰也看不見。

有一個女子的聲音正聲嘶力竭的吶喊︰「我要你們全部陪葬!!!!!!」

紅衣女子如同謫仙降世,衣抉飄飄,凌空起舞,手中紅se的刀像是心頭流出的鮮血,淒艷無雙。朵朵飄落的海棠盛開在她的身周,花瓣散落,仿佛片片紅雪,悠然飄飛。

那是紅雪——被鮮血染紅的雪。

那麼那是誰的血?

大概是**眼中淌出的血淚吧!

金se的火焰從她低落眼淚的地方燃燒起來,刀勢升華,氣勢節節拔高——刀勢,刀韻,刀意,最後是刀魂!

那核心,叫做「情」。

英靈揮刀,虛空中響起千軍萬馬的慘烈呼和,一時間,無論是虛空還是現實,都是一陣兵荒馬亂。

她冷冷注視著那戴著猙獰鬼面的王者,風雲聚散的瞳孔里倒影盛大的如血海棠。

英靈笑了。

檀口微張,身隨刀走,吟誦著蕩氣回腸的刀訣——

英雄冢,寂寞;恍听馬蹄迫,曾有血se映山河!

高吟長歌,筆走龍蛇,動風雲為之嬗變顏se

竟紛沓登場,留青史幾章?立天地,回首間萬古流芳!

誰言紅顏易枯骨?我道柔腸百解,碎千煉之鋼。

莫道不消魂,若有一醉可消愁

便與我,共醉芳華!

如夢似幻的刀光不帶分毫殺氣,也毫無煙火氣息,就這麼輕飄飄的落下,灑下一路赤se星光。

喬夜曉站在辰昀身後抬眼看著,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想說什麼?」早就被幽葉的自爆驚醒的辰昀回頭問喬夜曉。

「他們都是可憐人。」

「是啊!」辰昀感慨道,忽然揮袖護住喬夜曉。

這時,遠處的英靈看了過來,露出明媚笑容,張口輕聲說。

喬夜曉還未來得及分辨她說了什麼,眼前忽然紅光一閃,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像極了那時的傳送,等到恢復視覺的時候,眼前的景se已經換了個樣子。

「那個傻丫頭,用最後的力量啟動了一個傳送陣。」辰昀無奈又心痛的說,扭頭看向某個方向。

哪個方向有一輪紅ri爆炸,搖晃了整個冥界,最後只有片片紅雪飄飛,融化。

「赤雪方才說了什麼?」

喬夜曉搖頭,不想回答。

英靈能說什麼?

其實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現在正陪著她最愛的那個人。

這就已經足夠了。

遠處傳來淒涼的歌聲——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

相思相見不相親,天為誰chun?

「砰」!

氣浪翻涌,如一陣風以辰昭言為中心擴散開來,吹走灰塵和煙霧。他緩緩的收回拳頭,面前的深海沉銀柱上出現一個清晰的拳印。

他吐出一口濁氣,臉依舊是yin沉著,完全不似平ri的開朗。辰昭言側目看向身後,一字一頓︰「你再說一遍。」

他身後半跪著的侍從嚇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說︰「參謀長大人,雪州御龍前線已破,祖龍人已經沖進了雪州,在蓮州雁歸城下結營,做攻城勢。」

「辰耀元帥呢?」

「這幾ri辰耀元帥稱病,軍隊是由張岐山大人主持的,也是張大人下令放棄御龍前線。還有宗梓提督也引咎辭職了。」

「那個混賬!」辰昭言勃然大怒一掌拍下,竟把號稱妖界最堅硬的深海沉銀銀柱往地底拍進了半寸還多。

大凌帝國很大,但也沒有佔領整個九州大陸,它的國土形象像是一個橢圓,南北長,東西扁,東面是無盡汪洋,西面是瀚海沙漠,北面則是冰漠,南面是大沼澤。這四面其實都有居民,東方的海國已經國滅,成為碧落郡,西面的沙漠藩國都對大凌稱臣,南面只有洪荒巨獸,唯有北面的冰漠中,有一個種族,叫做祖龍人,祖龍人自稱是龍的子孫,生活環境的惡劣造成了他們的驍勇和侵略xing,從千年前起,這些人就在一直,年年,月月的攻打大凌最北端的雪州。

雪州是一個大雪原,除了邊界的塔格木雪山之外再無關隘,所以就依托塔格木雪山建立了御龍前線,並在那里埋下了數以千萬計的枯骨。此番雪州被攻破,能依靠的就只剩蓮州層層疊疊的十萬大山和那條位處極北但從未封凍的永江了。

那里距離青州,只有一山之隔,離中州也只有沂水這一條河而已。

辰族一直在派兵鎮守御龍前線,蓮州的第一道防線也有不少族兵駐守,御龍前線一破,恐怕辰族的jing銳已經全部葬身在那冰漠里了吧!

但這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雪州已破,目前的當務之急應是重整兵馬,保衛蓮州,並且收復失地,可是那些人現在在干什麼?

排除異己,爭權奪利嗎?!

連自己的戰友都容不下的人,又能怎麼好好抵御外敵?

辰昭言早就猜到會有今ri,只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

「回公子,大內來人求見。」一個侍女走了過來,恭敬的說,身後還跟著一個錦衣內監。

辰昭言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二人,道︰「有何事?」

「陛下聖諭。」內監昂起頭高傲的說,從儲物令牌內取出一卷金黃卷軸,「辰昭言參謀長接旨。」

辰昭言眯起細長雙眼,一撩袍服下擺,單膝跪下︰「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茲卿辰族昭言為朕肱骨,驍勇善知,御龍數載,戰功昭著,朕心甚慰。特封辰昭言為從一品三江兵馬總督,掌霧江、永江、沂水三江水兵,即ri到任不得有誤。欽此。」

辰昭言俯身謝主隆恩,雙手接過九天血玉玉軸的聖旨卷軸,手指摩擦著上面細密的四象雲紋,心頭越發的沉重起來。

原來這次不止是神之十三族,原來這次,辰族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他站起來,道︰「來人,將我那支黑龍王血參拿來,以解公公舟車勞頓之苦。傳我命令,整理行裝,辰白希,辰落月,辰雪兒隨我一起,明ri啟程前往中州沂水。」

侍女嚇了一跳︰「公子!那族會……」

「族會不用管了,這里已經沒有我的事情了。」辰昭言閉上眼楮,「明ri卯時動身,其他,不必多言。」

辰昭言忽然覺得可笑至極,便仰天大笑起來,邁開豪邁的步伐走向演武場之外。

原來,原來,原來——在真正的權勢面前,所有的什麼國仇家恨,族黨嫌隙,外憂內患,全都只是笑話,都只是過眼雲煙。

「攘夷必先安內」的真正含義莫非就是殺光所有可用之人,從此沒有人再能威脅到那個高高在上的人。

那麼他們究竟拿什麼來攘夷?

第一個是海國,第二個是暗中幫助海國的辰族,第三個又該是誰呢?幫了海國卻被滅的辰族,還能得到誰的幫助呢?

會不會就是幾乎跟皇族糾纏在一起的巫族?

亦或是為皇帝陛下鞠躬盡瘁的羽族?

辰昭言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只要明白一點就行了。

昨ri的海國,原來就是今ri的辰族,明ri的神之十三族。

「這是什麼地方?」喬夜曉覺得自己在一天之內進行了兩次傳送,已經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而且更奇葩的是,自己看了那麼多小說里從來沒有一個主角像自己一樣,一上來什麼都不會就開始開闢副本,而且是從一個副本直接進另一個副本。

擺在他和辰昀面前的是一座恢弘的石頭宮殿,粗狂的建造風格,滿眼古老又神秘的雷雲花紋,古樸而線條簡單抽象的雕刻,以及擺滿了大殿,一看就是飲過血的無數長矛巨劍塔盾,還有破碎的戰旗。喬夜曉只能感覺到一股濃郁的硝煙氣味和鮮血氣味混合著撲鼻而來,勾起一腔熱血,讓人想要拔出武器,高聲嘶吼蒼涼的戰歌。

「這里是……」

「你認識?」喬夜曉斜眼睨向一臉驚訝混雜懷念的辰昀,忽然覺得這個地方似乎關系到了自己這位兄長的一些往事。

「當然認識,這座大殿是我親手修建的,沒想到它也來冥界了。不,看到赤雪刀我就該想到這里。」辰昀吐出一口濁氣,拍了拍喬夜曉的肩膀,笑道︰「歡迎回到戰神殿。」

「戰神殿。」喬夜曉抬起頭看向大殿深處,深深吸了一口氣。

站在這里,他可以看見大殿里的主位帥座上,坐著一架縴細小巧的骷髏,那骷髏身披百煉jing銀鎖子甲,左手捧著頭盔,右手握著一面破碎染血的戰旗,明明已經死去,身體枯敗,卻依舊挺直脊梁,傲然不屈。主位後站立著四十九位親兵的尸骨骷髏,同樣款式的銀se鎖子甲,分別捧著一卷九天飄渺玄玉玉軸聖旨,主帥印信,虎符,丹書鐵券,一桿判筆,一柄丈仈jiu星偃月長刀,一把雷雲紋火jing玉骨弓,一壺龍鯨翅骨無稜破甲箭,四十冊軍書花名。主位左右側下首十張矮桌,右側桌後各有一套擺放整齊的金甲,左側則是九套銀甲,各桌上都放著一個酒觴,一把斷掉的匕首,一張主帥詔令。正對主帥座位的中軸線上鋪著一條赤紅似血的地毯。

「好一個戰神殿!」

「這里是我送給皇妹的唯一一位女弟子夜靈犀的拜師禮,她自幼只愛軍戰之術,戰神殿是我對她的期盼,不料也是他最後的歸宿。主帥寶座上的那一位便是軍神夜靈犀,那套銀龍嗜血甲是當年皇妹披過的,最後送給了她防身用。」

「軍神大人啊!」喬夜曉只覺得震撼——以他的視力自然是可以看到,那銀龍嗜血甲在心口的位置上有一個巨大的洞口,顯然那就是夜靈犀致死的原因,而那幾位親兵的骨骼都發黑了,分明是食毒而亡。

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才出現這麼慘烈的一幕?連順貞長公主的戰袍和始皇帝的宮殿都保不住這個女子?!

「不必糾結了。」辰昀揉了揉喬夜曉的頭發,輕嘆道︰「你要知道,所有你在意的人們,不管是誰,做什麼選擇,你都沒有干預的余地,也沒有這個資格,你所能做的,就是在需要的時候幫助他們,他們成功了為他們笑,他們失敗了,甚至是死亡了,你就替他們哭。這樣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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