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遠處瞅了瞅，向我走了過來，拉來我對面的靠椅，坐了下來。
我沒遲到吧，她拿出手機看了看。
嚴格的說，遲到了四秒。我臉上掛著少許笑回答著。
你一直盯著時間？她說。
從我看到你的大腿以前，是看著時間的，我說。
年紀輕輕怎麼說起話來像個老混蛋，她眼珠飄向一側笑了一下。
看來你經歷的混蛋不少，我第一次假裝混蛋就被你看穿了，慚愧。我說……
是啊，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我遇到的男人都他媽的是混蛋呢，她吸了口氣感覺挺哀傷的樣子。
方便的話，說來听听，我學習學習為以後打好基礎。噢，對了，你今天找我不會真是來教我做混蛋的吧。我說。
她望著遠處昏暗不清的海面，額頭的留海被風吹亂了，露出了一道淺淺的傷疤。或許這是一道和心傷有關的疤痕，我猜想著。同時也期待著眼前這個上身黑白相間，黑色過膝紗裙的女
人，能道出她已發生或正在上演的故事，當然和我無關。
我女兒今年七歲了，就是下午在超市時站在我旁邊的那個。不知道你注意到沒？她依舊沒有看我。
看到了，很漂亮一小姑娘，挺像你的。我說。
廢話，什麼叫挺像我的，不像我難道像你呀，她看了我一下，又把眼楮偏了過去。
不敢，像我就出事兒了，你老公可能就不太願意了。我看著她笑著。
我離婚已經三年了，女兒跟前夫，我一個人。她的微笑讓我感覺有些悲涼。
能說說嗎？我收住了自己那副****嘴臉。
一個故事開始了。我叫服務生過來，加了幾瓶啤酒，幾個小菜。
前夫是高中時期認識的，那時候我高三了，他比我高一屆已經輟學了，高考結束後我們正式相戀一直到我們零四年我們結婚。談了六年中間無數次的分分合合，最終我不故父母親戚的阻
攔嫁給了這個我把所有第一次都給的男人，那時候我愛他，義無反顧，誰阻攔我恨誰。我一本大學畢業，他高中肄業。他長得好看，對我一直也很好，愛我，愛我們的孩子，
孝順雙方父母。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或許也是最天真的。當然這些都是在四年前的了。我在銀行上班，他一直以來沒有穩定的工作，09時候在家里一待就是半年多，
我雖有怨氣，但總覺得他愛我，這些沒什麼。我們和他父母住一塊，他父母看起來人很慈善，當然這些都是給外人看的，在家里，見不得他們兒子干一點活兒，我有時候下班回家，累的不行
想吃頓他們做的熱飯都沒有。家里大小事兒一切基本上都是我打理的，孩子是我是前夫和公公婆婆一起看的，前夫那時候已經不上班了，三個人看一孩子，我下班後還得給孩子洗衣服，做飯。
婆婆會當著我的面罵我，說我太把自己當會兒事兒了。我委屈想哭，沒地兒去，父母那邊我不願意去，怕讓他們難受，自己的決定自己承受。
我就想著，只要他愛我愛孩子，他再沒出息再窩囊，我都願意繼續做他的妻子，他的愛人。
他第一次打我，是在09年春節剛過，他向我要錢，孩子當時剛上幼兒園，我把錢基本上都用在了孩子入園的各向的關系的打理上，手頭上沒什麼錢了。我說沒錢了，說話聲音也有些
大。婆婆听見了，出來站在客廳，對著兒子陰陽怪氣的說，趙欣把錢都給你了，還怎麼打扮自己呀，這不是出去給你丟人嗎，哎你也沒出息，找這麼一好看的媳婦兒，養不住。我一肚子的怨
氣當時一下子就爆發了。我說，媽，咱說話真的不能沒了良心，我對家怎麼樣，大家應該都清楚吧。婆婆沖到我面前，指著我鼻子罵道，你剛說什麼，誰沒良心，你誰呀，什麼東西，自己斤
幾兩掂量下。她說完推了我一下，我不小心把桌上的杯子踫倒了，掉在了地上，摔碎了。我前夫沖上了就給了我一巴掌。我耳朵嗡了一下，然後又一巴掌把我打倒在了沙發上，我傻了竟然不
知道哭，婆婆罵罵咧咧進了房間。前夫沒有理我也跟著婆婆進了門。我想到了離婚，但每一次看著女兒的臉，我總是就縮了回去。前夫事後向我道歉，發誓說以後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
不到兩個月，他又一次打了我，理由時，我問了他為什麼凌晨五點回家，他09年一直沒上班。我背上被他用拳頭砸的青一塊紫一塊。事後，我寫了離婚協議，放到了他的面前。他把孩子拉
到我面前，然後讓孩子求我，他跪著，我的懦弱再一次被女兒喚起。我想著這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了，我們都該好好生活了，畢竟有孩子了。他在大人面前總是表現的像個儀表堂堂的正人君子
，太懂事，我父母再婚後，還經常背著他，夸他懂事。
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晚上，我在給孩子講故事，他回來了。我沒有理他，他問我憑什麼給他拉著個黑臉，我沒啃聲，然後我把女兒抱緊房間，放到了床上。然後自己又出來坐到了客廳。
他說，要是我不願意過了，就立馬滾，別老賴著。自己不願看見我這張老臉。我起身拿起包準備走，他迎面過來就是一腳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我倒了，真的很疼，瞬間氣短，我發不出聲了，
然後，又走過來在我腰上踹了幾腳，我叫了一聲。聲音很大，女兒從房間出來了，看著他正用腳踢我背。女兒哭著喊著，爸爸，不要打媽媽，不要打媽媽，抱住了他的腿，他停了下來。抱起
了女兒進了房間。我有些起不來了，打電話給了自己的父親。父親凌晨一點過來的，我在客廳坐著，他開的門，沒有問父親，父親看著我的樣子，上前去打了他一巴掌。父親和我都沒想到的
是，他一拳揮在了我五十多歲將近六十歲父親的臉上。然後緊接著把父親踹到在地了，他父母一直在自己的房間沒有出了來，直到他拿起茶幾的酒瓶砸父親時，我擋了，砸到了我的額頭碎了
，這聲音在凌晨很清脆。我估計他父母怕是以為我和父親把前夫打了才出來的。我攙著父親出了，那扇我再也沒踏進去的門。我看著父親嘴上的血，眼角我未曾見過的淚，我心生生的疼，下
了樓父親坐在凌晨沒有多少車輛的馬路牙子上，抽著煙發著呆，我跪在了父親面前。父親拉我起來，用他那有些干枯的手皮蹭著我臉上的淚珠。每一下都很疼，疼到心里。
就這樣離了，我像個怨婦吧，水仙兒看著我。
我難受真心難受，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額頭上的疤痕再一次出現，我似乎看見了他前夫用瓶子砸她頭的畫面，她額頭在流血，眼楮里都是淚，是心疼父親。
我連著喝了四杯啤酒，不知道，該同情她，還是憎恨他前夫。
風吹進了我的眼楮，心卻在流淚。
姐姐，我的旁邊突然出現了一聲弱弱的叫聲；
我轉過頭看見了一個本不該看見的人，這應該已經不能用偶遇或者緣分來表達了，狗血的劇情再一次上演。
小菁站在我的右手邊望著我對面的水仙兒。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下午剛想過，晚上就能出現，這他媽的能叫巧合嗎？
你怎麼在這兒？我抬頭望著她。
我怎麼就不能在這兒？她的眼楮明顯是剛流過淚，還未干。
水仙兒先是疑惑，然後一笑，來一塊坐吧。
謝謝姐姐，她把椅子往後拉了一下坐下了。
我剛才悲憤的情緒，被小菁神一般的出現完全擊退了。小菁向水仙兒表達著，她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各種憎恨，因為她剛才在我背後的椅子上听完了整個故事，說本來自己是打算在這兒感
傷過去的這沒有想到先听到了我的聲音，于是就一直听了下去，直到故事結束，期間憤怒時，喝了兩瓶啤酒，可見她在中間憤怒過多少次了。
水仙兒說自己要先走了，我望著她，要求抱一下。她笑著望了一眼小菁。我說她不是我女朋友。同情的話就免了吧，我們兩當著小菁面抱了一下，小菁也湊了一下熱鬧。
算了吧，再說，憐憫不是我想要的，她笑著眼楮看了下小菁。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看著水仙兒，沒搭理小菁。
以前是，小菁看著我聲音很小。
或許是，我說完過去抱了一下水仙兒。她在我耳邊說，她還愛你。然後松開手意味深長朝小菁笑了下，轉身走了。
我兩都坐了下來，喝著酒，好一陣了都沒有說話。
我要走了，你走的時候把結賬結了吧，反正你有錢。我說著起身準備走。
再坐一會兒行嗎？她看著桌上的酒瓶。
這樣坐著和走有區別嗎？我說。
你就這樣走了，我估計我會挺難受的，她說。
別啊，咱別這樣沒意思了成嗎，床都上了，再在這兒，談心情，興趣理想，這不瞎扯蛋嗎，還不如找個性趣相投的人，約一炮呢，我說。
找你成嗎？畢竟嗜好都熟悉，做起來順心。她喝了口酒。
你還是找個新人，晚點新鮮的，這樣更刺激些，有助于****，我坐了下來。
你還喜歡我，為什麼要裝呢，你敢說這不是你那可憐的自卑在作怪嗎?小菁掏出了煙點上了。
我喜歡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不多，少你也不少，我裝？要是不裝著，滿大街估計都是我的子孫，若干年後，兒子愛上孫女，孫子上女兒，這不給了倫理道德譴責我的機會不是？我也點上
了煙。
為什麼，每一次遇見你都感覺不同于上一次，她說。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老子說，只有每天不斷的更新自己，才會每日⺪倒新的妹子。我不戀舊，不愛每天早上醒來看到同一張臉。我往酒杯里彈了煙灰，忘了喝了下去。
你只為自己活著，有些自私。她說。
你管我為誰活呢，反正怎麼都不可能為你活著，畢竟年齡顯示，我不是你生產的。我又把酒滿上了。
那你為什麼又回到這里，你不要告訴我，你為了來這兒為了听一大姐講一故事。她盯著我。
你想多了，還真別自欺欺人，我來著肯定不是為了你，我為了女朋友來的。我說。
你女朋友？你真覺得自己帥還是優秀，以為稍微有點姿色的女人都會哭著喊著求你跟她****，否則自己就白活了是不？她冷笑了一聲。
她在這里的醫院上班，已經快一年了，去年過來的，我是過年之後過來的。我看著她吸了口煙。
也就是說，你去年在這里和我****的同時，你女朋友就在這里了？我真是瞎了狗眼了，原以為自己吃了這麼多年的是糧食，現在看來全他媽的是屎。小靜眼楮睜的很大，眼淚嘩嘩的下來了。
和你離開時，我並不知道她在這里，是大年三十兒晚上知道的，我說。
那你離開重慶，離開我的時候，是因為什麼，自卑還是不信任？她繼續問。
兩者都有，我對比我高傲的女人，都會產生一種憤怒，當我把她們騎在胯下的時候，會有一種酣暢淋灕的報復快感。我掐滅底五根煙。
呵呵，你夠坦誠的，不是每個人都敢把自己無恥的想法付之于實踐，恭喜你，你成功了，最起碼在我身上是毫無疑問。她擠出了不太美麗的微笑伴著眼淚。
這時候兒，服務員被我叫了過來，加了一把烤串和幾瓶啤酒，我今晚想醉，和愛情無關。
我自以為自己在你的眼里，有些魅力，你離開重慶時，我以為你是一時的自卑造成的，不久後便會和我聯系，那段時間我相當確認自己的感覺，每天告誡自己手機一定不能關機，一定不
能丟，一定不能錯過你大徹大悟之後的電話，等了整整一個月，我終于放棄了你。可我始終忘不了這里，自己一味堅持，你會來這里，這里畢竟有那麼多的回憶。一個月後，我第三次離家，
孤身一人來到這里，下了飛機我幻想，我們會像電影里那樣，我走在出口，你走進入口，即使不見，也能讓自己把遺憾美化一下。我住在你原來住過的房間，那里依舊沒變，床單已經換了，
沒有了原來的味道，衛生間的洗漱台下還有你原來扔的幾個煙頭，我撿起來把他們放到了紙上，看了整整一下午。每天傍晚我都會來這里，坐到深夜老板收攤，客人多時，我多點些猜和酒，
人少時，我少點些。這里依舊沒變，你發現沒，你身後的位置，就是原來我們第一次偶遇時，我們坐過的位置。小菁指了一下我身後的那張白色桌子。
我想見見你女朋友，可以嗎？小菁說。
怎麼，想告訴她你和我上過床嗎？我問。
就是想見她，我有些不甘心，她說。
我似乎是想急于證明些什麼給小菁看，比如說，小婉很漂亮，人很好，不輸給她，我很有魅力，****的都是漂亮的姑娘。
行啊，那明天下午吧。我說完，喊來了服務員，準備結賬走人。
你真忍心把我一個扔在這兒，她看著我。
都是成年人，誰對誰負責啊，太矯情的話，咱能省就盡量省了吧，我掏出皮夾結了賬。
我先走了，她再椅子上沒動看著我。我走了一段距離後，她追了過來，跟在我身後。
我提醒著自己今晚無論如何都不能和她****，如果做了，我畢竟會失去掉現在的一切。
酒精有些上頭了，頭皮發麻，部分沒沒了知覺。我走在一家銀行的門口，在黑暗中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了，頭貼著著地面一點也不想起來了，感覺此時不動是最舒服的狀態，小菁急
忙跑過來拉我起來，我用著意念支撐著自己要站著回去，不停的心里倒計時的數著數，離家的距離。小菁攙著腦袋耷拉的我回到了她的房間，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來判別身在何處了，我倒了
整個世界都在我的眼前繞著，耳朵已經听不見了聲音，我斷片兒了。
早上我被一盆水潑醒了，我躺在床上，小菁的床上，全luo，被子不知道哪兒去了，小婉站在床前，手里拎著一只塑料盆，她的眼楮漲紅，沒有眼淚，透著一種憤怒之後的絕望，小菁站在
她的身後，她看到我眼楮睜開了，然後轉身走了，走的時候沒有忘記給身後的小菁留一巴掌，小菁似乎早有準備，一記更為響亮的巴掌落在了小婉臉上，我已經看不見小婉的表情了，她走了
，步子很快。
我下了床，穿好了衣服，抽了根煙，不緊不慢的向門外走去，始終沒有看一眼小菁。
你不打算還我一巴掌，或者罵我一聲****嗎？小菁笑著說。
我走了，如果以後再踫見，就請太高你的眼楮吧，看你該看到的人，我們這種市井小民不值得入你的眼，熱你動怒。我說。
走出了這個我進進出出無數次的門，這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了，沒有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