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閨玉計 金閨玉計 第七十章 糟糕透了

作者 ︰ 亂舞群魔

這日下午,田蜜照舊做著自己的事,一直到下工,才停下來。她揉揉酸澀的眼楮,整理好案幾上的東西,帶上自己的布包,起身走人。

楊賢就這麼看著她若無其事的離開,在那兒干瞪眼。

今日的天,黑得格外快。田蜜走到自己家門口,收起傘,在石階上邊跺腳,邊抬起頭來。只見天際一片烏黑,遠處房屋盡數籠罩在一片霧氣中,風冷地濕,鼻間隱約能嗅到些許霉味。

「回來了啊,快進屋來。」譚氏接過她手中蔥綠的油紙傘,邊將一件厚點的衣裳披在她肩上,便催道︰「熱水娘已經燒好了,你快去沐浴,出來咱們就吃飯。」

田蜜乖乖點頭,等她沐浴完畢,換上干淨的衣服出來,譚氏正好將飯菜擺上桌。

「吃飯吧姐,吃完早點休息。」田川順手盛了碗飯給兩人,有點沒精打采地道︰「這天真是奇了怪了,都說夏季多暴雨,它怎地變成連綿的陰雨了呢?」

田川話音剛落,突聞院外 啪作響,拍門聲夾雜著風雨聲,來勢凶凶。

誰會在此時這麼大力的拍門,卻不出聲叫人?

一家三口對視了眼,疑色漸重。

三人均站起身來,田蜜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半身擋在譚氏身前,田川上前幾步,站在房檐下,朗聲問道︰「誰人叫門?」

仍舊無聲,只有那兩扇院門在雨中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

「這……」譚氏眉間染滿輕愁,擔憂地看向自己一雙兒女。

「沒事的娘親。」田蜜安撫拍拍她的手,掩下眼中思緒,柔聲道︰「咱們一沒殺人放火,二沒作奸犯科,標準的三好良民,不能有啥事針對我們。」

說著,看了田川一眼。

這院子就這麼一道門,若真是有個什麼事。他們手無寸鐵,插翅也難飛,倒不如坦坦蕩蕩地一探究竟。

田川點點頭,鼓起勇氣。剛要踏步,卻見那大門被人一腳踢開,一伙兒身披簑笠、腰間佩刀的差役,飛快闖了進來。

「官府辦案。」為首那人直奔堂屋,眼神銳利地掃了幾人一眼,一揮手,其他人皆散開,迅速在屋里翻了起來。

「你們這是干什麼?」田川見他們直接將擋路的東西踢飛,粗暴地在他家東翻西翻,頓時惱怒地看向那領頭之人。

那人隨意瞥他一眼。瞧見他那瘦小的身板,眼神中便含了幾絲輕蔑,冷冷道︰「牛頭山的悍匪入了縣城,我們奉命拿其歸案。」

他眼神一掃三人,目光便落到譚氏身上。他目不轉楮地看著譚氏。口中卻是向三人發問︰「你們可曾見過一年輕男子,身長八尺有余,體態健碩,伸手了得?

田蜜緊握住譚氏的手,緩行至她身前,遮住那人肆無忌憚的目光,眨著茫然的大眼楮。惶恐地猛搖腦袋,怯聲道︰「官爺,我們並不曉得。」

這樣模糊的描述,誰知道他問的是誰?

那人點點頭,用腳尖勾了長凳,大馬金刀地坐下。他看著田蜜。準確的說,是看著田蜜身後美若雨後梨花的譚氏,問道︰「你們一家,就這三口人?」

姐弟兩對視一眼,頓生警惕。

田川幾步過來。站在那官兵身前,有意無意地擋住他視線,從袖間塞了錠銀子過去,低聲道︰「官爺幸苦了。」

那人了然地笑了一笑,接了銀子,瞟了譚氏一眼,便坐在那里閉目養神了。

不一會兒,那四下里翻查的官兵便聚攏來,紛紛搖頭道︰「沒有。」

那領頭人便點點頭,他站起身來,什麼都沒說,只是拍了拍田川肩膀,眼角余光瞟瞄了眼譚氏,便招手,帶著人迅速撤離。

田川咬著牙,生生受了這幾下,微一躬身,送他們離去。

那些人一走,譚氏便上沖上前。她一下扯開田川衣領,見到其上紅彤彤的痕跡後,捂著嘴,含著淚,卻是一轉身,便沖入了房間里。

「娘……」田川皺著俊逸的眉頭,擔憂地看向譚氏。

「我去看看。」田蜜伸手將田川的衣領再拉開一點,叮囑道︰「你去找酒擦一擦,好生處理一下。」

田川剛待點頭,卻聞‘ 當’一聲從譚氏房里傳來。

姐弟兩一震,臉色同時一變,齊齊向房內沖去。

「娘——」田川一打簾,便見地上銳利的瓷器上染著殷虹的鮮血,旁邊,譚氏的手由自舉著,潔白無瑕的臉上,一道深深的血痕觸目驚心。

「娘……」田蜜顫抖著手指,卻不敢去踫那滾燙的鮮血,伸出去的手指一根根收攏,攥成緊緊的拳頭。

今日她才在佛前立誓,要保母弟安康,不過幾個時辰,弟弟便受人拍打,娘親被逼得自毀容顏。她的那些誓言,那些雄心壯志,竟像個徹徹底底的笑話般,可笑至極!

「球球別哭。」譚氏此時,卻像是松了口氣般。她抹去眼角淚痕,竟揚起了輕柔笑意,邊溫柔地摩擦著女兒的臉頰,邊柔聲道︰「球球別難過,娘親都不難過。這張臉,本就是個禍端,其實早就該毀了,都是娘親不好,遲遲下不去手,才一直拖累你們。」

田蜜一手抓緊譚氏不住為她抹淚的手,一手覆上自己雙眼,緊緊閉上眼楮。

她哭了嗎?她竟然哭了嗎?便是前世最黑暗的那段時間,她也不曾掉過一滴淚。她一直以為,眼淚除了能證明自己的無能與懦弱,起不到任何作用。那麼現在,她竟然承認自己無用了嗎?

……怎麼,可以。

「娘,姐……」田川佇立在一旁,喉嚨滾動了幾下,將頭扭到一邊。

「娘。」田蜜深吸口氣,緩緩勾了勾唇角。她移開手掌,露出那雙琥珀般澄澈瑩潤的眼楮,蹲來,用袖中掏出一個瓷瓶,柔聲道︰「娘,雖說不管你怎樣。在球球心里,你都是最美的娘親。可是呢,球球還是想看你美殺八方的樣子,讓他們羨慕死。」

她倒出藥粉來。邊仔細為她上上,邊繼續柔聲道︰「至于禍端不禍端的,您切莫這麼想。都說天生麗質,可見,這是老天爺的饋贈。您要是說不要就不要,他會不高興的。到時候天宮一發怒,我們才真的慘咯。」

譚氏果真急了,不由憂道︰「那我這,豈不違背天意了?可是要遭天譴?」

「哪有那麼嚴重。」田蜜笑道︰「咱們還可以補救嘛,這瓶藥粉是喬宣留下的。很靈的,保你藥到痕消,不留疤痕。」

其實能不能不留疤,田蜜還真不能肯定,她當初傷口小。才好得那麼快,她娘這傷口卻深得狠,感覺有點懸。總歸,先安撫下來再說吧,大不了到時再圓回來。

替譚氏上好藥,田蜜便讓田川把打翻的瓷碗收起,她則哄著譚氏休息。

田蜜輕手輕腳的走出屋子。打眼見田川站在房檐下,不由走過去站在他身旁。

「雨停了。」田川道。

田蜜伸手接了滴房檐墜落的雨滴,看著水滴隨掌心滾動,點頭道︰「是啊,雨停了。」

「也不知道宣大哥如何了。」田川小小的眉間掛著幾分憂愁,說道︰「宣大哥走前。特意給我留了錠銀子,說沒準兒用得上。姐,你說……」

喬宣為何出門?他都做了些什麼?今日的這些人會不會和他有關?他又可安好?

田川未盡的話,田蜜听得明白,但答案卻無從得知。只能道︰「放心吧,你宣大哥那麼厲害,不會有事的。」

田川點點頭,嘆道︰「是啊,宣大哥比我厲害多了。」

田蜜轉頭,見田川的笑容里含著幾分自嘲,她也不知該從何安慰,只能道︰「你還小。」

「我不小了!」田川卻激動道︰「人家宙游七歲能成詩,華夏十歲能救母,商杰十三能舌戰群儒,我朝更有宣王世子宣衡,七歲隨父從軍,十二便能獨領千騎夜襲敵營,十五更是一舉奪下文武狀元,驚艷滿朝!姐,我已經十三了,跟他們比,我算個屁啊!」

呃……連粗話都爆出了,可見,是真急了。田蜜只好問道︰「那,你想作何?」

田川黑亮的眸子有些森冷,帶著幾分不桀地道︰「姐,百無一用是書生,便是牛頭山上的一個悍匪,也比我有用得多吧?」

田蜜頓時警惕,「你如果想氣死娘親,你就不讀書試試!」

田蜜很清楚,在這一點上,譚氏是絕不會松口的。在譚氏眼里,讀書才是正途,更何況,兒子的讀書機會,還是女兒換來的,她更不會讓他為所欲為了。悍匪什麼的,就更是想都別想,打死都不可能的事兒。

「我就是說說而已。」田川低頭掩下眼里的情緒,再抬頭道︰「天黑了,姐,回去休息吧。」

田蜜點點頭,目送他進房間,她則回頭看著屋外黑沉的天,無奈一笑。

田川嫌自己沒用,她又何曾不是?龜縮在作坊那片窄窄的天地里,還要束手束腳,遭人算計。不說動輒成百上千萬,現在便是一個小縣城的房子,她都買不起。這哪里像曾經那個一字一句皆是人民幣的田蜜?

失落到一定程度,田蜜反而火了。

丫丫的,楊賢算什麼?擱她那年代,便是大街上隨便拉過高中生來培訓個把月,也比他做得好好不?他給她囂張什麼,得瑟什麼啊?不就是老板他舅兄嘛?她打不贏親情牌,不打就是唄。

再說,哪個老板最看重不是利益?只要她有存在價值,就不怕不被重視!誰要他廉價的信任?真惹急了,老板怎麼了,那就不能炒了啊?憑她在競賣宴上的表現,還怕找不到工作?

只不過,她既然沒錯,就斷不會這麼委委屈屈的卷鋪蓋走人,要滾,也該是別人滾才對!她倒要看看他們那情深意重,經不經得起現實的打擊。畢竟,楊賢做的帳,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如此想來,她的事,倒是小事,喬宣那,才是大事吧?就是不知道,那家伙都跑出去做了什麼,才累得別人這麼大動干戈。

如此想著,她便皺著眉頭,琢磨著踱進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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