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趙陽一听眼楮彎了彎，借著端茶的動作掩飾微翹著的嘴角。
「嗯，听說你生了個哥兒呢？怎麼不讓我看看。是不是很像你？」說著從懷里掏了套，掏出一塊墨玉︰「南疆那邊有個寺廟里有個什麼活佛來著地，听說能保平安的，就當是我這個……舅舅的見面禮。」
「既然是舅舅的見面禮，何不如你親自送？」清歡沒有接過，而是眯著眼楮笑。
趙陽目光一亮。
清歡點點頭，叫了丫鬟去把瑾哥兒抱出來。
「瑾哥兒，容瑾？」趙陽嘴里念道。
清歡笑著點頭︰「是啊，就叫容瑾。」
「好名字。」趙陽笑著說道。
清歡捂著嘴笑，想著等一下趙陽看到瑾哥兒的模樣，會不會因此失望呢？應該不會吧，像自己可是不好，自己長得也就一般。
還是像容忱小時候來得好。
清歡愉悅地笑道︰「你既然這麼喜歡孩子，這次回來，應該是不走了。何不如定門親事，也好有個小家，生了孩子，就不用眼巴巴地瞅著我們瑾哥兒了。」
趙陽笑容一滯。
清歡心口一跳，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正覺得難堪危難的時候，正好听到腳步聲，忙轉了過去。
喊道︰「是瑾哥兒來了吧。」
零露笑著抱了容瑾出來︰「夫人，少爺來了。」
清歡伸手。
容瑾的臉蛋因了剛睡醒的原因，紅撲撲地，粉女敕女敕地非常可愛。
清歡歡喜地輕輕捏了捏。
容瑾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
「這是……」
直到听見了趙陽的聲音，清歡才恍然抱著瑾哥兒面對他，嘴里說笑道︰「這是我的孩子，容瑾。瑾哥兒，快看，這是你另外一位舅舅。趙舅舅可是個將軍哦，是大英雄呢。我們瑾哥兒快招手。」
清歡抓著他的小手，揮了揮。
容瑾咯咯直笑。
「這就是瑾哥兒，他……」趙陽面色復雜地望著清歡懷里的小人。別以為他別沒看過少年時期的容忱。
身為曾經的京中小霸王，趙陽哪里沒去過。
容忱不知道，可他還是記得的，這活月兌月兌地就是容忱小時候的模樣，只是小了好幾號了。趙陽有些笑不出來了。
半晌後恨恨說道︰「怎麼就不像你呢？」
「哪里不像了？」清歡振振有詞地說道︰「你看他的眼楮，在看看我的。」
趙陽身子一震，目光開始有些迷茫起來。
或許清歡自己不知道。
可她有一句話說對了，兩母子一雙同樣黑白分明的眼楮閃著光芒，幾乎要燒焦了趙陽的心一樣。
趙陽用力咬唇，眼里回復一絲清明，笑著把疏離的墨玉鄭重地帶到容瑾的脖子上︰「保平安的，不要掉了才是。我們瑾哥兒要健健康康地。」
雖說才只是打了一個照面。
但別人家的孩子和清歡懷里的這麼一比，的確看出他有些不足之癥。
趙陽心就猛地一軟，正色說道︰「日後你們若是嫌煩了，就把瑾哥兒給我吧。我養他……」
「我的孩子，還需要你來養？」
清歡猛地轉過身子，看到容忱怒氣沖沖地進來，不禁心口一跳，有些擔心兩個人會鬧出事情來。
容忱越走越近，干脆一把抱過瑾哥兒。
容瑾見到是父親，干脆地摟過脖子，親了一口。
容忱就得意地朝趙陽看去。
趙陽嗤笑︰「得意什麼？」
「就憑我有兒子，而你沒兒子。」
趙陽氣得臉都紅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是了不起啊，有本事你現在就去生一個啊。」
趙陽凝噎。
容忱得意地想要朝清歡看去，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零露忍著笑意說道︰「夫人說老爺和找小將軍兩個人看著感情很好，就先讓你們敘敘舊，她先去廚房看看，整治一桌酒菜出來，也能讓老爺盡心。」
容忱面色發黑。
趙陽撇了撇嘴。
零露笑眯眯地退了下去。
容忱在他們這些下人眼里，可是常常板著臉的，哪想到會像今日這般表情活潑的樣子。其他人方才不在屋子里，沒看見，可真真是可惜了。
不過自己還是快一點出去，不然也是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容忱和朝陽兩個人相見生煩。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們二人之後。
趙陽看了瑾哥兒一眼，坐回位置。
容忱抱著瑾哥兒坐在一旁。
「听說身子不太好」
容忱嗯了一聲，目光注意到瑾哥兒脖子里掛著的墨玉。
已听到趙陽說︰「據說是活佛開過光的，保平安呢。」
這番話一出現，容忱打定主意除了洗澡輕易不讓人摘了這玉，至于原本是等著趙陽一走就拿走的想法只當自己從來沒有過。
趙陽嘴唇微。
「嗯，和那人有關系。」清歡不在，容忱也沒有遮瞞。
趙陽臉色大變。
容忱說道︰「這件事情，你暫且別去管。本來你這次回來，我是想要和你避嫌的，只是清歡說得對，若是故意如此，就顯得太過了。但……我們也只是表現出平常交情就好了。」
「難道不是？」趙陽冷哼一聲。
容忱氣笑了︰「你和清歡說話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那當然……不是。」趙陽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又不是她，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們兩為何坐在這里，她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容忱目光微閃。
「行了，我看她估計也快回來了。」趙陽掩嘴打了個哈欠。
「夠煩的，昨天我那院子可是第一次這般熱鬧過，說是門庭若市也不為過。可以前怎麼就沒有見他們這般熱鬧過呢？」
「那是以前。」
趙陽嗤笑，正要說話的時候，臉色一變。
清歡笑吟吟地走進來說道︰「看你們兩個人聊得很開心的樣子，都在聊什麼呢？我都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感情這般好了。我都有些羨慕了。」
羨慕？
兩個人都是臉色一黑。
清歡怔了一怔，問︰「難道我說錯話了？」
趙陽忙道︰「沒有，沒有。我們兩個人感情好著呢。」
清歡就笑︰「那我就放心了。」
容忱無奈。
等趙陽憋著一肚子委屈，吃完飯離開後。出去送人的鄭宏回來就笑︰「你是故意的？」
「你說什麼呢？什麼故意的。」
清歡白了他一眼，繼續低頭抓住瑾哥兒的小手。
容忱坐到她後面一把抱住︰「就算不是故意的，你也是成心的。」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清歡，今日子荷包裝傻，趙陽因著許久未見一時被蒙住了。
可他沒有。
至于不說出來，一反面是樂得看趙陽笑話，另一方面只不過是讓清歡高興罷了。
清歡見瞞不住，就笑著說道︰「我是想著趙陽年齡也不小了從前還可以說先立業後成家。可現在也算是榮歸。」
「是不是也該勸著他收收心，認真娶一房妻室回來過日子。」
「日子還是趙陽過著的，這娶妻的事情，若不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怕是他日後家宅不寧。你總不能強逼著他娶妻吧？」
「你這話說的。、」
清歡瞪了他一眼。
容忱道︰「好了，我知道你是擔心什麼。可這種事情，還是要他自己開。就像這墨玉，那活佛之物豈是那麼容易就能給了人的。他這麼眼巴巴送過來，心中的想法，你還不知道？」
清歡語塞。
容忱就酸溜溜地說道︰「這趙陽可真是用心良苦。」
「怎麼？」清歡突然笑了︰「你這是吃醋了？」
容忱哼了一聲。
清歡把瑾哥兒往他懷里一塞︰「看看，那是給你兒子的。你跟你自己的兒子有什麼好吃醋的。我累了，你帶他洗澡去吧。」
清歡說完轉身進了屋子里去。
留下容忱一臉錯愕地望著懷里的容瑾。
容瑾的表情更家茫然。
「哈哈哈……」容忱突然大笑。
容瑾更加不明白了。
里屋的清歡听到笑聲，啐了一口︰「真是的，也不知道半夜了，笑這麼大聲，還讓不讓人睡了。」可嘴角的笑意卻是怎麼也藏不住。
有了這一次的開頭。
接下來一陣子，趙陽隔三差五地跑了過來，時不時買點小玩意。
容瑾看著新鮮。
每次看到趙陽過來，就活潑了許多。
如此一來，容忱就是有再大的酸氣，因了瑾哥兒，也只得按下不去提。
清歡樂得更笑話。
……
四月的時候，天氣漸漸變好了起來。
香濃從外面走進來，嘴里說笑道︰「剛才去園子里逛了一圈，冬日什麼也沒有，如今卻滿園子的花朵了。打遠就聞著香，讓過去站一會兒，心情也立馬好上了許多。」
「可是真的?」清歡一听果然有了興趣。
香濃就道︰「廚房里不是做了好些鮮花的茶點，還有花茶什麼的。夫人要不要去園子里坐一坐，也好讓小少爺一起過去。」
主要是想要讓容瑾過去。
香濃如今也就是清歡身邊最得力的丫鬟，事事躬親，同之前的蔓草是差不多。只是照顧瑾哥兒的時候，心中卻是更柔軟了一些。
時不時地想要為容瑾做些什麼。
這心思是好的。
清歡知道後，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容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事後打賞了香濃。
「看著是挺好的。」清歡往窗戶外面望去。
陽光明媚，微風徐徐。
的確是個適合出游的好日子。
只是容瑾是沒辦法出游，但在自己府里走動一二也是可以的。
這樣想著，清歡也就覺得是個好主意。
香濃笑著出去準備。
沒一會兒，零露也過來了，身後跟著幼圓。
「我留下來看院子，幼圓也跟過去吧，你和香濃仔細伺候好夫人和小少爺。」
幼圓笑著應是。
等準備完畢，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幼圓和香濃一人提著一只籃子。
清歡抱著瑾哥兒慢慢地走在青石的小路上。
周圍都是花草。
容瑾認真地看著，時不時地拉著清歡的手，指著花草，似乎在示意她也一起來看的樣子。
清歡自然是配合他。
看著容瑾的笑臉，清歡知道今日這個決定並沒有做錯。
容瑾身子再不好。
到底也是個男孩子，而不是女孩子，可以一直呆在屋子里。
就算是女孩子，清歡自己都不習慣成日在屋子里悶著了呢，何況是瑾哥兒。別看他性子乖巧，那是因了身子不好的原因。
可實際性子其實很像容忱。
每次趙陽過來，眼楮都亮晶晶地。因了趙陽雖知道瑾哥兒身子不好，卻到底礙了一層關系，不像容瑾和清歡，把瑾哥兒當著寶貝寵。
趙陽就是當一個喜愛的小輩來寵愛的，有時候帶了外頭新鮮好玩的東西，也不管自己的年齡都可以做瑾哥兒的父親了。
兩個人一大一小，就坐在塌上玩了起來。
清歡每次看了都很是無奈。
「瑾哥兒，這是花，知道嗎？」清歡邊走邊抱著容瑾說話。他現在已經是九個月大了。夏媽媽有說過，這麼大的孩子，有些人已經可以說話了。
但有些人直到兩歲會說話也是有的。
清歡就開始多了一個愛好，就是指著東西讓瑾哥兒認。
只是幾天下來，未見任何成效。
不過，清歡依然是樂此不彼的。
「夫人，前面亭子那里有一塊空的草地。」香濃一直在看合適的地方，這時似乎發現了目標了。
清歡听了她的話，也望了過去。
「就那里吧。」
還有一小段路。
香濃就對幼圓道︰「我先過去，鋪毯子。」
幼圓笑著說是。
香濃提著籃子，小跑了過去。
這時一只蝴蝶飛了過來。
清歡就道︰「看看，是蝴蝶。蝴蝶飛去哪里了呢，啊……原來是飛到那黃色的……」
「花。」
清歡身子陡然一震。
幼圓尖叫︰「小……小少爺。」
清歡忍不住喜極而泣，對著瑾哥兒道︰「告訴娘，你剛才說什麼？」
容瑾迷茫著表情。
清歡心中焦急，想了想又指著那邊的蝴蝶。
「花。」
這回听得清清楚楚。
真的是容瑾在說話。
聲音帶有孩子特有的含糊與軟調。
可听在清歡耳里，卻是著世界上最動人的聲音，是誰也比不上的。
「瑾哥兒，花？」
「花。」
「小黃花。」
「花。」
「叫娘。」
「花。」
「小笨蛋。」
「花。」
噗嗤……
幼圓滿面通紅地說道︰「夫人，我……我。」她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方才的樣子太過于好笑了，她才忍不住笑出聲的。
清歡哪里還去在乎幼圓笑不笑的事情。
只是再三試探之後。
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瑾哥兒只會說花。
怎麼就不是娘呢。
再不濟是爹也好。
就算自己沒辦法高興，容忱也高興一下啊。
但看著瑾哥兒皺著小眉頭，一臉委屈的模樣，清歡心中終究是不忍，嘆了一口氣，抱著他去了香濃那邊。
「香濃……」幼圓蹦了過去，拉著她嘀嘀咕咕地咬耳朵。
香濃臉上露出笑意。
清歡頗為無奈︰「你們兩個怎麼就笑話上我了呢？」
「哪有。」幼圓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容瑾還不能吃糕點。
若是弄成糊糊的話，倒是覺得有點怪怪地。
顧而香濃是特意讓廚房那邊熬了雞蛋羹過來，走到的時候，正好遲一些。
容瑾似乎胃口也是極好的。
一大碗很快就下了肚子。
清歡坐在草地上。
微風襲來，整個人懶洋洋地。
沒多久，就抱著瑾哥兒睡著了。
香濃和幼圓就靜靜地守在一邊。
容忱今日下衙早了一些，正好在大門口把趙陽給逮住了。
「你怎麼又來了？」容忱很不客氣地說道︰「皇上不是讓你去管著皇宮的禁衛軍嗎？你就是這樣管著的？」
「那也不需要我天天守在那里啊？只有蠢材才有忙不完的活。」趙陽冷笑一聲，高昂著頭絲毫不理會男主人的不遠，大搖大擺地走近府里去。
容忱總不能攔著他不讓他進吧。
兩個人向比賽一樣，一前一後往里走去。
可到了正院的時候。
「你們夫人去了園子那邊？」容忱問。
零露道︰「香濃兩個人陪著過去了，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去了快一個半時辰了。」零露糾結地說道。
這麼久？
容忱和朝陽對視一眼。
趙陽搶在容忱說話之前，笑道︰「我來你這里這麼多次了，你都沒有帶我去逛過園子呢，實在太不夠意思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容忱無奈。
只好帶著他過去。
其實心中更明白的是，就算他攔著，可趙陽這人臉皮實在太厚。若是真動用了武力，又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兩個人心里似乎都裝了心事。
腳步飛快，原本兩刻鐘的路，硬是只用了一刻鐘多一點的時間就到了。
遠遠就看見一幅睡美人的景象。
容忱突然目光嚴厲地朝趙陽看去。
趙陽聳聳肩，卻還是點頭。
容忱這才走了過去。
母子二人還在酣睡，似乎正香甜著。
香濃和幼圓輕聲行禮。
容忱嗯了一聲，問︰「睡多久了？」
「一個多時辰了。」
也就是說，哪里是來逛園子的，簡直就是過來睡覺的。
容忱頓時就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很是無奈了。
「清歡。」容忱輕輕推了推她的身子。
清歡手一松。
容忱眼疾手快，一把把瑾哥兒撈到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