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上下已經對于兩位姨娘經常被罰了禁足都習以為常了。不少人更是覺得這要是放在別的府里，可就不只是這麼簡單。
當然說清歡脾性好的有，說她驕縱妒忌不賢惠的也有。
但礙于她現在有了身子。
夏媽媽早就下令，誰也不許無事打擾她。
原本才上手的府里產業賬本上的事情，又重新交了出去。
一日一日養著，清歡不負眾望的胖了起來。
進了三月的時候，清歡的肚子也是顯懷了。
容忱每每下了衙，回到府里都喜歡讓清歡躺在床上，自己則抱著他的肚子仔細傾听。
清歡耐不住癢︰「現在可沒有什麼動靜，真的。」
就是胎動什麼，清歡自己還沒有注意到呢。
容忱這從三月的時候，一直到了現在四個月了。這一個月下來，基本上是什麼動靜都沒有，最多是清歡肚子餓了。
可偏偏就這種無趣的事情，讓容忱津津樂道許久。
「別听了。」清歡小聲說道。
容忱搖搖頭，抱著她的肚子不放，手上的力氣卻是輕柔地很。
「你啊。」清歡嗔道︰「我躺著難受，腰酸。」
容忱听了可惜，但也舍不得她辛苦，剛要起身。
突然……
「他……」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共同瞪大了眼楮。
容忱小心翼翼地伸手。
清歡大氣也不敢出，動也不動地躺在那里。
就在剛才，突然動了一下。
只是兩人又等了等，卻是再也沒有動靜了。
清歡以為容忱會失望，卻見他咧開嘴角︰「我兒子肯定繼續睡覺了。」
清歡白了一眼︰「你怎麼不知道是女兒呢？」
兒子和女兒的問題。
的確挺讓人煩惱的。
清歡是自覺地都喜歡，但真要讓自己生，也希望頭一個是兒子。這是從自己母親三太太那里看出來的。
三老爺很喜歡清歡姐妹。
三太太也是如此。
可三太太依然憋著一口氣想要一個兒子。這才有了顏珺的出生，要知道懷顏珺那一會兒的時候，三太太的身子已經不太好了。
可為了三房的子嗣傳承，三太太硬是忍了下來。
原以為生了孩子之後，慢慢調養雖不會立馬好轉，但也不至于繼續虧空下去。哪知道後來又發生了那些事情。
清歡表情一黯。
容忱抱起她坐到床邊︰「女兒也好，兒子也好。只要你生的都好。」
清歡沒有說話。
容忱繼續道︰「不過若是這肚子里的是兒子當然好了。我希望日後再生一個女兒，哥哥照顧妹妹。我容忱的女兒要千嬌萬寵的長大，多一個人疼愛她自是最好的。」
這其實也是清歡的想法。
但倒不是容忱的那個理由，只是從自身出發這樣想的。
就像自己，幼弟年小，自己這麼一個姐姐就很是辛苦，許多事情都做不了。如今嫁人之後，三房那邊就只有顏珺一個沒有成年的男丁。
不過……
清歡微笑道︰「男孩，女孩都好。」
容忱點點頭。
想著總歸日後能生，兒子女兒倒是真的無關緊要。只是在外頭來說，對于女子的話，還是生個兒子有保障。
容忱不清楚他日後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
但有個兒子在，至少清歡不會太至于受欺負。
他現在在做的事情，不可謂不危險。
但既然已經涉及了，卻是再也沒辦法抽身了。
只能一如既往的前景。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可是……
容忱垂眼。
「怎麼了？」
清歡見他神情不太對，忙問道︰「可是外頭的事情讓你心煩？」她知道為了讓自己保持一個愉快的心情，外頭的事情，容忱從來不帶回家里頭。就算是煩心，見到她也只會面帶笑容，就怕愁眉苦臉影響了她的情緒。
容忱搖頭。
想了想問道︰「你以前住在余杭的、可還是有什麼印象沒？」
余杭？
自然有。
清歡往容忱身上靠了靠，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回想著小時候的事情︰「我不記得什麼時候去的余杭，但凡有記憶以來，就是在余杭長大的。許是我大姐那邊對京中會有些印象，但到了我這里，直到十歲那年被柳姨娘帶回來之前，僅存的都只有在余杭的記憶。」雖說那只是在前世以前，但當時的自己的確是如此。
「……父親不喜在外頭喝酒。你也知道，但凡是官員也是少不得應酬交際。余杭那邊酒坊極多，美人也不少。可父親為了不讓母親多想，能推的都會推掉，就是推不掉的，過去也從來不喝超過三杯的嘛酒水。之後就會裝醉回來，剛開始大家還不解，久而久之余杭的人都道父親是個怕老婆的，母親是個眼里的母老虎。」
講著講著，腦海里關于余杭的記憶當真就清晰起來。
似乎真的回到了過去，清歡嘴里噙著笑意。
容忱抱著她听著她續續私語。
「……不過我母親可是溫柔了。不是有一菊花說得好，溫柔似水，當真就是可以來形容我的母親。不過她也是個有本事的，管家是極好的。有母親在，府里的大小事情，父親都可以放心。」三老爺有一陣子非常地忙，只留了三太太一個人在家。府里上下大小事情，三個孩子的吃穿住行雖說都有下人看著，可三太太是個慈母，每每都要過問。就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能把府里的事情打理地井井有條。
清歡以為自己忘記地差不多了。
卻是發現，自己記憶的這麼清楚。
興許是自己也有了身子，對于父愛和母愛就更加儒慕了吧。
「我讓人去余杭買一座莊子可好？」
清歡眼楮一亮，喜上眉梢︰「真的？」說著握住容忱的手掌︰「當年怎麼回來的，我全然忘記了。那個時候落過水，回到京中的時候又大病了一場。只听著柳姨娘說在余杭那邊的產業都是賣了的，想著從前住過的地方卻是再也沒有了。」
語氣漸漸有些失落起來。
但是清歡也明白，當時是沒有法子。
若是不賣了，顏府的人會問起，甚至是多疑。
容忱看著清歡，心里不忍，想了想說道︰「你即是喜歡，我讓人去余杭一趟，若是合適的就買下一座莊子。等日後有空了，我們一家三口都過去住一陣子，也好……也好讓孩子們知道岳父岳母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清歡听了鼻子發酸。
容忱這麼大的心意，她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容忱卻道︰「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
顏珺望著容忱︰「姐夫？」
容忱嗯了一聲︰「陪我去一趟柳姨……那里。」
顏珺微訝︰「發生什麼事情了？」突然又是臉色一變，赧然羞道︰「姐夫，我還小呢。」
容忱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刻卻是無奈笑道︰「不是這個事情，不過你一提我也想起來了。順便也去說一說。」說著就往外走。
留下顏珺一個人。
「笨死了。」
顏珺拍了自己一下，拔腿去追趕。
……
五月的時候，顏府迎來了兩樁喜事。
顏玿和顏珂都在這個月內成婚。
二房的那一次喜事，清歡不小心動了胎氣，被容忱勒令在家，只有顏珺過去了。
顏珺回來後，同清歡說道︰「二伯母冷言冷語地，幸好姐姐沒有去。」
想來是和自己沒有過去有關。
不過顏家人怎麼也比不上自己的孩子，清歡也是擔心。不過這個時候，胎動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多了。
且五個月的身子看在別人眼里都有六、七個月大了。
清歡的胃口也是越發的好。
喜得夏媽媽見天的讓廚房準備吃食，幾乎是想吃什麼，都送了過來。在這種情況下，清歡都快要有了雙下巴。
同容忱說起的時候，他還笑著說雙下巴好看。
清歡同他立時講不下去，只好自我克制，稍微吃少了一些。可這效果卻是幾乎沒有，該餓的時候，還是吃了東西。
該長的肉也是一塊不少。
顏珂的婚事安排在五月底。
清歡已經是大月復便便的模樣了，容忱本來想送了她過去，但偏偏五月份事務繁多，一人有監管兩處，忙得不行。
只好找來顏珺讓他寸步不離。
其實顏珺的意思是干脆這一次也不要過去了。
只不過顏老太太那邊一直讓人過來說。
清歡想著日後這肚子只會更大，索性還是等現在還能走動的時候，去顏府走一次。日後再有個什麼事情，也好推了。
顏府里張燈結彩的。
顏珂雖只是個庶子，可如今大老爺幾乎不住在大太太屋子里，日日都留宿在青姨娘那里，且顏瑋不在京中。
顏老太太又發了話，雖是個庶子但也比照了顏紹的待遇。
在二門看見王薔。
清歡朝著她點了點頭︰「嫂子。」
王薔勾了勾嘴角，目光看著清歡的肚子有些微寒。
顏珺上前一步行禮。
王薔就笑道︰「這是誰啊，官老爺來了？」
顏珺臉色微紅。
他那個只是虛餃，根本不算官。
可王薔卻故意這樣稱呼。
清歡的臉色也不好了，當下說道︰「說起官老爺，我還要叫嫂子一聲官太太呢。听說這官太太事情可不少，應酬交際也多。」
王薔臉色一沉。
顏珺已經帶著清歡離開了。
「嫂子，我們去榮壽堂了。」
兩姐弟離開後，王薔啐了一口︰「我呸，什麼東西。」卻是恨得不行，只覺得清歡那肚子是故意在她勉強挺著的。
顏珂娶的妻子是筆貼式的女兒，出身雖不高，但也算是不錯了。要不是他是顏家的人，怕是也娶不上。
前頭吹吹打打熱鬧的緊。
清歡挺著大肚子沒有網里面擠。
顏珺護在一旁。
三姑娘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七妹妹。」
清歡朝她點了點頭︰「三姐姐。」
兩人各自成婚後，見到的次數是寥寥無幾。
「這是七、八個月了吧。女乃娘都找好了嗎？」三姑娘笑著說道。
清歡不好意思。
顏珺道︰「三姐，我姐姐這可是才五個月呢。」
「怎麼會？」三姑娘大驚，眼神一閃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道︰「你這不會是雙胎吧。」
清歡也驚了︰「不會吧。」
看她的反應，三姑娘只好問︰「你不會沒有請大夫來看過吧。」
清歡怔怔說道︰「大夫隔幾天都有來的啊，上一次……」頓了頓︰「也只是給開了藥，沒有說是雙胎啊。」
總不會是瞞著自己吧。
清歡懷疑地看向顏珺。
顏珺忙搖頭︰「姐姐，這我可不知道。真不知道。」要知道是雙胎，他早就裂開笑了，不過心里也懷疑是不是。
畢竟的確是太大了。
先前在榮壽堂的時候，不只大太太，顏老太太也這樣問了。、
可見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
三姑娘問︰「真不知道。」
清歡自然搖頭。
三姑娘哦了一聲。
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
她倒是沒有多麼不喜清歡，從前做姑娘時候那些不過是女孩子斗嘴惹來的氣，再說她能順利出嫁還要感謝清歡。
只是她自己懷了一個孩子，卻是沒有留住。
後來到現在就一直沒有再懷上。
眼看著清歡肚子這麼大，以為是兩個呢。、
就算都是女孩，也是好事啊，雙胎歷來都是讓人稱道的。更別說兩個都是男孩，亦或是龍鳳胎了。
清歡只是笑。
想著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問一問。
卻不知道丹陽公主府那邊，夏媽媽也為這事情著急呢。
「……要說是雙胎可就好了，但那大夫檢查了幾次，都說脈息顯示只有一胎孩子。可現在清歡肚子就跟個足月似的。」夏媽媽憂心忡忡地說道。
丹陽公主體諒清歡有了孩子，加上幾次胎不穩。
就讓她不要來請安了。
說來也是兩三個月沒有見到了。
之前見到的時候，只是清歡自己胖了一些，丹陽公主不覺得有什麼，畢竟清歡本身就是太瘦了。
在老人家眼里自然是胖一些好。
利于生養。
只是听夏媽媽這麼一講，似乎有些不好了。
「你找個時間，把她帶過來。」
夏媽媽臉上露出笑意︰「那行，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把她帶過來。」
丹陽公主壓笑︰「去吧，我也看看她。都許久沒有見到了。」
夏媽媽點頭︰「明天正好沐休。」
「讓容哥兒也來。」
等清歡從顏府回來後，問起這個事情。
夏媽媽就說了明日去丹陽公主府的事情。
「……會不會太麻煩了。」清歡一直覺得自己一家人老是再麻煩丹陽公主，就是親戚也太過于繁瑣了。
夏媽媽就笑︰「公主喜歡你們這些小輩，熱熱鬧鬧地才好。」
清歡听了這才沒有多說。
夏媽媽道︰「大夫也看了幾次，一直沒有看出。明天請的太醫是個婦科聖手，到時候若是真的只是一胎的話，夫人這些吃食就要收一收了。」
夏媽媽決定先給她做個準備。
清歡點頭。
容忱回來之後，听了也緊張了。
第二日一早，就抱著清歡上了馬車，準備去丹陽公主府。
清歡悶聲笑道︰「難道不覺得我重嗎？」
容忱無奈︰「哪有，不重。」
他算是了解了，對于孕婦，只能說好話。
就算是重，也要說不重。
之前清歡問了幾次，容忱老實回答之後，得到的是清歡一整日的冷臉。
丹陽公主繞是做了心理準備，听了夏媽媽的話後，在看到清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皺眉︰「怎麼胖了這麼多？」
刷地一下子，清歡白面一樣的臉盤紅得不行。
容忱咳了一聲︰「姨外祖母。」
丹陽公主哈哈大笑，說道︰「來坐著。」
容忱扶了她坐下來。
丹陽公主道︰「的確是過了一些。」
清歡咬唇不語。
實在是太丟臉了，想著就白了容忱一眼。
「已經讓人去請太醫過來了，先坐一會兒。」
清歡低聲應是。
丹陽公主問起平日在府里都做些什麼。
得知清歡就是過著吃吃喝喝，之後就睡覺的日子，也就笑了︰「我那個時候也是這樣，不過可沒你這般厲害。」
清歡嘀咕了一句。
丹陽公主到底年長了，沒有听清楚。
容忱卻是模了模鼻子，心道胖了的確是好，手感不錯，可這話打死他也不敢說出來。又不是想著日後住在書房里。
就算是擔心清歡，等她餓了。
丹陽公主還是讓人去端了燕窩粥過來。
清歡用了一碗粥，又吃了幾塊糕點後，太醫才姍姍來遲。
容忱出去迎接。
路上說起清歡的情況。
等大夫見到清歡的時候，面上的表情如常，心里卻是也驚訝了一番。
等診脈的時候。
一屋子的人大氣也不敢出，都看著大夫。
似乎的確只是單胎。
太醫擰著眉頭，可在目光落到明顯不該是五個月身子的肚子上的時候，又換了一只手看了起來。
清歡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等了好一會兒，那太醫才皺眉說道︰「從脈息上來看，的確是單胎。」
丹陽公主皺眉。
「或許是在下學藝不精，診斷錯誤……」
話沒說完，丹陽公主已經擺擺手。
眼前這位太醫專注的就是婦科，宮中的妃子都喜愛找他，基本上沒有出錯的時候，即是說單胎，那基本上就是單胎。
可若是這樣的話，清歡的肚子就著實太大了。
這孩子大，容易難產，卡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