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留了飯。
清歡想著在這邊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加上這男女到底有別。吳先生和顏珺從前有著師徒之禮，兩人一起也是使得的。但是柳姨娘和蔓草幾個丫鬟們就不同了。夏媽媽的身份也是不方便，說來她這次能來幫忙幾日，已經讓清歡過意不去了。
柳姨娘說不失望是假的，但在听了清歡說要去東容府，且得知顏家人怕是已經去了不短的時間了，心里頓時又感動又過意不去。
清歡留了其他人下來。
蔓草本來想跟著，但夏媽媽也一塊去了，也就同意留下來，加上柳姨娘這邊的人也還沒有找到，誰也不放心。
車上，夏媽媽笑著說道︰「夫人是個喜歡孩子的。」
清歡愣住了，看向夏媽媽。
夏媽媽擺擺手笑道︰「公主一直想著抱曾外孫呢。」
清歡赧然低頭。
夏媽媽也知道自己說得直白了，微笑著道︰「我看夫人是個喜愛孩子的，容哥兒也是如此。以後的小少爺是有福氣的。」
清歡微微一笑︰「順其自然。」
她想著自己的身子雖是落水有了微微的體寒，但近來沒少吃藥，大夫看過之後都說轉好了，太醫也看了幾次。若是真不好，夏媽媽早該急了。而容忱那邊想來更不會有問題，畢竟清歡可是听說他未成婚之前，經常去丹陽公主府，踫到太醫診脈何其容易？
既然兩人都沒有問題，兒女的事情就端看緣分了。
清歡不想給自己太大壓力，否則容易亂了根本。
夏媽媽也不過是親眼看著柳姨娘的孩子出生，一時有了心動。她早就沒有什麼親人了，只怕容哥兒當了晚輩當了主子，自然希望他好，能妻美子多。
「嫂子來了。」四姑娘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清歡眼前一亮，提著裙擺就奔了過來。
清歡愕然。
四姑娘怎麼會站在門口等著？
她可以確信什麼時候過來不過是臨時的想法，早一刻晚一刻都不為過。可自己這馬車才停下，人就過來了。
除非她一直等在門口，否則是再也找不出其他理由了。
清歡微微笑著。
四姑娘殷勤地伸手。
清歡握住，跳下馬車。
「多謝弟妹。」
四姑娘卻是順勢挽住她的胳膊︰「大嫂客氣了，理該如此的。」
清歡暗暗撇嘴。
「夫人……」
身後傳來夏媽媽的聲音。
清歡忙轉身︰「夏媽媽。」
四姑娘眼楮一閃，瞪著眼楮說道︰「是夏媽媽啊。」說著認真地行禮，起身後抿嘴微笑︰「當年夏媽媽的教導之恩，一直感激在懷，不曾忘記。」
夏媽媽擺手微笑︰「不過是拿了錢銀做事罷了。」
話是如此，當年顏府的確給了不少錢銀。
可這不是四姑娘想要的。
她是想借著夏媽媽套上交情，而夏媽媽背後的人是誰顯然已經不是清歡也不是容忱。
不過姜還是老的辣，四姑娘未曾說完。
夏媽媽直接一條道堵死。
四姑娘心里失望，面上的表情卻絲毫不敢露出來。里頭如今並不太好，她需要清歡站在她這邊，日後的事情就日後再說吧。
四姑娘是個很識時務的人。
清歡見她也不惱，只是笑著帶著人往內院走去。
四姑娘邊走邊說︰「祖母和母親還有大嫂來了，正在府里呢。說來是娘家人，應該是我接待才是，不過府里的事情一切都是姨娘在管。只是……」
清歡朝夏媽媽眨了眨眼楮。
夏媽媽抿著嘴角說道︰「斷沒有姻親上門一個姨娘妾室去招待的，這到底是失了禮數。」說著看向清歡，神情嚴肅，口氣帶著一絲嚴厲︰「按理來說，這話本不該有我來說。」
清歡趕忙說道︰「夏媽媽當年教養過我的規矩，又悉心照顧老爺這麼多年，更別說還是公主送了您過來幫襯我們二人的。這哪有什麼話不該講，什麼話該講。只有您講了，我們听著才是。」
四姑娘自然也得附和︰「大嫂說的是，夏媽媽您有話請講。我們的規矩都是您教出來的，您說的話自然不會有錯。」
「這就不一定了。」夏媽媽嚴肅著表情︰「人無完人，況且我也不過是一介奴才，哪里就是全對。不過在一些規矩教養上知道一二罷了。」
四姑娘趕忙應是。
清歡微笑道︰「夏媽媽，您講。」雖說大概可以猜到夏媽媽要講的是什麼，不過她也樂意讓夏媽媽出頭。
有些事情，她身為妹妹，四姑娘為姐姐不方便直接說。
她雖是大嫂，可直言。
但一個嫡一個庶，又不住在府里，說得重了少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做筏子，最好的方法還是讓夏媽媽開口。
「即是如此，我也就繼續說了。不說二女乃女乃可以去府里請了咱們大女乃女乃過來，就是自己出來接待也是應該的。二女乃女乃才是這府里正經娶進來的媳婦，斷然不是一個姨娘妾室可以去比的。嫡長媳婦不在，自然是有剩下的媳婦來管理府里的中饋。也幸虧這次見的是二女乃女乃的娘家人，只要顏家人沒有意見，也不會真的傳了風波出去。」
四姑娘心里又氣又惱。
夏媽媽雖是按照她的心意說話了，可言下之意又時刻提醒她不過是一個庶子的媳婦，上頭還有一個嫡長媳婦再呢。
這讓四姑娘一口氣噎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來，好生不痛快。卻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
四姑娘一路陪笑著帶了人去正院。
夏媽媽又是一陣皺眉。
四姑娘看得心慌又是帶著一絲她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屋子里頭的人早一步接到消息了。
清歡進來的時候，只是看了一眼。
夏媽媽不悅地咳了幾聲。
四姑娘忙問︰「夏媽媽，這是怎麼了？」
夏媽媽說道︰「這是府里的吳姨娘吧。」
不是明知故問嗎？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
吳氏心里也是惱火著，她和夏媽媽可是沒少打交道。夏媽媽豈能不認識她？但到底害怕她身後的丹陽公主，只得微笑著說道︰「夏媽媽是貴人多忘事，卻是不記得我了。」
夏媽媽冷笑道︰「哪是忘記了。只是以為幾日不見，府里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吳姨娘成了容夫人呢？」
「這……」吳氏心里氣得只咬牙。
顏老太太也道︰「這是怎麼回事？這種大事我竟是不知道？怎麼說兩府也是親家？若真有這事情，容夫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容夫人？」清歡奇問︰「我怎麼不知道有妾室轉正的條例。」
吳氏一口血就要噴出去了。
幾個人接二連三的話，讓她幾乎要憋不住火氣。
四姑娘忙道︰「這哪有的事情，大嫂是誤會了。這種大事，怎麼會讓你不知道呢。」
清歡點點頭︰「想來也是如此。」
夏媽媽道︰「那就還只是個姨娘吧。」
吳氏勉強笑道︰「自然是如此。」說著話的時候整個人咬牙切齒，臉上的表情很是難看。眾人都看在眼里，卻是誰也不同情。
本來嘛，這麼多人里面就吳氏一個妾室。
自古正室和妾室能有什麼交好？
寵妾滅妻的事情，自古就不少。
況且在這京中，不少人就覺得容府當年的事情就是寵妾滅妻的一場悲劇。吳氏在所有正室那邊就已經討不了好了。
要知道若不是明文規定，妾就是妾，永遠不能扶正。
指不定又多少正妻要受害。
加上這一次的事情，顏府的人過來就是為了四姑娘撐腰，只是之前談得一直不太順利。顏家人只來了女眷，容天是不適合在場。
容豐根本是萬事不管。
在他心里也覺得讓自己的妻子管家名正言順，要知道這管家全在吳氏那邊，日後還有變故，但在了四姑娘這里。容忱在外面想要拿回來？豈是那麼容易的。
顧而容豐也不在這里。
可吳氏在府里一貫囂張。
顏老太太顧及四姑娘也不敢說話太直白。
但是夏媽媽不同了，直接點出了關鍵。
「那見了大少女乃女乃，怎麼一點禮數也沒有。」夏媽媽這一句話，驚起四座。
不管是顏家人，還是吳氏表情都很是難看。
清歡把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揚。難道真以為自己讓夏媽媽這樣說是給四姑娘作勢？
清歡又不是蠢得以為日後吳氏不會就和四姑娘聯手，嫡庶不會有爭端的時候。
「這……這卻是不用了吧。」四姑娘勉強笑道。吳氏怎麼說也是容豐的姨娘，不說她若是行禮會不會間接讓自己矮了清歡一輩，讓四姑娘心里不樂意。就是她自己若是無所作為，怕是容豐那邊就討不了好。
四姑娘暗恨清歡做事這麼不留余地，一點姐妹情也沒有。
清歡只是等在那里。
夏媽媽皺著眉頭︰「難道果真如此？這我可要找人好好說道了。也不知道吳府的人是不是都這般……」沒規矩。
清歡打斷夏媽媽的話︰「我看府里的小吳姨娘規矩上還是不錯的。想來也不能以偏蓋全。」
「大少女乃女乃好。」
四姑娘眼楮都瞪直了。
吳氏低著頭微微屈膝行禮。
清歡暗嘆一口氣，能屈能伸，明明眼楮都冒火了，卻能在關鍵時刻忍住，難怪她能獨寵十多年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