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了門，夏媽媽立時說道︰「李太醫，我們去偏廳喝個茶再細說。」
李太醫會意笑著點頭。
怕是不想被里面的那位夫人听到吧。
不過這個面子，李太醫既然肯來出診，自然不會不給。
讓丫鬟上了茶水之後，就下去了。
夏媽媽等著李太醫喝了一口茶，才問道︰「太醫，我們夫人這是？」哪能不焦急呢，這葵水一直沒有來是沒辦法的事情，想要孩子這種願望只能等等再等一等。
不管是丹陽公主還是夏媽媽都不希望有庶子出生在嫡子前頭的事情，更何況府里那兩位姨娘根本不受她們的喜歡。同時她們也明白，除非是容忱自己願意的，不然給他送什麼女人也是不應該的。
李太醫笑了笑，捋著胡子說道︰「也不用著急，是內調不好，開一些藥調理一番就是了。夫人怕是信期原本該來，卻因著體內寒冷，兩者相沖才有這麼一次。」
「那對日後這孩子……」
李太醫笑了笑︰「先吃藥等信期來了再診脈看看。」
像他們這種太醫，斷然不會自己下決定。
夏媽媽也是了解的，雖有些失望還是笑著道謝。
命了人親自去跟著李太醫拿藥，想了想還是讓人去叫了香濃一塊跟過去，沒個信任的人看著實在不放心。
夏媽媽已經有些草木皆兵了。
清歡躺在床上，沒知道結果之前也有些睡不著。
夏媽媽走進來後，直接說道︰「夫人放心，吃一些要調理一二就好了。」
「那會不會？」
夏媽媽笑著搖頭︰「哪能呢，李太醫的醫術極好。夫人就放心吧……」
「是嗎。」清歡抿了抿嘴角。
夏媽媽道︰「我讓香濃去拿藥了，夫人真不用擔心。」
清歡笑了笑。
這種事情，縱使別人說再多次，也沒辦法放心。
……
容忱回來的時候，清歡正在喝藥。
因了去找他的小廝沒有找到人，容忱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的第一下，就皺眉︰「你怎麼喝藥了？」
清歡嘴里發苦，又不想停下來，等一下又再一次苦了嘴，只含著藥繼續往喉嚨里面逛。
沒有得到答復的容忱看向一旁守著的夏媽媽。
夏媽媽道︰「今天請了李太醫來看……」
容忱一听，眉頭皺得更緊。
聲音冷冷地問道︰「是誰做的？」
夏媽媽一愣。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容忱是直接誤會了。
又以為清歡是被人害了。
只是區別在于上一次沒有被得逞，而這一次卻是被真正害到了。
清歡喝完藥，嘴里哭得張了開。
夏媽媽忙拿起一邊的蜜餞塞了進去。
「夫人含著，只是這東西也不能多吃。只給你準備了兩枚。」夏媽媽說道。
清歡點點頭。
她已經了解道，這李太醫開的藥她要把它當成飯吃，一日三次絕對不能落空，足足要吃上半個月，這一次兩枚，一天也算是六顆了。
夏媽媽見狀就拿著空碗離開，打算把空間留給小夫妻二人。
有些話還是讓清歡自己來說比較好。
夏媽媽笑了笑，關上房門。
「你怎麼了？」
清歡嘴里的蜜餞吃了幾口，方才覺得不哭，只是還有核在，忙支起上半身。
容忱腦子一個靈光，一下子就捧著手過去。
「吐在這里吧。」
清歡微怔。
容忱皺了眉頭︰「怎麼了快啊。」
一副我等著你吐了核之後，說說喝藥的事情的表情，讓清歡不禁莞爾一笑。
清歡看著眼前的雙手，伸出去輕輕模了模，紋路明顯，沙沙地，很是舒服。這樣想著，也不覺得喝這半個月的藥有什麼委屈了。
也不知道李太醫開的藥是什麼。
反正大概是清歡活到現在喝過也是聞過最苦最難喝的一種，要不然以她從前那藥當飯吃的經驗，也不會有方才那種叫苦的動作。
清歡笑了笑，從枕頭下拉了一條帕子出來，吐在上面包好後放在一旁。
容忱順手拿了起來，放到高幾上去。
清歡往里面躺了躺，拍了拍一旁的空間。
容忱只是楞了一楞，就衣袍也不多直接上了床。
被褥下面，清歡模到他的手，直接拉了過去蓋在自己的月復部上，瞬間就感覺到身旁的人全身都僵硬了。
清歡忍不住笑了起來︰「又不是有身子，只是原本該來的信期未來呢，容大哥怎麼就這麼緊張呢。」
「那不一樣。」身旁傳來干巴巴的聲音。
清歡閉著眼楮，睫毛又長又密地蓋在眼皮上，顧而不曾看見容忱的眼神，火辣辣地，卻是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嗯……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不過听李大夫說這藥一日三餐的吃，吃完半個月，差不多就調理好了，葵水也能來了。」清歡淡淡地說道。
「真的？」
清歡點頭︰「是啊，也不知道怎麼得，原本今日是想見見兩位姨娘的，卻突然不舒服，一直難受著。夏媽媽擔心才去找了李太醫過來……」頓了頓說道︰「也不知道兩位姨娘會不會因此不高興了。」
容忱不快地說道︰「她們是什麼身份，你見不見是你的事情，由不得她們說三道四的，你若是不喜歡只管罰了她們。」
話是這麼說，卻哪能真的這麼做。
不說自己的名聲到時候會怎麼樣，只怕還會因此連累了在外頭的容忱呢。
「這藥很苦？」容忱又問。
清歡點頭︰「可不是，從沒有喝過這般難喝的。」
她說話的時候，容忱一直盯著她看，嘴上雖說再說哭，卻是笑意盈盈的模樣呢。
……
小吳氏一直和許嵐坐在一起聊天。
府里也沒有規定姨娘和姨娘之間不能往來。
顧而兩人三頓飯都是一起吃的。
一直到了晚膳的時候，才有人過來說了正院的事情。
許嵐問︰「真的在熬藥？」
「是啊，听說要吃上一段時間呢。」
「是什麼藥？夫人怎麼生病了？」小吳氏想了想又多說了一句︰「我是想著夫人即是病了，少不得我們要去看看才是。」
許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得了吧，我們……」
後面的話，突然停住了對來回話的丫鬟說道︰「行了，你下去吧，我要和吳妹妹一塊吃飯，不喜歡旁邊有人。」
丫鬟應聲而去。
許嵐才繼續說道︰「你說會是什麼病呢？」
小吳氏搖頭︰「怕是問不出來，誰不知道……」
誰不知道府里如今正院那邊人人提心吊膽著呢。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這才嫁進來多久呢，事情可真是多，一樁接著一樁的，知道的只當她身子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怎麼找她了呢。你說是不是啊，吳妹妹……」許嵐故作不在意地試探道。
小吳氏皺著眉頭︰「可不是，真是……嗨。」
許嵐有些失望，見她不上鉤，又看她那故作關懷的模樣覺得不太舒服，只是如今兩個人是暫時聯合了，她就算不舒服也不能多說什麼。
「只可惜……夫人就是病了，我們也見不到老爺。」許嵐酸酸地說道。
小吳氏目光一黯。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的閑話，許嵐轉身告辭離開。
小吳氏叫了一婆子過來。
「你找個機會，會吳府見一見我娘。」
對于許嵐臨走前說的話，小吳氏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她們兩個人既然成了容忱的姨娘，就算再也成不了其他的身份。這段日子，她們雖是一直關在院子里，可不代表萬事不知道。
容忱一直在正院里，可和從前只有她們兩個姨娘的時候不一樣。
那個時候，容忱一直說公務繁忙，每夜都只住在外院的書房。
若是在內院還好一些，她們還能想了辦法，但是若是在外院就只能無能為力了。
小吳氏想了一個晚上，一大早起來的時候，不意外的黑了眼圈。
許嵐的院子遠了一些，先到了小吳氏這里。
「吳妹妹，你這臉色……」
小吳氏打斷她的話︰「我看姐姐也似乎沒有怎麼休息好呢。」
別說小吳氏了，許嵐的臉上雖然抹了粉，可依然隱藏不住下面的一臉疲倦。
許嵐笑了笑。
「昨日未能過去，今日我的意思是咱們一起去給夫人請安。」
姨娘每日要去給正室請安這是規矩。
除非正室發話了。
從前清歡是說不用，可是昨日是說要見了，只是中間有了事情，可是沒有繼續說免除了請安的事情。
兩個人心知肚明，直接鑽了這個空子。
正院里面，容忱今日沒有走得那麼早。、
清歡正在吃粥，旁邊依然放了一大碗的藥。
昨日容忱回來的時候，清歡已經是喝得差不多了，顧而沖擊沒有今天這麼大。
容忱看著就覺得心疼了。
月季進來回話的時候。
容忱正手里捏著蜜餞，時刻準備塞到清歡的嘴里。
清歡喝完了藥，剛要說話，嘴里突然多了一樣東西。
清歡先是一怔，隨即甜甜地朝著容忱笑了起來。
容忱點點頭，起身說道︰「我要出門了。」
清歡忙也跟著起身。
「容大哥，我送你。」
容忱點頭，沒有拒絕。
清歡小步跟上。
顧而映入許嵐她們眼里的就是二人有說有笑的朝她們走來。
一看到容忱，兩人即刻上前行禮。
容忱站住腳，沒有同從前一樣理也不理就走開。
許嵐眼里一喜，剛想說什麼。
就听到旁邊的小吳氏已經柔柔地說道︰「老爺，你要出門了，妾送送你。」
許嵐眼里閃過一絲懊惱，暗恨小吳氏出手太快。
容忱看也不看一眼，只對清歡說道︰「我先回去看了，你身子不好，多多休息，閑雜人等就別浪費你的精力了。」
清歡乖順地應了一聲。
容忱滿意地笑了，又道︰「有事情就讓夏媽媽還有你那幾個丫鬟來，總不至于找不到人做事，什麼不多，人總是最多的。」
清歡依然溫順地點頭。
容忱想了想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覺得差不多了就大跨步離開。
清歡看著他離開，直到拐了彎看不清背影之後，才面色復雜地看著眼前兩位姨娘，真是有誠心啊。
可……、
這種誠心怕是任何一個正室都不樂意的。
清歡也是如此。
「你們是來……」清歡明知故問。
許嵐微笑︰「昨日來的時候，正不巧夫人病了，今日特地來給夫人請安，順便看看夫人。」
小吳氏跟著說道︰「夫人，你的身子可好？」
清歡點點頭，也沒有回答，直接轉身往屋子里走去。
留下的許嵐和小吳氏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點頭，跟了上去。
見不到人可不好。
只有見到人了，有些話她們才能找到機會說。
既然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她們哪里願意避開呢。
清歡回到屋子里。
蔓草笑著端了一只瓷盅過來。
清歡立馬皺起了眉頭。
看她一臉嫌棄的模樣，蔓草無奈笑道︰「夫人，這是白蜜，是老爺讓人找過來的，听說是對身子最好不過了。你可別嫌棄，我們也是偷偷嘗過了，甜滋滋地，味道可好了呢。老爺說總共就四瓶，一瓶送去給少爺了。」
清歡听到顏珺的時候，終于才接過那瓷盅。
這時走進來的許嵐兩個人正好听了後面的話，各個心里發酸容忱竟然送了別人也不送她們，怎麼說她們的身份也是他的後宅女人呢。
清歡看到她們，剛想放下手中的瓷盅。
小吳氏忙道︰「夫人，老爺的心意，您先喝了吧。我們等等就是，這原該如此的。」
許嵐沒有說話，只是跟著點了點頭。
清歡這才笑了笑，喝了一口。
果真如蔓草所說的，甜甜的。
讓人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因而在同許嵐兩位姨娘說話的時候，語氣也好了不少。
「你們坐吧。」
許嵐連城不敢。
蔓草道︰「夫人，要不我去搬兩張綿杌過來。」
清歡覺得不好，雖是姨娘，但也很不該讓人家第一次過來正式拜見就是單單做個綿杌吧。
「請兩位姨娘做椅墩上吧。」
許嵐和小吳氏仔細看了看清歡的神色，見不像有假。
小吳氏對清歡的了解少了一些。
許嵐到底怎麼也是見過幾次，大約是了解一些她的性子。
不會背後一套，人前一套。
既然如此說，自然不會是不願意。
許嵐道謝後，坐了下來。
小吳氏見了也跟著這樣坐。
這二人的舉動可真是有意思。
清歡暗忖道互相看著對方的行動，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想的，是互相打算好了嗎？還是什麼，準備一起聯合？
不得不說，清歡是絕對真相了。
「你們兩個……」
清歡頓了一頓。
許嵐的心提得高高的，不知道她要講什麼。
清歡沉吟一番後，看向蔓草︰「你去準備準備吧，既然這是第一次見禮，少不得要按著規矩來哦。」
自古正室嫁進來，姨娘們都要給她見禮。
之前因著這些或那些的原因耽擱了。
但如今清歡心里已經有了決定了，自然不會少了這個步驟。而另一個原因是，兩個人過來怕是和昨日自己病的事情有關。
清歡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但大抵是不想去听的。
其實這一個月來，容忱幾乎日日在新房里。
清歡心里也期盼過會不會有了孩子，在身子不舒服的那一刻，也有了這個想法。只是到底的結果讓她有些失望吧。
這種情緒她卻是誰也不能去說。
只能憋在心里。
清歡生怕自己面對兩位姨娘的時候，藏不住自己的情緒。
索性就拿了今天這個日子，讓她們見禮便是了。
見禮之後，就讓她們回去。
蔓草听完後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到了門邊找了小丫鬟︰「你去讓……算了不拘束是零露還是香濃她們，讓她們過來一趟。」
小丫鬟去回話。
之後是三個人全部過來了。
清歡看著蔓草心里只忍笑。
蔓草有些尷尬，看見慌里慌張的三個人，自然明白她們是意外又有什麼事情了，自己這邊這麼鄭重的找了她們過來。
蔓草想了想只嚴肅地說道︰「我去準備準備近日見禮的東西，香濃和幼圓留在屋子里吧，別離開了夫人。」
言下之意，誰听了都是明白了。
這是在防著許嵐和小吳氏呢。
許嵐偷偷抬眼想看清歡的反應。
清歡卻只是微笑。
在她心中這幾個姨娘怎麼可能比得上自己的幾個丫鬟，更何況她們這是為了自己的好。
蔓草帶著零露離開。
一人去了正屋，一人去了一旁的偏廳準備。
等二人回來的時候，一人手邊端著一只托盤。
香濃這時也找出了一只蒲團。
蒲團放在清歡的面前。
零露端著茶盅靠前。
許嵐為大，她先進了容府的，自然是由她先。
許嵐其實也是願意見禮的。
畢竟她人雖是進來了，可很多人都會覺得沒有給正室敬過茶，並不算數的。
許嵐端過茶盅，高高舉起。
想象中的為難是一點也沒有。
清歡直接端過茶盅，模了模溫度，不冷也不熱。
原想著抿一口就是了，大開之後發現只是溫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李大夫說過，喝藥的這些日子不能喝茶。
最好喝一些清水。
說是茶水會解了藥性。
還是零露了解自己。
清歡喝了一口水，示意許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