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章並一章了）
柳姨娘被清歡的話唬了一大跳，頓時感覺口干舌燥，不知所措。
「就是吳先生的事情……」
清歡還未說完。
柳姨娘已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了︰「不關吳先生的事情，不……是我和吳先生之間沒有什麼事情。我是……姨娘，這身份……不……我的意思……」
「姨娘。」清歡朗聲喊道。
柳姨娘眼神清明了起來，整個人頹廢地坐到在地上。
清歡嘆了一口氣，看這情況就知道柳姨娘胡思亂想了，不過……似乎是真的有了什麼關系，最少是有感覺的吧。
清歡起身扶著柳姨娘起來。
柳姨娘全身無力整個人虛弱地幾乎全靠在清歡身上。
蔓草送了人剛要進來，清歡大聲喊道︰「出去，把門關上。」
蔓草一怔，看到柳姨娘沒有任何反應，忙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隨後听到動靜過來的零露和香濃幾個人都被擋在了門外。
「怎麼回事？」零露小聲問道。
蔓草想了想這幾日清歡偶爾問起柳姨娘和吳先生的事情，頓時明白了幾分，心里很是復雜，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幼圓，你去外院把吳先生悄悄請過來。」蔓草同幼圓道。
「還是我去吧。」香濃道︰「吳先生也不方便進來，這事情還是要讓少爺知道。」
蔓草想了想旋即點了點頭，她同夏草的關系不錯，顏珺的一些變化她也是清楚的，不過少爺既然要在姑娘面前做了小孩子的模樣，她自然也不會去多嘴。
吳先生到底是一個外男，進出內院的確不方便，且許是還會驚動了程府的人。
若是少爺一起跟過來，有了借口，也就方便多了。
蔓草悄聲說道︰「就說姑娘想查看少爺學習的進度吧。」
若是要看進度，少不得要問問身為顏珺先生的吳先生。
香濃悄悄離開，蔓草幾個人焦心地在外面等著，絲毫不敢大意，即怕清歡惱了柳姨娘，又怕柳姨娘的事情讓清歡傷心。
柳姨娘可以說是清歡和顏珺以及當時還年幼的蔓草零露二人在顏府生活的支柱，就是由著這麼一個大人存在，幾個孩子心里不至于太過惶恐不安。
如今……出了這種事情，也不知道姑娘是怎麼想的？
就是蔓草自己也不清楚要怎麼辦才好。
屋子里頭，清歡扶著柳姨娘坐到塌上，端了茶水遞了過去。原本想親自喂，柳姨娘卻是惶恐的拒絕了，只說不敢。
清歡臉色一黯，沒有說話。
「姨娘，我記得你還是個姑娘身？」清歡有些不好意思，這種話題實在不是該她來講，但是三房這邊如今最大的主子也就是自己，顏珺絕對是不適合也是不能去理會這些。
柳姨娘臉色一白，點了點頭。
柳姨娘是三太太彌留之際的時候，才梳發做了姨娘，原本的身份只是三太太的陪嫁丫鬟，若不是如此，只怕清歡身邊就沒有人了。
三太太當時這麼做，也實在是在防著京中顏府里的人，果不然沒多久，原先留下來的人被當時派來幫忙打理的人找著借口打發走了。而柳姨娘是三老爺的內眷，頂著姨娘的身份又有三太太臨終的遺言，顏府的人只能讓她留下來。
不過……
一直到了如今，柳姨娘其實也還是個姑娘身。
「我……我沒有做不守婦道的事情，那是不允許的。」柳姨娘以為清歡實在懷疑自己，忙慌張解釋了起來。
「我同……吳先生沒什麼的。」
就算有什麼，也不能發生的。
柳姨娘心知肚明且也是心甘情願地留在清歡姐弟二人的身邊，就是如此才從來沒有在吳先生面前說起什麼。兩個人對對方有著好感，但因著世俗的規束自然不敢親近一份。
若說……不適合的。
也就是柳姨娘隔三差五會為吳先生坐上一些衣裳，偶爾去了外院幫忙漿洗。而吳先生為人亦算是正值，柳姨娘每每送了衣裳過來，均是掏了錢的。
至于錢銀的多寡，兩個人倒是都沒有放在心里。
柳姨娘一直以為只是會這樣過去，以後吳先生離開了，也就這樣一生了。
但沒想到……會被清歡知道。
清歡有些無奈，其實她也沒有想到只是一句話，柳姨娘的反應會這麼大。說來清歡自己也是沒有做好準備，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是。
對于柳姨娘，清歡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也希望她能好。
但是這種事情涉及到自己的父母，柳姨娘在怎麼說還是父親的人……
「吳先生很好？」清歡有些不明白。
在剛來顏府的時候，為了讓柳姨娘離開清歡姐弟的身邊，那些人沒少動了手腳，柳姨娘毫不猶豫地拒絕一直守在兩個人身邊，為了避嫌每日只在院子里，基本上不跨出院子里去。
只是怎麼就一個吳先生……
清歡想不通了。
若那吳先生不好，清歡直接打發走，心里也舒服，至少那借口是為了柳姨娘好。
但是據清歡看來，吳先生品性不錯，教導顏珺更是不遺余力，若非必要，清歡也不希望顏珺失去這個先生。
柳姨娘張了嘴巴半晌後才道︰「我不知道。」
柳姨娘是真的不知道，她同吳先生的接觸並不多，就算偶爾去了外院那邊，往往也只是打了一個照面，之後也就各管各的了。
況且外院的人更多，柳姨娘絕對不願意讓別人發現什麼而連累到清歡姐弟。
只是……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心里就有些波動了。
柳姨娘面上苦笑，手里捧著茶，愣愣地坐在那里，仿佛等著清歡做決定，給她一個懲罰一個結局。
清歡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門被叩響了。
清歡皺了皺眉頭︰「誰？」
蔓草小聲說道︰「姑娘，少爺來看你了。」
「姐姐，是我。」顏珺的聲音隨之響起。
清歡這回哪能不明白定是自己的幾個丫鬟做的好事呢，但是也同時承認顏珺的出現讓自己松了一大口氣。
「進來吧。」
話音剛落，顏珺一馬當先推了門進來，身後跟著的是吳先生。
蔓草幾個人沒有跟進來，而是等兩個人進去之後快速關上門，又有香濃和幼圓去了院子里看著，以防有人過來，做好準備。
「姐姐。」顏珺走到清歡身邊。
清歡點了點頭，笑著問道︰「這幾天好不好，姐姐都沒有怎麼去看你。」
顏珺笑著說道︰「外祖父每日給我講故事听，舅舅也好，雖說忙但出去之後也常常給我帶了小玩意回來呢。」
顏珺說道程天的時候，眉毛飛揚。
清歡心念一動，知道顏珺從小就沒有了父親，舅舅對他好，他是真心高興，就像他說的，舅舅出去若是不忙，回來的時候經常買些小玩意送給清歡姐弟。舅母許氏有時候還當著笑話說起這件事情。
「快坐下來歇歇吧。」清歡注意到顏珺和吳先生兩個人臉上都有薄汗，又想著內外院來回的距離，想來幾乎是一路狂奔過來的吧。
顏珺看了吳先生一眼這才坐了下來。
「吳先生，姨娘說……」
吳先生撩開袍子跪了下來。
顏珺一慌忙上前要把吳先生扶了起來。
吳先生不肯起來。
天地君親師。
顏珺只好也陪著跪了下來，柳姨娘一看也忙從踏上下來跪在地上。
清歡頗為尷尬的站在那里，如此一來可不就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站著嘛。
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清歡沒時間糾結，無奈說道︰「吳先生，你是珺兒的先生，這一跪可大可小。您若不起來，珺兒也只能陪著你跪下來，還有柳姨娘也是如此。」
吳先生一听果然猶豫了，只是不知道在想什麼，臉色變了好幾變，還是沒有起身。
顏珺不由看向清歡。
清歡更是頭疼了，只好看向柳姨娘，但是不看還好一看，清歡的心頓時揪了一下。
「姨娘，你起來。」清歡嚇得忙去扶起柳姨娘，見得不肯不得不下狠藥︰「姨娘，若是不起來，我就陪著一起跪，只是姨娘也知道，我這身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養好。」
果然一說，柳姨娘立馬扶著清歡起身。
清歡勉強松了半口氣，柳姨娘的問題解決了，但是吳先生那邊呢。
「珺兒，吳先生是你的先生，你怎麼看。」
顏珺低了低頭，吳先生對他真的很好，剛去了外院的時候，顏珺好些時候睡不著偷偷流淚想姐姐，想大姐，想父親和母親，但是不想姐姐為難只是忍著。但每日起來眼楮卻是紅紅的，夏草幾個人被顏珺要求過不能把這事情說給清歡听，清歡這才不知道。
吳先生看出端倪，有時候借故同顏珺說話說得晚了就躺在榻上一起睡了。
有了人陪了，顏珺才慢慢心情好了起來。
但是顏珺也知道柳姨娘是自己的長輩，那是父親的妻妾。旁人同自己的姨娘若是有染，這事情傳出去壞的不只是他一個人的名聲，更多的是清歡這個姐姐。
自己到底是個男子影響不大，雖說吳先生是他的先生，以後仕途會有影響。但到底這種事情日日跟柳姨娘共處一個院子的姐姐影響會更深一些，直接會影響到日後的婚事。
四個人一時僵在那里了。
「姨娘，母親是不是給我留了一只上了鎖的紅木匣子。」清歡一下子突然說起了別的事情。
柳姨娘一愣，以為清歡有什麼事情，忙點頭起身說道︰「有的，這一次出來我也一並帶出來了。姑娘要看嗎？我去拿出來。」
清歡沒有反對。
等柳姨娘進了內屋，清歡才看向顏珺︰「那鑰匙拿過來。」
吳先生看著有些不解，顏珺卻是點點頭，從身上取出一只荷包，那是清歡親手做的。
清歡拿過來從內袋里面掏啊掏，拿出一把很細小的銅鎖。
這時候柳姨娘也捧著匣子出來。
清歡同樣拿過匣子，隨即看向吳先生︰「先生，你先回去吧。你跪著沒用，不如想一想以後該怎麼辦。」
柳姨娘一听這話只是撇過臉去。
吳先生一愣，臉上滿是痛苦，但還是緘默著走出屋子。
清歡也沒有看柳姨娘帶著顏珺也離開了屋子。
「姑娘……」蔓草等人一看到清歡出來，忙不安地迎了上去。吳先生方才一個人頹廢著出來的時候，她們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地，心里擔心著清歡也生了她們的氣。
清歡沒有多說什麼︰「我和珺兒去一趟舅母那里，你們留在院子里，好好看著柳姨娘，別讓她做什麼傻事。」
清歡意有所指地看向蔓草。
蔓草嚇得眼楮瞪圓了，隨即點點頭︰「姑娘放心。」
……
喬媽媽听到下人說清歡姐弟過來了，忙出來迎接，剛到了院子就看到清歡皺著眉頭手里捧著一只紅木匣子走過來。
「表姑娘，表少爺。」
「喬媽媽。」
喬媽媽笑著說道︰「太太和大女乃女乃在屋子里說話呢，表姑娘這是……」目光不留痕跡地在那紅木匣子上停了一下。
清歡把匣子遞到顏珺手里，隨即同喬媽媽說笑道︰「有件事情，我也拿不定主意，就想著來舅母這邊討個主意。」
喬媽媽心思一轉，立馬明白清歡的意思，笑著說道︰「正好庫房里有些事情我還想請大女乃女乃幫著看看，我就跟著表姑娘一起進去吧。」
清歡笑著應了。
許氏和李婉音等著清歡進來。
喬媽媽剛進來就笑著和李婉音說起庫房的事情。
李婉音美目一轉，笑著看了看清歡，就跟著喬媽媽離開。
許氏讓清歡姐弟二人坐下。
清歡想了想通許氏說起了柳姨娘和吳先生的事情。
許氏果然勃然大怒︰「這柳姨娘真是……」
「舅母。」清歡趕在許氏接下來的話說出之前，忙出聲打斷︰「舅母，您先看看這個。「
說完轉身看向顏珺︰「珺兒。」
顏珺點點頭，把手里的紅木匣子遞了過來，清歡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只鑰開了鎖，隨即從里面又取出一只扁扁的但同樣帶了鎖的木盒子。
清歡把木盒子遞給顏珺。
顏珺同樣拿著鑰匙開了鎖，盒子里面是幾張紙。
清歡也沒有看，直接遞給了許是。
許氏被這一幕看得驚訝住了，見清歡遞了東西紙張過來也就接了過來。
清歡和顏珺二人等在那里。
許氏臉色變了又變，半晌後收好信正色道︰「這里面的東西你們看過？」
顏珺搖搖頭，清歡點了點頭。
清歡笑著說道︰「這鑰匙原本是大姐和我一人一把的，後來……我的給了珺兒。」雅歡的拿一把就給了顏珺。
但在給之前，清歡還是看了里面的東西。
「既然是你娘的意思，我知道了。」許氏嘆了一口氣，心里倒是對方才清歡攔下自己要說的話有些感激。
雖說柳姨娘的身份擺在那里，但是許氏也有著自己的驕傲。
「你們兩個的意思也是如此嗎？」許氏再問了一遍。
顏珺不明白，見清歡點了點頭隨即也跟著點點頭。
清歡看了高興，朝顏珺笑了笑。
許氏深吸一口氣，半晌後道︰「這事情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
清歡點點頭。
柳姨娘和吳先生的事情，不管是自己還是顏珺都不能處理，但是交給顏府的那些人，清歡怎麼可能放心，但是若是程府的話。
柳姨娘畢竟是母親的陪嫁丫鬟，身上也帶著程家的標簽。
清歡同顏珺二人離開正院之後直接讓顏珺回去，自己則是回了院子。
蔓草幾個人看著清歡。
清歡道︰「這兩個月的月銀我是沒錢發了。」
蔓草和零露臉上一喜，知道清歡是不怪罪她們方才的事情了，但是柳姨娘呢……
清歡卻是什麼也沒說，一個人進了屋把自己關在了屋里頭。
柳姨娘看到的時候，臉色白了又白，到底什麼也沒說，反而去拿起給清歡做的那件為做完的裙子一言不發地繡花。
到了晚膳的時候，喬媽媽過來找了柳姨娘去正院。
柳姨娘看了看手上的衣裙，也算是大功告成了，心里放下一樁心事，理了理衣裳跟著喬媽媽離開。
零露不安地扯了扯蔓草的袖子。
幼圓紅著眼楮，看著柳姨娘離開。
香濃抿著嘴轉頭去看依然關閉著的房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麼。
正房里，不只許氏一個人，程老爺子、程天和程景新都在，李婉音到底不合適沒有留下來。
「父親，這事情……」許氏雖已有決定還是想問一問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想了想，道︰「終究是我們家對不起柳氏。」
程天同樣點點頭。
程景新道︰「娘，若是覺得愧疚的話，給些補償也便是了。到底這些年若不是柳姨娘護著，表妹和表弟哪能一直平安到現在。」
「至于那吳先生……」程景新道︰「回頭我找容哥兒說一說這個事情，既然是他介紹的，就把吳先生送了回去吧。」
程老爺子贊同的點點頭︰「珺兒如今的課業也是差不多了，也不過是幾日做一篇文章細細看一看，別的也是沒什麼問題了。」
言下之意，吳先生走了也是沒有關系。
許氏見大家都同意了，也就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