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抗日Ⅱ 第四章 失魂癥的療法

作者 ︰ 樣樣稀松

()院牆周圍堆垛著陳年的麥秸、秫秸、高粱楂子,一只毛腿老母雞在雞窩里紅著臉張慌的叫了幾聲,然後跑出來在草堆旁找食。

大槐樹底下蔭涼得很,孟老頭特意拿出了自己不知珍藏了多久的一點茶葉,沏上茶水。黃歷慢慢地喝著,覺得倒不如山間的泉水甘甜。

「你的傷好得很快,比我想得還要快。」孟老頭看過黃歷的傷,捋著胡子很自得地說道︰「不是夸口,我配的外傷藥雖然不出名,可是頂好使的。想當年,老鎖的腿被鐮刀砍了,都見了骨頭,就是用了我的藥好的。」

「沒錯,沒錯。」張老鎖見孟老頭的眼神瞟過來,趕緊點頭附和道︰「那時我還以為這腿要完了,沒想到抹了孟老頭的藥,好得可是利索。」說著,為了加強效果,他還擼起褲腿,讓黃歷看那道長長的傷疤。

「孟老伯的醫術確實高明。」黃歷趕緊恭維了一句,然後皺著眉頭問道︰「孟老伯,您說我這」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這兒的毛病能治好嗎?我現在連自己原來姓甚名誰都忘了,很是煩惱。」

孟老頭抿了口茶水,緩緩說道︰「要說這方圓百里,我敢說識得你這病癥的,也只有我這個老家伙了。當年我師父曾跟我提起過一次,說這叫離魂癥,或叫失魂癥。他行醫一輩子,也只見過一個。我呢,踫見你了,也算是造化。」

這老頭兒,不說能不能治,倒象是見了稀罕物一樣高興。黃歷苦笑著問道︰「孟老伯,這病能治嗎?」

「說能治也能治,說無藥可醫也是情理之中。」孟老頭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能不能想起以前之事,這要靠機緣和運氣,藥石針砭是無濟于事的。」

機緣和運氣,這也太虛縹了,倒好象練什麼絕頂神功,找什麼武功秘笈一般。

「這機緣和運氣是如何說呢?」張老鎖也听得雲山霧照,忍不住插嘴問道。

孟老頭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想如何解釋,才能讓黃歷和張老鎖明白他的意思。

「這事兒透著玄虛,我就將師父遇見的那個失魂癥的情況說一說,你們就明白了。」孟老頭開始講述起來︰「那個人呢,是個姓許的光棍。與相隔二里多地的一個姓徐的光棍有些輸贏賬。有一天,姓許的喝醉了,拿了一把捅豬的長刀,找到姓徐的門上。聲言︰‘你不還賬,我就捅了你。’姓曹的听說,立時把上衣一月兌,拍著肚臍說︰‘來,照這個地方。’姓許的往後退了一步,說︰‘要不然,你就捅了我。’姓曹的二話不說,奪過他的刀來就要下手。許姓光棍轉身就往自己村里跑,姓曹的一直追到他家門口。鄉親攔住,才算完事。從這一次,姓許的光棍,就算‘栽了’。」

這說書呢?不是說失魂癥嘛,怎麼扯到光棍身上了。黃歷很郁悶,但還是耐著性子听下去,而張老鎖卻听得津津有味。

說到光棍,那時的意思和現在的意思有所區別,可不是娶不上老婆的男人,而是專指類似于青皮、流氓一類的家伙。

孟老頭喝了口茶,繼續講道︰「再說這姓許的光棍逃到家里,急忙閂門上杠,慌慌張張,不小心摔了一跤,一頭撞在院里的水缸上,撞得那叫一個猛,昏死過去了。」

黃歷翻了翻眼楮,這孟老頭白話上癮了,抑揚頓挫,就差塞他手里一把扇子,一塊響木了。

「直到第二天天亮,這姓許的光棍才蘇醒過來,可就變了樣了。」孟老頭終于說上了正題兒,「他象換了個人似的,脾氣稟性與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而且忘了他這幾年所做的事情。」

「那就是失魂癥了。」黃歷關心地問道︰「後來呢,他想起來沒有?」

「想起來了。」孟老頭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表情,說道︰「自那以後,他倒是變得老老實實,而且很勤快。後來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十幾年就這麼過去了。有一天,他趕集回來,在路上卻被人打了悶棍,錢丟了是小事,腦袋也被開了瓢,人事不省。我師父便是那時被請去給他治病的,治了兩天,他醒過來了。睜開眼楮第一句話便說︰‘栽了,栽了,栽給姓曹的,以後沒法混了。’說完沒一會兒,他就死了。」

黃歷听明白了,這事確實很奇妙。難道自己也得拿棍子給腦袋先開瓢,才能回憶起以前的事情。這可是個技術活,力道要拿捏得恰到好處。打輕了,不昏迷,起不到效果,白流血;打重了,就跟那姓許的似的,來個臨終回憶;或者,還不如他呢,直接見閻王去了。

「大兄弟,听明白了嗎?」孟老石說完了故事,對黃歷笑著說道︰「可遇而不可求,這是我師父告訴我的,你覺得呢?」

黃歷咧了咧嘴,笑道︰「我覺得應該再去趟黑石谷,興許能找到些東西,也就能想起什麼了?」

「不行,不行。」孟老頭和張老鎖異口同聲的說著,還連連擺手。

「大兄弟,黑石谷可邪著哪!」孟老頭很鄭重地說道︰「你能跑出來,那是運氣,老天幫忙,再進去,可就」

「犯不著冒那個險。」張老鎖也勸道︰「黑石谷,鬼門關,十去九不還。這話可不是唬你,這可是一輩一輩傳下來的真言。」

黃歷看兩老頭一副緊張得不得了的樣子,便順從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天無絕人之路,總有別的辦法可想。」

「這樣好了。」孟老頭好象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樣子,說道︰「大兄弟你先留在我這兒,這藥呢,也該換換樣兒了。順便我給你用針炙試一試,通通經絡,興許有些作用。」

「不好意思,又要給您老人家添麻煩了。」黃歷笑著說道︰「針炙是好事,我每天走走山路,運動運動也很好。」

「那就這麼著。」孟老頭點頭說道︰「老鎖家里野物是不斷的,多吃些肉對你身體也有好處。住在我這里,可就沒這口福了。」說著,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呵呵笑了起來。

屋子里飄來一陣肉香,那是老鎖帶來的野物。珍娘走出來,抱了一捆秸桿,妞妞和一條小狗崽在院子里玩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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