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皇妃椒房擅寵︰帝宮歡 【冷宮薄涼歡色】45

作者 ︰

然,要出宮,必要找到襄助的力量,這層力量,如今能借助的,許是也唯有範挽。

包括,師父的下落不明,範挽的父親該是在繼續查探的,縱然,希望渺茫。

但,千湄必是將她彼時失態,是在範挽吩咐宮女送來那些布料之後發生的,稟明過西陵夙,所以,顯然範挽是不可能再讓宮女隨意進出冷宮了,即便能進,此刻她是被限在了密殿內,再如何,除了千湄和阿爹、阿娘外,怕也是難有其他人能進來。

再者,如今她所想的,與當日應允範挽的,終起了變化。

哪怕,範挽並不會知道彼時她話語背後的意思,可,她能做到問心無愧嗎?

只是,她要出宮,目前能想到,僅是這條路了。

思緒百轉,耳邊能听到更漏聲,這一隅密殿,真正待久了,才發現,並不只是一進,旁邊,另有一間小殿,現在,阿爹阿娘就歇在那間小殿,她獨自睡在這張床榻上。每晚,千湄都會守在她的床前,該是駭怕她做什麼傻事。

今晚,亦如是。

但,卻又不盡然。

殿內除了她和千湄外,卻是進來了第三個人。

縱使沒有听到步子聲,但,能听到那一人的呼吸聲在這寂廖的殿內傳來。

這,非她的听力在黑暗中會變得格外好,而是那呼吸聲做不到不平靜。

是他?

是他!

她的身子不可遏制的發抖起來,她最怕的時刻,終是在他一步一步的相逼下,到來。

是的,她怕!

怕曾經那些蓄積起來,不因回避而變得稀薄的愛會轉成恨,因為,要徹底忘記一個人,除非是做到無愛無恨,可,現在呢?

再怎樣壓制,壓制久了,反使那些恨意一旦**,會來得更加決絕。

她不要,不要!

這樣,她將永遠陷進他給她下的囚牢中,無法自拔。

但,下一秒,她的身子,竟是連發抖都是不能了。

縱不去瞧他,卻是能感覺到,他在她的床榻旁坐下,緊跟著,他的手,驟然,緊緊擁住了她。

這,不是第一次,他這麼擁住她。

卻是第一次,在他擁住的時候,她能通過他擁住她的指尖,清晰地覺到,那里,有著深濃的悲涼傳遞過來。

那些悲涼是這般的濃厚,只讓她在這剎那,失去了所有的思緒。

腦海中一片空白,這片空白使得哪怕他沒有點她的穴,她都沒有辦法去做任何的反抗,僅任由他抱著,同時,不知為什麼,她的眼底,不可遏制地會有霧氣湮上,迷糊了視線。

他將臉像往常一樣埋進她的肩胛,在那里,一顆溫潤的淚水,順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徐徐淌下。

她能覺到肩胛處仿似有溫潤的液體滑落,滑落的須臾,這些溫潤忽地變得那麼灼燙,只讓她難以忍耐起來。

而他的手愈緊地擁住她,她能覺到,他的手掌包裹著厚厚的繃帶,他的聲音接近低喃低低地在她耳邊傳來︰

「哪怕恨朕,都沒關系,現在,讓朕最後再好好抱你一抱……」

語音甫落,那抹悲涼的氣氛烘托得愈加清晰起來,她的身子在這片清晰中僵滯。

思緒漸漸從空白中歸攏,除了那些讓她想要回避的恨之外,有的,還是那些將斷難斷的情愫。

她想要推開他的手,只狠狠地掐進自己的掌心,卻沒有辦法做到毅然決然地徹底推開。

真是可悲。

在他跟前,她始終太過軟弱,所以,注定,受傷的、被利用的,無論五年前,或者五年後,都只會是她!

但,即便這麼抱著,她不擔心,他會察覺出她有了他的孩子,縱然,這數日間,每隔三天都會有傅院正借著給她調理身子的名義進來診脈,實則,莫過是瞧她有沒有懷得子嗣吧。

難道,她懷上子嗣,就對如今的一切,有任何改觀了嗎?

他該清楚,她想要的是什麼,可,他不僅不給,還——

現在呢?

試圖再用這種若即若離的柔情,在她被禁了這麼多日,在他自以為她能淡化未晞谷一事後,讓她復對他妥協嗎?

呵呵,西陵夙,不能不說,他真的很擅長謀心。

只是,對于心漸漸碎去、散去的她來說,這份謀算,終是沒有用處了。

哪怕,以前的她,會反抗,會用犀利傷到他。

可現在,不會了。

她木然的躺在那,沒有任何反應地無視他的存在。

但,當他其中一只沒有受傷的手稍稍松開她的腰際,甫要覆到她的臉頰旁時,她卻是決然地掙開,這一掙開,他的手再覆不到她,從她的眼底,在這還算亮堂的殿內,能讀到的,是一種厭惡的神色。

這樣的厭惡曾經也在她初隨他回宮時,出現在她的眼底,可,後來,似乎一切都開始好轉,再後來,其實,不管怎樣努力,始終,還是沒有辦法轉圜一些事。

「朕——」

「你想說什麼,是說,沒有找到我師傅,還是說,我師傅已經——」

再怎樣決絕,她卻是說不出那一個帶著悲涼的詞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用說了,再多說,除了多印證一次你的虛偽,不會再有其他。」她的聲音是淡然的,哪怕心底再怎樣起波瀾,可,她亦是知道,懷了子嗣後,最忌諱的,就是心境過大的起伏,這樣,是會間接影響到胎兒的。

「朕會給你一個交代。」他低低地說出這句,終是在察覺到她的抵觸後,將手放開。

而她在他放開的剎那,只在唇邊浮起一抹蒼白的笑靨︰

「交代?皇上,這場戲,還要演多長時間呢?一面演著深情脈脈,一面演著冷血傷害,如果說,這是您的在意,可,這份在意,卻只讓我痛苦不堪,您熟悉我的所有軟肋,因為這些軟肋,我哪怕活著,其實和死已經差不多了……」

說完這句,他本埋在她肩胛處的臉終是抬起,在抬起的剎那,哪怕她故意做到漠視,卻仍是瞧得到,在他眼底,有須臾的晶瑩閃過。

她知道那是什麼,正因為知道,才讓她更覺得悲涼。

一份愛,若發生在錯誤的時候,哪怕再對的人,剩下的,僅有滿身的傷害。

時至今日,不用再多言辭的犀利,這份傷已深到了髓。

「朕說過的話,會是千金一諾……」他倉促的起身,瀲灩的眸華最後凝了她一眼。

剎那,莫名的,在悲涼後,她隱隱覺得似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這層不對勁在哪。

再回神時,他早已離開這隅殿。

千金一諾,她要不起,也等不起了。

收回的眸光,恰看到,千湄站在不遠處,正瞧著她,只是,嘴唇蠕動了一下,終究還是緘默的。

這份緘默,一直持續到第二日的一大早,阿爹和阿娘按著慣例過來陪她共用早膳,千湄依舊沒有說太多的話。

而在千湄奉上膳點,退到一旁伺候時,阿娘看似不經意的舀粥,卻是刻意壓低的話語傳來︰

「如果信阿娘,有些事,你想做,卻做不了的,不妨就交給阿娘去做。」

她本來正端起牛乳要喝,這一句話,終是讓她端起牛乳的手,僵滯了下來。

連阿娘都瞧出來了?

可見,她的遮掩功夫越來越差了。

「你不能出這里,但,阿娘可以。」

阿娘見她怔滯著,復低低補上這一句,旁邊的阿爹亦是朝她投來堅定的眼神。

「阿娘……」

她說不出更多的話,千湄縱離得不算近,听不到這麼低的語聲,可有些話,卻是一時說不清的。

不過只要阿娘可以暫時離開這,一切就不會太難辦。

她抿起嘴唇,將牛乳慢慢飲下,牛乳很溫暖,只這份溫暖,她不知道,是否能溫暖碎去的心。

因為,那心,畢竟是碎了,再溫暖,始終也粘合不了的破碎……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華陽宮。

「娘娘,奴婢按您的吩咐,已將口訊傳給了那名老婦。」範挽的近身宮女在旁稟道。

這名近身宮女,正是煙兒。

當然,所謂的口訊,傳的是什麼,煙兒是不會知道的。

但,煙兒顯然是這宮里,她可以培養的親信。

要培養一名親信宮女,最初的階段,便是在確定值得培養後,不時交代一些看似秘密,實則哪怕被人捉到,都抓不住把柄的事。

這樣,不僅能讓煙兒知道,自己對主子是重要的,愈漸賣力討好,萬一被人收買,她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而待到時日長久,有些事牽纏在一起,休戚相關的時候,要收買卻亦是不易的。

此時的範挽紓展開縴縴玉手,獨自做著茶藝。

哪怕,沒有人品她這一盞茶,這茶藝實成了她消磨時間最好的法子。

太後、胥貴姬一事,說穿了,不過是成也親信,敗也親信罷了。

听煙兒稟說完,她輕柔地斟上一杯茶,遞給煙兒︰

「辛苦了,喝杯茶解解乏,今日,不必伺候本宮,早些歇息去罷。」

「娘娘,您說哪的話,這都是奴婢該做的。」煙兒喜滋滋地接過範挽遞過去的茶,還沒喝,眼角眉梢都帶了笑。

「這是你該得的。一會去我的妝匣選一樣你喜歡的,就當本宮為你添妝。」範挽在煙兒接過茶後,便收手,只將剩下的茶葉沫子悉數撇去。

撇去間,這月余來的一幕幕便閃現出來。

當日,她應允冷宮中的茗采女,向父親轉達了茗采女的意思,並拜托父親藉此探听未晞谷的訊息時,不料,得來的,竟是一道噩耗——

父親素日和未晞谷的聯系,自是靠那信鴿,這一次,同樣如此,但,那信鴿此次卻是一去不復返,父親隱隱覺到不太對勁,遂托著毗鄰未晞谷的親信前往谷中傳信,未料,傳來的訊息恰是,谷內顯見是經過一場大屠殺,不止守谷的童子,乃至幾名弟子都死于血泊中,可,遍尋未晞谷,卻是不見谷主的蹤影。

源于,那死去的弟子都只是女子,未晞谷現任谷主是男子,這點,哪怕,親信不曾見過蕭楠,終究是能辨別出來的。

于是,只傳回這道訊息,父親大驚之下,好不容易連夜托了守護的太監遞了進來,她思忖再三,第二日就傳去了冷宮。

這一傳,似在平靜的背後,終究發生了什麼。

其後,她亦是被牽連了。

牽連的代價,西陵夙雖沒有質問于她,卻是從那時開始就不再翻她的牌。

果然,她在帝王心中的價值只是因著那一人的存在,方有價值。

縱然,對那一人的來歷,她知道的不多,可卻是知道,谷主的重視,于是,她在父親眼底的價值亦是在這份重視之後。

全是因著那愚昧的感恩戴德!

一念過,她正滌洗的杯子,在她驟然握緊的指月復中咯咯作響,能听到旁邊煙兒歡喜的謝恩聲。

她縱然不屑,可,卻還得繼續這份愚昧——

昨晚的晚膳,在煙兒端來的糕點里,她經是瞧到未晞谷楓葉的形狀,在那時,她清楚,必是冷宮的那位有什麼要和她說,但,礙著她如今恐也不能隨意讓宮女進出冷宮的緣故,悄悄傳來的口訊。

于是,她僅讓煙兒在今日午膳時,親自去往膳房,只問膳房,昨日的糕點是誰做的,膳房的師父指向一人,恰是站在膳房最偏僻的角落仍在做著糕點的老婦,說是那老婦昨日做了一樣糕點,她們瞧著新穎,便照做了,呈給各宮的主子。

而那老婦看到煙兒的裙裾上繪著那楓葉時,眼楮是一亮的,煙兒旋即按著她的吩咐,在稱贊老婦的手藝後,借著賞賜,將一張極薄的紙條附在手心遞給老婦。

紙條上,約定的是,明日子時,她會讓煙兒趁宮里的祈福,往太液池旁放河燈,若有什麼事要吩咐,只在那時傳在河燈上即可。

當然,今**讓煙兒做的事,她會原封不動的告訴父親。

畢竟,從父親傳進宮的,關于未晞谷的噩耗中來瞧,父親是無措的,這份無措,卻是想讓宮里的這位給個指示。

這份指示,她自是會給的。

一念至此,她的手再不會捏得茶盞壁咯咯作響,僅是松手,起身,凝向窗外那屬于春天的爛漫。

再過一個月,中宮汝嫣若就將被迎進帝宮,而明晚的河燈祈福亦是為了中宮所舉辦的。

中宮,那個位置,離她真的很遙遠。

這就是生來的命,她只不過是想憑自個的力量讓她的命稍稍好一點,所以,再怎樣,都該是被容許的。

小臉上浮起一縷笑意,她的手撫上窗欞,若有所思地眺望著那片奼紫嫣紅……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奕茗的阿娘去往御膳房做膳點,自是打著奕茗的名義,只說奕茗想用些許家鄉的小食,而西陵夙廢黜奕茗往冷宮,卻是不曾讓阿娘、阿爹知道,于是,對這個要求,是允準的。

通過膳房取得聯絡,再通過河燈交換,奕茗的阿娘順利將奕茗的意思傳給了範挽,範挽並沒有讓奕茗等待太久,三日之後,當奕茗的阿娘再次到膳房做糕點的時候,便帶回了好消息。

薄薄的一張帛紙,上面書寫的是,在一個月後,中宮皇後汝嫣若進宮之時,就是最佳出宮時機。

彼時,宮內所有的注意力都會在那隆重的典禮上,誰會注意那偏僻的冷宮呢?

而,以奕茗的能力,解決掉冷宮看著她的人,該不是難事。

難的就在于,月兌身之後,由冷宮那段路到宮外,若被人發現,則必是會出事。

可,範挽卻同時傳遞來了一個好消息,當晚,有一隊舞龍的雜耍隊會是第一支結束表樣的獻藝,在戌時,會經西華門出宮。

只要她出得冷宮,在通往西華門的甬道旁候著,範挽會想法子將她掩進舞龍隊的道具里,如是,便能出宮。

這,看上去,不啻是周密的部署。

想不到,範挽這樣懦婉的人,卻是能想出這樣有條不紊的部署來,這兩年的宮廷錘煉,果真要活下來,就不得不為之改變。

彼時,她應允範挽會得到的東西,如今,卻因為未晞谷的變故,再無法做到。

縱然,範挽並不會知道,那時她的這番安排,可,她豈能做到問心無愧呢?

等出得宮去,見了範挽的父親,再做打算罷。

或許,她只能為範挽研制一些能增加女子吸引力的香膏做為補償。

可,終究不過是補償罷了。

有些事,之于補償,是無用的。

「阿娘知道你心里苦,阿娘能為你做的太少。」

阿娘是趁著歇燈前,將範挽的帛紙給到奕茗,瞧見她顰了一下眉,能說的話,卻僅是這一句。

有些事,她不會去多問,一如,奕茗讓她傳的訊息,她也不會多看。

多問,不啻是讓奕茗再痛苦一次,多看,她亦是幫不上什麼忙。

縱然不是親骨血,縱然只相處了三年,母女的情意,是靈犀相通的。

而她能瞧得懂,奕茗的痛苦,而她能做的,真的太少。

奕茗搖了搖頭,抬眸瞧向阿娘,輕聲︰

「有阿娘陪女兒在宮里撐過這段日子,女兒已覺得大好了不少。但,弟弟始終還是需要阿爹阿娘的,過幾日,你們就出宮罷。」

阿娘從她的話里能听出背後意味,可,一如她方才所說,即便怎樣,她能幫到奕茗的卻是太少。

如今,或許遠離宮闈,再想法子遠離帝都,徹底不讓奕茗牽掛,是她唯一能做的吧。

今晚,月冷星疏。

人心,亦漸漸疏離。

這一切,都阻不過日子的緩緩流逝。

流逝間,不僅在宮內暗潮涌動,宮外,同樣如此。

風初初獨自站在院落中的梧桐樹下,這大半月,每日里,除了中午,西陵楓會過來,每晚,卻都不會再陪她了。

哪怕,這些日子的相陪,越來越讓她覺到,西陵楓好像有些什麼地方再不如從前一樣,但,細細品味,又似乎和往昔一樣對她是溫柔的。

那些許的不對,反是讓她說不出,究竟不對在什麼地方,可能是越接近部署的實施,心底,越發忐忑的緣故吧。

然,或許,不對的地方是在,這月余,他對她始終守之于禮,即便,這樣的君子行徑,是讓大多數女子會動容的,可于她來說,反是不能做到心無芥蒂。

而她現在又不能和他為了這,起任何的爭執,源于明晚,就將是西陵夙迎娶汝嫣若為中宮,一切在明晚,也許同樣將是另外一個開始。

覆滅,或者重生的開始。

今日中午,她執意讓西陵楓今晚務必要來,只說是為他餞行,預祝他明日奪回屬于他的一切。

所以不管怎樣,她知道,他會來,而她也是這月余來,對鏡化了精致的妝容,第一次著上一件緋紅的裙衫。

這一晚,西陵楓並沒有遲來,月上柳梢的時候,那抹青色的袍衫終是出現在院門的彼端。

她沒有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她知道,她怎樣的姿勢是最美的,是以,現在,她只將那最美的一面展現出來,稍稍側了身,凝向他,然後伸手,將臉頰旁的一縷發絲捋開,那一低頭的溫柔,是讓人心動的。

而他的聲音響起,亦是溫柔十分︰

「看上去很豐盛呢。」

這一語,自是對著石桌上的菜肴。

她笑得明媚,略低了臉︰

「明日過後,這些菜肴恐怕就再是入不得你的眼了。但,這些,都是我今日親自下廚做的,只希望你莫要嫌棄才好。」

「明日過後,我還是會記得今晚這一頓的……」他的聲音雖仍是溫柔的,但在溫柔外,儼然添了些其他的情愫,只可惜,她是沒有听進去的。

僅是執起酒盞,為他滿上一小盅的薄酒。

頻頻地勸酒,但又不至于飲到醉意醺醺,只微染上醉意,那看出去的人或事便是迷離又曖昧的。

她瞧著他在她的勸酒下,愈漸醉去,待到酒過三巡,西陵楓原本略有蒼白的臉色,被這薄酒醺得起了些許的紅暈,只笑著扶起他︰

「侯爺醉了,今晚不妨歇在這罷……」

這一句話,鶯聲燕語,听來是悅耳的,她身上燻了好聞的香料,這種香料就仿似小孩子的手,一撩一撩地,只讓人的心底,都覺到難耐起來。

西陵楓是個男人,並且還是個正常男人,對于這樣的撩撥,又豈會沒有感覺呢?

可,在她扶著她,將要步入那房室內時,他的步子卻是毅然地止住︰

「我確實醉了,明日還得盡早入宮,還是不叨擾了……」

「楓——」她輕輕喚了他一聲,阻住他接下去要說的話。

此時,這院落內,唯有她和他二人,那名小丫鬟早在上完菜後就被她摒退了出去。

而他的隨從又在大門外候著。

所以,再沒有人會看到,也沒有人會打擾到他們。

所謂的‘叨擾’,其實說的,只是她叨擾了他罷?

她素是敏感的女子,這兩個字落進耳中,讓她再做不到淡然,手下意識地愈緊地握住他的臂端,喚出這一聲,帶著楚楚的味道︰

「你真的要走?」

西陵楓頓了一頓,目光卻沒有瞧向她︰

「等明晚後,我再不會走。只是為了明晚,有些部署需要再查驗一遍。」

「是這樣——」風初初沉吟了一下,復道,「早知道,就不讓你喝酒了。要不,我給你再去煮碗醒酒湯吧?」

「不必麻煩了!」

「不,等我一下。」風初初明媚燦爛的一笑,將他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在這明媚燦爛的笑靨里,他是有片刻恍神的,依稀間,似又回到了那青澀無憂的年代,她也是這樣純粹地笑著,明媚的笑意只將那高飛的紙鳶都沾染得燦爛無比。

于是,他不再堅持立刻離開,只在那石凳上坐下,夜晚的風徐徐吹來,將他的袍裾吹起,也將過往都一一吹拂過眼前。

若只如初見,他忤逆母妃,執意娶她,或許,一切都會不同罷。

但可惜的是,在彼時,他終究是錯過了她,也使得她其後經歷了那麼多的坎坷。

哪怕,看到她變成如今這樣,他做不到鄙夷,有的,只是愧疚。

是他彼時的懦委,造成她今日的局面。

深深吸進一口氣,她已然捧著一杯茶走了過來,她煮得很快,茶甫入口,甚至還是燙灼的。

但他沒有吹一下再喝,而是一飲而盡。

這份燙灼的茶從喉口一直燙到心底,能讓他清楚地知道,心還是在的。

那里,會為一個人疼痛,也會為一個人柔軟。

而她,顯然沒有發現茶是這般燙,畢竟,那瓷的隔熱效果十分之好。

這些細微地方的忽視,亦只說明了,所有的一切,僅是看上去的似是而非。

「再坐一會?」她接過他喝光的茶盞,輕聲問了這一句。

他躊躇了一下,終是頷首。

她輕柔地笑著,將那茶盞擱到一旁的石桌上,只俯子,將小臉枕在他的膝蓋上。

哪怕今晚,沒有如期,讓他要她,可他剛剛說了,明晚之後,他便不會再走了,這對她來說,無疑甚是欣慰。

她現在要的,也僅是如此。

俯上的瞬間,她能覺到他寬厚的手掌輕柔地摩挲著她的發髻,這樣的感覺是靜好的。

這份靜好,是她這麼多年來,逐漸失去的一種感覺,在今晚的不期而至,只讓她覺得,昔日所受的磨難,終會隨著明晚的到來宣告結束。

無論是胥司空父女,還是瞧輕她的父親,會為彼時對她的所行付出代價。

到了那時,她仍舊可以以太後的面目出現,畢竟,對西陵楓來說,這無疑僅是一次撥亂反正,至于她怎麼活下,大可說成是西陵楓一人的巧手安排,而再不用牽涉進西陵夙。

這麼想時,她唇邊的笑意愈濃,一直緊繃的神經也開始放松,只俯在西陵楓的膝蓋上,就這般沉沉地睡去。

西陵楓听到她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時,知曉她已然入睡。

他停止摩挲她的發髻,又怕驚醒她,保持著這個姿勢,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方小心翼翼地將睡熟的她抱起。

其實,他的腿一直是不方便地,這幾年雖然不似開始那樣瘸拐,還是使不出多大的力,這是那次宮變留下的痼疾。

而這一刻,他還是堅持著,盡量平穩地抱著風初初,步入里面的房室。

將風初初小心翼翼放到房室的床榻上,起身的剎那,他還是將吻,輕柔地烙在她的額際。

冰涼的吻,輕輕柔柔地烙在那,她的肌膚是溫暖的。

這份暖意,在明日到來前,終是讓他的心輕觸微溫。

而她,不會知道……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迎娶汝嫣若的儀式是繁瑣的,整座帝宮也因著這樁延遲了兩年的喜事變得分外熱鬧。

冷宮,亦是破天荒地懸掛上紅紅的燈籠。

當然,這些,在密殿的奕茗都是瞧不到的。

她的阿爹阿娘借著家里有事,早在十幾天前,就請辭出宮回府,許是她的精神狀態開始與常人無異,西陵夙恩準了阿爹阿娘出宮回府。

而這十幾天中,那支碧玉簫也被千湄帶到了密殿中。

如果她願意,隨時都可以吹響那支簫,可她卻並沒有去吹,更多的時候,只是用手摩挲著那簫,然後陷入沉思中。

很快,便捱到五月初五這一天,因著春日將盡,衣裙也越來越寬松,不多時,她略見顯形的小月復便是要遮不住了。

只是,倘若今晚能成功,那麼,這個問題是無需去擔心的。

晚膳時,千湄如常地奉上今日的菜肴,依舊是精致的,哪怕,她‘沒有’身孕,在這里的用度,卻是比宮里的嬪妃都要來得好。

她執起筷子,甫用了一筷菜肴,卻忽然眉頭一皺,將筷子放到一旁,神色有些痛苦。

「姑娘,你怎麼了?」

「不舒服,這菜的味道好像不太對。」她指了下跟前的那碟白玉七寶。

千湄有些疑惑,這碟菜她是試用過的,按理,不該會有什麼不對啊,雖這般想著,還是執起筷子,嘗了一小口,味道是如常的,當她欲待放下筷子,說些什麼時,卻是看到奕茗對她微微一笑,接著,她身上某處地方忽然一疼,緊跟著,便失去知覺,栽到了地上。

這密殿的好處正在于此,除了千湄外,不會有閑雜人等進來,她迅速解開千湄的宮女衣裙,只將自己的裙衫和她的對換,而千湄被她封了睡穴,該會沉睡十個時辰,方回醒來。

十個時辰,對她來說,確是足夠了。

匆匆換好裙衫,她端起托盤,按著規矩,現在,她是需要把托盤還到候在殿外的膳房太監那邊,而對于從密殿去到冷宮的那個入口,她是不陌生的。

很快走出密殿,果然有一太監打扮的人在破敗的殿門口候著,她以更快的手法,將那太監的睡穴點去,接著,不顧避嫌,只月兌下太監的外袍,再次換上後,托著盤子,朝殿外行去。

一路行去,冷宮內,見不到閑雜人的,而她對冷宮的回廊並不熟,全靠著阿娘之前憑記憶繪下的地圖,才沒有繞歪路的走到宮門口。

那里,照例守著禁軍,所幸沒有踫到芳雲姑姑,這些禁軍對她來說,是不足為懼的,畢竟,沒有一名禁軍會記著剛剛那名太監的樣子,何況,此刻,他們還在側耳听著宮里傳來的喜樂。

她只俯低了臉,憑著腰牌出得冷宮,冷宮前的甬道,樹蔭濃密陰冷,走了大概半盞茶的路,她便將托盤放到樹叢中,就著昏暗的宮燈,朝西華門走去。

冷宮本來地處西隅,過去頂多半柱香的功夫,但,由于怕被人認出,她走得還是很小心謹慎,好不容易,快走到離西華門不遠的甬道時,驟然看到一青色身影的閃過,那身影,縱是那樣快從樹蔭間掠過,她卻是瞧得分明的。

師父?!

思緒中只拂過這一念,讓她不由自主地朝那身影跟去。

她的輕功素來是好的,沒幾下,便跟上了那青色身影,也因為跟上,她能瞧得到,那青色身影的臉上,戴著沒有任何五官的面具。

是師父!

真的是師父!

而,也在這時,那青色身影終是停了下來,只站在一處楓葉樹下,春天的楓樹,不會有火紅的葉子,可,恰是和他那青色的身影更為契合,他站在那,仿似在凝著她,又仿似僅凝著未知的某處。

「師父……」這一刻,奕茗是做不到震驚和淡然的,真的是師父嗎?

應該是,那樣的身姿,那樣的面具,那樣的輕功,僅會是師父一人。

她朝他走過去,卻看到青色的身影不動聲色的朝後退了一下,接著,是師父的聲音飄渺地傳來︰

「我沒有想到,你為了他,竟會背叛未晞谷,茗,你讓為師太失望……」

這句話,縱然飄渺,卻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口。

「師父,我……」

只說了這三個字,她的聲音嘎然消失在空氣里,她能說什麼,她還能說什麼!

是她的錯,是她修了那份書函,導致了這一切!

縱使,她的目的為了送那所謂的密丹,可,或許,連那密丹都是假的!

「全谷二十條性命啊,茗,你讓我心寒,可,為師做不到親自懲處你,只能就此斷去你我的師徒情誼!」青色的身影喟嘆地說出這句話,驟然就要轉身離去。

她的師父,哪怕她犯下這般滔天的罪責,竟都是不忍殺她。

而以她如今犯下的罪孽,死一萬次都是不足惜的。

她說不出任何話,只悵然地上前,驀地跪伏在地︰

「師父,徒兒錯了,請師父賜徒兒一死。」

青色的身影,只是輕笑出聲︰

「賜你死,難道就能讓未晞谷的人都活過來?你畢竟是為師唯一的徒弟,為師不會殺你,只願你迷途知返,莫再和那樣手沾染鮮血的帝王在一起,這是為師唯一的心願!」

「真的是他做的……」她的聲音是虛軟無力的,在這樣的時刻,眼底卻是干涸一片,只將手無力地撐在膝蓋之上。

「他始終容不下未晞谷,容不下為師,認為為師是他的心月復大患,竟不惜將那假藥奉上,可惜了你香芒師叔……」

果然,果真!

手指用力地嵌進指月復,她能覺到腰際系著的碧玉簫,此刻,是那麼清冷,只將過去那些許殘存的溫情都一並的散去。

這份冰冷,逐漸蔓延到她的五髒六腑,甚至于,連那孕育著生命的小月復都能覺到刺骨的寒冷。

低垂的眸華,不敢去瞧師父,只盯著地上那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卻是看到,那黑色的投影翩然地就要離去。

也在這剎那,她听到隔著楓樹前的一小簇冬青,傳來一太監的聲音︰

「誰在那,膽敢驚擾御駕!」

御駕?

難道,隔著冬青的甬道是西陵夙御駕今晚會經過的地方?

來不及細想,那青色的身影已然掠去,只留下她跪伏在地上,而那名喊話的太監卻是越過冬青,奔到她旁邊︰

「你是哪宮的,鬼鬼祟祟在這!」

旋即,在瞧到她的臉上,不由驚喚了一聲︰

「茗姑娘!」

那太監,恰是鄧公公,只是今晚,她的思緒在師父出現後,百味交纏,卻是連鄧公公的聲音都沒有听出。

唇哆嗦得厲害,也在這時,她終是看到,師父已然離開,而在她的跟前,有一片薄薄的熒光閃爍著。

那是什麼,她清楚。

此刻,她也能覺到,只隔著冬青,西陵夙的眸光必定是陰鷙的。

或許,這一切,真該到了了斷的時刻……

作者題外話︰咳咳,明天就是五一假期了,大家快樂哈,雪後媽的結局,會讓你們幸福滴……但,虐是必須的。

另外,開展一個活動,誰佔到第三萬樓,可以許一個心願哦,我會盡量把這個心願寫進結局滴,為什麼要說盡量,這願望一定是合理的,不能改變現有的故事結構。和以前搶樓活動規則一樣,一定要佔到那樓時就寫明願望,並且不能一個人連續刷屏去搶樓。

努力搶樓吧。三萬許願樓活動拉開帷幕。如果到時候我沒能在留言區,也請看到的各位,把那樓給找出來。

好了,離結局很近了,各位,想說啥的,都說說吧,有些細節,我還是能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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