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皇妃椒房擅寵︰帝宮歡 【冷宮薄涼歡色】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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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很大,敲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小德子雖然很快就讓宮人取來了傘,撐開在翔王的頭頂,可,那傾盆的大雨卻已把他和她的周身淋濕。

而翔王只是擁住她,好像根本听不到,或者說不予理會她在說什麼。她想掙開,但透過翔王的外袍,仍能覺到,他身上還是包扎著很多繃帶。她怕用力的掙扎會讓他的傷口崩開,可如果不用力掙扎,她顯然是沒有辦法掙月兌他的禁錮。

這樣的翔王,讓她陌生,以往,翔王再怎樣沖動,始終不會這樣。

「翔王,放開,翔王!我不是奕翾!」她的嗓子受過傷,從此沙啞,再大聲是喊不出來了。

此時,他卻驟然低下臉來,目光凝注在她臉上,他的手也放開擁緊她的身子,雙手捧住她的臉︰

「奕翾,你可以再殺我一次,但卻不能阻止我帶你離開,這里不適合你,他也不適合你,留在這,只會讓你受傷……」這句話,他說得極其大聲,他看到懷里的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他不想听,他怕听到她的拒絕,更怕,他連她的拒絕都沒有辦法承受。

下意識地,他的唇覆上那張瑩潤的櫻唇,將她來不及說出唇的話一並堵了回去。

她的唇,上了口脂,有著百花的馥郁,也有著沁人的香甜。

這,是他第一次吻女子,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生澀,而她顯然並不比他好到哪里,她是驚慌的,更是局促的,她想避開他的吻,可他卻用手捧住她的臉,絲毫不容她退避。

他輕柔地輾轉在她的唇瓣,仿似只是淺嘗輒止般的輕柔,可他的動作,卻是驚駭到了身旁的小德子。

「殿下,殿下,皇上駕到了,殿下!」

小德子的尖細嗓子在愈大的雨聲里很好辨認,只是,落進翔王的耳中,卻並沒有任何顧忌,更是加深加濃這一吻。

他,要定了她。

「殿下……」一聲嬌柔的女子聲音透過雨絲飄來,很輕很輕,是翔王妃風念念。

或許,她不該現在來。

昨晚她才得知翔王抵達了帝都,但,旋即被西陵夙接進宮中,想來翔王的傷勢並不輕,所以,西陵夙方回這般地緊張。

她本想連夜進宮,偏是宮門早已關上,無諭是不得擅入的。好容易熬到早上,催了丫鬟伺候更衣,甫走到太液池,就踫上這場大雨,可,即便雨這麼大,幾乎迷糊了視線,她都不能讓自己假裝沒有看到,雨中相擁的倆人,假裝沒有看到,翔王竟然就這樣吻上那名女子的唇。

那女子,正是欽聖夫人,而此刻,越過擁吻的二人,她能看到,皇上恰站在那一端,明黃的華蓋下,西陵夙的神色是莫辨的,因為,沒有人敢直視當今的聖上。

然,眼前這一幕,西陵夙的神色哪怕依舊平靜,心底又怎會沒有計較呢?

風念念只能稍稍上前,將身子試圖去阻隔帝君的視線,輕喚翔王,希望翔王能立刻停止這種大逆的行為。

只是,她的輕喚一如她的人一樣,顯然是被翔王忽略的。

「想不到,翔王對皇上的嬪妃倒是眷念得很,坤國的國風真真讓我大開眼界。」聖華公主站在西陵夙的身旁,冷嘲熱諷道。

即便為了父皇,她和西陵夙不得不暫時達成某種協議,可,不代表,她就不恨眼前這個男子。

那種在三年間慢慢蓄積起來的恨,是不會少一分一毫的。哪怕,如今為了父皇,她不得不暫時壓下她復仇的行徑。

是的,她沒有想到,父皇竟然還活著,更沒有想到,其實父皇這三年來,一直被觴帝所囚禁。

若不是西陵夙讓她見到父皇身旁伺候的老人連公公,恐怕,她根本不會相信。但,連公公是伺候兩代錦帝的老人,說的話,又豈會有假呢?

便是這連公公,這三年來,也東躲西藏地避開觴兵的搜捕,源于,他是唯一一名知悉父皇真正下落的人,可,即便知道,卻是說不得的,因為審時度勢無疑是他們這類人最擅長的,倘冒冒失失說出去,只會殃及錦帝,或許在說之前,他自個的命都保不住。

而,這三年來,她秘密集結士兵,都是暗中進行,和觴帝的往來,也大都是通過書函,連公公又怎會知道呢?

當看到她起兵時,連公公終于意識到不妙,不顧危險,想來尋她,未曾想,兵變迅疾,匆匆趕來的連公公,反被太尉所擒。

只這一擒,連公公本誓死不肯說出父皇的下落,畢竟,坤國乃滅國的仇人。

沒有想到,西陵夙詭計多端,竟猜出連公公急尋她,必和錦帝有關,借著帶她去見連公公,暗中步下密哨,終是得悉了錦帝被觴帝所囚。

所謂的聯姻之帝,不過是落井下石之人。而父皇身上,顯然有著觴帝感興趣的東西,這樣東西,她知道得並不清楚,只知道,是值得有野心的帝君去籌謀的。

不管父皇先前怎樣對她,對她來說,父皇是不可或缺的重要。

她很想笑,笑這個薄涼的人世,可如今,除了和西陵夙合作,盡快將父皇解救出來,以她的這些兵力,顯然是沒有辦法和觴帝一較長短的。

但,她沒有想到西陵夙的定力那麼強,不過,再怎樣強,終究,目前來說,西陵夙不舍得殺她,並且還迫不及待地立她為妃,這點,對她來說,也算夠了。

至少,憑著這一層,哪怕不光明磊落,也是她手頭僅剩的資本。

而翔王,她再扣著,顯見是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曾想,才將翔王安然送達帝都的第二日,就發生了這樣一幕。

她能覺到身邊男子隱藏起來的慍意,雖然,表面上,他看起來,仍是雲淡風輕。

他和那一人不同,任何時候,哪怕越憤怒的時候,他都會用笑來掩飾一切。

對于那名欽聖夫人,說不出來,她有種熟悉感,不過,既然是坤國的女子,她是不該熟悉的,全是臆想罷了。

但,看得出,這欽聖夫人似乎對西陵夙來說,是很特別的一名女子。

能將這樣一名不喜形于色,將鋒芒掩藏在和煦笑意背後的帝王激怒,怎會不特別呢?

此刻,她不介意再火上添油,瞧瞧這出熱鬧的好戲。

西陵夙沒有說話,只是緩步朝翔王行去,每走一步,都讓他更看得很清楚,他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在初回宮就送了他這樣一份驚喜。

但,翔王畢竟是他的親兄弟,至于女人,不過是隨手可棄的東西,更何況,還是一個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女人呢?

先前,他擔心太後利用蒹葭離間他和翔王的關系,而蒹葭是太後的人,所以,他不能就此賜給翔王,因為,他清楚太後的手腕。

如今,太後一脈已然被他所翦除勢力,對于太後留下的棋子,若安分,他能留,若不安分,棄之,又何妨呢?

即便,這枚棋子,曾經單純地為了他,做過很多‘蠢’事。

「翔王。」他走到翔王身旁,沉聲喚道。

緊跟著,是翔王周遭的眾人等跪下請安的聲音。

隨蒹葭前來的小宮女蝶舞更是顫抖地連請安都快說不清楚,看上去,她很怕,怕得只把頭拼命地埋低,並跪著往蒹葭的身邊挪移,似乎是尋求蒹葭的庇護。

翔王這才結束他的擁吻,攬著蒹葭,轉向西陵夙︰

「參見皇上。」

而蒹葭終是滿臉憤紅,用手隔著袖子,將翔王的手掰開,才要避過,翔王眼見攬不住她,卻干脆攔住她的去路。

「平身。」

「皇上,臣弟有不請之請。」

「說。」

「請皇上將聖華公主賜給臣弟。」義無反顧地說出這句話,翔王躬身。

「如果朕沒記錯,這是翔王第二次問朕要人,第一次,是朕的司寢,第二次,是朕才冊的皇貴妃。翔王,你一次著實比一次逾矩,倘若這次,朕不允,你又待如何?」這一語,言辭鋒利,語音卻是平和的。

也唯有西陵夙,對自己的脾氣能受控自如。

「若皇上不準,臣弟寧願墮入空門。」翔王說出這句話,毅然決然。

「也罷,既然你如此執著,只不知聖華公主意下如何呢?」西陵夙語意悠悠,只問向聖華公主。

奕翾在他身旁微微一笑,看來,今日不說一句明確的話,這個翔王,倒真真是痴心妄想了,她不過是見他死在她手上,都沒有一絲動容,起了惻隱之心,方救下他一條命,更重要是為了翔王畢竟是西陵夙最重視的親王,與其死了,倒不如活著為她所脅。沒有想到,竟會招來翔王的請婚。

以往倒也罷了,只是,而今,他擁著西陵夙的嬪妃,又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莫非是在挑戰西陵夙的底限?

看來,外界傳聞,西陵夙尤其重視疼愛這個弟弟,所言非虛,只是,翔王未免有些跋扈了,竟仗著西陵夙的疼愛,這般的出言不遜。

「我和翔王殿下似乎從沒有過瓜葛,所以,我當然不願意委身翔王殿下。而翔王殿下今日的舉動,真讓我大開眼界。」奕翾說出這番話,卻看到翔王本欲讓身邊女子啟唇的動作,怔了一怔。

「你是聖華公主?」翔王只說出這句話,再復瞧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愕然地問,「你是蒹葭?」

「正是本宮。」蒹葭的嗓音沙啞,卻趁著翔王的愕然,朝一旁退去,終是離開了他禁錮的範圍。

「怎麼可能!」翔王悵然地說出這句話,凝著西陵夙身邊的女子,縱然美艷,縱然絕色,可,她怎麼會是聖華公主奕翾?

那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容。

然,那女子的口吻卻是不容置疑的。

轉眼凝向蒹葭,她的唇際還有被他擷取的痕跡,今日,他竟然對她難以自控!

但,方才抱著她的時候,他只以為她是奕翾,剎那的熟悉感,一如從前。只忽略了,這宮里,曾有一名女子,讓他誤以為是奕翾,想不到,這一次,仍是他錯把蒹葭當成了奕翾,那真正的聖華公主,他卻是陌生的。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他不知道,只知道,這一次,他或許連累了蒹葭,他瞧得懂西陵夙眼底的神色,那里,絕非是和煦溫暖,反是蘊了千年的冰魄,此刻,正盯著他身旁的蒹葭。

「看來,聖華公主並無意于翔王。」西陵夙淡淡說完這句話,眸子一掃蒹葭身旁跪伏的宮女,語意轉冷,「明知欽聖夫人病體違和,還引著夫人來此處,這般無用的奴才留著做甚麼。」

只說了半句,剩下的自然有鄧公公揣得聖意,跟著發落︰

「來呀,還不把這不中用的奴才拖下去,杖刑伺候!」

蝶舞駭得忘記了哭喊求饒,只在旁邊虎狼似的太監押她下去時,急急地拖住身旁蒹葭的裙畔︰

「娘娘救奴婢,娘娘——」

蒹葭的手去拉住她的,可那群太監卻是發了狠地把蝶舞拖出去,一旁鄧公公勸著︰

「娘娘,您病體違和,若再有些什麼,恐怕就不止這一個奴才要遭殃了,娘娘,快撤了手吧。」

她知道杖刑在宮里意味著是什麼,若沒有說個數字,就是生生地把人打死方罷。

她不想看著蝶舞死,只是,她能做什麼?

方才的舉動,已經觸怒了西陵夙,他壓著,只發落個宮女,就是給她警示,她自個的清名都受了損,更逞論其他?

畢竟,外人看起來,翔王才回宮,她就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若不是她過來,翔王又怎會擁住她呢?

她可以去解釋,說是為了玲瓏,可,天下的巧合的事有很多樁,但不是每件巧合的事都有人願意去信,巧合得多了,只讓人想到別有用心的安排。

心里這麼想時,手卻還是下意識地緊抓住蝶舞求救的手,直到,西陵夙疾步行到她身旁,用力將她的手拉開,手腕生疼生疼地,她的人被拉到西陵夙的身旁,她的身子卻隨著蝶舞哭喊著被拖下去,僵滯了一下,無論是太監的傘,或是西陵夙的明黃華蓋自然都沒能顧及到她,暴雨打在她的身上,只讓本就淋濕的衣襟更添了入秋的寒意。

「皇上!」翔王忽然喚出這兩字,只擒過太監手里的傘,替蒹葭遮去頭頂的雨絲,接著,凝了一眼,蒹葭被鉗制到發紅的手腕,一字一句,生澀地道,「是臣弟病糊涂了,沖撞了夫人,還請皇上責罰臣弟。」

他忘記了,眼前的帝君雖然是他的兄長,也是皇上。

而,此刻,如醍醐灌頂的他,看得清,蒹葭眼底的悲傷,只是悲傷,卻不是懼怕。

所以,只說明,在他離開京城的這兩個月中,皇上沒有待薄蒹葭,不管他曾經擔憂發生什麼,如今看來,似乎,不過是他的杞人憂天。

除去那些他的擔憂不談,蒹葭若能只以現在的身份成為皇上的女人,應該是幸福的,他,怎麼可以去摧毀這種幸福呢?

「皇上,此事和王爺無關。是嬪妾錯了。」風念念在此時,忽然跪伏于地,「嬪妾自那日入宮後,一直瞻仰夫人的優雅,是以,每每在府中,便學著夫人的妝扮,而此次王爺剛剛大病初愈,又听說嬪妾今早會進宮,隔著這麼大的雨,卻是將夫人誤當成了嬪妾。都是嬪妾的錯,請皇上責罰嬪妾。」

大雨磅礡下,風念念跪在泥濘的甬道上,任雨水將她渾身打濕,都只俯跪在地。

翔王本撐著傘給蒹葭,此刻,眼底閃過一絲不忍,蒹葭瞧著翔王妃,莫名,她心底,對風念念的是羨慕的,她可以為自己所中意的男子做任何事,而她呢?回神間,她松下自己的僵持,西陵夙復用力一拉,她的身子已被拉到明黃的華蓋下,而翔王終是把傘移轉到風念念的頭頂。

「翔王有這樣的賢妻,以後可莫要再糊涂了。」奕翾只在旁邊哂笑著說出這句,「我不打擾皇上和夫人了,告退。」

說罷,奕翾笑盈盈地率先離開。對于接下來西陵夙的處置,她不感興趣,因為最精彩的片段已經看到了,結果如何,不再重要。

「看來,是翔王病得糊涂了,王妃扶翔王回殿歇息去吧。」西陵夙淡淡發落出這句,只緊拽著蒹葭的手,朝元輝殿行去。

甫進殿,他摒退一眾宮人,殿門關闔的剎那,便撤開拽著她的手。

殿內,攏了蘇合香,蒹葭的水漬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厚厚的氈毯上,現出不和諧的一抹深色。

從殿外走到殿內,不算短的時間,可,一杖杖打下去,蝶舞又能承受住多久呢?

然,眼下,她卻是求了都沒用。

只站在殿門那端,頭很疼,好像有些什麼東西重重地壓在那,連心緒都抒展不開。

「不求朕?」他徑直朝里踱去,話語聲悠悠地飄了過來。

「臣妾求皇上,皇上會應允麼?」說出這句話,渾身好像都在發冷,只是頭卻是更沉了。

「你若要說什麼,朕也願意信。」出乎意料地,他卻是說了這一句話,緊跟著,他的手上拿了一件袍子,轉身,凝定她,「先把濕的衣裙換下。」

她接過袍子,是他貫穿的。其實,他本可以傳宮女替她去取衣物來,但來回一去,或許,這寒氣就入侵了。

她知道這個理,也知道,今日翔王的突兀,或許,讓彼此不得不去面對一些事。

一些,自他回宮開始,就因著種種,開始回避的事。

殿門是關闔的,殿內也只有他一人,她沒有什麼可以顧忌的,只是,在換下這件衣裳時,她仍是說了一句︰

「皇上是否還記得臣妾在溫蓮山說過的話,那句話,是真話,臣妾沒有騙過皇上,若因著臣妾的緣故,連累到無辜的人,是臣妾不願的,還請皇上明鑒,饒了蝶舞一命。」

彼時,她曾說過,她對翔王有的,僅是感恩,絕沒有存其他的心思。不管他信與不信,她這句話,問心無愧。

他從沒有懷疑過這句話,他也記得這句話。

只是,他無法控制的,僅是越來越深陷的翔王。若說太後有什麼部署,是至今他仍沒有辦法破去的,便是在翔王和他之間安插下蒹葭這一人。

既讓他礙著翔王,無法毀去蒹葭,又在必要的時刻,加以挑撥,便能成為他和翔王之間的一道罅隙。

翔王從來沒有這般鐘情于一名女子,或者說,在翔王過去二十載的生命力,除了行軍打戰,就再無其他。

而鐘情于一名女子,注定會成為最大的軟肋,他也無法當時賜下蒹葭于翔王,否則,太後達不成自個的目的,蒹葭待在翔王身旁,或許只會威脅到翔王,畢竟那時,他不能確定蒹葭的本質。

所以,縱然,他清楚地看透太後的部署,卻最後沒有能化去她的這道部署。

此刻,听她啟唇,她的聲音是沙啞的,不復昔日的動听,每一字說過,便似極鈍的刀在心上劃過︰

「若不是那名宮女引你往太液池,又怎會發生後來的事?」西陵夙淡淡啟唇,「這宮里,不是你為別人著想,別人就會記得你的好。」

這一句話,說得雖然低沉,但,卻是字字清晰的印進蒹葭的耳中。

難道說,蝶舞口中所說的玲瓏被罰不過是個托詞?目的就是引她往太液池那邊,源于翔王的殿宇離太液池恰是近的。

可,蝶舞怎麼能確定翔王在那個時間會跑出來呢?對了,她記起,在離太液池很近時,蝶舞曾有些莫名地大聲喚了她一聲,所以,只將翔王引了出來,如此,病中的翔王才會做出那般逾矩的動作。

可她竟是沒有瞧透,她果真是愚鈍的。

這宮里,到處都是噬人的陷阱,且不去管蝶舞背後唆使的人是誰,既能唆使出這樣的事,顯見就有九成的把握,包括那蝶舞,即便被察覺謊報,在宮規里,也僅是小的懲處,哪怕牽涉到這種事,疑心其有詐,嚴刑審問下,怕都是不會說什麼的,承認了,自然落不到好下場,不承認,只說是听錯了傳言,或許還能儀仗她憐惜下人,代為求情,卻沒有想到,西陵夙這般決絕地就發落了蝶舞。

而這剩下的一成,便是翔王會不會听到這一聲,就奔出來,或者說,翔王在那個時間段是否正好是清醒的,當然,這些若讓伺候翔王的人加以配合,也全然是可能的。

倘不是西陵夙提了這一句,倘不是西陵夙洞悉這些詭計,這一次,她不僅辨無可辨,不啻更會離間了西陵夙和翔王的關系。

唆使蝶舞的那人,要看到的,無疑正是這一點吧?

畢竟,假如目的只是要西陵夙廢去她,何必破費周折設計這一出的鋌而走險呢?

此刻,他不再說話,轉身,步出殿去。

殿內,僅剩她一人,褪下濕冷的衣裳,是否心里就不會寒冷了呢?

這宮里,即便做一件事會賠上自個的命,卻還是有人會去做,譬如蝶舞,一個平素不起眼的小宮女,竟是安插在她身邊的危險眼線。

為的,是什麼呢?

每個人總有自己的堅持,而事到如今,她已不知道,她的那些所謂堅持,是否還有意義。

換上干淨的袍子,是他的便袍,淡藍的色澤,上面沒有任何繁瑣的底紋,她穿著是顯大的,系緊了腰封,方勉強能走動,只走了一步,殿外便響起小宮女的聲音︰

「娘娘,奴婢給您送姜湯來了。」

「進來。」她說出這兩字,這里,是西陵夙的議事殿,里面除去幾案龍椅外,倒是比御書房都要干淨。

在這樣清冷的殿內,喝一碗姜湯,確是能驅除身體里的寒氣,她接過姜湯,慢慢地喝著,那名小宮女復稟道︰

「娘娘,您先在這歇會,稍後蘭陵宮就會送來娘娘替換的裙裝。」

蒹葭頷首,小宮女見蒹葭喝完姜湯,便躬身退了出去。

宮女推開殿門的剎那,可瞧見外面的雨下得很大,連成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稍遠點的景物,而在這大雨中,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卻是玲瓏淋得很濕,送來一套用幾層油布包著的衣裙,正是她的裙裝。

她瞧了一眼玲瓏,除了渾身淋得很濕,似乎並無大礙,玲瓏擦了下臉上的雨水,道︰

「娘娘,奴婢給您送衣裙來了,您趕緊換上吧。」

「玲瓏,今日你去折桂花,可有踫到什麼事?」

玲瓏的臉一紅,半晌,吞吞吐吐地道︰

「奴婢折了桂花,沒曾想看到了胥貴姬豢養的小狗跑了過去,那狗極不听話,胥貴姬讓幾名宮人去追都追不住,奴婢一時手癢,就幫著去捉,才耽誤了娘娘交代的事。娘娘,你不怪奴婢吧?」

「本宮怎麼會怪那你。只是你不回來,本宮擔心罷了。」蒹葭淡淡地道。

果然蝶舞是撒了謊,也就是說,從撒謊的那刻開始,蝶舞便是沒有準備全身而退的吧。

不曾想,最終的代價卻是舍了一條命,還沒能換來意想的結果。

人的命,在這宮里,只如草芥。

「啊,但奴婢讓路過的采心回去捎話給娘娘,才去捉小狗的呀。」玲瓏有些不解。

「哦,本宮正好出宮,許是采心沒有踫上罷。」

「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不必,你渾身也濕了,先去擦一下,本宮瞧這雨還要下一會,等快停的時候再換吧。」蒹葭的聲音本就沙啞,所以,現在也听不出來,她語音里的疲憊。

「好。那娘娘稍坐,奴婢去偏殿拾掇一下。」玲瓏俏聲說著,只朝外走去。

蒹葭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渾身一陣冷一陣熱,頭越來越重,她下意識抱緊那堆衣物,將臉抵在衣物上,不知覺,竟是沉沉地半夢半醒。

朦朧中,好像有細碎的腳步聲奔來,接著,在這些細碎的腳步聲後,是誰的步聲這麼沉穩,又是誰的懷抱這麼溫暖呢?

她只覺到沉重的身子被人抱起,她倚在那溫暖的懷抱里,渾身卻是更冷了起來,直到有暖和的東西蓋到身上,她終是昏昏的睡去。

而這一睡,她睡得很不安穩,傅院正進得乾曌宮時,已然發現蒹葭受了風寒,由于她體質孱弱,加上內因糾結,這場風寒來勢洶洶,傅院正即便開了方子,熬好湯藥,但昏睡中的蒹葭卻齒關緊閉,大半湯藥都喂不進去,悉數流了出來。

「把藥盞給朕。」始終站在一旁的西陵夙突然說道,接過眉嫵手中的藥碗,然後示意眉嫵將蒹葭扶著,親自舀了一勺湯藥喂到她的唇邊,可,即便他喂得再慢,湯藥仍是大半都流了出來,弄得淡藍的袍襟染上斑斑點點。

西陵夙沒有遲疑,繼續舀了一勺,這一勺卻是自己含進口中,俯身,以唇熨帖,將湯藥緩緩度進蒹葭的口中,雖然她的齒關仍緊閉著,顯然,抵不過唇間的吸力,可,這湯藥喂下去的同時,她反射性的將臉一別,口中喃喃︰

「翔王,放開,翔王!我不是奕翾……放開!」

即便這是夢囈,她仍是眉心顰緊著,唇瑟瑟地發著抖。

奕翾?翔王把她當成了奕翾?

西陵夙的眸光一緊,只是繼續照著剛才的方式,趁她夢囈時,將那些湯藥悉數的度了進去。一旁的傅院正想要阻止,可,話到嘴邊,瞧見西陵夙的臉色,還是咽了下去。

縱然這樣的舉動,無疑會讓龍體違和,但,以多年伺候帝王的經驗看來,這位新帝是不會停止的。

一如,先帝一樣,曾經為了康敏皇貴妃染上風寒,同樣用這種方法,不顧龍體,以唇度藥。

最後,康敏皇貴妃痊愈了,先帝卻是纏綿了病榻數十日,即便如此,還笑著對康敏皇貴妃說,幸好有他度藥,才把這病也度了過去。

從沒有見過,先帝這樣寵一名嬪妃,哪怕後來有了太後,那種寵愛始終和對康敏皇貴妃是不一樣的。

先帝寵康敏皇貴妃,更多的程度上,是夫君對妻子的寵溺。

對太後,頂多只是男人對女人的寵愛罷了。

而從剛剛新帝听聞宮女稟告,說欽聖夫人在元輝殿昏了過去,立刻放下手上批閱的折子,復去往元輝殿,著緊地把欽聖夫人抱起,並動用了帝輦,以保證夫人不被雨淋濕地至乾曌宮來看,或許這位新帝的用情不比先帝對康敏皇貴妃少。

神思間,傅院正另開了一貼方子,著醫女去煎熬了,其後給西陵夙服下。

接著,他們奉諭退出寢殿。

蓋了兩床厚厚的錦被,可她仍是沒有發汗,只是額頭的溫度越來越燙,人卻是好象很冷,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在錦被內,他睡到她的身旁,龍榻很是寬敞,可她如在魑魅山時一樣,下意識地朝他靠來,汲取他的熱度。

那段日子,雖然有謀劃,卻是他過得很舒心的一段日子,而他和她之間,也仿佛民間夫妻一樣,每日里,過得平淡,又充實,甚至,他和她的關系在那段日子里,是最自然的。

而不像如今這樣。

他閉上眼楮,伸手把她攬進懷里,她熨帖在他的臂彎,慢慢停止了瑟瑟發抖,均勻的呼吸聲里,間或還是有一兩句的夢囈,卻听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只是,半夜,突然被一陣哭聲驚醒,他睜開眸子時,發現,她蜷縮在那,小臉上滿是淚水,從沒有見過她這麼哭過,即便是流淚,也頂多是一顆一顆的墜落,但淚流滿面,是第一次,雖然,這時的她,神智沒有完全清醒,顯是剛從夢魘里醒來。

「葭兒……」他坐起身,輕喚她,卻又不敢太大聲,眼前的她,好像琉璃般,一踫或許就碎了。

听到他的喚聲,她慢慢地抬臉,眼底還是淚水再溢出,他想替她拭去這些淚水,指尖動了一動,還是沒有伸出,只是垂落在錦被上。

而她茫然的看著他,眼底漾過一種他不熟悉的神色,但只是一瞬,她的嗓音沙啞︰

「皇上……」

他本垂落的手終是再次伸出,分不清,是他將她攬入懷里,還是她自個將臉埋進他懷里,或者說,她和他的動作本發生在同時,也就不必區分誰先誰後。

她的眼淚似乎漸漸止住,只是,剛從夢魘里醒來的身子,倒是發了一身冷汗,他拿被子繼續裹住她,估計待到明日早上,風寒終是會好一些。

沒有試過這麼抱一名女子,只抱著,什麼都不做,她身上甚至還有些許黏膩的汗意,他都沒有計較,就這麼抱著,听著更漏聲響,而她竟漸漸地在他懷里睡去。

他沒有問她是否做了噩夢,因為,大部分噩夢醒來時,除了恐懼,和驚嚇出一身冷汗之外,或許,是不會留下其他任何痕跡的。

是的,在康敏皇貴妃薨後的數年里,他一直會坐噩夢,每每從夢里醒來,卻只有他獨自一人,他懂得那種悸怕,更懂得在那時,能有一個懷抱倚靠,那該有多好。

可惜,父皇的懷抱,似乎從母妃薨逝那一年開始,就再不屬于他。

哪怕,人前,他仍是最受父皇器重的二皇子。

但,他卻是知道,有些什麼,從母妃薨逝的那一天起,就不再一樣了。所謂的人前,不過是表面罷了。

記憶似泉一樣的驟然涌現,他只把下頷抵在她的發絲上,閉上眼楮,靠在明黃的褥墊上,這一晚,就這樣抱著她到了天明。

卯時,海公公在紗幔外請起時,僅听得西陵夙淡淡的一語,于是,當日,竟是新帝繼位以來,第一次稱病免朝。

而,西陵夙昨晚喂下蒹葭湯藥後,復喝了院正給他另開的湯藥外,並沒有不適,只是,他想放自己一天,一如,在魑魅山,他放了自己半個月。

可,即便放了自己,即便她蜷縮在他懷里,但,總歸是回不到魑魅山那樣純粹的氛圍中。

是的,至少,在有一段時間,那是一段最純粹的氛圍。

然,今日,縱然免朝,卻是注定要被一件事所打斷。

將近正午時,安太尉有事急奏。

但凡不是要事,安太尉哪怕有先帝御賜的腰牌,都不會無諭進宮,這點,西陵夙自然是曉得的。

是以,哪怕蒹葭仍睡在他的懷里,他只能稍欠身,將她輕輕放到錦褥上。

此刻的她,除了嘴唇干燥,臉色緋紅之外,額際的溫度都退了許多,早上的湯藥,不用他喂,自個都能咽下,只是湯藥里加了鎮定的成分,當然睡得沉沉。

眉嫵見他起身,忙掀開簾子,盡量放低步子,伺候他更衣完畢,西陵夙卻是出了寢殿,往偏殿去洗漱。

她是昔日在王府就近身伺候西陵夙的丫鬟,這麼多年,倒是從沒見過西陵夙這麼顧念一名女子。

宮里皆傳聞,欽聖夫人被隆王擄去後,身子不潔,所以失了聖寵,卻沒有想到,似乎並不是這樣,縱然,先前皇上對欽聖夫人確是冷淡了些許。

洗漱完畢,甫傳了午膳,安太尉已然覲見。

「太尉,有何急事?」西陵夙用了些許粥,放下勺子,拭了拭唇,問道。

既然稱病,自然從用食上都得做到天衣無縫,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從康敏皇貴妃薨後,粥成了他最不愛用的。

「皇上,嶺南八百里快遞呈來觴帝一封密函。」安太尉將手上的折子遞予海公公,海公公復將折子呈給西陵夙。

從嶺南遞過來的密函,難道說,觴帝已然準備先行發兵越過天塹,直揮嶺南?

果然,安太尉瞧西陵夙眉尖一揚,復道︰

「皇上,觴帝已召集百萬精銳之師,抵赴嶺南天塹。」

嶺南天塹,易守難攻,聖華公主一役,死傷慘重,方得以度過天塹,但,觴帝既然集結了百萬大軍,可見是勢在必得。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觴國此次竟會動有百萬的軍力!

西陵夙拆開那封密函,里面竟只是一幅宣畫,畫上只是一巧笑嫣然的女子。

他沒有想到,觴帝的密函會是這個,更沒有想到密函上不過寥寥數語,為的卻是名女子︰

「呵,想不到,觴帝竟先問朕討要人來了。如若不依,則必定兵戎相見!」

安太尉听出西陵夙語意里的冷冽,抬眼一看,那畫上的女子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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