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妝》 只緣一點玷相穢,不得終宵在掌中

作者 ︰ 瀟湘女子

吃罷午膳,坐于窗前,捻著繡花針正在勾勒出一幅並蒂圖。手中縴細的繡花針帶著過往的回憶在錦帛之上穿梭出歲月的流光。繡了好些時間,小玉端過一杯清茶,道︰「好久不見小姐做女紅了。」

「你知我不善這些,也不樂意做。」手中忙著,卻一臉甜味的笑意,「這並蒂蓮是送給阮姐姐的。想著相識這麼久了姐姐待我如一胞卻沒贈過什麼信物,如今閑下來繡個荷包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小姐先喝口茶歇歇。」小玉勸道。

放下針線,只清茶抿了一口,會心一笑︰「這茶還是那日修媛賞下的吧?……對了,那日沅美人送來的夜明珠可藏著?我這還差最後幾針,晚點隨我去趟淑穎殿。」

想起那日沐琳斐交代我的事,卻因病遲遲拖著,如今倒是借著送荷包一齊辦了才好。

放下茶盞之時忽的瞥見那簾後人影,心道是哪個不知規矩的宮人。微微蹙眉,「誰這般不知禮數?出來……」

話畢只听得隔紗倩影幾聲泠笑,那蔥指勾過碧紗幔緩緩撥開,女子面貌端莊清秀,宛如芙蓉出水清顏欲滴。

她望著我,腳下蓮步生花︰「妹妹這番言語,姐姐真是慚愧不已。」

「阮姐姐?你怎麼來了?」我急忙放下手中的事,起身行禮迎接。

「妹妹多禮了,快坐下!我也是飯後閑逛便到了你這兒。」她細看我的臉色,這才嘆道︰「這病總算好了,前些日子可擔心死我了。」

「勞姐姐擔憂了,如今都好了,今日還去給太後請安了呢。」我親手倒了一杯茶遞于她。

「哦?今日早妹妹去了太後處?」聞此她一番好奇道︰「想必今早太後處發生的事妹妹你也知道了的。」

臨走前太後下令此事不得宣揚,否則……本欲避之此事,卻又想姐姐非外人說也無妨,于是命小玉退出門外守著,喃呢細語道︰「此事妹妹本不想說,太後下旨意誰也不得透漏風聲,可姐姐不是外人,道與你說說也無妨。……今早蘇縈如在御花園拾到一份寫給慕容氏的私通書信,太後一怒之下為保皇室威嚴將慕容氏賜死……」

我將實情一一相告。

「被賜死一事我也听說了,那慕容氏終究被陛下救下了。今早特地隨貴妃幾人一同去了欽安殿探望,那慕容氏真是福大命大,居然已身孕一個月了,如今她有了孩子皇上更是寵她愛她信她。沐氏那點小伎倆怕是要反蝕其身了……」她冷冷一笑,似笑看她人戲。

明眸微動,面上卻淡淡的,亦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扭頭對阮姐姐道︰「這位沅美人托我帶給姐姐這個。」我拿了坐上備好的漆木盒,打開道︰「她似乎很想得到姐姐的庇佑,求我幫她在姐姐面前舉薦一番,這是她特地上奉與你的。前些日子有病在身一拖再拖,如今您親自來了也好。」

她接過盒子,卻不急著欣賞珠子,先將盒中的信看了個完全,抬頭笑道︰「信中所寫倒是中肯,只是這樣自作聰明的人我若是收留了怕給自己找了禍端。」

「姐姐明智,正如芸珊所想。」頓了頓又道︰「這沐琳斐好生奇怪,為何不親自找你?」

「妹妹你有所不知,那日你不慎落河懷疑是其在搞鬼,于是我派了人去給了她一番警告,有道日後要是被我見到對你做了什麼必定將其不得好死,料想是怕了我……想先從你口中探得我的意思。」端起一杯茶,小小呷了一口輕笑道。

听畢,不禁掩帕嗤笑︰「原來如此!只是那事我和姐姐都錯怪了她,事後才知那事乃蘇氏所做。」

「蘇家的人不是我們能輕易惹的,妹妹暫且忍吧。」她將夜明珠推回我眼前,淡淡道︰「不管如何,此事你就回她,就說‘只緣一點玷相穢,不得終宵在掌中’。」

「既然姐姐決定了,我就如此回她。只是這樣的人若是投了別人豈不平白為別人添了羽翼……」

「妹妹日後自會懂我今日的選擇。」

她笑意間已拿起繡絹觀賞,指尖輕輕掠過,道︰「好一朵並蒂蓮,正如你我姐妹相親,姐姐很喜歡你的這番心意。」

聞此,趕忙道︰「姐姐喜歡就行,等繡好了便送于你。」

她取下脖子上的銀鎖鏈,親手扣在我脖間,欣賞悅目道︰「姐姐也沒什麼值得送的禮,這是我從小戴身上的,今日便贈與你,瞧你戴著甚是好看呢!」

「謝姐姐!」

其捂著帕子咳了幾聲,才舒展了眉頭道︰「你我姐妹謝什麼?……好了,我也該回去了。」

本想送送她,卻見她擺手婉拒,開了門小然丫頭已然在外頭等候。

這一下午的時光皆花在了這女紅上,直到進晚膳時才听香雲說起明日皇後娘娘回宮的事。心緒如潮,想想這四日過的可真快,可對于皇後娘娘來說大概是煎熬吧……

用完了膳食,香雲帶著一眾人又開始了一系列的飯後清洗流程,先是一盅漱口茶,以解口中的油膩;另一個宮人機敏的端過漱盂讓我漱口,同時下一個宮人又迅速的遞上了干淨的臉帕拭嘴;最後才是奉上一杯餐後茶水,我只小嘴抿了一口便放下,體恤道︰「你們都下去吧,留下小玉伺候我洗澡便可。」

眾人得了命令撤下飯菜,靜靜退出。

自顧走進里屋,小玉忙著將斜挽的幾重碧紗幔依次放下,黃梨木雕花浴桶中早已備好了熱水,此時正溢著騰起的熱浪,小玉熟練的替我寬衣解帶。

全身被溫熱的湯水包裹著,歪著身子倚在浴桶里,指尖撩起的玫瑰花瓣落在臂膀肩頭,踞通香沉水坐,潦降神百蘊香,芳華嬌嬌凝脂如玉,發瀑盈露欲滴翠,攜夢渡兮思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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