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迷途 第二章 鄧副團長

作者 ︰ 犀利DE蠍子

鄧春很守時,半個小時準時出現。

鄧春和我十七歲離開那年變化很大,個子還是那樣,一米八大個,但是精壯很多,一身迷彩裝,棕綠色底色的肩章上放著兩缸二星,不錯,已經是中校了。職業軍人的短發,臉曬得很黑。他看到我,就站在那一動不動。

「這麼晚以為你睡了。你……」

我還沒有說完,他沖上來就給我一拳,于是我很寫意的接過他的拳頭,給了他一個大大方方的背摔。

估計他想不到會是這樣,因為十年前離開的時候,我是所有朋友中身體最瘦弱的一個。因為輕視,所以這麼簡單的就被扔了出去。

他齜牙咧嘴的爬起來,又給了我一拳,這次我沒有躲,這拳不重,結結實實的按在我的胸膛上,勝過所有問候。然後我們熊抱在一起。感慨。

「小歌,回來就好。」

跟著他上了他那輛軍綠色的吉普,開始去找地方吃夜宵。

春子開車充分顯示他作為軍人粗狂的本色,一路上橫沖直撞,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已經養成了這副德行。

一上車他就嘰里呱啦的問東問西。的確,我離開的這十年里,沒有人知道我在什麼地方,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麼。

我和楚伊說的也沒有錯,不過那都是我近三個月做的事情,換了個身份,弄了個心理學學位。

打斷了春子的追問,不想和他說太多,現在還不合適。

「對了,這都後半夜了,車站人還這麼多,新城是繁華了。」我岔開話題。

春子看了我一眼,「看來你都忘了,現在是十一,國慶放假,都是返鄉的人。對了別叉開話題,你小子不是去美國讀書麼?十年音信全無,我以為回來的是一大才子,這一看才知道,還才子呢,都破了相了。怎麼弄得。」

春子和我在車上遇到的記者不同,他是職業軍人,看樣子還不是普通兵種,我臉上刀傷的角度,還有手上的老繭,他多多少少會看出來些什麼,我也懶得撒謊,索性不回答。

春子盯著我的刀傷看了看,收齊了笑容,說︰「給你這一刀的人是想要你的命吧,還好你命大,躲了過去。」

「嗯,羅馬尼亞AKM。」我報出了那把軍刀的名字。這句話我告訴了春子很多,羅馬尼亞AKM是二戰用刀,現役部隊基本沒有配用,我相信春子從刀傷也可以看出傷的人不是普通人。再多的我沒有說,相信他也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了。可是他就是個不死心的人。

「什麼人?」他臉色陰沉,我知道是因為我受傷的憤怒。

「呵呵」我笑了,他還是這個一副蓋世大俠的樣子。「那你先告訴我你是什麼兵種。」

他不說話了,我知道他也不能說,這就是規矩。我又干笑兩聲。十年了,很多東西是不會變的,很多東西,早已經變了。

他沒有帶我去什麼大餐廳,而是去了我們中學時廝混的小街,雖然這里變化很大,但是還是能看出原來的樣子,可能是因為這里是老城區吧。

還在營業的已經寥寥無幾,春子帶我進了一家支在路邊的大排檔。點了幾個小菜,春子從車里拿出幾瓶茅台,我們兩個開始喝了起來。

菜還沒吃幾口,我們就開始回憶曾經一起的中學生活,說實話我已經忘的七七八八了,但是春子還記得很多,不知道是因為他一直生活在這里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是個懷舊的人。

喝光了一瓶,他拿著酒瓶說︰「還記得這茅台不?當年我就是偷幾瓶這茅台出來,結果哥幾個都喝廢了,結果被老爺子抓回去,跪了一夜。」

「怎麼不記得,當年你喝的最多,結果第一個倒下,吐得那是里外都是,小六被你吐了一身,都不敢回家,還是穿我衣服回去的。」

「對對,听說你因為這事還被你爸給揍了一頓。」春子接過話茬。然後他就不說話了。因為十年前我出國,就是因為我的父母死于交通意外,我一下子成了孤兒。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出國不是我的意思,是叔叔辦的,而且是偷渡。所以才有了我這十年的生活,很長一段時間我是恨他的,想著有一天會去找他,不是為了討回什麼,就是為了讓他後悔。可是,慢慢的,我覺得他對我做的一切,沒什麼,真的不算什麼。他竊取了我父母留給我的財產,可是和我做的事情比起來,他連一個小偷都不能算,或許還應該劃到好人的行列。

「小歌,有沒有什麼能和我說的,挑點能告訴我的,告訴我吧,我想知道這十年你是怎麼過的。」這是我最不願意回答的問題,我不想,也不能把我那最骯髒的十年告訴我最好的兄弟。

我沒有回答他︰「對了,小六現在怎麼樣?」

春子看了看我,干笑一聲,有點傷感,說︰「現在小六是大老板了,繼承他爹的行當,做建材生意的,我都不知道身價有多高了,也很久沒有聯系了。」

十年是能改變很多的,我是這樣,春子,小六,又何嘗不是。

春子又不說話,盯著我看,一副坦白從寬的樣子,然後左看右看的,想找出點什麼一樣。

最後他還是憋不住,開口說︰「找地方整容吧,弄得跟花臉貓似得,娶不到媳婦。要是讓原來班里的女同學看到,一定感慨一個大帥哥,就這麼毀了。」

「哈哈」我覺得他講了個大笑話,「整容?這臉要整容估計要植皮什麼的吧,我身上連一塊完成的皮都找不到了。」

「咋滴,紋身了?」春子邊說邊去扒我的衣服。然後他看見了我肩頭的刀傷。

一把推開他,說︰「別看了,槍傷十六處,刀傷,彈片劃傷二十八處,還有一小塊燒傷。」其實我沒有數過,這是醫生告訴我的。

春子的表情很復雜,有震驚,有憤怒,還有一點傷感,我不知道傷感這種表情怎麼會出現在他的臉上,但確實看到了。

「你去打伊拉克了?」估計他絞盡腦汁想講個笑話。

我喝了口酒,沒說話,他就更尷尬,更迷糊了,尷尬的是他講了個冷笑話,迷糊的是,他在懷疑他是不是說對了。

「好吧,那我就問你一件事。」估計現在他感覺和我說話很累。「你不是美國派來的特工吧?」

斜眼看了他一下,說︰「你見過美國間諜一回國就來找海獅特種部隊隊員喝酒的麼?」

他又楞了一下,然後是苦笑,說︰「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我笑了一下︰「十年了,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

「對了,回頭我聯系一下軍醫院,估計你這整容是一定要做的。軍醫院技術好,保證妙手回春。」春子估計看著我臉上的刀傷就鬧心。

「再說吧。這還是個紀念,我還沒想好。」我回了一句。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紀念,放在心里就好了。」

听到這一句我一口菜就噴了出來,問道︰「你現在不是文藝團的吧?」

見到春子,覺得過去的歲月,情誼在一點點回來,慢慢開起了玩笑。

春子杵了我一拳,笑眯眯的說︰「我是報社編輯。」

我們兩個哈哈大笑,干了杯里的酒。

春子開始給我講這些年他的經歷,當了兵,去了軍校,做了軍官,後來就現在這樣了,有個女朋友,叫何舒蘭,是部隊醫院的大夫。我估計他沒講的就是他家老爺子安排他進了自己的嫡系部隊,一步步的提拔。

春子正在講他和他小女朋友的發展史,什麼槍傷不用麻醉,鎮住一片,最後獲得芳心。春子就是有這個毛病,喝酒就磨嘰。

春子正講的起勁,不遠處一桌的幾個小青年喧嘩聲越來越大,三四個小伙子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黃頭發的走到春子身邊,拉了把椅子坐下。

「大兵哥,出來喝酒啊。弟弟我的酒沒你的好喝,咱們換換啊。」黃頭發吐字不清,說著就抓起了一瓶沒開封的茅台。

春子說的正高興,突然被打斷,一把從黃頭發手中搶過酒瓶,轉身一巴掌,黃頭發就栽了過去。

「滾。」

看得出春子沒用多大力氣,八成他也懶得理這些街頭小流氓了。

黃頭發被打愣了,模了模臉,站起來就罵︰「**給臉不要啊,不知道哥是在條街上是有名的麼?當兵了不起,我告訴,我哥是糾察,今天這事沒完,**……」

原本一桌的兩個女孩和幾個小混混也圍了過來,這下黃頭發更有底氣了,開始罵娘,說話就要撲上來。幾個小混混看樣子也要動手。

春子火大了,站起來上前一步,一腳揣在黃頭發心窩下面,黃頭發還沒來得及擺好陣勢就被踹飛了出去,滾出老遠,然後掙扎著要站起來,掙扎了三次都沒有成功,最後跪在路邊哇的一口吐了起來。

春子看也不看,坐下喝了一口酒,站著的幾個小混混就傻眼了。

這時候從洗手間出來一個小伙,估計是和黃頭發一伙的,被一個小姑娘拉了出來,邊走邊說︰「啟哥,就是那個當兵的。」

黃頭發也爬了起來,來著那個啟哥說︰「啟哥,他他媽不給兄弟面子。」

那小伙年齡也不大,二十三四歲,但是身體很結實。似乎也有點喝多了,不快不慢的的走向春子,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瞪著黃頭發小聲嘟囔︰「**瞎了,沒看見兩杠兩星。」

黃頭發確實喝多了,隨口胡說︰「我他媽還兩太陽呢。」

春子站了起來,慢悠悠的說︰「王啟,你過來。」

那小伙一听,抬頭一看,立馬就直了。

「過來!」春子一吼,王啟一哆嗦,慢慢挪了過來。

「鄧副團長,您,您怎麼在這?」王啟是認識春子的。

春子卷起大手就是一巴掌,王啟被抽出老遠,「真他媽給你哥丟人。」

王啟哆哆嗦嗦的不敢站起來。

春子付了帳,拉起我上了綠色吉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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