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天 第四章 兄弟之情

作者 ︰ 信筆行書

鐘山位于泰器山以東,聚雨露之水匯于觀水河,終而流入流沙河。鐘山之畔依山傍水,芳草淒淒,景色本就秀麗。此時正值初春,四外溪流潺潺,萬物萌生,青山綠水,盡為一片生機蓬勃的景象。

一陣冰涼清晰的山風傳來兩名少年的嬉笑打逗聲。

「三弟,天色不早,你本不是我的對手,快快退下吧。」,一名少年身著灰色粗布衣,麻繩束發,憨厚而淳樸的臉上,流露出關愛與無奈之色,他一邊出,一邊撤步後退,手持木棍,對身前迎來的招式,即不便出招化解,也不舉棍招架。

與他相持的另一少年,年齡尚小,白淨的小臉依舊存著天真稚氣,兩人穿著相若,只是一身普通農家衣衫,但從他脖子上掛著一顆金制的項鏈,可看得出母親對他的格外憐愛。

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听哥哥說自己的功夫不如他,心中不服,道「還沒分出勝負,怎能說我打不過你呢。」,說著,抽出木棒,朝著揮去。

在這時,一名穿著祭火門衣衫的少年,不知何時佇立在這二人身邊,那名祭火門弟子一身白衣,小小年紀生得雲眉龍目,玉面如冠,像是一個俊俏極了的翩翩佳公子。他負手而立,高高在上,顧盼之際,又有一番睨視群雄,渺望蒼生的傲氣。

只听那名祭火門弟子,道︰「二弟,三弟,習武本為我們防身健體,施展終身之志而學,兄弟之間又何必爭當高下呢?」,那兩人听到後,均是喜出望外,放下木棍,齊聲道︰「大哥,你終于回來了。」

那人笑著點了點頭,看到自己兩位兄弟,心中也極是高興,伸出手將兩人抱入懷中︰「二弟,三弟,你們讓大哥好生掛念,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們。」那名祭火門弟子,望了兩位兄弟良久,又將二人緊緊抱入懷中。

這兄弟三個分離年余,今日初次相見,相互道明經歷,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道︰「大哥,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為什麼只能你進‘祭火門’,而不允許我和二哥一起進?」

祭火門弟子說道︰「這件事如果現在告訴兩位弟弟,只怕會壞了大事,等事情有了成效,大哥再道明一切,如何?」,兩個兄弟點了點頭。

那個祭火門弟子道︰「適才看你們過招,二弟這一年之間進步不少。」,灰衣少年臉上露出少見的欣喜之色,但見大哥神色憂郁,臉有痛苦之色,又是迷茫不解,睜大眼楮,想听個究竟。那個祭火門弟子道︰「只是……,二弟,這般功夫,就算是再行習武百年,又怎能號令群雄,割據天下,一洗前恥?」

灰衣少年低下頭,沉聲說道︰「大哥,是二弟沒用,讓大哥費心了。」

花字衫子的少年渾然不解那祭火門弟子的用心良苦,哈哈一笑,道︰「大哥,那我呢?一年不見,你又來教訓二哥了,難道你變得很厲害了嗎?」

祭火門弟子的听後,輕輕笑道︰「三弟說的是,三弟的功夫也長進了不少。此次回家,也正好來點撥點撥兩位弟弟。」,說著,退了一步,道︰「二弟,出招吧。」

灰衣少年大喜,道︰「大哥,得罪了。」,拾起木棍,朝那名祭火門弟子揮了過去。

那名祭火門弟子既不伸手拔劍,也不出掌化解,後退數步,突然,雲眉一蹙,喝道︰「出鞘!」,忽地,背後長劍,「錚」的一聲輕響,竟似有人*控一般,長劍憑空而起,飛掠如影,朝灰衣弟子斬去。

灰衣弟子從未見過這般神技,倉促之間,大驚之余,卻不慌亂。他施展棍術,全力化解,但那把長劍的來勢迅捷凌厲,盡管他一再勉力,揮舞木棍每接一招,身子便會忍不住後退一步,長劍在他身畔來回飛縱,一連攻出十余找,他便連著退出十余步。

灰衣人明知自己絕非敵手,但他性子堅韌,並非輕易認輸之人,見那把普通的精鋼劍,懸在半空中,或攻或守,矯如靈蛇,靈動迅捷,又宛然是一個江湖高手在于自己對招。

瞧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劍影,自己手忙腳亂,毫無招架之力,不由得暗想︰「枉我自幼習武,沒想到會是這麼不堪。」,想到這里,胸口血氣一熱,望著即將斬來的長劍,一咬牙,竟不顧自身安危,木棍回轉,直挺挺挺的朝祭火門弟子戳去,去勢頗大,卻將周身要害暴露無遺。

那名祭火門弟子似乎早意料了這一點,輕輕嘆了口氣,長劍收回,側身避過,搖頭說道︰「二弟,你這愛拼命的性子,始終還是改不了。」

灰衣人一驚,知道是大哥容讓,沉頭愧道︰「大哥,對不起。」

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見到大哥這邊神乎其技的法門,早已按耐不住,道︰「大哥,你這是什麼劍法,好厲害,我想學。」,祭火門弟子哈哈一笑,道︰「這不是劍法,而是一種極為普通的御劍術。」

灰衣人道︰「御劍術?怎麼沒听娘親說過有這麼一門武學?」

祭火門弟子望了「二弟」一眼,說道︰「二弟,這件事千萬莫讓娘親知道,其實,世間本來是沒有這種法門的。」

灰衣人听大哥不願將這件事說出,自然有他的用意,便不再問了,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卻大為好奇,道︰「大哥,為什麼這麼說呢?」

祭火門弟子道︰「二弟,三弟,你們可知蚩尤?」,見二人茫然搖頭,悠悠說,道︰「蚩尤這人是善是惡,眾口不一,我們後生晚輩那是更難知曉了。但他在世之時,出一言,無不流傳天下;行一步,無不地震天驚,我常自嘆息,天下英雄又為何這麼失去了氣節。我起初並不如何在意,只是瞧見,近些年來忽然現世的諸般奇門異法,深奧武學,有些像是斷章取義,對世人還自圓其說是微言大意,有些簡直是不問條理,首尾不通。唉,實在是太過牽強附會了,這其中的緣故,是否與蚩尤有著淵源,我不可斷定。是啊,多少門派奇功妙法世代相傳下來,或多或少會有所依傍。不過有一點我可確信,他臨死前說過,百年後天下將降異物,得之者可得天下,現在天下英雄,無不對其虎視眈眈!」

灰衣人道︰「大哥雄才偉略,夙願興家,對異物之說,肯定勢在必得了。兄弟本有心助你,只是蚩尤一沒言明地點,二沒描出異物的相貌,那又該如何尋找?」

祭火門弟子哈哈一笑,道︰「他若一一道明,對異物大有居心之人按圖索驥,妄言造詞,天下間不知道會出現多少個異物,誰也不知道誰的是真的,誰的是假的。他這麼做的原因,以我看來說是想挑起門派紛爭,引發各族動亂,也未可知。」

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道︰「他是個壞人,我們不要理會他的。」

祭火門弟子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望著三弟,正色說道︰「三弟,這你可就錯了,天下間沒有壞人。」

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睜大了眼楮不敢懷疑,卻又忍不住問道︰「大哥,天下間如果沒有壞人,那為什麼還有流匪敵寇,戰亂仇殺?」

祭火門弟子搖頭道︰「不,他們都是為了生存。生存,弱者為了一斗米而勞形,強者為了得天下而傷神,這其中本來沒有好壞善惡之分。尚若真如你這麼說,天下間有了壞人,那麼也就有了好人,三弟,你可說得出,自炎黃二帝死後,天下間還有誰能稱作好人?」

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哈哈一笑,拍了拍胸道︰「我當然知道了,論好人,在天下英雄豪杰眾,不得不得首推神錐將軍力牧,听人說他力可拔山,豪氣蓋世,曾為「除尤」立下赫赫功勛,炎黃二帝死後,群龍無首,天下無主,他施展大力大能,打破百年來的僵局,匯合天下英雄,正欲與邪妖魔怪一決生死,這樣豪氣,這等功德,總不會是壞人吧。」

祭火門弟子哈哈一笑,笑聲中殊無欣喜之意,只听他說道︰「他只是個借勢造勢的梟雄,狼子野心,他這麼做名為順應天命,同氣對敵,實則逐鹿中原,佔我家業,他是好人嗎?」

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不敢對他有絲毫懷疑,道︰「那,火神將軍祝融呢,听說他風華絕艷,神功無敵,天下英雄無不膜拜,他總可算得上是好人了吧?」

祭火門弟子仍然笑著,只是眼中多了絲哀傷,緩緩說道︰「是啊,他總能算得上是好人了,如若連祝融將軍都稱不上好人,那麼天下間便真沒了好人了。只可惜,他曾立誓肝腦涂地,拋頭灑血,終生為邦國效力,如今國已非國,君卻是一個不通仁義,嗜殺好戰的暴徒,他身為虎狼的爪牙,也不足論為好人。」

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怔怔的望著他,心中似乎有些害怕,怯生生的說道︰「大哥,那天下間,你總是個好人,總是個好大哥吧?」

祭火門弟子凝視著三弟的眼楮,滿含關切的道︰「弟弟,亂世之中,成王敗寇,誰得天下,誰就流芳百世,得人歌頌。大哥將來也會踏上殺戮征戰的血路,其中的明爭暗斗,勾心斗角更會不滅不絕,大哥也不能說自己是個好人,但是大哥絕對是個好哥哥。」

灰衣人與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不同,他似乎听出其中的厲害,眼眶一紅,道︰「大哥,我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大哥是謀大事者,不管以後是成是敗,兄弟永遠與你同舟共濟,生死與共。」,說著伸出手掌。

穿著花字衫子的少年也伸出手掌,目光堅定,帶著稚氣的聲音大聲道︰「大哥,我也是,不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好大哥。」。

祭火門弟子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兩人,俊目含淚,道︰「二弟,三弟,大哥也是這般。我們兄弟三人為了家族基業,同生共死,共進共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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