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殺官記 第十二章 翡翠簪子配嬌娘

作者 ︰ 丁老石

陳林進屋見哭成淚人的趙雲娘頗感莫名其妙,待見趙雲娘後邊的舉動,越發手足無措了,竟愣在當場。趙雲娘只當他被拆穿了算計發愣,想起這些日子來為抄持起這個家,也不曉得費了多少神,抹了多少次淚,到頭來竟落得這般收場,一瞬間渾身力氣也沒了,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陳林被吵得心亂,越發理不清緣由了,只得蹲下扶著雲娘肩膀問道︰「雲娘快別哭了,到底為了什麼事,你先說出來,我們再慢慢商量嘛!」

趙雲娘一把甩開陳林的手道︰「都答應了人要打死了奴了,還商量個什麼,當奴耳朵聾了麼?你要殺奴便趕緊殺了,只是隨那惡漢去做土匪有個什麼前途,指不定哪天便被官軍給捉去砍了頭,害你陳家絕後,是萬萬去不得的。」

陳林只是一時失了方寸,倒並非愚鈍之人,此時如何不能明白個中緣由,只是急切間也不曉得如何作答。

大堂里莽漢听得廚房傳來吵鬧,趙雲娘聲音大,他也听得真切,直把他急得搓手撓頭。有心要幫陳林澄清曲直,只是這乃別人家事,他卻干涉不得,何況以他嘴舌,不摻合還好,摻合進去只怕越發亂套了。

廚房里,陳林把要表達的意思理了理,開口道︰「雲娘時常說家里生計艱難,我連日來苦思,只盼著想條出路來,讓雲娘有新衣穿,吃飯有肉,不必再為那生計憂心。只是思來想去,終究無處下手,方才那兄台相邀去山寨,又說有酒有肉,我一時動心,便詢問他具體情形來著,只是不曾先與他澄清了你的誤會,也不過是拖得一時半刻的時間說而已,待了解了那兄弟的來龍去脈,我便告知他莫要輕信了外間謠言,讓他休要再說殺你的話。至始至終,我幾曾說過要殺你的話來?」

趙雲娘初听陳林的話,只道陳林拿花言巧語誆她,待听到後面,卻想陳林的確沒有說過要殺她的話,連答應也不曾答應過。又想陳林不過半大孩子,卻哪里會編那許多花言巧語,倒有些吃不準了,遂略微止了哭泣,抬頭疑惑道︰「你不曾騙我?」說話間用衣袖揩了眼淚,說完話便睜亮了眼楮盯在陳林臉上看,少許又回想起什麼來,打斷剛要開口作答的陳林,問道︰「還有你開始說得那些都是真的麼?」

陳林初時還擔心,似她這般盯著人看,沒問題也能把人看得心虛了,若顯現在臉上,豈不成了黃泥巴掉在褲襠里?好在有那後面一問,陳林听見便不忐忑了,答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你又不是不曉得,這世間便只你一個親人,做什麼要殺你?我醒來這些日子,你難道有虧欠于我?至于開始的話,我就你一個親人,不想你好,卻想誰好來著?」

趙雲娘听他說得在情在理,便有七八分信了,卻想︰「若他一輩子都這般多好,只我一個親人,只為我一個人著想。」卻又覺得這想法實在荒唐,自己豈不是善妒的女子?

俗話說相由心生,趙雲娘心念急轉,臉上自然陰晴變幻不定,只把一旁察言觀色的陳林弄得如墜五里雲霧。趙雲娘想畢也怕著了相,便也看陳林。陳林不知就里,見趙雲娘又看來,只得擠出一張討好的笑臉來。趙雲娘看著陳林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臉,暗道︰「也為難他了!」正不知如何說話時,恰好看見那一鍋開水,便道︰「你看我,懷疑這懷疑那,竟懷疑起自家相公來,連茶也忘記泡了,莫要怠慢了客人才好。」邊說便開始泡茶,待茶泡好,用木盤盛了,遞給陳林道︰「不過那客人我不喜歡,張口閉口就是打啊殺的,不似個好人樣子!」

陳林接過木盤笑道︰「土匪不這樣要怎樣?你還別說,棺材只能賣一次,即便這次成了,若實在想不出個長久掙錢的門路來,說不得這土匪也可以當來試試!到時你做了土匪婆子,說起話來說不定也喊打喊殺呢。只是我家雲娘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卻不會那般粗魯!」

趙雲娘听陳林贊她美貌,噌怪道︰「要美人兒,自己再找去,你家娘子卻不是。哪有這般夸自己老婆的,也不怕外人听了笑話!快些把茶端去給客人,都涼客人半天了。」

端了茶,陳林路上卻想︰「趙雲娘雖每日里抄持計算,看似老練,實則也不過半大丫頭,為生計所*而已,自己說什麼也該接過這擔子挑了,若讓一個本該對未來充滿幻想的懵懂女孩早早被生活磨去青春,情何以堪呢?」

思慮間,陳林已到了堂屋門外,跨進門檻的瞬間,做土匪的念頭又從陳林腦海閃過,不過片刻後又想︰「雲娘未必喜歡,自己是知道些歷史梗概,雲娘卻不知道。即便雲娘知道一二十年將要發生的事,兩廂取舍,說不定她寧願食不果月復也不願做那擔驚受怕,隨時可能被殺頭的土匪。」

堂屋里的莽漢終于等到陳林回來,不等他到面前便說道︰「兄弟,害你家里鬧了誤會,真是對不住,要不,你拉我到院里痛打一頓,弟媳婦看了便會消氣。」

陳林趕緊上前勸住道︰「哥哥快莫要這麼說,你為了小弟大老遠跑來,我尚且不曉得如何報答這份情義呢,卻說什麼痛打,不是折煞小弟麼?對了,哥哥還沒告訴小弟高姓大名呢?日後若真要上山尋哥哥,總得報個名號吧?」

莽漢子道︰「你就說找李三便是,既然兄弟一時不想去,我在這里卻怕給兄弟招來禍事,這便要走。下山時大當家挑揀了些禮物讓俺帶給兄弟,只是路途遙遠,我又不是個精細的人,怕過于招搖引了官府注意。兄弟是腦袋別褲腰上的,死了也沒甚大不了的,連累了兄弟你卻不好,是以大件的便沒敢帶。」說罷把一直背在肩膀上的青布包袱取下來丟在茶幾上,看樣子倒頗有些份量。

陳林在心里暗猜包裹里究竟是何物事,又不好當面打開來看,不過對方既是山寨之主,出手自不會寒磣了。看李三時,只見他頗為局促地搓著手道︰「陳兄弟,近些年年景不好,連帶著寨子里日子也不好過,大當家的說本該將些干淨的現銀拿來送的,兄弟用度起來也放心。奈何寨子里養著幾百號人吃喝,那些銀子是準備來賣糧的,尚且差著許多呢,進一趟城不容易,因此不能成行。這糧食又不敢有半點差池,是以只得拿了這些東西來。」說話間指了指幾上的包裹,又繼續道︰「兄弟若是手緊時,便尋個可靠人兒,取一兩件去當鋪里換點零花錢。若不急用,放在家里把玩便是,切不可拿去招搖。日後若有用得著李三的地方,只管拖個口信到爬頭嶺,但凡做得到的,李三絕不含糊。」

陳林听李三言語,又察言觀色,猜李三給的多半是賊贓了,甚至都是些不好出手的,心里便有些糾結。平白受了人家這許多東西,好生過意不去,只是若對方給的是不好出手的賊贓,卻又未免有些小心眼在里面,讓人受著不舒服。方才沒腦袋一熱便答應上山入伙看來是選對了,那李三說的什麼大當家什麼樣以前又不曾見過,若對方是個心眼多的,上了山,自己有本事,難免要遭他猜忌,自己沒本事吧,就只能混吃混喝,又少不得還要遭人白眼,卻何苦來?

里面是賊贓也好,不值錢的東西也罷,陳林正為生計所困,有東西送上門自然是要受的,又不願學那推來讓去的虛偽作派,便客套幾句把包裹收了,要留李三吃飯,李三卻說什麼也不肯。

陳林這些日子來為銀錢所困,頗為在意包裹里的物事,急于打開來看,送李三到門外,便三步並作兩步回去,入門繞過椅子到了包裹前面,就著茶幾上解開包袱來看,里面卻盡是些首飾之類,什麼鐲子、耳環、簪子五花八門,玉、骨居多,金銀的卻難找。

「相公,幾上哪里來這許多首飾?」趙雲娘听見門響,在廚房里看著陳林送李三出了門,又見陳林急匆匆回了堂屋,心中疑惑,便尋過來看。

陳林本打算看里面有無金銀器皿,好融了拿來應急,看罷大失所望,發愣的檔口倒沒注意趙雲娘進來。听趙雲娘相問,陳林順口答道︰「哦,方才那李三送的。」說完一邊伸手去首飾堆里取了支玉簪子在手里道︰「雲娘把這簪子戴上看好不好看。」他認不得玉的好壞,只听說翡翠值錢,卻又沒見過真翡翠的模樣,便拿了個綠油油的要幫趙雲娘戴。

趙雲娘眼快,見陳林拿的簪子通體翠綠,打磨得十分精美,還墜著兩顆朱紅寶石,卻正是眼前這包首飾里最好的。她生活在明朝,又並非豪門大戶出身,更不曾如陳林那般看慣了地攤上那些琳瑯滿目的仿制品,以至于連真品也審美疲勞了,是即便夢里也不敢想能戴這樣值錢的首飾,一時間竟覺恍如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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