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讓我墜落 第十八章 孤狼蘭朵

作者 ︰ 蘭朵

合上日記本,關掉台燈,窗外已漸漸泛白。

一夜的傷心讓自己不得不重新審視蘭朵,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只是個到處尋找新聞的記者?不,他更像一位玩世不恭的偵探,是一頭獨自游走在刀山火海的孤狼,他有著靈敏的嗅覺和超常的忍耐力,可以與敵人聯手逐殺同類,也可以為了信念撕碎敵人,他是殘忍的、狡猾的,不屬于任何團體,也不按常理出牌,這樣的一個人成為記者,無疑是一把尖刀同時也是一件凶器。

蘭朵出生在內蒙古美麗的科爾沁草原上,與那位偉大的女政治家孝莊皇後是同鄉。父、母親都是淳樸的牧民,小時候家庭環境不好,一家人勤儉節約過生活,沒有玩具、沒吃過大米、學習的課本都是向別人借來的。就是這樣一個窮苦家庭的孩子卻有一個遠大的志向——要當一名新聞記者,用自己的眼楮驗證世間百態,用自己的筆描寫真實社會。

這志向不是憑空而來的,八歲的時候,學校來了一位志願者,她是位記者,四十來歲,長著一張總是在微笑的臉,孩子們稱她笑笑老師,她負責指導三至六年級的孩子們寫作文。

當時蘭朵只是個二年級的孩子,當他看見笑笑老師時就對她充滿了好奇,為什麼可以有人長的這麼白淨,為什麼她的手指沒有一道裂痕,為什麼她的頭發會是卷的,為什麼她不穿袍子也不會覺得冷。更讓他新奇的是,笑笑老師經常舉起掛在脖子上的方形小盒子與她的學生做游戲,起初面對小盒子時那些孩子滿臉的羞澀和不安,可後來竟可以開環大笑做著各種好看的動作,他們管這游戲叫照相。蘭朵也好想照相,他相信自己做的動作會更好看。

可惜他不是笑笑老師班上的學生,但他太喜歡這位老師了,于是常常翹掉自己的課,追蹤著笑笑老師的身影,板塊大石頭踮著腳趴在教室窗外看老師上課,偷偷躲在胡楊樹後听老師講故事,當老師注視他時他又會像一陣風似地逃開,心中朦朧的愛慕與羞澀混雜著。

因為翹課受到了班主任嚴厲的批評和父親那牛尾鞭的抽打,可他一點也不後悔,反而倔強的一聲不肯。笑笑老師主動找到了他,這位慈愛的女士關心著身邊的每一個孩子,她與蘭朵交談,了解孩子心中的想法,于是便給了蘭朵一本記錄世界各地風土人情的畫報,囑咐道想當一名好記者,首先是要學好基礎知識,其次要學會用微笑面對世界。

蘭朵成為了一個好記者,可沒有學會用微笑面對世界。不是他不想做,曾今也嘗試過可現實否定了他,微笑並不能解決所有事情。他從沒懷疑過笑笑老師的話,只是世界變化太快,老師眼中的世界已經不復存在了。

有一次蘭朵指指他月復部的傷疤對我說︰「瞧見沒,這是槍傷。」

我問︰「你一記者,怎麼會中槍?」

「當然會,人人都會。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斥著暴力與恐怖。」他抽了口煙說,「那是我剛入行不久,去暗訪一個私自開采的煤礦。應聘成他們的礦工,天天下坑挖煤再背出來,一天十塊錢,頓頓咸菜饅頭,饅頭硬的可以打死只狗。真不是人待得地方,睡覺連個床也沒有,老的少的統統地鋪,第二天起來,褥子都是濕的,你說地有多潮,晴天還可以曬曬,陰雨天就只能這樣湊合著。那些礦主是真正用暴力掠奪財富的人,他們看不見工人的冷暖死活,看見的只有手中一疊疊鈔票。」

他熄滅煙接著說︰「在煤窯里待了半個月後,一個女人幫忙把我調到財務工作,那女人是礦主眾多小情人之一,當然能跟她混熟我也犧牲了不少色相,她床上功夫真是了的,一般人滿足不了她。呵呵。」

蘭朵抱了抱有點吃醋的我,繼續︰「財務是個好工作,它可以讓你一目了然的掌握這個煤礦的運作狀況。可打開他們的賬本,干淨真正的干淨,干淨的一個字也沒有,我的任務就是為他們編造三年來的賬務,並避開所有稅務問題。這可是個苦差事,于是我提出要看原帳,不相信他們從一開始就沒賬目的,連個菜攤都有帳何況他們這個有點靠山的煤礦。

與那女人軟磨硬泡了一段功夫,她終于架不住本人的魅力,從中周轉讓負責人把原來賬目透漏了一部分給我。拿來的東西在他們眼里不算什麼,可在一個擁有犀利目光的記者眼里,這些都是寶藏,是美味,用了幾天研究,終于發現隱藏的秘密。

這家非法煤礦,並沒有合法注冊所以就不存在偷稅漏稅之說,可是他們確實每年都在繳納營業稅。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們是借開發當地旅游項目為名非法盜礦。在那麼個窮山溝里開發旅游項目,連三歲小孩都明白這叫掩耳盜鈴,明采暗道手段真是卑劣。這麼個天下昭然的事當地相關部門就沒看見,我不相信,肯定是從中得了好處。

于是順藤模瓜追了下去,好家伙,這回浮出水面的可以用一片一片來形容,難怪礦上工人生活這麼差,油水都吃到那群人肚子里去了。在那待了倆月,證據也差不多了,心想趁早溜吧,可上船容易下船難。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查到我是記者,于是想封了我的嘴,幸虧我反應快逃的早,要不就真的永遠見不到太陽了。瞧瞧,這個眼就是當時逃跑時被追我的一個家伙拿槍打的。

九死一生回來躺了三個月,本想著整理好稿子發了,讓相關部門重視起來把那非法煤礦關了。可官官相衛,報社的領導的領導批示,此報道影響社會安定,相關內容有待查證,未通過審核前不得發表。

什麼世道,從那以後我就不相信還有所謂的真理和平等存在。同樣是車禍,城市里撞死個人陪五、六十萬,在農村也就一、兩萬了事;同樣是撞人的,有錢有勢的無罪開釋,沒錢沒勢的把牢底坐穿。

高宇,你說這人間還能有安靜、平和的地方嗎?」

我搖搖頭,說心里話,從親眼看見父親用刀隔開自己腕動脈那一刻起,就覺得人都是自私的,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拋棄任何人。至于哪里是安靜、平和的地方,也許是教堂吧,你也許惡貫滿盈、也許小氣吝嗇、也許心存詭計,照樣可以到那里用任何理由為自己開罪,尋一片心靈的淨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苛刻,對教堂竟沒有了一絲好感。

想了一會,回答他道︰「世間有沒有公平之說我不知道,但弱肉強食的法則是不可逾越的,就像你強大到可以吃掉我,可以將我的一切出賣給別人。」心中一直糾結著他受雇伊藤調查出賣自己的事。

他起身從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一口氣全部喝光,大力的揉捏下空罐扔到垃圾桶中。

「對!我是將你的資料給了伊藤,可那時只是在工作,他付錢、我提供情報就這麼簡單。那時的我並沒見過你,你的相關資料也是通過別人間接得到的。就是因為那些有趣的資料,我才想看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才想辦法接近你觸踫你。這樣對一個人感興趣的調查我還是第一次。我並不後悔跟伊藤的那筆交易,反而很慶幸,如果沒有伊藤我就不會遇到你,相對的還會錯過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知道嗎?高宇!」

他直視著我,目光沒有絲毫的閃爍,是他的真心話。

「接近我觸踫我,可後來要放棄我的人不就是你嗎?」我賭氣道。

蘭朵無奈的搖頭坐下,「對于感情,我一直是個膽小的人,不敢輕易嘗試,怕自己陷進去,可對你感覺很不一樣,越想放棄就越忘記不了,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你這個娘娘腔。」

「不敢嘗試?!那你和你老婆是怎麼走到一起的?沒有感情的結合嗎?」將一只泰迪熊甩在他臉上生氣道。

「與她屬于政治婚姻吧,她是某個領導的千金,為了前程我承認這是攀龍附鳳,她家老頭子也認為我算個有位青年且需要個刀手為他大肆宣揚政績,所以我們就走到一起了。」他滿不在乎的說。

「你們感情很好吧?」有點妒忌。

「名存實亡的婚姻,如果不是為了孩子,應該早就散伙了。」他又點起一支煙。

「出去抽!」我制止道,「想得肺癌自己得,別連累別人!」

他瞅了一眼又滅掉煙,把碩大的身軀擠過來,撒嬌道︰「怎麼了,小宇子不高興,是不是在吃醋?這不都怪你嗎,你要是早生幾年,讓我早點遇到,我鐵定不會和女人結婚的!」

「都是我的錯,成吧?!你老人家怎麼不晚生幾年呢?」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垂頭喪氣說。

他繼續貼著臉撒嬌道︰「我可不會生,要生你生吧,不過生孩子很痛苦的,你受的了嗎?」

給了他一拳,他窩在沙發上半天直不起腰來。

「下次再惹我,比這還厲害。」我起身得意地說。

蘭朵抬起一張無辜的臉,悲痛欲絕道︰「人家說的都是實話,你不想听實話難道想听假話?」

「說假話揍的更狠,你說個假話試試看。」我威脅道。

見他一下躍起,還以為要找自己打架,便擺出阻擋的架勢,誰想卻被他緊緊抱住,在耳邊吹著氣說︰「我只有一顆真心,永遠不會對小宇子說假話,為了鼓勵我,讓我品嘗品嘗你的甘露吧……」

受不了那炙熱的撫模,又被他得逞一回,痛並快樂著……

這就是自己了解的蘭朵,從小就倔強不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長大後看慣世態炎涼,變得圓滑狡詐、老謀深算,可以為達目的犧牲自己和別人,但對于自己的摯愛卻始終不願放棄。自己究竟能不能算是他的摯愛呢,如果不是,他還會把我賣給另外一個伊藤吧!

口中揚起一股苦水,「嘩——」吐了一地,昨晚喝的有點多,扶著椅子坐下,看見書桌上相片里的蘭朵正在沖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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