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公主妃 第十章 探秘歸來

作者 ︰ 夢若可猜

暮色沉沉,涼風瑟瑟,震雷滾滾而來,攜帶著綿密如網的雨絲鋪展開來,厚厚的雲層壓在頭頂,空氣里的潮濕傳遞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遠山一處密密的竹林隨風搖曳,仿似一彎深海,濤聲此起彼伏,陣陣聵耳欲聾。霎時間,白日里秀色如畫的風景就成了深不可測的陷阱,帶著猙獰的面容撕開狂嘯的大口,隨時預備著吞吃靠近它的靈魂。

郝不歸帶著受傷的淨月和昏迷的微煙走到霧竹林一帶,已經是疲乏之至,好在他們一路從香城趕來選擇的是崎嶇的山路,及至香江又舍了好走的雲梯,轉而繞道去了香江北岸改走水路,這會子終于把一路追蹤他們的吳珠暗衛甩掉了。

淨月腳步踉蹌地扶著郝不歸,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浸透了,身上新的、舊的傷口蟄得生疼,卻是咬緊了牙關一句話也不說,只顧往荷谷里走。

霧竹林地勢復雜,竹子生的完全沒有章法,要穿過去著實要廢些腦筋。郝不歸雖在荷谷呆了兩三個月,進進出出不下十幾回,這會子也是暈頭轉向,根本不知道要往哪兒去了。

「郝侍衛,郝侍衛……」

突地,郝不歸不知道腳下絆住了什麼東西,一下子摔了出去,身子夾在兩棵竹子當中,背上的微煙依著那兩棵竹子正砸在郝不歸的腿上,惹得淨月一陣驚呼。

郝不歸費勁兒地用手肘撐起身體,滿臉的蒼白因為疼痛而扭曲,一時間趁著閃電的光亮顯得有些恐怖,一雙干裂的嘴唇一張一合出微弱的聲音︰「莫要吵,我……我不礙的……咳……」

淨月瞧著郝不歸一副耗盡力氣的模樣,再看看旁邊昏睡不醒的微煙,心中的無助化作淚水,泉眼一樣汩汩地往外涌,語里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說道︰「郝侍衛……不要管我們了……你……你去找公主吧,等見了公主……再來與我們匯合……我們……等著你……」

「渾說什麼呢!」淨月一張口,郝不歸已經曉得她要說什麼,這會兒真听到她說出來,心里一陣著惱,不由得怒氣攻心,一句話已經帶的他氣喘吁吁︰「你可知道……這霧竹林……是什麼地方?也敢……說出這樣的話……」

「我……我不管……你是有功夫的人,在這里路子又熟,如沒有我和微煙牽累,走到荷谷是斷然沒有問題的。」淨月心下做了決定,拼著一股子氣定要郝不歸先走,話說出來也連貫了。

郝不歸聞盯著淨月微眯了眯眼,嘆道︰「霧竹林,地勢復雜……我自己也是……咳咳……沒有全勝的把握的。再者,此時風雨大作……等我回來找你們……更是……咳咳……難上加難……」

多說無益,淨月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和微煙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若能留下這條賤命,那是上天垂憐,若是不能夠……」說到死,淨月心里終究有些悲憫,不過也只是眨眼功夫,咬咬嘴唇,終于還是說了下去︰「那也只能怪我們命苦,壽數到了,怨不得誰!」

听了淨月這話,郝不歸雖在心里厭怪她不知輕重,眸色里卻是一暖。

默了默,淨月已經挪開壓在郝不歸身上的微煙,索性坐在地上,兀自將她抱在懷里,別過頭去,再也不肯理他。

郝不歸動了動喉結,把跌落在一旁的長劍握在手上,支撐著站起身來,丟給淨月一把匕,道︰「若是因事離開……便一路在竹子上……作下記號,也不至于迷失。」

淨月只背對他坐著,像是沒听見郝不歸的話,愣愣地不應聲,也不去撿落在地上的匕。

「你……等著我回來。」見著淨月這幅樣子,郝不歸臉上有些難堪,默了默,遲疑著丟下這麼一句,淨月以為他就要走了,他卻只是站著不動,不說話,也不見挪步子。

「唰唰唰——」,郝不歸揮劍伐倒幾叢修竹,落成一個勉強可以容身的竹跺,扎在一旁砍伐出的空地上。

憋了許久,一件斗篷落在淨月身上,郝不歸扭頭往霧竹林深處走去,沒走出多遠,終究放心不下,停住腳步回望著淨月倔強的背影不忍地道︰「地上濕寒……你一個女孩子,身上還帶著傷……莫要久坐……」

說完,一頭扎進霧竹林深處,只見幾處竹子微微抖動,「窸窸窣窣」地一陣之後,一切就都歸于了平靜,只剩下涼風和暮雨掃著霧竹林,一片蕭瑟。

淨月終于忍不住哭出聲,淚水從捧著臉的指縫間滲透出來,順著手臂流進袖筒里,冰涼一片,直透進心里。

她听見他說「你等我回來」,是「你」,而不是平時疏離的「你們」。

霧竹林茫茫數十里,郝不歸不敢企望生死,于她,生死就更加飄零無依。此時此刻,這一點點不同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自己給自己的一點點念想罷了,端的是迷人,卻又有誰知道是不是騙人。

執起地上沾了泥的匕,拔開,凜冽的寒光逼人眼目,像長了牙齒一樣叫人眼楮酸痛。淨月撫模著刀柄上瓖嵌的黑曜石,收刀入鞘,緊緊地抱在懷里,一瞬間覺得,那硌骨的冰冷竟也是微微有些暖的。

一抹笑顏盛開在臉上,淨月忽然就有了生氣。扶起昏迷的微煙,將她拖到一旁的竹跺里,在這一方窄窄的容身之所中,淨月突然覺得自己也是幸福的。

郝不歸踉蹌著走到荷谷的霧竹居,遠遠地看見霧竹居的燈光晃著暖暖的光暈,仿似一片虛無的幻覺。及至西林錦春和景寧先後從里面跑出來,這才相信自己真是回來了,心下一松,不覺就暈了過去。

清晨的陽光透過竹窗照在郝不歸的臉上,暖暖的感覺在他的腦海里生出幻象︰

淨月在霧竹林的竹跺里對著他微笑,遞到他手上的一方絲帕帶著溫熱的潮濕,郝不歸接過來正要擦臉,那絲帕卻被淨月一臉羞赧地抽了去。

郝不歸怨道︰「你這是做什麼?」

淨月一句話也不說,只管「嗤嗤」地笑,一轉身就出了竹跺,往林子深處走去,任郝不歸怎樣喚她也不答應……

「淨月,淨月……」郝不歸喚著淨月的名字猛地坐起身來,眼瞧著周圍的光景卻是在霧竹居了。

一旁伏倒在病榻上睡得正香的景寧登時被他吵醒了,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的眼楮問道︰「你叫誰?」

郝不歸看到景寧,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叫道︰「淨月呢?她在哪里?」

景寧被弄得有些不知所以,搖著腦袋睜著迷茫的眼楮道︰「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我們就看見你一個人啊?淨月……」腦子里觸及這兩個字,景寧登時清醒了大半,驚喜地叫道︰「你見到淨月了?她在哪里?」

听不到淨月的消息,郝不歸心里一陣焦急,卻是腦子里怎麼也想不起來淨月究竟在哪兒了,等會味到方才的夢境,才火急火燎地提著佩劍沖了出去。

端著湯進門的西林錦春躲避不及,連湯帶碗摔在地上,一早上的心血生生給糟踐了個徹底。還沒等他緩過神來,景寧緊跟著郝不歸,小旋風似的也跑了出去。

來不及問個明白,西林錦春摘下牆上的佩劍,跟在景寧後面,也朝著山後的霧竹林跑去。

前面開路的郝不歸瘋子似的橫沖直撞,遇到走不通的地方拔劍就砍,西林錦春害怕他刀劍無眼,一不小心傷了景寧,一把將景寧拖到身後,邊跑邊對郝不歸喊道︰「你什麼瘋?傷還沒好就往霧竹林里鑽,你不要命了麼?」

郝不歸不說話,只一味地往霧竹林深處走,一路帶起橫斜的竹枝甩打在西林錦春的身上,惹得西林錦春一腔的火氣,剛要上前將他制住,那郝不歸卻使了輕功上了竹稍,連連躍去,已經離了他數十米遠。

西林錦春剛想追上去,卻又念及景寧,只得拉著景寧追著郝不歸一陣狂跑。

到了昨日的竹跺里,哪里有淨月和微煙的影子?當郝不歸看到空空如也的竹跺時,恨不得殺了淨月,也殺了自己。

「呀————」一聲長嘯震徹山林,郝不歸利劍縱揮,一道寒光蔓延出十幾米,緊接著那光所及之地,竹子堪堪從中間劈開,裂成兩半。

西林錦春和景寧趕到的時候,只看到郝不歸一雙恨紅了的眼楮里滿滿的煞氣,那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是如何也問不出口了。

沉默的片刻,寂靜到郝不歸覺得世界都不在了。一旁的景寧驀然的一句話,讓郝不歸眼里原本失色的世界瞬間恢復了生機,光芒萬丈。

「咦?這竹子上畫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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