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儂 第二十章 芬芳的牛糞

作者 ︰ 老白正命

話說周慶將告別了弟兄,揣著兩百塊袁大頭和一些自己攢下來的軍餉便和王二狗結伴啟程。

一路上沒有了來時的煙火和哭嚎,取而代之的是人們用各種方式慶祝著抗日的勝利。但歡慶的背後依舊蕭條,老百姓歡喜的笑容依然爬滿了菜色,殘壁斷瓦仍隨處可見,百廢待興。

因為穿著軍裝的緣故,周慶將和王二狗一路上受到了沿途百姓的熱情款待,舒舒服服一個多月便乘船進入了右江流域。

丘陵,無盡的丘陵,芒果樹、荔枝樹、龍眼樹,周圍的一切開始親切起來……

夕陽西下,還是右江的大碼頭。

周慶將站在船頭遠遠看見余輝下,一對母女手拉手站在碼頭的青石板上,眺望著什麼。

走下船,一對母女朝自己沖了過來,周慶將不假思索將對方緊緊抱在懷里,生怕河風把人吹走了,一家三口在闊別八年後終于團圓。

周慶將將女兒抱在懷里,仔細端詳,一雙清澈的雙眸和年輕的龐麗萍一樣美麗,只是體重特別的輕,已接近秋末女兒卻還穿著一件單衣,不禁黯然淚下。

下了船,周慶將和王二狗匆匆道別便各自回家。

回到家時,院子里早已坐滿了三桌子人,姐姐、姐夫、岳母、以及一些不認識但衣著光鮮的人紛紛起身鼓掌,周慶將感到陣陣暖意。

大伙觥籌交錯,大魚大肉吃著,一直折騰近丑時方才不舍的散去。

難得見到那麼多親朋好友,加上幾句民族英雄之類的吹捧話,這一晚周慶將喝得昏天暗地,吐得稀里嘩啦。

周慶將送走了親朋好友,感覺一股東西往上涌,趕緊往茅房里奔。

吐完後,覺得清醒了不少,哼著歌曲從廁所出來,借著微弱的燈光,見龐麗萍在默默的收拾殘羹冷炙,身形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婀娜。

周慶將走上去輕輕的從背後抱住妻子,瘦骨嶙峋扎得自己心里發痛,八年的種種思念、辛苦、委屈都在夫妻擁抱中的淚水中消逝。

「砰、砰、砰、砰!」,天剛微微亮,還在床上纏綿的夫妻倆就听見有人拍門的聲音。

周慶將趕緊起床開門一看,原來是姐姐周無秀。

只見周無秀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翹起二郎腿腿坐在大廳里,兩條露在旗袍外的「大蔥」還是那麼白,只是旗袍樣式有點舊。

還沒等周慶將開口,周無秀便開始滔滔不絕的述說著這幾年自己照顧龐麗萍母女如何如何的不容易,丈夫又是如何如何的在外面尋花問柳等種種不是……,原本美麗的貴婦一下子變成了一副潑婦樣。

周慶將一問這才知道,姐姐是來討錢的。

原來昨晚那三桌酒菜是周無秀出錢籌備的,那些不認識的人也是姐姐叫來了的,總共花了一塊多銀元。

周慶將還以為是什麼大事,趕緊連聲感謝,趕緊回房間取了三塊銀元交到姐姐手里,請姐姐先拿去花,花完了就再來要。

周無秀倒也不客氣,趕忙接過錢,樂呵呵,**一扭一扭的走了。

「你怎麼不問個究竟,能隨便給人三塊銀元」,見周無秀走遠了,龐麗萍質問起丈夫來。

「你這臭婆娘,你不知道做人,我還不知道嗎?」,周慶將見妻子如此不知飲水思源,便大聲訓斥起來。

龐麗萍見丈夫如此凶神惡煞,便含著眼淚直接扭頭回了房間,周慶將仍不依不饒的追了進來……。

「哇哇!哇哇!」,還在睡夢中的女兒周思將被父母吵醒,嗷嚎大哭起來。

看著母女倆哭了起來,周慶將這才將兩人抱在懷里細細問了起來。

原來周慶將走後,周無秀好賭成性,輸了很多錢,漸漸的被黃達冷落,後面又抽上了大煙,早已不成人樣。

這些年來,周無秀到處借錢,每次被丈夫毒打之後便到龐麗萍家來躲噌飯吃,哪來的照顧。昨晚的那三桌酒席,根本就是訛錢的伎倆。

周慶將听到這里頓時火冒三丈,便要追出門去找姐姐理論理論。

龐麗萍趕緊將丈夫拉住說好歹是親戚,就當施舍了。

周慶將這才安靜下來,看著妻子雖然滿臉蒼蒼,但依舊有當年的幾分姿色,身下的家伙支了起來。

妻子早已看出丈夫心思,趕緊哄著思將入睡後,夫妻倆搖起床來……。

近午時,一家三口坐在大廳里吃飯。

「吱!」,忽然見大門一開,閃進一個瘦弱的人影。

周慶將一看,又是姐姐周無秀。

周無秀進來後將弟弟拉到院子,便哭喪著臉說自己剛才一出門去菜市就被小偷偷了錢,想向弟弟再借幾塊銀元,晚上姐夫出差回家了便還。

有了上次的教訓,加上周慶將早上出門還見過姐夫,知道姐姐又是來誆自己,便打起了太極,說自己這次來得匆忙就只有幾塊銀元,剛才給了姐姐三塊,現在就剩兩塊了,等下還要去買米。

「忘恩負義的畜生啊!你當初吃我喝我怎麼不說,我真是好心死在牆角下啊!」,周秀秀見弟弟不給錢,便直接到大街上破口大罵弟弟如何的忘恩負義,但半天了卻沒有引來一個觀眾。

原來街坊鄰居對周無秀撒潑早已司空見慣,哪有神氣理會這潑婦。

不管怎麼說都是親戚,龐麗萍見周無秀這樣罵下去,著實不好听,便走到周無秀身邊說,現在家里確實沒錢了,要不現在去菜市買點米,破開了給姐姐一些,便轉身回家里拿菜籃出門。

周無秀一听有錢,趕緊屁顛屁顛的緊跟上去……。

周慶將回到了百色府後,也暫時沒有事情做,平日里要麼就去王二狗家串串門,要麼就領著一家三口到處玩,到處吃喝,想把欠母女倆的一次性還清。

不知不覺周慶將在百色府已經呆了三個多月,自己的積蓄早已花完,招募壯丁的兩百銀元也開始用上。

1945年,接近年關時,國共談判破裂,內戰終于爆發了。

百色府曾經發生了著名的百色起義,共軍在這里有深厚的群眾基礎,各種地下活動逐漸走向公開化,整個百色府籠罩在緊張的氣氛當中。

周慶將這才想起自己回來的目的,加上故鄉還有一個老母親,便到軍部要了一輛車,在某一個清晨一家三口離開百色往家鄉趕。

汽車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開了兩天總算回到了縣城,一家三口在縣城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雇了一輛大馬車往南坡鎮趕。

接近傍晚時,周慶將一家三口終于趕到了小鎮口的山坳。

周慶將叫馬車夫停了下來,站在山坳望著當初離開的小鎮。

十年了,眼前的一切仍然那麼熟悉,那麼親切。一陣清風吹來,帶著淡淡的牛糞香味……。

「還不死在那里干嘛!趕快拿給我!」,正當周慶將陶醉著品嘗家鄉一草一木時,忽然不遠處傳來一個老婦人的哭泣聲,同時伴隨著一個男人的大聲叱喝。

周慶將定眼一看,那個哭泣的老婦人不正是自己的老母親嗎?頓時火冒三丈,掏出駁殼槍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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