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名妃 009章 相愛是苦

作者 ︰ 櫻花下的Fuji

後來的人無視他的存在,滿不在意的越過他,進入那個城市——他像是著了魔一樣,也跟著,亦步亦趨的走著。

他總是很不安,覺得往來的蒹葭子民都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看著他。他不敢看向他們,向來被他標榜為正義的戰爭突然模糊了界線,愧疚像毒蛇,爬滿他的心房。

他懷著這樣的心思被鏡如帶到程府,看到她與府院的主人依依惜別,看到她身邊謫仙一樣的男人舉止曖昧的靠在她的肩胛。鏡如說,就是那個男人搶走了她。那一刻,他所有的優越感突然沒了蹤影。

他認識他,他是七國最出名的琴師,可是除卻這個身份,他還是墟落最痴情的親王。有關于他的傳聞,他听的不少,如雷貫耳的莫過于他對蒹葭公主姜洲月的痴情。他們說,他為了愛她,放棄了皇位,他們說,他為了尋她,四海漂泊。傳聞總是虛虛實實,難辨真假,但他知道,有關于他的,都是真的。

他不是個遇到困難就會退縮的人,但這次卻真的想就這樣離開。相愛是苦,不如就放她幸福。他想,就這樣轉身,就這樣放手,瀟灑的離開,永遠也別讓她知道。可他實在做不到,他轉過身,可頭卻依舊望著那個方向,所以,在那人親吻她的時候,他失控了。他不知道那種酸澀的情緒是不是所謂的醋意,他大聲的叫住他們,像是在炫耀,亮出了自己一直不肯曝露的身份。他像個孩子一樣幼稚,企圖用無實的虛名拴住她的腳步。鏡如說,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夫妻之禮,于是,他滋長了殺他之心……

漫長的回憶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涌上心頭,弄的他的心又煩又燥。他端著碗,一次一次的將燕窩送到那人的嘴邊,那人卻總是皺著眉別過頭去。他強忍下心頭的怒意,一而再的告誡自己。燕窩涼了,手臂僵了,想著之前她與範宸晞之間親密,他的心都能淌出血來。

他想,鏡如又說對了,他終究是來晚了,錯過了。

「不要再嘆氣了,我明天就離開!」他不想放棄,卻不得不放棄。他不想看著她每天這樣,無精打采,趴在欄桿邊上嘆氣。如果相見是愁,那麼,離開,就是他對她最後的溫柔。

她盼他離開很久很久了,久到她習慣了每天早上起來重溫一遍晚上下毒逃離的計劃,習慣了趴在欄桿邊上邊嘆氣邊數著樹枝上落下的桃花花瓣。也許是盼望的久了,願望成真的時候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知道該牽動嘴角微笑還是該冷著臉說其實你早該走了。

她一直沉默著,直到那人挺拔的身姿被蔥蘢的樹木徹底淹沒,她才恍惚想起,她沒有和他道別。他們總是這樣,在對方的世界游走,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沒有一個道別,也沒有一聲珍重……

他是個守信的人,當天就搬出了程府,第二天一早便傳來他已經回國的消息。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以為,沒有那封休書,他們就還是夫妻,可原來,在那人心里,那張紙可有可無。不過才等了半月,他就放棄她了。

他走了,她覺得沒有什麼可悲傷的。等了半個月,她終于可以帶著勾欄玉踏上征程。她本該歡欣鼓舞,手舞足蹈,可現在,她卻連微笑都不會了。她以為,這半年,足以讓自己將他放下,可是直到他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知道,這半年,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不想不念並不代表不愛。這半年,她戒掉了想念,卻拔不掉心中深種的情根。她愛慘了他,卻不自知,一直到他離開,才追悔莫及。

範宸晞看穿了她的心思,想要提醒,卻始終開不了口。他不想看她這樣,面上精神十足,神采奕奕,心里卻是一片陰霾,暗無天日。一路上,她總是在走神,看著你時走神,和你說話時走神,連策馬狂奔時都能分開心去。他很怕,很怕她就這樣從馬上摔下來。

她這樣的狀態他當年也曾經歷過,就在那人死訊傳來的時候。那時,他覺得天地都崩塌了,活著再沒有任何意義。他也這樣渾渾噩噩的過活,心想著哪天走在路上,能有哪個不長眼的車夫把他給撞死。他酗酒,整月整月的泡在酒壇子里,他彈琴,沒日沒夜的彈,直到十指沾滿鮮血,他也騎馬,揚著手,發瘋似的抽著馬的臀部,然後狠狠的從馬上摔下。他本來已經離死不遠了,然後,又有人給了他希望……

「休息下吧,再前面就是渡口了!」

她仿佛沒有听到他的話,馬兒還在前行。他怕她出事,丟下自己的馬去追趕她。

馬兒疾馳過路邊的茶館,帶起一片塵土,引起一陣喧囂。有不少人扛著武器從桌上跳起來,爬上馬,也一路追趕過來。他們揮舞著刀劍,誓要她跪下來磕頭認錯。

程府是蒹葭大戶,程言更曾傾心于她,所以,她贈了她兩匹千里馬。千里馬一日千里,普通馬匹自然只能望其項背。只是,渡頭將近,船只又尚未靠岸,後面的人始終要追上來的。他拉著韁繩,將她攬在身前,又騰出一只手去夠身後的落霞琴。事出無奈,他決定在他們面前彈奏一曲心魔。

勒緊韁繩,正要按馬回身,卻突然听到身後的慘叫。也不知從哪里來的石子,勁道十足的砸在追來的馬月復上,馬兒吃痛,揚起前蹄,將馬上的人狠狠甩下。機靈的,在馬蹄落地前滾了幾圈,只吃了些灰,反應慢的,被馬蹄狠狠踐踏,血濺當場。

所有人都驚于這樣的變故,不分敵友,他們背靠背謹慎的聚在一起,神情緊張的望著幾乎空曠的荒地。有膽大的,沖著不遠處的蓬草堆吆喝了幾聲,立即就被石子打掉了門牙,不敢再開口。

危機解除,才露出琴頭的琴又被藍布包裹,安靜的置于背後。他跳下馬,拉著韁繩,調轉馬頭,帶著她作壁上觀。

色厲內荏,剛剛還氣勢洶洶的人此刻已然沒了氣勢,一個個猶如驚弓之鳥,不斷的向四周張望。藏在暗處的人並不以捉弄他們為樂,沒有隨意出手。他們小心的往沒有草堆的地方移動,直到認為超出石子的射程,才各自分散,瘋子一樣的逃開。

他們夸張的行為換來了她的輕笑,她眼光凌厲的瞥了一眼右手邊最近的蓬草堆,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她走的很快,步子很重,像是在生氣,到了渡口卻又換上另一種心情。

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碧藍的海水映著她透藍的眼眸,波光粼粼。他負手站到她身邊,與她一起看著夕陽下波瀾壯闊的海面。

渡口處泊了好幾艘大船,船上人來人往,船員都在忙碌,或大或小的貨物一一被搬入船艙。一陣忙碌過後,站在船頭的老翁突然敲響鑼鼓,大喊一聲「開船」。船員升帆放繩,風吹船動,不一會,便駛入了金色的海面。

在一片浪花拍打堤岸的聲音中,夕陽沉的更下了。就在它消失不見之前,他們等來了他們的船只,蒹葭唯一一只被允許進入山陲境內的航船。這是一艘大船,比之前停泊在這里的任何一只船都要來的更大。船上掛著寫有山陲字樣的旗子,被風吹得顫顫巍巍的,發出「噗拉噗拉」的聲音。整只船就像是一個可移動的酒窖,還沒上船,就已經被船上濃郁的酒味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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