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儀府一如以往,再正常不過,凌亦凝仔細觀察,突然發現某些角落里竟堆著殘剩的建築材料……細想了想,凌亦凝放棄潛去萬草樓的念頭,朝相反方向竄去。m
深靜如魅,明月當空,凌亦凝退出宗儀府,心情低到深谷。
——宗儀府表面上一切正常,可里面的人卻幾乎全換了,凌亦凝沒去她最常去的萬草樓與沽星樓,而是偷偷潛去其它幾處她幾乎沒去過的地方,比如太成殿和未泱殿等,最後偵察的結果只有一個。
沽星樓和萬草樓都發生過抗捕事件,兩處都發生過打斗,皆有損傷,卻事後被修建,完美如初。可整個宗儀府里的人員卻被大換血了一番,幾乎沒什麼‘前人’。
沽星樓換了主人卻內部擺設不變;萬草樓里的所有草藥全被調走,換進的全是新貨,卻和以前的草藥差不了多少。
這……也太明顯了。
凌亦凝探知到真相,已清楚的知道,宗儀府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陷阱,只等她出現,跳進去,她怎會再傻傻的配合?
直接從宗儀府後院以鎖夢為繩,輕松翻上護城牆,隔河可見對岸高牆,正是內宮奉天司的外牆,只要越過護城河就能直達炙炎彬的太將司府。
凌亦凝的心,明月照不明——配藥不見了,也不知道凌君傲到底做了什麼。
太公不見了,劉信也不見了,凌君傲把他們都殺了嗎?
屹立高牆之頂,凌亦凝滿面寒霜。
若凌君傲真把太公殺了,她不會輕饒他……恨極的緊拳,凌亦凝突然抬頭望月。
她該怎麼辦?
口口聲聲為凌皇胤好,算計著如何將他帶離這個世界,這個古元,去他完全陌生的另一個地方。那和死,有區別嗎?
走了,一切就真的解決了嗎?
凌君傲毒殺凌皇胤,毀宗儀。追殺她……甚至不留情面的趕盡殺絕,她便要那麼輕易的放過他嗎?
可是……
低眸,凌亦凝望向對岸,呼的甩手一蕩,長蛇直竄,咻一聲破風……鐺,蛇頭釘入對面高牆石壁里,深呼吸一次,于雙眉怒緊的瞬間,凌亦凝突然咻一聲身影直飛。如燕竄行。
輕盈的‘飛’過河面,凌亦凝輕松著陸,身影一晃而已,消失在牆頭。
*
吃好喝好,炙炎彬一腳踹翻空碟空盤。引的長廊外有人進來探望,發現他已經倒去床上睡覺了,便咒罵一聲,嘀咕了一句。
炙炎彬耳尖,居然听清,立時鯉魚打挺,跳坐起來。怒喝。
「你剛才說什麼?」
那人是一禁衛,給炙炎彬一吼,背對著他,冷呵,想了想,抬腳要走。
「站住。你個龜孫子的東西,有沒有膽再說一次?」炙炎彬怒極,又一腳踹飛空菜蝶,啪一聲碎響。
那禁衛嘖一聲,回過頭來瞪向炙炎彬。嘲諷的輕哼。
「你還是消停消停吧,獻個破計就以為自己真能重見天日啊?」
「你剛剛說的那句,有沒有膽再說一次?」
任炙炎彬挑釁自己,那禁衛一樂,冷笑。
「有什麼不敢說的,你說你獻個破計而已,都過去這多天了,啥動靜沒有,我估模著吧,八成是能救你的人已經死外頭了。你呀,也別指望了,皇上有令,行刑日那天要是沒人來救你,你還得老老實實回去太駒府,做你的看馬小二。哎,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不定遇著我還得給我恬個笑臉啥的,別忘了哈!」
禁衛不屑的說完,甩身要走。
「不對不對。」炙炎彬急了,嘖嘖出聲︰「你還是膽小的很,最開始那句不是這些呀!」
又轉回來,瞪向炙炎彬,那禁衛被激煩了,哼一聲。
「告訴你也無妨,實說了吧,皇上當天就離京去抓人了,多好不是?管有沒有人來救你,都得來不是?皇上去半路幫你截住,省了你出賣朋友,當場給逮個現行,還丟人現眼,哈哈哈哈哈!」
那禁衛得瑟的說完,囂張的轉身就走……
炙炎彬听呆了,他萬沒想到——凌君傲居然壓根沒信過他,借他之計,將計就計,居然提前出宮去攔截了。
他根本沒必要這樣做啊……只要凌亦凝進了宮,必中埋伏,定能將她生擒,凌君傲為何多此一舉,出宮攔截?到了外面,想要撞到她不易,就算找到了,想要生擒更不易,她就是那自由的飛鳳,有翅能飛,如何輕易生擒?
除非……
心頭一驚,炙炎彬突然後背一寒。
瞪雙眼,炙炎彬站在那里,傻了。
凌君傲的目的,依舊——他要凌亦凝……死!!!
十指緊拽成拳,炙炎彬拼命逼迫自己,冷靜,冷靜,冷靜……
就在這時,長廊外的獄吏休息室傳出輕微響聲,炙炎彬一驚,全身一繃。
門輕輕推開,有人閃進長廊,輕盈的快步沖來,炙炎彬雙眼瞪成銅鈴,緊張到極限的繃住自己,原地站著,眼睜睜看那嬌影走出長廊陰影,沖至牢門前……
「發什麼愣呢?」一沖到牢門前便以剛剛‘搶’來的鑰匙去開牢門,一襲黑色緊衣裹身的凌亦凝驚見炙炎彬像看鬼一樣的在看自己,不禁焦燥的一喝。
門被打開,凌亦凝往後一退,等了兩秒,不見炙炎彬出來,她一愣,頓怒。
「你暈傻了嗎?快出來呀!」
因凌亦凝所說的,炙炎彬愣了一下——只可能是真正的凌亦凝才會在再見面時只記得他是昏迷的。可眼前這人,與曾經在靶場差點殺了他的假凌亦凝幾乎一模一樣,特別是穿著,萬一……
想到什麼,炙炎彬突然眉眼一狠,突然五指緊拳,虎吼一聲朝門外一拳揍去。
凌亦凝驚怒于瞬間,本來時間就不容浪費,她是潛進來的,外面被她打暈的禁衛一旦被發現,別說炙炎彬救不救得出去,她也可能被困其中,卻千想萬想,想不到炙炎彬會突然進攻她。
「炙炎彬,你瘋了嗎你?」怒嘯,迎拳,凌亦凝一掌撞向那鐵拳側腕,卻如打在堅石之上,對方紋絲不動。她一驚,瞪向他,掌上加力,再不留情。「炙炎彬,你不認識我了?」
電光火石之間,炙炎彬冷著臉與凌亦凝已過手數招,近距離博擊,凌亦凝力道不如炙炎彬,招式便被硬克,她一怒,甩身閃遠,突然抽出腰間鎖夢,啪一聲甩鞭,朝他抽去。
啪。
炙炎彬突然住手,一把擒住鞭尾,任它將他手臂一纏,他滿面激情興奮的咆哮一吼。
「凝兒——!」
本怒的恨不得將炙炎彬千刀萬剮了,突听他激動萬分的一嘯,凌亦凝一愣,下秒,炙炎彬撲過來,生生將她整個人一擁,緊緊抱進懷中。
「凝兒,是你,真的是你!我,我……」
一把推開炙炎彬,凌亦凝惡恨的瞪他一眼︰「快走。」
收回鎖夢,凌亦凝甩身,沖向長廊盡頭……
一聲推開中門,人還沒來得及沖進休息間,凌亦凝整個身子一僵,定住。
炙炎彬就在凌亦凝身後,剛好奇她怎麼推門就不走了,沖近,探頭一看,他也愣住了。
整個休息間里,除凌亦凝二人所站之地外,滿滿一圈弓箭手,支支箭上弦,只等一聲令下射出,即可將他們射成馬蜂窩,而較遠些的地方,因他們的出現,包圍圈無聲的讓開一條路來,一人,在老嬤的扶托下,尊貴之極的慢步走出。
「太後?」炙炎彬輕叫一聲,顯然震驚之極。
凌亦凝雙眉一緊,做好準備,隨時關門,後撤——盡管,再撤也是死路。
「炎彬,做的不錯。」
站定,所來之人——太後趙姬,一臉詭異陰森的笑容,輕輕一呵。于炙炎彬一怔,傻住,立馬想到什麼的瞪向身前之人凌亦凝時,趙姬目光一滑,望向頓時反應過來的凌亦凝,見她怒恨的沒回頭,卻斜掃身後一眼時,她呵呵呵呵的笑出聲來。
「才看明白嗎?這一切,可都是炎彬獻的計呢!真難得,你倒真的出現了。」
「太後——!」驚悚,萬沒想到出現的不是凌君傲而是太後,炙炎彬立時出聲制止,唯恐凌亦凝誤會。
「別叫了,炎彬,你真以為現在的你,還能跟君傲談什麼條件麼?你真以為,生擒了她,他就會還你將司官位?你太天真了,若不是哀家為你求情,你早被他殺了。難得活下來,不要再執迷不悟了,為這麼個禍水而枉喪性命,不劃算。」
凌亦凝听明白了什麼,呆呆的回頭,滿面震驚之極的望向炙炎彬。
「不,不是那樣的,凝兒……」炙炎彬急瘋了,一邊想要解釋,一邊被凌亦凝瞪的最終甩眼,怒瞪向趙姬。
「現在,由不得你太貪,自己選擇吧!要她,就陪她一起葬身此地;要活下去,就立馬動手,殺了她!」
趙姬似乎隱忍太久,說話之余,滿面猙獰,雙眼怒紅,皆是恨意。
听她咆哮,凌亦凝終于明白為什麼弓箭手們都不出箭射殺她了……至始至終,趙姬都對炙炎彬割舍不下,一直對他信任有加。
也就是說,從頭到尾,她自以為炙炎彬已經倒戈向她了,他卻一直左右擺渡,腳踩兩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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