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鋒芒之一品佞妃 080 嬴縱!

作者 ︰ 步月淺妝

夜涼如水,空空蕩蕩的七王府攏在一片昏黃的燈火之中分外安靜,走在前的背影筆挺,撩黑的墨袍迎風鼓起,伴著幽光燁燁的紫金暗紋恰似魑魅,沈蘇姀看著嬴縱不疾不徐的腳步一時不知他到底何意,從宮中至王府,他一句話也沒說過。

沿著府中蜿蜒的回廊一路向主殿而去,卻又沒有進去,反倒是一直朝前走到了主殿之後的一處,那是一座三層小樓,此刻閣中已經亮起了燈火,嬴縱當先而入,沈蘇姀抬頭看了一眼那門額牌匾,挑了挑眉頭也跟著走了進去。

天樞閣。

一樓觸目便是汗牛充棟的古書,一排排的書架林立,沈蘇姀打眼一掃便看到許多如雷貫耳的有名孤本,嬴縱卻沒有在此處停留,從那蜿蜒的樓梯一路向上,沒多時便到了二樓,一樓的古書本就叫沈蘇姀驚訝了,到了二樓竟然發現了一個極大的二十八星宿星盤,旁側的牆壁之上還掛著沈蘇姀從未見過的大陸地圖!

那地圖之上不僅有大秦在其上,北魏、西楚、東島、南煜連帶著西北極遠之地的犬戎部族和周邊小國都沒有落下,做為一個行軍打仗之人,沈蘇姀看著那地圖之上細細勾勒出的連綿起伏的線條狹了眸,再看到那極小而細致的標注之時更是眸光大亮!

嬴縱從小師從昆侖山鬼谷先生,雖然不曾為天下所知,但是在君臨城的權貴之中已經不是秘密,對于她來說,當然更不是,鬼谷先生隱與昆侖山清溪牧野之間,世上無人知其貌,更無人知其才,在大多數人眼中,他只是個有兩分學問的世間隱者而已,又有人傳言其人長于持身養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剛柔之勢,通曉縱橫捭闔之術,獨具通天之智,更與奇門遁甲天象星宿武學國策頗有建樹,可他此生收徒唯眼前一人,誰也不知這些傳言的真假。

沈蘇姀看著這星宿圖與大陸地圖蹙了蹙眉,一轉頭便看到嬴縱正眸光幽深的看著她,沈蘇姀心頭一跳,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嬴縱當然沒有放過沈蘇姀看到那地圖和星宿圖之時的表情,他眉頭緊鎖落座在墨色寶椅之上,看著沈蘇姀疑惑的目光並不急著說話。

詭異的靜默之中忽然響起一道腳步聲,容冽快步上樓走至嬴縱身邊,低頭說了兩句什麼便又折身走了下去,嬴縱在听到容冽的聲音之後眉頭皺的更深了些,眸光深重的看著沈蘇姀片刻,忽然抬手將面上的鬼面揭了下來。

刀鑿斧刻般的陡峭側臉仍是帶著兩分奇白之色,劍刃一般的薄唇略顯嫣紅,此刻微微抿著,好看的俊眉稍稍一挑,墨藍色的眸子里綻出點點暗芒,他看她良久,忽的啟唇,「竇閥倒台,與你有什麼好處?」

沈蘇姀沒想到他甫一開口便是這般一問,眼底訝異一閃而逝。

「這個問題王爺是不是該問問自己呢?」

見她面色如常好似對今夜之事全然沒有什麼看法,嬴縱唇角略微揚了揚,「與本王而言自然好處頗多,可本王只是好奇,竇閥與沈家已是姻親的關系,你就不怕連累了沈家?」

沈蘇姀心頭略緊,面色仍是尋常,「王爺此話何意?沈蘇姀听不懂。」

嬴縱對她這般全無意外,眼底興味之色一閃而逝,他從那寶椅之上站了起來,沈蘇姀眉頭冷凝,「三殿下前去御敵,王爺此刻卻在這里問沈蘇姀這些,王爺難道就不擔心嗎?」

嬴縱聞言面上分毫表情也沒有,閑適悠然的模樣看的沈蘇姀愈發不安,他走至那二十八星宿圖之前,眸光沉沉落在了東方蒼龍星官之上,八卦陣型做底,大秦廣闊的疆域被蒼龍七宿圍繞,盤路錯綜,非善佔星之人看之不懂。

沈蘇姀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早前還星光閃耀的夜空此刻竟然已經成漆黑一片,連一顆星子都看不出,又轉過頭去,卻見嬴縱的目光仍在那星宿圖上,他到底要做什麼呢?

沈蘇姀細細揣摩著嬴縱的用意,耳邊忽然響起一陣說話聲,那說話聲細細弱弱的並听不清楚,似乎是從樓下傳來,沈蘇姀眉頭一挑朝窗邊走去,剛剛站定沈蘇姀便在天樞閣之前的一處山石之前看到兩個身影,她的眉頭一簇,面色剎那間煞白!

身後迅疾的貼上一道胸膛,嬴縱縴長有力的大手撐在窗欞上將她牢牢地箍在了中間,沒了那鬼面的阻隔他靠的更近了,他隨她一起看向那兩個並不高的身影,開口的話語之中帶著幽幽的寒意,「清遠和明生好好地,你為何要將他們送走?本王憐惜他們二人路途奔波,便將他們接到了府中,你所為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將他們放在本王府中亦可。」

沈蘇姀呼吸略急,眸光泛冷,那有些惶然的站在假山之前的兩人正是清遠和明生,他們大抵不知道為何要讓他們站在那里,有些張皇失措的左右看了看,然後垂頭靜立,一副乖覺至極的模樣,沈蘇姀攏在袖中的拳頭攥緊,為了以防萬一她先將他們送走,卻無論如何都未想到他們二人竟會被身後這魔鬼半路截下,「王爺……意欲何為?」

嬴縱的手輕而緩的落在了沈蘇姀肩頭,將她垂下來的碎發撩起拂至她耳後,微微一嘆,「你為何次次都學不乖,你若是對本王稍稍坦誠兩分,也省了本王這許多功夫,本王想的是什麼你分明知道,只是你願不願說罷了——」

沈蘇姀的背脊變的僵硬,他的胸膛分明帶著溫熱,可此刻她的背脊上卻泛起了冷汗,見她仍在僵持,嬴縱的唇角揚的更高了,「你在素心齋和竇家的小少爺打上照面,又讓明生和清遠去為竇家小少爺教那詩……焉耆一平蕩,種落自奔亡,收功報天子,身死墜夕陽,這首詩在君臨城流傳的時候你還在洛陽,若非因為有心,怎會恰好將這首詩教給了竇宣呢?你難道不知這首詩說的是蘇閥?你難道不知那夕陽谷真是步天騎葬身之地?明知這首詩乃是反詩,卻讓竇宣在壽宴上做為賀壽之用,沈蘇姀,你到底有什麼圖謀要如此利用一個幼不更事的稚子?可憐竇宣那般喜歡你,你心中可有不安?」

他的話語悠然愜意,卻在不徐不疾間便能叫她的心一陣陣抽疼,見她仍然不說話,嬴縱復又看向底下的明生和清遠,「你猜,我若是問了他們,他們會不會告訴我你是怎麼叫他們將那反詩交給竇宣的呢,若是我再將他們二人交給刑部或者寧國公……」

好似壓倒沈蘇姀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嬴縱的話音還未完,沈蘇姀已經驟然轉身一把將他推了開,許是她的動作太突然,嬴縱竟然被她推得稍稍退了一些,沈蘇姀眸光冷冽的看著眼前這張俊逸卻殘忍的臉,冷笑一聲,「我對一個素無關系的孩子用心狠了兩分,王爺也能算無遺策用那巡防軍將五殿下逼上絕境趕上死路,對自己的兄弟如此殘忍,王爺是不是也該問問自己心中可有不安?」

沈蘇姀狠狠說完這話,眸光復又向下掃了一眼,明生和清遠略顯單薄的身影在這秋日夜里愈發讓沈蘇姀不忍,轉過頭來,面前這人面上的笑意如魔鬼似得危險,「本王從來沒有說自己是良善之輩,外面的人誰不知本王不忠不義心狠手辣,若本王這般的人又怎會不安?怎麼,難道你以為本王心地善良仁厚有德?」

沈蘇姀緊緊抿著唇角,一雙眸子好似含了冷箭似得,在她的目光之下他復又傾身上前一步,大手一抬準確無誤的落在她下巴上,上下打量了她此刻的容色,嬴縱的話語略帶著感嘆,「幸而足夠心狠,否則,本王倒要失望了。」

沈蘇姀的話變向的承認了竇宣的詩的確是她授意讓人教的,听著嬴縱此話她雙眸頓時狹了起來,猛地轉頭擺月兌他的手,再轉頭看下去的時候清遠和明生竟然不見了!沈蘇姀眸光一變,轉身便迎來他再次貼近的胸膛,沈蘇姀退後一步身子被逼的靠在了窗欞上,嬴縱居高臨下的睨著他,「反詩是你驚心謀劃,本王想知道,德妃娘娘無端縱火和十萬竇家軍奔君臨而來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筆呢?」

沈蘇姀冷冷笑開,「王爺以為呢?」

嬴縱看著她這模樣頗為無奈,只滿眼寒芒的問她,「你猜清遠和明生被帶去了何處?」

沈蘇姀面色大變,「你要將他們怎麼樣?!」

嬴縱面不改色,「將他們怎麼樣的決定權在你。」

威脅,**luo的威脅,沈蘇姀看著身前眼前這張臉心頭怒火大起,可這是在他的府中,她能有什麼辦法,便是在外面,他這人萬事不畏,難道還叫她殺了他不成,沈蘇姀深吸口氣,卻是怒極反笑,「好,那我不妨告訴王爺,德妃縱火和十萬竇家軍謀反皆是出自沈蘇姀之手,這一下您覺得滿意了?若王爺覺得滿意,不妨將清遠和明生還給我!」

「為何要對付竇閥?」

嬴縱的問題還沒有完,沈蘇姀唇角微勾,眼底浮起兩分挑釁,「因為我喜歡!」

「因為你喜歡——」

嬴縱喃喃一聲,轉而又問,「教你功夫的人到底在何處?」

沈蘇姀眸色一正,「王爺不是自己查了嗎?可有查到?我曾告訴過王爺,我生來天賦異稟,除了哥哥之外根本沒人教我,可王爺偏偏不信,您到底是要听假話還是听真話?」

嬴縱的眸色越來越深,沈蘇姀眉心沉凝,「王爺到底要把明生他們怎麼樣?」

嬴縱垂眸一瞬,不知在想什麼,听她這般問起不由將眸光一抬,看定了她,略顯嫣紅的唇瓣微動,血生生道出兩個字,「殺了。」

「你敢!」

沈蘇姀咬牙切齒,現如今他已知她一切,在他面前她除了那不為人知的身份已不需要偽裝,溫婉良善的沈蘇姀亦有冷酷奸猾的一面,他欲要挑戰她的底線,那就來吧!

「本王為何不敢?」

嬴縱出口之語理所當然,是啊,他有什麼不敢?

沈蘇姀狹眸看他一瞬,他的表情帶著冷冷的興味,似乎就是要看著她這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小丫頭如何做困獸之斗,沈蘇姀唇角一抿,繞過他就往外走,還未走月兌便被他一把拉了回來,沈蘇姀雙眸驟然變作暴怒,抬手便欲將他的手甩月兌!

「嬴縱!」

那手沒被她甩月兌,卻有一股子更大的力道將她壓在了窗欞之上,嬴縱眸氤萬仞的看著她,不知要從她眼底看出些什麼來,沈蘇姀呼吸略喘,猛地反應過來她適才情急之下直呼他的名字了,見他那凌厲的目光,沈蘇姀心一橫不避不讓讓他盯,她在他面前放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就是直呼他的名字又怎樣?!

沈蘇姀本以為這魔鬼心性的人會將她如何,誰知道她手腕上的勁力不知怎地的就松了開,嬴縱雙手抱懷,眸光高深莫測的掃她一眼,「為何本王說真話的時候你不願信,這般隨口一句騙騙你的時候你卻就信了呢?」

沈蘇姀一愣,面上的怒色來不及收回,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心頭一動,她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他說她曾在夢中喚了他的名字……

他所謂的她沒有相信的「真話」是指她喚了他的名字?

——這絕不可能!

「沈蘇姀……」

見她垂眸不知在想什麼,嬴縱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沈蘇姀定了定神抬頭看向他,卻見他眼底興味之色已經消散,此刻深不可測卻透著鄭重,「你既然對付了竇閥,不如告訴本王你到底要做什麼,或者,你可以與本王合作……」

合作?他自有謀算,她亦與他不同路,哪里來的合作?

沈蘇姀心底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沈蘇姀即便有所求也無需王爺幫忙,王爺管好自己的事情便可,今日來此若是王爺只是想讓我見見明生和清遠順便問問我王爺疑惑的事情,那麼好,王爺想要的我全都給了,王爺是不是可以讓清遠和明生隨我走了?」

嬴縱並沒有因為沈蘇姀的拒絕而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略有興味的朝樓下的空地掃了一眼,忽然挑眉道,「你可見到本王搶來的東西什麼時候還回去過?」

說完此話嬴縱轉身便走,沈蘇姀眸光微微一愣隨即便將憤恨的眸光繼續落在了他的背脊上,果然,這妖孽什麼時候值得她相信了!

「你也看到了,本王府中空蕩蕩的無人,瞧著他們兩個是乖巧懂事的,便留在府中與本王做侍墨吧,對,做侍墨——」嬴縱一邊說這話一邊下了樓,隨意的從書架之中抽出本書拿在手中出了天樞閣的門,「那本名冊,本王忽然覺得用起來也不錯。」

沈蘇姀滿面的惱色在听到這話之時微微一松,嬴縱掃了她兩眼,展開的眉頭略微皺了皺眉,沈蘇姀看著他的面色便知道帶走清遠與明生必定無望,抬頭看了一眼天樞閣鐵畫銀鉤的招牌忽然抿了抿唇道,「北斗七星中‘天樞’意為‘天’,可瞧著今日里皇上的意思,似乎無意將‘天’交到王爺手中,不知王爺心中作何想法?」

沈蘇姀說完嬴縱便沉默了下來,面上一切情緒盡數褪去,只留下一個冷冽的側臉,他眸光深長的望著前面潑墨一般的長夜,並沒有要應聲的打算,沈蘇姀不知他這樣的人竟也會露出這般模樣,不由稍稍怔了怔,片刻才道,「既然王爺要留下明生和清遠,還望王爺善待他們,時辰已晚,沈蘇姀先告辭了。」

嬴縱聞言垂眸掃了她一眼,微微頷首。

沈蘇姀與他四目相對的一瞬只覺得有什麼不對,這個素來威懾八方的男人在那一刻露出的眸光叫她覺得分外陌生,她一時想不起那樣的眸光該如何去形容,她只覺的那一刻的嬴縱再也沒有素日里那般不可一世威震四海,走出幾步沈蘇姀又回頭看了看,嬴縱孤冷的側影好似一抹墨色嵌在了他身後的點點昏光里——

知道沈蘇姀走遠,出神許久的嬴縱這才回了神,容颯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他頓了頓,看了看手上拿著的書冊轉身朝與主殿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去雲煙閣。」

沈蘇姀走出一半才覺得不對,既然清遠和明生被帶來了這里,那她至少應該去見他們一面,否則兩人心中不知多麼驚怕,沈蘇姀走至一般的腳步一頓,看了看前面的容冽道,「我還有話與王爺說,你等著,我去去就回。」

容冽還未來得及表態沈蘇姀就回轉了身子,容冽想了想還是跟了回去,待沈蘇姀走到主殿的時候卻發現主殿根本無人,以為嬴縱還在天樞閣,可等她到天樞閣之時也沒瞧見嬴縱的身影,不過片刻,他去了何處?

容冽想了想,「主子大抵去了雲煙閣。」

沈蘇姀挑眉,容冽再補了一句,「就是雲煙湖對面的小築。」

沈蘇姀心頭一跳,想到這麼晚了嬴縱竟然會去湖對面的小築一趟她呼吸不知怎地微微一緊,往那湖邊的燈火闌珊處看了一眼,若隱若現的仍然能看到那湖對面的小築似乎光亮比她從前看到的時候更為亮了些,相比是因為他去了。

沈蘇姀點了點頭,「好,那就這樣吧。」

沈蘇姀轉身而走,容冽大抵覺得沒說清楚,冷冷的補了幾句,「雲煙閣住著一位公子,乃是主子多年的朋友,因要養傷是以住在那邊求個安靜。」

沈蘇姀腳步略略一滯,點了點頭算作回應,她不自覺的加快了步伐,走了幾步抬起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被烏雲遮起來的月亮竟然露出了小小的一角——

昭武帝三十二年八月二十一夜,大秦五皇子嬴琛先是從天牢越獄,而後又領著竇家軍巡防軍殺人闖城門,後從永定門一路向北逃竄,同一時刻,尚在君臨城中的竇家軍與竇府一應相關人員皆被寧家軍奉皇令控制。

至八月二十二日清晨,一共緝拿君臨城中的竇家軍三萬余人,正在夜間酣睡的竇家軍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被寧家軍團團圍了住,有些不明就里要拿起刀與寧家軍拼殺,刀還沒揮起來便被亂箭射成了刺蝟,待死了幾個人之後其余的全都老實了下來,除此之外,與竇府之中羈押主子下人一共一百三十余人,再加上竇準曾經的門生不論已在朝為官還是仍隱與市野,此番都被寧家軍一個不落的全部與夜間捉拿,一夜之間刑部大牢人滿為患。

早朝之時寧國公已經將一夜的成績當庭告知昭武帝,朝臣們大都經歷了昨夜的動蕩,一時之間群情激昂,俱是痛斥五殿下不孝竇準不忠的,與此同時,五殿下如何造就十萬大軍的事情也被弄了清楚,多人當庭舉報,竇閥族地早在兩個多月之前就爆發了瘟疫,朝廷特地撥出銀兩用于賑災,卻沒想到鑄成了此番大禍,一時間指責嬴琛的話更多了起來,昭武帝的怒氣此刻已平復,一臉溫透的听完諸人之言又提起了三殿下封王之事,宣讀聖旨,敕造王印,如此才有了兩分正式的封王之儀。

君臨城之中的內患被控制,剩下來便是解決那十萬竇家軍了,五殿下欲要造反的消息不知為何一夜之間被傳的滿城風雨,君臨城中的百姓們惶惶不安,看著那加多了許多倍的巡邏兵更覺得可怕,整個君臨城都被籠罩在了一片陰霾陰影之中。

連著兩日,朝堂之上都在為竇閥諸人與竇家軍應當如何論處而激烈辯駁,有人說五皇子謀反竇閥乃是同謀,也有人看出這一次大抵只是五殿下一個人的計劃,若非如此,竇準和德妃也不可能還在宮內,雖然現今的兩人身上也各自背著罪過,最後當然沒能議論出什麼結果,還是要等忠親王回來之後才下最終的定論!

就在朝中諸位大臣正在為怎樣給嬴琛和竇準定罪而激烈討論的時候,德妃竇瀾正被關在棲雲宮之中大發雷霆,所有的宮女太監盡數被她轟出了殿門,曾經最為尊榮的宮殿此刻一片狼藉滿眸蕭條,這對于竇瀾來說仿佛比死還要叫她難受,可比眼下這慘象還叫她難受的卻是她最疼愛的唯一的兒子竟然帶著兵馬逃出了君臨城!

母親對于孩子從來無私到了極點,竇瀾這樣的性子竟然沒有去想嬴琛自己逃走卻將她拋下是多麼的讓人心寒,她只是怔愣的坐在一地的被摔得七零八落的首飾香粉上,一雙帶著詭異精光的眸子四轉,忽然,她瘋魔似得跳了起來!

「本宮知道了!琛兒別怕!母妃救你!」

竇瀾即便有些神智恍惚了卻還全心全意想要為了嬴琛挽回這亂局,而此時距離君臨城兩日路程的蒼雲山山坳之中,嬴琛正因為君臨城之中傳出來的消息享受五雷轟頂的震撼。

「五殿下,城中的竇家軍全部都被圍了起來,沒有人敢鬧,寧家軍已經殺了竇家軍許多人,國公爺和世子還有郡主都被關入了天牢,德妃娘娘被軟禁,殿下,他們都沒希望出來了!」微微一頓,那人又道,「殿下,皇上封三殿下為忠親王,現在他正領著五萬申屠氏銀騎軍朝我們這里來,戰或者不戰,您一句話,末將听令便可!」

說話的乃是負責十萬竇家新軍募兵的左將軍金辰,嬴琛一行五百人從君臨城之中沖出,身為副將的狄錄似乎知道竇準的計劃,直接帶著他們往北去,剛快馬走了一天便遇上了這十萬竇家新軍,嬴琛本來急慌不安的心立刻定了下來,大軍在蒼雲山山坳之中安營扎寨,靜待近一日才等來了這消息——

金辰乃是在北邊接到了竇準派去的人,手拿著虎符命令他們向君臨城開拔,金辰也算是個人物,大軍開拔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此番來君臨是為何,以為竇準已經做好了準備,他見到那虎符想也沒想便來了,誰知道快到君臨了卻遇上了逃命的二殿下!

「若是外祖策劃的這場兵變,他怎麼可能不將他自己與竇昕保住,且連母妃都沒有帶出來,君臨城中分明還有三萬多人,為何不將那些人一起帶出來,此番我們只有十萬人,若是父皇再啟用嬴縱的天狼軍,我們豈非處于劣勢!」

嬴琛面色沉厲眸色陰鷙,金辰聞言也覺得有些不對,「當時接到虎符的時候那人不敢多說,只說是此乃密令,又說了一句皇上對竇閥動了殺心,末將一听便不敢馬虎,馬上領軍出發,且不知這中間莫不是還有什麼變故不成?」

嬴琛頗有些煩躁的將身前的桌案一腳踢了開,此事說到底只有那四個去天牢接應他的人和狄錄知道的多些,他說到底也沒有親耳听到竇準的話,可狄錄必定是知道的!思及此嬴琛立刻揚聲下令,「來人,去將狄副將請來!」

站在帳外的侍衛應聲而去,嬴琛眯著眸子將此事的前因後果連起來深想一番,越想背脊越是發涼,那前去叫狄錄的侍衛久久未回,他心底不由愈發煩躁,等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帳簾一掀卻只有那侍衛一個人。

「啟稟殿下,狄副將不在他的帳篷之中!」

嬴琛心中咯 一下,「那就去其他地方找!一定要給本殿找到!」

侍衛復又轉身而去,嬴琛腿腳發軟的坐了下來,那四個去天牢接應他的人已經走了,現在就只有狄錄是清楚這件事的,他只領了五百人來接他,一路朝永定門去,到了城門之下那般沖動的就開了殺戒,一點沒有掩人耳目的意思,出來直接帶著他找到了竇家新軍,等大軍之中一切安定下來之後人就不見了蹤影,嬴琛越想額頭上的冷汗越發的多……

一邊的金辰見此不由得挑眉一問,「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嬴琛面色慘白的搖了搖頭,「沒什麼。」

室內陷入了一陣慘淡的沉默,過了不知道多久外頭才響起數道腳步聲,嬴琛眸色一亮,然而帳簾掀開之後只看到數十個侍衛的身影站在外面,那領頭的一人行禮之後仍是搖頭,「殿下,到處都找了也沒找到狄副將的影子,屬下不知其人去了何處。」

如果到現在嬴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話那他就實在太傻了,他面色慘白的垂著頭,一時之間想不清楚那個算計他的人到底是誰,他在里面被關了近十日,正在他心中滿是惶然的時候告訴他他的父皇下了殺令,任是誰都會害怕,他成功「越獄」了,而後又被狄錄接走,他沒辦法帶走更多人,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竇準的命令,幾萬人絕不可能听他的,他只是想要造成他闖城門的事實罷了,人多人少都是一個闖,隨後他大開殺戒,之後將他帶著順利和十萬大軍匯合,然後,現在按在他身上的除了謀逆之外還能有別的什麼?

嬴琛的心深深地沉入了谷底,冷汗簌簌而下,一顆心更是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他的父皇根本沒有下殺令,外祖和母妃他們也沒有想要劍走偏鋒之想,所以他們所有人都被關了起來,真是好狠毒的心啊,想明白這所有,嬴琛唇角泛出兩分滲人的苦笑,他竟然如此陷入了別人的圈套,還拉上了外祖和母妃和整個竇閥為他陪葬!

如果他現在回去,或許還來得及……

父皇沒有下殺令,母妃也能為他說上話,皇祖母對他或許也還有兩分惻隱之心,或者,即便沒有人原諒他,那麼至少不必牽累母妃和整個竇閥,嬴琛惶然不安的心在想明白這一切之後詭異的寧靜了下來,堂下等待回復的侍衛和旁邊坐著的金辰都不知道他在干什麼,某一刻,嬴琛忽的抬起了頭來!

他眸光微狹的看了看外頭明媚的秋日陽光,深吸口氣,開口的語聲帶著令人膽寒的陰厲,「狄錄做了逃兵,若再見他只需格殺!三殿……不,忠親王帶著五萬人馬是嗎,很好,就讓他見識見識我們的獅子營!」

七王府。

蒼雲山中遍尋不見的狄錄正著一身藍袍站在嬴縱的書房長案之前,年輕的面龐看著熟悉萬分,卻遠遠沒有前些陣子在竇家軍軍營之中那般黝黑粗狂,頗為清秀的面容之上有一雙肅穆的雙眸和一隊英武的劍眉,此刻正恭敬的道,「幸而有王爺半夜送出去的信,否則屬下還不知王爺竟然能讓十萬竇家新軍前來,如此一來竇家再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微微一頓,他面生兩分遲疑,「屬下是不是走的有點遲了呢,就怕五殿下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後選擇回君臨向皇上和太後稟明實情,那樣豈不是給了他反擊的機會?」

嬴縱听著這清秀少年的言語頗為贊賞的點了點頭,「傅青,你這陣子頗為辛苦,你看著吧,嬴琛那樣的人絕不會為了君臨城中的人再回來的,若本王所料不差,現在忠親王要和竇家軍開打了,至于那十萬竇家新軍……」

嬴縱面上露出兩分深長,「還真不是本王的想法!」

少年真名叫傅青,在小半年之前才見過嬴縱,他本以為自己這種小角色定然入不了嬴縱的眼,卻不知其後嬴縱竟然會主動找到了他,還問他是否有意加入天狼軍,傅青想也沒想就應了下來,天知道有多少人想加入這一只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大秦強軍,後來他才知道,要入天狼軍,得先入竇家軍,直到今日,他才算是解月兌了。

听到嬴縱此話傅青頗為震驚,「不是王爺的意思?傅青以為這天下間只有王爺才會算無遺策到以此謀逆之亂將竇閥和五殿下打入深淵,若非王爺,那該是誰?」

嬴縱身在宮廷,見過的明爭暗斗不在少數,包括這一次,他並非沒想對竇閥和嬴琛下狠手,可他終究沒有想到在最後加上這十萬大軍做為竇閥的催命符!

能有如此計謀的人,縝密的心思,周密的計劃,狠戾果決的心性,著眼之大布局之廣的韜略一樣都不能少,在這君臨成之中,誰如此有能耐與千里之外運籌帷幄呢——

同一時刻,沈蘇姀的面前也站著一人。

此刻的她正站在天下第一樓的湖邊小築之前,煙籠霧繞蒼翠欲滴,觸目所及的湖景美不勝收,卻遠遠不及她眼前站著的人美,沈蘇姀自有清絕出塵的絕世姿容,可因為她年紀尚小,怎麼看怎麼有兩分稚氣,相比之下在她身前站著的人就大為不同了!

一身水紅色遍地金織錦廣袖雲紋細腰裙著身,墨發如瀑,身段玲瓏,一張略顯清秀的小臉或許比不得沈蘇姀,可那一雙溢滿了嫵媚與風情的深邃眼眸卻和沈蘇姀全然不是一類人,正是如此清純與誘惑的完美融合讓這人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不同尋常的魅力,別說是男人,便是沈蘇姀看向她時都舍不得移開目光。

「可覺得心疼了?」

沈蘇姀淡笑著一問,站在她身前之人掩嘴輕笑,帶的她發髻之上紅寶石光芒閃耀的胡蝶釵也跟著輕輕顫動起來,她頗為不虞的看著沈蘇姀,「主子說的什麼話,詩詩這會子替主子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心疼,嬴琛此人也算是惡有惡報,不虧他!」

樓詩詩說話之時再沒了往日故作的那般嬌柔之態,雖然穿著明艷眉眼帶媚,可那言行舉止都頗有儀態,一顰一笑只讓人醉在她的風情中,卻分毫不給人媚俗之感,又哪里是尋常的胭脂俗粉可比的,沈蘇姀無奈一笑,「如此便好,你當知我心疼你。」

樓詩詩聞言唇角一揚,「主子莫為詩詩多有遺憾,沒有主子,詩詩早就在那洛陽城中被人欺辱而死,這世道與女子不公,為何只有男子三妻四妾還定要女子三從四德,詩詩偏要三夫四寵讓男子對詩詩神魂顛倒,詩詩只求為主子盡力一二方不負主子救命之恩。」

沈蘇姀不由得無奈笑開,牽起她的手向那小築中去,分明她才十二歲,分明樓詩詩比她的身量高出許多,可樓詩詩被她牽著連她自己也沒有分毫的違和感,當年,她的身量還不及現在,正是她牽著她走出了那個昏天暗地的罪惡之地,也正是這個少女讓卑微又骯髒的她變成了今日的模樣,她樓詩詩不怨命,只報恩!

「你不必念著那救命之恩,你早就是自由身。」

沈蘇姀語聲從容,往常能安定人心,此刻卻讓樓詩詩心頭一陣急跳,她猛地停下步子拽住沈蘇姀的衣袖不松手,「主子,您此話何意,這是非要讓詩詩真真成為那無根之人再像從前那般隨處飄零嗎?主子……」

沈蘇姀回頭看她,良久才點了點頭,「也好。」

樓詩詩面色一喜大松了口氣,「主子接下來要做什麼,詩詩听說您與那七王爺走的極近,主子若有所圖不妨讓詩詩效勞,听說那七王爺不沾,詩詩若是能……」

樓詩詩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額,詩詩若是能見七王爺一面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咳,就是見一面而已——」

樓詩詩說完便逃也似的朝樓上走去,沈蘇姀站在原地皺了皺眉,眼底一點點回暖。

------題外話------

啊咧……已無顏露臉……

那啥,我只是想說大家還記得樓詩詩麼,當初竇閥那個表少爺的那段,再有的話,樓詩詩這個名字會不會太風塵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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